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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嘉笑了,用手捏捏她的脸,“嘴巴还是那么利”
两人之间连说话方式都没变。
两年前,福嘉刚回京城,皇后娘娘就为她定了一门亲事,是已经致仕的天子帝师曹奉广的二儿子曹洪泉,指婚过后,曹洪泉被封为恩亲侯。最难得是曹家满门清贵,在朝廷上不偏不倚,福嘉嫁过去也没有开建公主府,而是搬进了曹洪泉的恩亲侯府。
皇后娘娘是用了心思的。没有建公主府,自然不会摆出公主的一番架势,让人难以亲近;又让曹洪泉另开府邸,福嘉也不必每日侍奉婆婆。
“母亲今天邀了许多夫人姑娘,还让我帮着相看相看,”福嘉笑道,冲她挤挤眼,低声道“是小叔到了定亲的年纪了。”
语气里对曹夫人不乏亲昵之意,看来她日子过得不错。
八月末正是桂花开得最胜的时候,瑶树园里栽了大片的桂树,浓密的枝叶间,一团一团的小花朵,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园子里的桌席随意摆放,并没有按着规矩来,但却没有显得杂乱无章,安排在桂林中,桌与桌之间人看人都是隐隐约约,反而另有趣味。
“这个桂花鸡翅味道不错,甜甜的,今天的菜好多都是桂花配料,这个桂花酒焖肉,还有这个桂花糖藕……”福嘉亲自携了颜秉初坐在园子一处,一一指给她桌上的菜让她尝,又悄声对她笑道,“可惜你弟弟没来,我记得他最爱吃甜的,等会走时,记得带几样回去……”
颜秉初点点头,又笑着谢她。
曹夫人宴请的姑娘多是在适婚年龄,离福嘉那桌不远处,坐得是几位夫人,见福嘉亲自挽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两人言笑晏晏,神情亲密,不由都有些奇怪那位是谁家的小姑娘能得蒙公主青眼。
“是户部左侍郎颜大人的闺女,同我们福嘉关系要好,”曹夫人笑着同席上的夫人解释,“福嘉两年前去福州游玩时,碰巧认识的……这两孩子可不是有缘?”
众夫人纷纷称是,又赞了一回颜秉初生的好看,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各家的小娘子身上,曹夫人连忙竖起耳朵认真听,心下默默用心记着。
桂花宴是主头,但小娘子们是坐不住的,一会就散了。曹夫人又命重新整归了几桌新菜摆到正院里,让夫人们就坐在屋里聊天。
福嘉毕竟是做了媳妇的人,让颜秉初先在园子里玩一会,自己则匆匆去安排事宜。
瑶树园其实也没什么看头,最出名的就是大片的桂树,八九月的时候,园子里最香。小娘子们大多喜欢这种甜甜的香味,全聚拢在桂树下,可花香不仅引人还引小虫子,咬你一口,疼得什么似的。
颜秉初决定不凑热闹,左看右看,上了一个离桂树有些远的水亭,这一亭子已经离刚刚摆宴的地方有些远了,也没什么出奇的景色,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安安静静的。
颜秉初就拿了放在亭角屉子里的鱼食,挨着栏杆,逗弄湖里的鱼来。
秦媛远远地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问身边的初柳,“那个站在亭子里的小姑娘就是上回那位小公子的姐姐?”
初柳点点头,回道,“上回在安定侯府,正是她和侯府的三娘子两人坐在上首……姑娘忘了?姑娘不是还让我打听是谁家的小娘子惹世子生气了么……”
秦媛笑着打断她:“看来这姐弟两人,弟弟得了世子的喜欢,姐姐倒得了世子的厌。”
初柳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笑盈盈的,想了想,又将头低了下去。
能让一向温和的世子众目睽睽之下发了脾气……总不能小觑。
这话讲出来,这位姑奶奶又要怪她闲事管太多,倒忘了谁才是主子,见不得人聪明,又得什么事都办妥帖……难伺候的很。
“走,我找她聊聊去”秦媛兴致勃勃地往亭子走去,初柳只得慢慢地跟在后头。
这湖里的鱼胆子倒小,这么点轻微的脚步声都能将他们惊走,可见平日里这个亭子也没有什么人来。
颜秉初遗憾地望了湖面一眼,才看向来人。
是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女,穿着丁香色的十样锦妆衫子,京中正流行的留仙裙。螓首蛾眉,冲着她微微颔首微笑,如一株淡雅、芳香的紫丁香般,楚楚雅致。
颜秉初来京的三个月,时间几乎全耗在了药理上,京中的人大都不认识,她不知道来人是什么身份,便微微有些迟疑地福了福身。
秦媛看见颜秉初转过身来,竟被她的容貌逼得窒了窒,见她先行了礼,才回过神来,眼神闪了闪,急忙扶起她,笑道:“妹妹多礼了。”
并没有向她回礼。
“妹妹一人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去园子里看花去?”一上来就问话,也没有做自我介绍。
颜秉初微微低着头:“府里来得姐姐,大多不认识……”
声音又弱又小,像蚊子哼哼一般,只不过同陌生人说一句话,却低着头,整个人拘谨的不得了。
难怪世子哥哥会讨厌,白瞎了一副好容貌。
秦媛眼里闪过一丝鄙夷,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放柔了声音道:“不如我带着你去逛逛这园子?”
“那倒不用了,本宫把妹妹交给你,实在不放心。”福嘉缓缓地踏上亭子的台阶。
秦媛猛地回头,又瞥了站在一边垂着脑袋的初柳一眼,连忙行礼笑道:“原来是恩亲侯夫人”
福嘉理也不理她,径直走到颜秉初身边,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是不是想要去哪里?”
语气里的紧张之意遮都遮不住,仿佛秦媛干了什么坏事一般。
颜秉初见两人不对付,急忙笑着打岔:“我就是想在这喂喂鱼,并不想去别的地方。”
福嘉笑道:“这里的鱼都不好看,带你去别的地方钓鱼去”
说着,拉起颜秉初的手目不斜视地就从秦媛身边走过。
刚走了几步路,就听见身后响起了啜泣声,“公主秦媛知道你还记恨着当年世子哥哥护着我的事情,可是……可是您已经是恩亲侯夫人……世子哥哥他……”声音哀哀,好不可怜。
福嘉停住脚步,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
那目光带着冰,让秦媛从心底泛起凉意,冷冷地打了个突。
“秦媛,无论你称呼我什么,公主也好,恩亲侯夫人也好,哪一个都不是你惹得起的。以前我不计较,那是我有所顾虑,可是现在,”福嘉慢慢地走进她,抬手从她头上拔了一支玉钗子,往一边的石头上一磕。
啪的一声,簪子断成两截,那清脆的声响仿佛敲在秦媛心上一般,她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福嘉。
福嘉冲她微微一笑,将手上的半截簪子扔在地上,“怎么不哭了?你看,我要整你,真的不需要一些小动作。下回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出这幅模样,不,还是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比较好。”
“你……”
秦媛死死地咬着下唇,肩头气得颤抖起来,两眼通红地看着福嘉拉起一边颜秉初的手,渐渐走远了。
初柳见她面色憋得通红,嘴唇都咬出了血印子,急忙上前摇她:“姑娘,姑娘。”
秦媛猛地甩了她的手,恨恨地道:“怎么现在唤得勤,刚刚公主来的时候怎么不喊我?”
初柳急忙辩解:“公主从后面来,奴婢先前没有看见,等看见时,公主却盯着奴婢不让奴婢叫姑娘……”
秦媛冷笑道:“你别害怕,我也不打你,我只回了母亲,一个主子老分不清的丫鬟我也不要你一会听父亲的,一会听公主的,偏偏就不听我的交给你的事什么都不办好,你说,你怎么就没打听到那小蹄子还同福嘉有关系?你是不是成心的想看我出丑?”
说完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初柳,一个人径直走了。
第六十二章任性
福嘉脚步轻快,积在心里这么多年的一口恶气终于吐了出来,想到秦媛刚刚那副样子,她心里就得意起来,嘴角弯的越来越厉害。
颜秉初看在眼里不由失笑。
刚刚教训起人来,公主的架子端得稳稳的,转头又露出这副得意的模样……
福嘉一侧头就看见颜秉初脸上的神色,不由伸手去捏她脸:“又做出副大人样子是不是在笑话我?”
颜秉初躲开她的手,笑道:“小的哪里敢公主娘娘威风凛凛”
福嘉忍不住大笑,“还说没笑话我”说着下颔一抬,斜乜着眼,是有些气势凌人的模样,只是开口说的话……“是不是很威风?”
颜秉初嗤的笑出来。
两人舒舒服服地坐在竹居的榻上,丫鬟沏了茶端上来。
颜秉初见她靠在椅背上,一副惬意地模样,问道:“不用你去招呼那些姑娘?”
福嘉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笑道:“小姑娘们之间说话呢哪里看得上我这个成了亲的老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颜秉初嘻嘻地笑。
福嘉不禁留神仔细打量她,一双黑嗔嗔的杏眼透出欢快,眼角眉梢都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隐隐带着妩媚。福嘉被她眼波勾得心里一跳,不由笑起来。
真是长大了,没几年功夫也要出阁了,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去。福嘉正看着她出神,就听她问道:“那秦媛是哪家的小娘子?”
举手抬足间十分自傲,可面上又做出副楚楚可怜的姿态,颜秉初想着想着就笑起来,她在福州时,也遇过一个,不知这两人站在一起,谁的姿态更高一筹。
“御史中丞秦大人的女儿。”福嘉撇了撇嘴,伸手拈了枚李子,仔细地剥了皮,一边放到嘴里咬着,一边不以为然地道,“不过一个小小的四品官的女儿,在京里就横成这副模样。”
御史中丞,御史台的长官。御史台监察天下郡国官吏,对三公、九卿也有弹劾之权。听起来似乎很风光,不过谁都知道,御史是言官,所谓的监察职能也虚得很。
“不过嘴上的把式。”福嘉将核吐在一边的小碟子里。
颜秉初笑笑,没有搭话。她要问清楚秦媛的家世,无非是因为今天的事。福嘉在她的面前狠狠地削了秦媛的面子,她同她自然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既然扯破了脸,她总得搞明白对方的背景来历。她又不是福嘉,这天下谁能大得过天家?
真是,来京里一个朋友没交上,倒无缘无故地多了一个敌人。颜秉初叹了一口气。
福嘉身边的大丫鬟绮南手里拿着一个珊瑚红描金的方盒子走了进来,行了礼,笑吟吟地将盒子放在福嘉手边的案几上,也不说话。
福嘉奇怪道:“这是什么?哪家夫人送来的礼?”说着伸手打开盒子看,里面躺着一支蕉叶碧玲珑翡翠流苏,“这是……”
谁家夫人会送这样的东西?
绮南抿嘴笑道:“夫人怎么也猜不到?是侯爷在宝妆楼买来,特特命人送来的。”
“谁让他送的”福嘉嘴上这么说,手里却仍舍不得放下簪子,看了又看,转头又瞥了一旁笑眯眯的颜秉初,不由羞红了脸,连那对英气的眉毛都柔和下来,带着一片羞涩。
“唉唉,恩亲侯待姐姐真好,嗯,我也放心了”颜秉初慢吞吞地说道。
“看我不拧你的嘴”福嘉瞪大眼睛,扬着手作势唬她。
颜秉初捂着脸笑道:“才不要我的脸都被姐姐捏大了”
福嘉羞红着脸不理她,又看了看那支簪子,放回盒子里,吩咐绮南小心的收好了。
绮南笑着答应了,退了下去。屋里又剩下两个人,福嘉偏头盯着颜秉初,慢慢地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才晓得你说的对。”
颜秉初有些迷糊,不知道她指的哪句话,嘴上还是笑道,“我说的哪句话都有道理”
福嘉也不和她辩,“当初母后将我的亲事定了下来,我也没有反抗,我想,反正都不是他了,是谁都无所谓。”
好好的怎么说这个颜秉初猛地一惊,连忙四处张望。
福嘉微微一笑,魏嬷嬷今天背地里和她说,颜小娘子是个好的,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荣映放在她面前,首先还要替对方考虑一下,小小年纪就如此,事虽然小,但可见其家教心性。
现在也是,听她说了这话,第一反应竟是看有没有旁人在,倒是替她想着。
“竹居附近没有人来,绮南也守着呢”福嘉面色愈发柔和,“你记不记得在福州的时候,你们家的花园子里,你同我说的话?”
沁香园?
颜秉初就笑了起来。
“都过去了,那时候我总是暗暗流泪,每日都感觉暗天暗地,一日长如一年,”福嘉侧过脸看向窗外,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平静而淡然,“现在想来,如一场梦似的,天还是清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