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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回去吧。”颜秉初微微错开了身子,不在理会她们,转身示意身后的护卫将嬷嬷和女孩子送回秦府,“路上仔细点,这些人么,”她伸手点了点跪着一边的几个奴仆,“都扭送到衙门吧,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府尹大人听,嗯,这个罪吗,你就说郡主说了可大可小,端看秦大人怎么回应。”
几名护卫揖了礼,就各干各的去了,颜秉初特意吩咐文柏跟着送女孩子回家的护卫善卿,以免一个大男人说不清楚。
秦小姑娘虽然跋扈,也不能粗暴对待,善卿用冷冷的眼光注视着秦小姑娘的嬷嬷,一手拂在腰间的刀上,一手微微展开,沉声道,“请吧。”
那嬷嬷看着那把沉色似乎散发着冷意的长刀,激灵灵地打了一个颤,死死地抱紧哭闹着的小姑娘,跟着善卿的脚步走了出去,文柏忙跟在后面。
这才是牛人啊。
颜秉初挑着眉听着小姑娘的咒骂声消失在墙外,甩了甩袖子,怅然地叹了一声,郡主的身份就是好用啊,一转头就看见王淑丽和她怀中的小童儿两双眼睛亮亮地盯着自己,顿时僵了一僵,小心翼翼地打量了自己两下。
没有什么不妥啊,她露出一个笑来,“怎么了?”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天真妩媚地晃了人眼。
王淑丽看着她又变回了那个娇嗔软语的小姑娘,才回过神来,不免有些尴尬,因为刚刚那个贵气逼人的郡主变了两次脸,勾着唇角,手指点点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大宋女流氓。
第一二六章憧憬
不知不觉春天的气息一点一点浓郁起来,暖风吹得人也变得慵懒了几分。
上舍里,一个少女正低着头,目光始终如一地落在面前的课本上,静静的纤细身影惹得多少学子抬头望上一眼,立刻低头奋笔疾书——一个十四岁的女子升上上舍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更何况她还如此认真。女儿尚且如此,男儿怎能落后?还有一个万分不能启齿的理由……在清丽难言的纯安郡主面前,他们总是不自觉地希望自己做得好一些,再好一些……
而事实的真相只有少女一人知道——这时候只要有人凑到貌似认真的颜秉初面前,压低脑袋瞧一瞧她垂下的眼睛——茫然无神、没有焦距,仿若浓雾云绕——就知道其实她的灵魂早就游移到九天之外,已经不知归属了。
一阵风起,窗外随着一道明媚的*光飘进几片小小的桃花瓣,有一片调皮地飞落在她的鼻尖上,又顺着掉落在面前的书本上,颜秉初墨色的眼睛随之一动,渐渐地,*光统统吸进了她的瞳仁里。她伸出之间捻起那片桃花瓣,渐变的嫣红点缀在雪玉的指尖,照眼欲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么?
颜秉初小心将桃花瓣夹进书本里,合上书,走了出去。
上舍在国子监内绝对占了一个好位置,与下舍和中舍相对,偏偏中间隔了一道小径,竹林半遮半掩,再绕上一湾清潭,彰显了上舍的绝对地位。
此时,颜秉初在上舍外的小道上走着。
升到上舍,先生已经不再偏重于讲课了,儒家经义和治道,如何融合,如何引申,已经是学子自己的事情了。只要能交出一篇完美的文章,上舍先生十人,若能得五人称赞者,即可从国子监走出去,走入朝堂,直抒胸臆,一展抱负。
那她呢。是交还是不交?她虽是快嫁人的小娘子,但无论是颜廷文徐氏也好,还是老太君和宋氏,都没有强迫她退出京学的意思,连长公主都特意捎信回来让她不用担心,若是想念,继续念下去,顶多拖两年成亲——越晚出嫁的女儿越矜贵。
颜秉初微微叹了一口气,透过竹林看向栽在上舍外那片开得秾艳的桃花。她一点也不想晚嫁,谢诩今年已有十九,这个年纪,颜秉宁都做爹爹了,众人皆如是,她怎么好开先例?她也没有什么大的欲望,要做一代女官,胸怀宰相机枢,参与朝政之类。其实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眼光拘泥于后院一方小小的天地,那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过着,她怕最后自己都嫌弃自己,何况他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开得如此明丽,灼灼人眼,难以忘记,她也想要这份难得的才华。灼灼桃花过后,才是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那就试一试吧,上舍人才出众,她也想看一看,她尽力了许久,得位第几。
这算不算另一种“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表现,顿时她心中充满了豪情,不由挺直了腰,微微扬起下巴。
有过往的学子迎面遇见她,恭谨地一揖,“郡主。”
颜秉初笑着点点头,从他旁边缓步走过。
似乎从秦桧的孙女秦童在京中到处找猫,将南城搞得人仰马翻,还跑到国子监欺负了一个小药童的事情传开后,太学的学子对她的态度愈发恭谨起来。
或许是自己命人将闹事的人扭送到衙门让他们觉得解气了?颜秉初回头悄悄瞧了一眼刚刚向她行礼的学子,走路走的稳稳的,头上戴着整整齐齐的方巾,一点褶不打的黑色宽边学子服的下摆随着他迈步的节奏轻微的扬起——这是个恭谨的学子。那么,他所敬的应该是自己的出手援助,而并不是纯安郡主这个身份所带来的权势。
想起秦桧那张道貌岸然的脸,颜秉初就觉得一阵不舒服,刚刚涌起的兴奋慢慢消失了。任何人自然不敢被扣上‘藐视朝廷’的罪名,秦桧亲自上门替孙女告了罪。但秦家最后送来的东西被她统统打包偷偷送给了小童儿——她再厉害,也不能叫秦桧向小童儿道歉,最终只是得了医药费罢了——这就是阶级制度的悲哀。
“去一趟集市吧,”颜秉初吩咐道,,扶着文柏的手上了马车。
“姑娘今日不开心?”文柏敏锐地察觉到颜秉初的神色有些阴郁。
“嗯,”颜秉初点点头,将脑袋转向窗外,“让马车慢慢地走,我们转上两圈再回去。”
从这一天过后,文柏发现自家姑娘将所有的绣活都推到了一边,除了每天的练舞之外,均是挺直着腰板坐在案前,捧着书本,写写画画,深居简出。那红盖头的绣活竟也是绣了一半就扔在那,众人劝了几次,都说“不着急。”
倏尔进了九月,颜秉初接到一份帖子,是杜瑶的及笄,请她去观礼。
杜府从进门开始,一路上就摆了不少菊花,细长的花瓣伸展,摇曳生姿。颜秉初一路行来倒也能叫出其中几株的名字。
杜夫人殷勤地将她引进内室,此时人还未来全,而颜秉初则充当了杜瑶的赞者。为了这个,颜秉初特意请周嬷嬷交了她一下午。原本只是观礼而已,而杜夫人听说她能来,立刻请她充当赞者——纯安郡主的名头比之她娘家的姑娘实在好太多了。
吉时一到,杜瑶轻拢衣袖,随着丝竹之声,一步一步地走进大堂。
颜秉初感念地看着杜瑶三进三拜,衣服一次比一次庄重,面上的神情一次比一次严肃,仿佛真的看着她从一个小姑娘长成眼前端庄明丽的少女。她伸出手替她正了正头上的簪,轻轻地退了后去,然后在一旁看着杜大人和杜夫人殷殷地教诲,看着杜瑶一身庄重大袖礼服含着泪再三承诺,心也渐渐向往了起来,她也快到及笄的年纪了。
十一月的时候,颜秉初将她的文章呈给了学监,她没有选择多么有震撼力的题目,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篇策论,然而,她觉得她尽力了,交上那篇文章,仿佛如同完成了一场仪式,她也满足了,无论过关与否。
不去学里,时间一下子空出很多,而文柏急匆匆地催促着绣品的事——绣完了红帕,还要做鞋呢。
第一二七章出阁
颜秉初躲在一扇木雕屏风的后面,透过缝隙悄悄看向堂中。
“舅母,这催妆礼我可是送到啦,”宋岐笑嘻嘻地站在堂中,“可得赏杯茶水给我。”
“那是自然,”徐氏笑道,吩咐短亭取了一封红包来,“舅母怎么可能亏待你?”
催妆礼满满地摆在院中,从颜秉初那个角度并不能看到,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踮起脚悄悄地从侧门出了正院。
宋悦穿过长长的回廊,刚刚绕过一道弯,抬头正巧看见斜坐在一块山石上的少女,月白色的素面妆花褙子,身影淡得融入身后的翠竹里,鬓角一朵浅蓝色的大纱花,似乎随风轻颤,乌黑的发丝,莹白如玉的脸,清丽幽幽。
她忽而想起一个月前长公主府中的那场盛大笄礼。及笄礼成后,站在满堂之上的颜秉初,颜色惊人,高绾的发髻,如玉的面庞上那双墨色眼睛向自己看过来时,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那一刻,有一种不可触摸的距离感。
宋悦放轻脚步下了阶梯,心里有一种敬畏,却又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欲望。
“阿悦,”少女抬头,看见她微微一笑,带着春水的湿意,令宋悦怔了一怔,忽尔心里一松,小跑几步,挨着她坐下。
“忘言姐姐。”她轻轻唤道。
“忘言”二字为颜秉初的字,是由永元长公主取的。“夫象者;出意者也。言者;明象者也。尽意莫若象;尽象莫若言。得意在忘象;得象在忘言。”
“还是唤我初姐姐吧,”颜秉初笑道,“忘言二字一出,倒觉显生分了。”
“嗯,初姐姐,”宋悦从善如流,“你怎么坐在这儿,我找你有好一会儿了。”
“怎么了?”颜秉初起身,将手伸向她,等她握住了,便慢慢走向回廊。
“初姐姐就要出嫁了,悦儿就住在这里,陪你两天好不好?”宋悦扯着她的袖子,轻轻晃了两下。
三天后,颜秉初就要从郡王府出嫁,她看了看宋悦满脸的请求之意,点了点头,出嫁前,有一人能陪着说说话,说不定也能抚平心中一丝惶恐之意。
“太好了。”宋悦满面喜色。
两人沿着回廊,慢慢地走着,颜秉初细细地看着园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相比之下,宋悦倒有些心不在焉。
“初姐姐,”宋悦轻轻地拽了拽颜秉初的袖子。
“嗯?”颜秉初笑着回头望向她。
“我……”宋悦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紧张,“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颜秉初有些意外她的表情,顿住了脚步,静静听她的问题。
“你喜不喜欢表哥?”
表哥?宋岐?颜秉初狐疑地看她。
宋悦见她面色,连忙解释道,“不,不是我是说世子表哥。”
直接地问她喜不喜欢另一个人。往往是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纯粹地询问她,想知道她的感情;第二种就是对比自己了,听别人的故事,想自己的事。
宋悦也有十三岁的年纪了,依旧如小时一样,冰雪可爱。似乎女孩生来有一种天赋,那就是感情。最是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心里也有一个地方小心翼翼地掩藏着一个人,不知不觉地爱一个人,哪怕自己并不知晓。
那么,宋悦是觉察到自己的内心了么?
见颜秉初半晌没有说话,原本有些不安的宋悦面色渐渐暗淡下来,她伸出手紧紧搂着颜秉初的胳膊,颜秉初听到她细细的低语,“难道没有两个人相互喜欢着成亲么?”
颜秉初挑起眉,将胳膊从她的手中抽出来,改成环着她的肩膀,低下头在她耳边道,“傻丫头,我怎么会不喜欢世子哥哥呢?”
“真的?”宋悦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眉目都染上欢欣,“你和表哥是相互喜欢的?”
颜秉初大大方方地点点头。
“那么我也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宋悦的笑容明媚,颜秉初突然肯定了,这个女孩子已经初识了情滋味,为之感伤,为之欢欣,为之期望。
“谁是阿悦想嫁的人?”
宋悦突然抿紧了嘴巴。
颜秉初微微蹙眉,连最开始最天真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困难重重了么?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搭在宋悦的肩膀上,“我们回去吧。”
除此以外,她并不能多说一个字。她不能阻止,或许前方是一片繁花呢?可她也不能鼓励,又有谁知道或许只有一道深渊。
幽深的长廊,清晨薄暮的光影交织。
问余何适,廓尔忘言。
泰治三年六月初六,洛阳街道两边一片人头攒动。
今日,名动洛阳的纯安郡主出嫁了。纯安郡主年十五,却已然从太学的上舍结业,被圣上封为国子监正九品博士。
无论官职虚实大小,然却是大宋史上第一人。
颜秉初一身红衣静静地伏在颜秉宁的背上,红帕下的视线只有一角天地。颜秉宁也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从大门到喜车需要多久?颜秉初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