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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呆呆望着云霄,心旌动荡难以自己,许多匈奴士兵甚至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
“卫青!”
拓寒凝视着鲲鹏光华笼罩中的那道身影,第一个从最初的震惊里回到现实,纵声呼喊道:“快,截住他!”
数十头玄甲雕骑应声升空,朝着东南方的天宇疾飞而去,迎向卫青。
“呼——”一束束鼓啸汹涌的青红色冷焰从魔雕口中喷出,幕天席地朝卫青轰去。
卫青体内的“三清神鲲仙罡”汩汩流转,焕发出炫目璀璨的白色光雾,化作一羽飘逸威武的光鹏,承载着他的身形飞翔过脚下广袤的草原,倏忽百里已到近前。
“砰砰砰砰!”冷焰如雨点般轰击在雪白的光雾上,串串绚丽火花迸溅,如蚍蜉撼树毫无效用,甚至连卫青的身速都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魔雕正准备释放出第二波攻击,白光浩荡如潮涌至。那羽鲲鹏几乎是以肉眼无法追锁的速度傲然撞入玄甲雕骑的战阵内。
“啊?”玄甲骑士纷纷失声惊呼,近乎本能地向卫青挺枪攒刺。
“叮叮叮叮……”十数杆长枪交击在一处,鲲鹏的光影如光如电,已然不可思议地穿越过玄甲雕骑布下的重围,朝下方的匈奴王营振翼俯冲。
颜海看得目瞪口呆,大声叫道:“谁能杀了卫青,赏金一万两!”
炫火轮、爆沙斩、百刃回天、黑水龙吼、钝身术、裂心咒……几乎所有能够想到的仙术魔法齐齐上阵,在夜幕中划出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刺目光芒,任谁见了都会胆战心惊。
“真没办法啊……”卫青苦笑了声。
这个时候,他本该坐在帅帐中听着众将汇报硕果累累的大战成果,而不是一头撞进匈奴王营,单枪匹马地上演英雄传奇。
心念微动之下,鲲鹏双翼舒展跌宕,拍卷出两蓬沛然莫御的白色光潮。
“轰——”数十名五行师连手发出的各种法术攻击,刹那间被这白色的光潮吞噬,化作千丝百缕的流光幻灭在众人的视野里。
而那些阴阳师亦骇然发觉,自己的精神攻击宛若泥牛入海,根本无法动摇到卫青。这年轻男子,一颗仙心如海如磐,深不可测而又不可撼动。
还有二十丈。卫青身姿翩然,却硬生生冲开了翻滚的光澜与激荡的罡风,势不可挡地冲落。
“射!”
弓弦铿铿响动,数百支利箭从王营的四面八方汇集成流,掠向半空。
卫青掌中托起一盏红色透明仙罩。仙罩骤然放大飞离他的左手,在头顶上方迸发出三束青红色的焰光。
射向卫青的箭矢如中魔咒,齐齐改变飞射方向汇作一束,就像一条受到召唤的黑色蛟龙驯服地投入玉清流火罩内,转瞬化为飞烟。
“这家伙是人吗?”骷髅头怔怔盯着卫青从天而降,说不出其它话来。
何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幕惊心动魄的景象深深震撼。
“先杀了霍去病!”颜海振声疾呼,手心里已是涔涔冷汗。
“嚓!”经过短暂的喘息,霍去病的体力得到了少许的恢复。饮血魔刀闪落,又一名攻向他的匈奴武士倒下。
然而他已是强弩之末,劈翻第二名匈奴武士的同时,肩上又中一刀。
“噗!”冷不丁腿上又是一阵剧痛,差点令霍去病踉跄摔倒。原来是那个刚被劈翻的匈奴武士躺在地上,挥舞弯刀削中了他的小腿。幸亏云龙护体,这一刀入肉不深,否则即使不死下半辈子也要成了残废。
霍去病眼里掠过凶光,顺势切下了这名匈奴武士的头颅。
身周的红雾已经淡不可见,那三条云龙在承受了一次又一次沉重打击后,也已渐渐褪淡成若有若无的浮影。
他已油尽灯枯了。若在以往,杀死这样一名对手,压根不需要再补一刀,而现在刀上无力,纵然劈中对方的要害也无法令他立时毙命。
“头儿——”突然骷髅头惊骇地大叫,闪动身影飞旋向霍去病的背后。
一名匈奴武士斩向霍去病后心的巨斧,生生砍在了他的头顶上。
黑光迸放,匈奴武士大叫一声飞跌而出死于非命。但他的巨斧也嵌入了骷髅头的脑壳里,绽裂开数条微小的裂痕往外冒着淡淡黑气。
“喝!”霍去病霍然回身抓起摇摇欲坠的骷髅头,饮血魔刀一刀两命划过匈奴武士的胸膛,卷裹起一抹猩红的血色。
霍去病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仿佛也随着耗尽的九阳龙罡一起流干,手里的饮血魔刀变得重逾万钧,再也难以依照主人的心意纵横劈斩。
鲜红的视野在一阵阵光与暗的交替轮转中旋动着,好似脚下的大地和头顶的天空也在摇晃转动,这种体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品尝过了。
他依旧看得到、感应得到,四周明晃晃的刀枪包含无限仇怒,正向自己的身体劈刺;他甚至能够朦朦胧胧地听到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以及上空卫青与拦截他的匈奴武士激战中所发出的剑刃碰撞声。
但这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好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呼——”忽然,一团白色的光华包容住他正在倾倒的身躯。那是鲲鹏展开的右翼一角,如雪白圣洁的花瓣合拢在他的身周。
“砰砰砰!”无数兵刃砸击在鲲鹏的光翼上,闪耀起目不暇接的光火。
霍去病觉得脚下一空,身体已被鲲鹏携起,猛地拔升向高空。
众多的匈奴武士惊呼呵斥着,少数拥有风驭的魔道高手急忙衔尾直追。
“头儿,咱们又活过来了。”骷髅头虚弱的声音带着懊悔的哭腔说道:“可我的头好疼啊!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犯傻替你挡这一刀,我他妈的实在是个不可救药的大傻瓜……”
这时卫青已伸出左手挽起霍去病,将他置于自己的护体真气保护之下。
可情势仍然不容乐观,五行师、阴阳师和神箭手的远距离攻击澎湃汹涌,一众玄甲雕骑也掉转过头追了上来。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闯入王营成功救出霍去病,很大程度上是凭借了迅疾飘忽的身法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而一旦陷入重围,在众志成城如狼似虎的匈奴将士围攻下,就算修为再高上两倍也将无济于事。
低头再看霍去病,双目紧闭悄无声息。他已昏死过去,手中兀自紧握饮血魔刀。
“只能这样了……”卫青在心里默默说道。他身周绚丽的白羽光鹏遽然收缩,化作一蓬光晕被吸回体内。
匈奴武士们一愣,连忙迫不及待地逼近卫青,高呼出手。
“嗡——”纳入体内的三清神鲲仙罡旋即运转周天,汇聚起更加强大的力量在一瞬间沛然爆发,几乎将他的丹田抽空了八成。
充盈皎洁的乳白色光澜旁薄怒绽,形成一团超过十丈方圆的巨型光球。一蓬无与伦比的力量搅动虚空,裂碎了层层夜幕,让今晚的草原亮如白昼。
包括玄甲雕骑在内的数十名匈奴武士,在刹那里失去意识,只觉得自己被浩浩汤汤的白光吞没,身体不由自主地远远抛飞,手中的兵刃身上的甲胄,一切含有金属质地的东西顷刻消融成汽。
卫青和霍去病的身影也随之隐没在光澜中,遁入了深沉的夜空。
久久、久久,匈奴武士的眼睛才能再次睁开,骇然环顾四周。
上百名匈奴武士倒地呻吟,身上只剩下一层内衣。那些魔雕惊恐地长唳,拼命拍打着翅膀却再也飞不起来。
“这是什么功夫?”颜海讷讷问道:“他、他们去了哪里?”
“我曾听师父说过,仙道中有一门至高无上的王道神功名叫‘熔光鼎’。施展者以肉躯作为鼎身,集中所有功力瞬间迸发,便能够释放出石破天惊的无穷力量,让对手抛飞数十丈丧失行动能力,却不会危及生命。”
拓寒回答说:“我想卫青用的便是这门神功。而他的人,已携着霍去病趁机光遁而去,眼下应已在百里之外。”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兀自仰望着天空中荡漾飘动的蒙蒙白光,内心深处对于霍去病的获救竟隐隐有丝欣慰。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绝不该有这样的想法,于是轻轻地自言自语道:“也好,下一次我便有亲手雪耻的机会!”
颜海考虑的却是另外一桩事。
王营中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残肢断体血迹斑斑,而这一切都是霍去病带给自己的厄运。
更可怕的是上万匈奴精锐武士,居然任由卫青来去自如,好似闲庭信步般从重围中救走霍去病。这样的人物,如此的实力,着实教人不寒而栗。
在幽深无边的黑暗中不知沉浮漂泊了多久,霍去病缓缓苏醒。
一缕灯火刺入他的眼底,有些灼痛,但全身每一寸肌肤却是更加痛楚。五脏六腑内如有火烧,血液似煮沸了的热水,煎熬着他的神经。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神智回复后,他首先想到的便是饮血魔刀。
刀不在手中,霍去病遽然睁开双目,眼前却是一顶毡房的灰色顶蓬。
饮血魔刀正安安静静地躺放在自己的枕边,触手可及。自己随身携带的物品也被裹成一包摆在了一旁。当然,这里面不会有火熠神鼎,早在离开长安前,他就将此物秘密地藏了起来。
他轻轻松了口气,想起了昏迷前的情景,却发现自己的身上穿着的是一套匈奴人的袍服。
怎会这样?微微松弛的神经瞬间绷紧,他的手抓住刀柄注视帐门。
“头儿,别那么紧张,现在咱们很安全。”说话的是骷髅头。他病怏怏地躲在霍去病的枕下,有气无力道:“是卫青把咱们送到这儿,交给了一个糟老头子照料。”
“卫青走了?”霍去病问道。听到骷髅头无精打采地嗯了声,他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这条命居然在鬼门关前教卫青捡了回来,可谓万幸,但下一次却未必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真他妈的活见鬼!”他低低咒骂。骷髅头没搭腔,晓得自己的主人心情正糟,乖巧地闭紧嘴巴。
帐门上挂着的毛毡被人掀起,一股夏夜的凉风吹了进来。
“霍公子,你醒了?”
一个身材粗壮的匈奴老人端着热气腾腾的木盆来到榻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匈奴少年,黑漆漆的眼睛望着霍去病一声不吭,手里捧着装满药膏的圆盘。
“我叫库善,这是我的儿子霍勒苏。”老人放下木盆用纯熟的汉语说道:“卫大将军见你伤势过重,不能承受长途颠簸,便把你托付给我,等养好伤再回返中原。”
“你是匈奴人?”霍去病打量着老人的相貌,“汉语说得很好。”
“我是汉人,在匈奴已定居很多年,平日靠着给人和牲畜治病养家糊口。”库善褪下霍去病的衣衫,小心翼翼地用热毛巾替他擦拭伤口:“这的人都当我是他们的同族,我也索性娶了一个匈奴女人做老婆,可惜在生霍勒苏的时候难产死了。”
他在木盆里洗净毛巾上的血水,又道:“霍公子不必多疑,卫大将军对我们父子有救命之恩,您只管在这里安心养伤。”
“对了,还有一件事卫大将军让我转告霍公子。”库善取过金创药接着说道:“您的朋友鲁鹏狼毒已解,最多一个月便能痊愈。”
霍去病点了点头没说话。自己苏醒后总算听到了一桩好消息。
“霍大哥,你真厉害。”霍勒苏用不甚流利的汉语说道:“我偷偷数过,你身上大大小小一共有八十九处的伤。可连哼都没听你哼过一声。”
“跟铁打的一样!”库善也赞叹道:“我行医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像霍公子这么重的伤,全身上下就没一块好地方。幸亏连服了六颗卫大将军留下的灵丹,不然我也没有把握医治好公子。你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真是条好汉!”
“好汉?”霍去病心里不以为然地嘿了声,但并没有直接表露出来。他微微皱了皱眉转移话题问道:“你们为何不回中原?”
“我已经习惯了这儿的生活,再说大漠千里,回家的路可不好走啊。”库善一边给霍去病换药,一边回答道:“倒是霍勒苏时常念叨着想去长安开开眼界。唉,叶落终须归根。再等两年吧,等儿子大些我或许会带着他回家乡看看。”
霍勒苏眨动着明亮清澈的眼睛问道:“霍大哥,你去过长安么,那儿好玩吗?”
面对少年略带天真的问题,霍去病认真地想了想道:“长安很好玩,但和其它地方一样,你必须要有能耐有本事,才能活得开心自在。不然还是待在这儿哪也别去,像你父亲这般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绝不!”霍勒苏的眼眸里闪着光:“我才不要一辈子和牛羊打交道。我要学卫大叔,轰轰烈烈地干大事。”
“有志气。”霍去病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嘲笑的意味,微微笑着说道:“霍勒苏,长大后去长安吧,我等你。”
“小娃子的疯话,霍公子不必当真。”库善收起金创药,道:“你饿了吧,我去弄点儿羊奶来。霍勒苏,别打扰霍公子休息,快出去。”
霍勒苏怏怏地端起木盆往外走。此时此刻毡房里的霍去病和库善都未曾预料到,数十年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