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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家儒学,及道藏经义。
萧枫留足须臾,即又腾升翻墙,浮悬在重阳宫的中央上空,四下张望,瞧着此起彼伏的殿群,甚感为难,不知长春真人到底住在那一间。正在烦心之际,忽儿脑里灵光一现,寻思:我先大嚷一番,让宫中之人自来寻我,就算吵翻了他们,权当是清晨的早炼吧。又想,对不起了,各位师兄弟,我萧枫实有大事需得寻找恩师。
心念及此,吐气开声:“师傅,师傅……志常师兄,志常师兄,你们在哪里?”其声宏亮浑厚,荡漾于万间殿群之中。
重阳宫众人听到如此大声,委实惊讶无比,低阶弟子不由个个闻声而出。瞬时数千名老老少少的道士,四下涌入,到了声音发出之地,却未见着有人。心下均疑,寻思着:到底是何人有此胆量,竟拿掌教真人的名讳来开玩笑。
正在众人思量之际,适才那声音又是传来,“喂,各位师兄,师弟,你们知道我恩师长春真人的房间在哪么?”
重阳宫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人不温不火的浮悬在半空,衣衫褴褛,看来就是个穷困潦倒,或是神经有瑕之辈。可也有人在想:此人约莫是我全真派的大对头,瞧他那腾升虚空的轻功,就知是个武艺绝强的高手。还是等教里长老来了再说。
萧枫见着这些全真弟子均是仰首望着自己,甚觉希奇。心道这些人怎么搞的,我告诉他们想找恩师长春真人,可他们不仅不去通报,还这么如临大敌的盯着自己,难道派里出了什么蹊跷事?
正当这些全真低阶弟子剑拔弩张之时,忽传来一个清越明朗的声音:“小师弟,是你么?你是小师弟萧枫么?”语声里透着无比的激动和惊喜。
萧枫即忙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五十余岁的老年道士,正站在远处的殿角廊檐下,双目沁泪,神色欢欣的瞧着自己。萧枫心道:这是谁啊?看他神色似是认识于我,且他还能道出我的名字。
心下疑虑间,随风飘去,晃荡到老年道士的身边,双目凝神聚视,只见这老道士满面红光,颚下一丛长长的黑须飘在胸前,精神倒也矍铄,似乎是有些影象,随着脑里记忆不断翻过,渐渐的越看越是心惊,越看越是肉跳,直觉这世间之事莫非均是一场玩笑不成。
那包容宇内的胸襟,那俯瞰苍生的魄力,此时不觉中已然半点皆无,只是语声颤栗的喃喃细语:“你,你莫非就是志……志……志常师兄?”
萧枫心下当真是不愿意眼前这老道士就是李志常,可是记忆里的影像和现在这张饱满沧桑的脸,却又是如此的相符相合。
“呵……呵,小师弟,你总算认出我了。”老道士李志常欣慰道。
萧枫听他自承是李志常师兄,不由双目发黑,脑中被热气一激,差点从半空里跌了下来。
翌日清晨,萧枫站在重阳祖师昔日所居的茅屋前,远眺着山下的古墓,实是思绪万千,不禁双目迷糊,黯然落泪。
原来自己被埋雪山之巅竟是有了四十余年,恩师与六位师伯师叔依赖了古墓妙奥已是悟道飞升,志常师兄接替了掌教大位……雪儿的行踪却是渺无音讯。如今这人间尘世,对于自己当真是人事全非,恍如隔世。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2 生死茫茫(3)
望着缭绕山顶的层层白云,直觉流云多变,犹似人间情事,心驰神醉中却有聚散两依,群卉争艳里也有春残花落。
泪眼渐渐模糊,那绵绵柔云在山风的塑镌下,依稀融成雪儿的盈盈俏容,且还言笑晏晏,心惊之刻,当下揉揉双眼,之后但是失望一片。
心悲切,神暗伤,十年生死两茫茫……无处话凄凉。心中的酸意使得他胡思乱想不已,直觉雪儿兴许就在那山下的古墓里修真悟道,一直的在等待着自己。
可是心念一转,顿又觉此望渺渺,不可思议至极。恩师已然飞升,倘若让雪儿在古墓里修真悟道,又岂会不告诉志常师兄。
回忆与雪儿相处许久的情义,不禁黯然神伤,两行泪水滚滚而下。
山风吹飘起他的衣袂,眼前山色景物,都变成一片模糊,真儿香殉汴梁城下,已使他肠转百折,伤心千回,曾几何时,伤心离别之事却又重演。
寻思眼下这偌大尘世,自己竟无片地占足之所,莫非自己的未来还真的在天界不成?
哑然无语下犹如行尸走肉般的踉跄下山,向志常师兄告别的事也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第八章
车夫岁月萧枫茫然的下山后,行走了不知多久。这日眼前出现两条岔路,不知向那一条走才是。想到这,左右的打量了下,左侧一条岔路较为宽敞,右首另条岔路却甚是荒僻。此刻他心里委实不想再见他人,当下踏上右首那条荒僻小路。岂料这条路越走越宽,几个转弯,竟又转到了一条大路上去。
如此行了不久,依稀传来一声惨叫,萧枫留足片刻,却是毫无所觉,于是仍然前行;忽然身后的远处又是一声惨叫,其声尤是临死之前的哀呼,心下微惊,不知是否需去探视,思量须臾,心道虽说自己正烦,可也不能见死不救。
当下御风疾射,循声寻去。谁知声量虽响,相隔却也甚远,跑了许久,方到地头。
一辆马车,孤零零的横倚在路边,地面凌乱,好似刚有人在这拼斗过,车下躺着一具血尸,瞧着衣状打扮,便知是个马车夫;全身横七竖八的布满了刀痕,谅来是被人乱刀戳死;地上散落了些铜钱,由此看出这马车夫必是遇到了强人,在搏斗之后,终被人弑杀。
知道此人已然无救,疾步上前,撩起马车车厢的门帘,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薄席铺在厢底,显得甚是空荡整洁。
转首四处巡视,却是已然杳无人迹,萧枫心知其因是自己神不守舍的缘故,才使得此人枉遭横死,倘若自己在第一声惨呼便即寻来,兴许还或有救,一时到觉得颇为歉仄。
随手挥出,地上顿时现出一个土坑,右手再挥,那尸首立刻浮腾而起,顺着气劲缓缓滑入坑里,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着土垒,瞬时便抹平了原先土坑凹下的地方。
萧枫望着那马车夫葬身之所,寻思着:这人的生命当真是脆弱无比,一刻前尚还驾着马车,眼下却已被强人所害,葬身异乡。眼下的萧枫实是多愁善感到了极点,他不晓得自己的修真功境已然倒退了许多。
凝视了良久,萧枫忽而转念想到:哎,对了,想我若是要寻得雪儿踪迹,如要一直翱翔天穹,那是万无希望的,不如做了这马车夫,行走天下,一来寻找雪儿,二来也可赚些银两,省得再去偷窃他人的衣衫了。
心念及此,腾身一跃,便即坐在了马车的辕头之上,挥起长鞭,一个响亮的“啪”声,长鞭落处,那马撒开四脚,沿着宽大的官道,狂奔而去,只是在车后掀起阵阵尘雾。此刻他身上穿的衣衫仍是那日在田野里所窃,是以不从气质上看,乍眼瞧来与穷苦行当出身的马车夫,却也甚是相像。
那马精力倒也充沛,拉了一车竟是步履如飞,不须再加鞭挥,驰得也如疯了一般,道旁树木纷纷倒退,委实迅捷无比,萧枫说不出的欢喜。
只是想到自己身无分文,别说是自己的食用,就是那马的草料也是无钱购买,自己倒是无妨,就是数年无所吃喝,也能挨过。一时双眉紧皱,只盼途中就有生意上门,也好赚些钱来,先喂饱了它。
可是方今天下战乱不休,百姓若是不必要,委实不想出门远行,以有不测,故而行了足有百里,还是未接到一单生意。
如此过了两日,眼见天色渐晚,只见前面房屋鳞次栉比,已然到了一市镇;那马也有两日一晚没半点草料下肚,腹中早已饿得咕咕直响。在一客栈门前,闻到店中香味,无论萧枫如何呵斥挥鞭,它却是半步不动,只是跺脚长嘶,暗中思忖:我怎这般倒霉,换了个主人,却是一吝啬,只知压榨马力,不知体恤;想我这马中帅哥,难道竟被这吝啬活活饿死不成。不行,今天我就是被打死了,也好过被饿死。
正在一人一马互相较劲之时,有一清脆悦耳的声音道:“喂,你的马车能雇么?”
萧枫听到这天籁之音,当下放弃了与马的战争,转首望去,只见店栈的门口,站了位青衣姑娘,只见她脸上薄施脂粉,一头青丝梳得油光乌亮,鬓边插着一朵珠花,迎风摇曳。正袅娜多姿的瞧着自己。
“姑,娘,你……你要雇……我的车?”萧枫吃吃的好似梦寐般地问道。当真是没料到,在此穷困之际终於有人来雇他的车,一时之间,委实不敢相信。
“那当然,不想雇你的车,你以为姑奶奶我站在门口发痴啊?”那姑娘神色凶蛮地回答道。
萧枫也觉自己的问话着实有点傻,是以也并不生气,倒觉得眼前这青衣姑娘的娇嗔薄怒,与长安初会雪儿时有些相仿,不觉中有些亲近。忙道:“姑娘,你莫生气啊,我这车当然能雇了,随便那里都可以,只是……能不能先付点铜钱,我这马还饿着呢!”
青衣姑娘听到萧枫的回答,不禁‘噗嗤’一声,笑道:“感情要不是姑奶奶想雇你的车,你和你的马怕不是都要饿死了?”
萧枫尴尬的一笑,也不说话。
“小二,把这马车上的马御下,好好地喂它,这帐就算在我家小姐的头上!”青衣姑娘对着客栈里的小二脆脆的喊道;继而又向萧枫娇笑道:“你也进来吧,吃些什么,尽管算在马的头上好了。”说完,止不住‘咯咯咯’的先是笑了起来。
萧枫听她如此一说,更是羞惭,寻思:还是不要随着她了,否则,不知要被她怎生奚落。当下说道:“不用小二喂了,我这马是认人的,除了我,别的人喂它,它是不吃的。”
“那好吧,就你喂它,明日五更,一早出发,你可别睡迟了。”青衣姑娘最后又是揶揄了他一下,说完转身进了客栈,只留下阵阵香风。
“好,我知道了。”萧枫在她背后大声的答道。不禁暗忖:姑奶奶,你快走吧,我可真吃不消你了。
第三卷 怒龙蟠空
23 车夫岁月(1)
萧枫随着店里的小二到了客栈的后院,把马御下,车子迳自停在院门旁,牵着马儿到了院里的马槽。
小二这时说道:“兄弟,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可还得回去做事呢!”
萧枫笑道:“好,好,辛苦你了。”
小二不置可否的掉头就走,他知道在这穷车夫身上也敲不出油水,有的在这噜哩噜说,不如早点回到店里,或许有所收获也不定。
说来这马儿也是奇怪,原先是死活不动,可瞧见萧枫跟着小二时,它却好象是晓得有的吃了,只是轻轻一拉,它便腿脚撒得欢奔;眼下见了马槽里的草料,早已埋头苦干,什么主人不主人的,在它心里,现在委实连根草都不如。
萧枫见它那幅‘饿死马鬼投胎的吃相’也不由好生失笑,等了会,见它已是有些半饱,便提了桶水,大大的为它搓洗了一遍。
洗净之后的马匹却是甚为神俊,龙背鸟颈,骨挺筋健,通体灰白,虽有些黑色杂毛,可亦并未减少它的威风。
如此一来,萧枫更是喜欢,加倍的细心照料,在旁人瞧来,他还真的是个惜马如命的爱马车夫。
又过了半晌,萧枫见马已然吃完草料,只因由于自己的缘故,使得这马两日一晚都没吃过片草,心下着实歉疚,便怜惜的用手在它背上来回的抚摩。
那马本是对萧枫怨恨甚深,可眼下刚刚喂饱,又觉萧枫的抚摩极为舒服快畅,一时间起初的怨怼已是烟消云散,暗忖道:有了这般的主人倒也不错,饭后还有按摩服务,不错,是不错……渐渐的微闭马目,闲然自得,心爽无比。
萧枫抚摩了一阵,侧眼扫顾下,见它好像一幅甚是享受的模样,不禁心中一动,寻思:不如用灵力为它伐筋洗髓,改善下它的体质,一来赔赎下前两日饿坏它的罪愆;二来此马,日后尚需随我行走天下,寻找雪儿,倘若总是与适才那般模样,岂不糟糕透顶。
念及于此,当即微发灵力,顿时一股泊泊然,绵绵然的温和灵力,顺着萧枫的右手,直往那马的全身经脉行去。
马儿初时尚觉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服,全身软瘫,便如在冬日的太阳下曝晒一般,只感身畅心爽,乐此不疲。直觉这主人实在是天底下最好的了,竟弄的自己这般舒服,日后倒要好好的卖力,经常的讨好他。
可过不许久,又觉有无数的气流在自己的浑身奔突窜跃,搔挠万分,犹似万千虫蚁啃咬咀嚼,着实难过无比。这么一来,马儿不禁着慌,只道主人是要寻衅报复自己。
当下便想纵跃奔腾而去,可是一股大力稳稳地压伏,却是动不了丝毫,心下当真是对萧枫愤恨填膺,直觉此人丧心病狂已极,居然为了这许小事便来惩治自己。马心委屈下,眼里泪水涔涔而下,瞧来确实悲伤万分。
萧枫灵力滚处,犹如珠玉跳跃,又如玉泉飞溅,马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