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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女-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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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头是给你们爷备的衣服,还有一双干净靴子,盯着爷不准他穿着湿鞋子。”颜秉初让文柏将包袱递给他,又道,“既然回来了,你也去收拾几件干净衣服去。”
    福宝连忙躬身答了声是。
    颜秉初突然瞥了站在一边的文杏一眼,笑了笑,“文杏去替福大爷收拾收拾吧,伺候爷都伺候得丢三落四。”她嘀咕着转身进了屋子。
    文柏对立在原地有些怔愣的文杏露出了一个促狭的笑容,也转身跟进屋子。
    颜秉初舒了口气,又坐了一会儿,就漱洗了上床了。这一夜,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床的另一边空荡冰凉,让她睡得有些不安稳。
    直到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才发现眼下有些青黑的谢诩正坐在床边笑着看她。
    颜秉初立刻坐起身,笑着扑进他怀里。
    “昨天是我不好,应该早点送信回来,让你担心了。”谢诩亲了亲她的发顶,将新调的温蜜水递给她,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啜着,笑道,“我今天哪里也不去,在府里陪你一天,高不高兴?”
    颜秉初一怔,放下手中的杯子,“发生什么大事了,要你特意抽出一天来安抚我?”
    谢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凤眸里波光粼粼,他伸出手温柔地将颜秉初颊边的头发往她而后抚了抚,又捏了捏她透明的耳垂,“有时候不知道说你什么才好,你又敏感又迷糊。”
    “不要打岔。”颜秉初难得地没有回应他的爱抚,板着面孔。
    “边疆乱了,”谢诩的面色有些疲惫,“朝局不宁,再加上边疆战事,已经是乱成一片。”
    颜秉初握住杯子的手有些紧张,她张了张嘴,却问不出口。
    谢诩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担心,不是西北,君儿那边好好地。”
    颜秉初勉强翘了翘唇角,她低头想了一会儿,才小声问道“你是要出征吗?”、谢诩握住颜秉初微凉的手,有些无奈,“对不起,初儿。镇宁侯一派向来中立,无需担忧,这是我们的好机会,安王除了封地之外,并无军权。那些功勋卓著干练老成的大将都是老奸巨猾,若是此战由昭王这一派出征,也等于拉拢了那些老将,再无后顾了。”
    “燕国公府掌握半城京畿,皇上和朝臣肯让你挑梁?”颜秉初道,“就是安王那边也不会应允坐视。”
    谢诩笑了笑,“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人,户部的小林大人,还有镇宁侯府昭武小将军。”他望着愣神的颜秉初轻轻地笑了,慢慢凑近她耳边,低低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的声音说不出的神秘,“其实,可以都算是昭王的人。”
    他看着颜秉初瞪大的杏仁眼,愉快地亲了亲她的脸蛋。
    
    第一五十章 (一更)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颜秉初心中不安,“户部的小林大人是谁?”
    谢诩抱着她亲了亲,含糊道,“你不用担心就是了。”
    “对了,同你说一件事。”颜秉初见他不愿说,转而挑起了别的话题,“昨日杜家三娘子来瞧我,她来是想让你帮一个忙,为一个人同昭王搭上线。”
    “哦?”谢诩颇有兴致地问道,“是谁?”
    颜秉初努力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淡淡地道,“皇商吴家。”她的眼角瞥过谢诩,却发现他面无表情,不由心中狐疑,难道吴家并没有那个价值吗?
    她微微侧过脸,杏眼微微弯起,嘴巴却抿得有些紧,颊上的两点酒窝因此若隐若现。谢诩暗自好笑,这么多年,他难道还不明白这就是她疑惑时的小动作?
    下一秒,颜秉初就知道她被谢诩戏弄了,因为他答应了。他点了点头,道,“我会去说说看的。”
    颜秉初瞪了他一眼,谢诩哈哈大笑,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今天陪你一整天,我们也不用说这些事。”
    颜秉初蹙了蹙眉,问道,“你们何时启程?”
    谢诩笑着看了她一会儿,“后日。”
    颜秉初怔了怔,“这么快。”她往前坐了坐,靠近谢诩的怀里,担忧道,“那什么时候回来?”
    谢诩慢慢地抚着她的背,“别担心,这一场仗很好打,金人已经败了很多次,不足为惧。我一定会很快赶回来。”他低声抚慰她,“你放宽心,好好养着身体。”
    我知道,颜秉初心里默默地想,宋太宗当年秉承太祖遗志将燕云十六州收了回来,又迁都西京,分明是吸取历史上的宋朝败落的经验——无长城防守,京城一马平川,金人的铁骑踏入中原,直逼京师,刻下靖康之耻。相比较而言,如今的大宋真是好太多了。
    颜秉初仰面笑道,“不如今**看着我帮你收拾东西如何?不过,你不许插嘴。”
    谢诩笑着答应,“都随你。”
    宋氏的眼圈有点发红,不过还是强忍着进了院子一同替谢诩打点,谢诩坐在一边,只笑着看着两人絮絮叨叨地商量着要带的东西,心里一片祥和。到了晚间,竟是罗罗嗦嗦地收拾出了一大堆东西来。
    谢诩苦笑不得,“出征哪里用的着这么多东西。”
    颜秉初不为所动,“反正又不是你带着,派人送到司里,你自己带着几件衣服上路就是了。”她拿着手上的单子一一又对了一遍,“你的几个小厮,谁跟着你?”
    “福安一直跟着,福宝随后再上路。”谢诩从后面抱住颜秉初的腰,温和地覆在她的腹部,她的小腹还是很平坦,一点也看不出来已经有了一个与他们血脉相连的骨肉,属于他们的孩子。
    “嗯。”颜秉初收拢了单子,“那就托福宝带着吧。”她转过身来,将手搭在谢诩的揽着她的胳膊上,认真地看着他,“谢诩,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我,为了孩子,为了母亲还有老祖宗,他们都很担心你。”
    “我知道。”谢诩微笑,同样认真地答应了,“别担心。”
    兵部后头一家小小的酒肆里,靠窗的一张木桌上坐了两个男人,老板娘欢快地上了两坛酒后,又偷偷地打量了两人几眼,才依依不舍地退下了。虽然这酒肆里兵大爷常见,可是长得这么俊俏的可不常见啊,何况一来就是两位。她挪动着脚步进了厨房,瞧见她家有些肥胖的男人舞动着胳膊炒菜,看到她进来,转头冲她呲牙一笑,这大冷天地额上却冒了汗,老板娘叹了一口气,好看的男人看看就算了,还是自家男人实在。她温柔地掏出帕子替男人擦了汗,转而凶悍地拎住他的耳朵,“你个死鬼放这么多油不要钱啊”
    而被她忘却的两个俊俏男人正相视一笑。
    “没想到上次同林某一块饮酒的竟然是镇宁侯府的昭武小将军。”林臻律端起酒杯冲对面的人扬了扬手。“失敬,失敬、”
    “不敢,叫我发祥便可。”岳雷应了他,将手中的杯酒一饮而尽。
    林臻律笑道,“子敬。”
    尽管两人曾在那天陪着对方度过彼此最失意的时刻,可不同的立场让两人之间渐渐滑入沉默。一杯一杯的水酒,桌上菜肴慢慢冷却,两人都染上薄薄的酒意。
    林臻律怅惘地扔了酒杯,长叹了一声,“北地肃杀,却总比陷在京城遥不可及的梦里来的好。”
    “你说的对,”岳雷用手抚着额头,目光低垂,“风吹日晒,金戈铁马,刀剑锋镝,还有号角声……终日与粗犷的汉子为伴,有时候连骑在马背上都会打瞌睡。”他突然笑了笑,隔桌子就伸出手拍了拍林臻律的肩膀,“到时候,你会没有时间想她的。总比京城好,”他的笑意又慢慢退了,喃喃道,“……走到哪里总能听到她的消息。”
    林臻律瞧见他神色黯淡的模样,暗地嗤了一声,那个祸水一样的女人,嫁了人也不安分,前有一个冯子安,后有一个小将军。他忿忿地直接拿起酒坛,灌了下去。
    侯府的马车停了下来,林臻律跌跌撞撞地被小厮扶下车,“砰砰”的敲门声在安静的夜间格外震响。
    门吱呀一声开了,是一个面容清秀的丫鬟,她看见醉醺醺的林臻律,吃惊地呀了一声,连忙唤几个小厮去扶。
    “你家少爷今日同我家小将军饮了酒,”敲门的小厮躬身行了一个礼,“深夜敲门,是非得已。”
    “啊,不,没有关系。”初柳连忙还礼,“还要多谢你家小将军送公子回来。”
    那小厮点了点头,一下子跃上马车前架,他身边的车夫扬起马鞭,初柳看见马车缓缓地往前驶了一段路,才回身关上门,脚步匆匆地往屋里走去。
    屋里的两个小厮忙得七手八脚,好不容易将林臻律抬到床上去了。初柳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转而去了厨房。
    
    第一五一章 (二更)
    
    第二日林臻律刚醒,就觉得脑袋晕晕沉沉地不住往下坠,他轻哼了一声。门被推开了,他眯了眯眼,抬起胳膊,挡住屋外有些刺眼的光亮。
    “公子醒了?”初柳放下托盘,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林臻律,端着手中的醒酒汤送到床边,“快将这个喝了,醒一醒,那边来信说,老爷今日要过来和公子一起用饭。”
    林臻律坐起身,接过汤碗,目光却沉沉落在初柳身上,直到初柳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初柳,你可否想见家人?”
    初柳微微一愣,“奴婢是孤儿。”
    “你也可以为你的未来打算打算了。”
    “公子,奴婢……”
    林臻律不待她说完,将手中的空碗递给她,伸腿下了床,“洗漱更衣罢。”
    初柳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只得唤人打来热水,自己往厨下去了。
    秦桧是过了日正才来的,也没有用饭,拉着林臻律在书房里谈了一个时辰,方心满意足地踏出了书房,还冲着等在外边的初柳和善地笑了一下。
    正当初柳有些怔愣的时候,林臻律的声音从书房传来,“初柳,你进来。”
    书房的窗户紧闭,屋内显得幽暗,林臻律眼中散发地浓浓寒意让踏进书房的初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每次见过秦桧,林臻律的心情就不会太好。初柳没有深究,静静地立在一边。
    “我明日会随着镇宁侯府的小将军出征,我走后,你带着这个盒子和这封信,偷偷地送到燕国公世子夫人的手上。”林臻律将一个黑木匣子推了推,“记住,一定要偷偷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送完东西后,你一切都要听她的吩咐。”
    初柳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公子,奴婢可以随着你一起走。”
    林臻律肃然,“我是在命令你,什么时候一个下人也能向主子大呼小叫了?”
    “公子,”初柳不为所动,她抬起下巴直视着面前的人,“奴婢不敢说十分了解你,可是一两分总是有的,公子不喜欢秦府,不喜欢现在的生活,甚至不喜欢自己的身份。可是公子让我把这样东西交到燕国公府手上,”她的神色有些悲哀,“那是毁了你的前程啊,公子,你要想清楚,你终归是秦家的人,你才是真正秦府的大少爷,你是要毁了你的家吗?”
    林臻律的身形挺得直直的,他的目光也没有停留在初柳的身上,“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早就被人毁了。”他碰了碰手中的木匣子,自嘲地笑了笑,“我原本以为,你能答应我这个要求,原来我是高估自己了。”他抿了抿唇,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忍住了,只大步从初柳身边迈了出去。
    初柳的身子突然晃了晃,她慢慢伸手触碰那个黑木匣子。她的心里突然有一点痛,为自己,也为那个刚刚走出去的人。他最后其实不必那么说,只要他坚持,她总能完成他的心愿的。他从来没有高估他自己。
    为了生命中唯一的一份爱,或许是一份无望的爱,她总是很难拒绝。可是为什么要拒绝呢?
    初柳把黑木匣子搂在怀中,笑了笑,轻快地收拾起屋子来。等到她踏出书房时,别人所见的又是平日里温和平淡的初柳。
    一日很快就过去,初柳静静地服侍林臻律起身,一直将他送出屋子,随后回屋偷偷从后门离开了这个让她心里最安谧的地方。
    燕国公府,颜秉初因为装病,只能依依不舍地将谢诩送到春满园门口,她对着谢诩的衣领理了又理。大氅的系带已经不知道重新打了多少回。
    “好了,”谢诩握住她已有些凉意的手,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回屋子里去,别冻着了,让我不安心。”
    颜秉初满面惶然,她头一回亲身经历这种事情,比之当年独留颜廷文一人留在福州还让她惶恐,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谢诩面对的是战场,刀口舔血,真正无情的凛冽。
    她不知从何处寻求一个安心,只得紧紧拽着谢诩的袖子。谢诩无妨,只得伸手将她揽进怀中,又吩咐文柏,“去替少夫人拿一件带帽的大氅来。”
    谢诩接过大氅,围在颜秉初身上,替她兜好帽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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