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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居无定所,长年行走,倒是难得找到。”
两人就要取道离开,突然,一阵歌声传来。
杨花落尽李花残,五色旗分自北来。
太息金陵王气尽,一枝春色占长安。
歌声如萧萧落叶,略带凄凉,随后歌声一变,悲愤慷慨,却又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天长白瀑来,胡人气不衰。
落篱多撤去,稚子半可哀。
聂小倩一听,便知这人唱的是〈推背图中的三十二象与三十三象颂文。
歌声又一变,却不接到三十四象,直接第四十四象,歌中带欣喜:
中国而今有圣人,
虽非豪杰也周成。
四夷重译称天子,
否极泰来九国春。
唱到这里,那人却不再唱下去,只叹息道:“一代兴亡观气数,茫茫天数不可求。”
这时,王钟边见从山脚下走来一个人,两鬓见白,过了花甲,但精神烁烁,步履如飞,气息沉稳,一手持笔,一手持纸,腰间挂了个酒葫芦,旁边跟着一个小童,拿墨盒砚台,一步一步走上山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聂小倩一见这老者迎了上来,连忙道:“许老先生。”
“这不是小倩么?十八九年没见了,你当时还是个小丫头,现在长这么大了,
,听说你爹吃了官司。现在怎么样了。”
“跟我家公子出来学老先生游山访古呢。”聂小倩回头对王钟道:“少爷,这就是刚才说许老先生了。”
王钟已经知道这人就是许仲琳,早就打量了一番,只见双眼明亮。人虽微老,身材却并不佝偻,站直跟年轻人似的,脚步轻轻一踏就是几丈开外,分明是土遁之中的缩之法。旁边那个捧墨砚小童十一二岁,也是灵气袭人,正在好奇的暗暗打量自己。
许仲琳也在打量王钟,突然出声,声音洪亮,对聂小倩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王孙公子,原来是五代七杀天妖。”
王钟面上微笑:“许先生,我与你并未见面。你怎么看出我来历的。”
许仲琳哈哈大笑:“真是好运气,我书正要为你做传记,就在此碰到,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我当年上七杀魔宫见过四代,你们一脉眼神都一样。天下炼气士没一个象的。只是眼神中有灰白之色,仿佛传说中炼成天魔舍利的模样,传闻你四年前夺了曹操奈何珠与天魔四宝。怎么这么快就凝聚成天魔舍利了,有什么奇遇,说来听听。”
“许先生不愧是仙凡百晓生。”王钟感叹一句,这人为天下炼气士做史,先著《封神演义,传遍天下,叙述上古商周更替炼气士之间的历史,笔法公正,天下炼气士除了儒门以外。正邪两道没有不乐意交往的。就算有那穷凶极恶的魔头,也说自己的事情与他听,想在古往今来第一部炼气士的史书列有一席之。
“金采儿,还不快磨墨!”许仲琳转头对那个小童吩咐。
“好勒!”金采儿腰间也挂了个葫芦,倒出一点水研墨。
四人到山顶寻了一块大石,只见下面是一个弯,水田粼粼,十几幢茅屋坐落在弯中,显然是一个村子,水田池塘屋前陈,屋后橘树连山。
王钟把自己事情娓娓道来,许仲琳以笔记载,说了大半个时辰,都被许仲琳化繁为简,书在纸上。
“啧啧,我为自太古到如今的炼气士做史,全书现收罗东方炼气士三千五百六十二人,西方炼气士一千六百三十八人,其中虚无飘渺者,也有几人是你这般穿梭古今的际遇,我还以为是无可考证,不以做传,想不到居然有据可考。”许仲琳笑道,啧啧称奇。
“炼气士运转天道,有种种不可思议神通,况且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先生为炼气士做史,也没什么奇怪的。”王钟翻开记载自己这一脉的记载,只见上面称做{天妖世家,不禁一笑,一面翻开看,一面随口问道:“先生现在写了多少卷了?”
“预计三千六十五卷,合周天之数,如今已经写了三百卷,其中多有纰漏,还要长时间修订才能离稿。”“先生做此书大犯儒门禁忌!”聂小倩不无担心道:“先生好友吴老先生作西游,被儒门迫害,斥为蛊惑人心,乱天下教化,最终郁死。先生的封神演义也被儒门禁止,请皇帝烧毁。如今老先生做这书,只怕十分凶险。”
“先生如果安定下来,可去辽东关外苏儿黑城,那里兴百家教化,并不尊儒。”
许仲琳哈哈大笑:“我还要去蜀中一倘,为峨眉,素城两派做传,这蜀山剑客列传人物多有空白之处,不得不去询问一番,希望能够查阅他们门派的典籍。日后合卷成书修订之时,安定下来,一定去苏儿黑城。”说罢,又对王钟眨了眨眼睛,“你夺曹操天魔奈何珠,曾许诺归还,可要遵守信偌,不然我书中可要如实记载,哈哈哈哈。”
王钟笑道:“这个自然,等我凝练了三尸元神,这天魔舍利虽然能增添些威力,但无大用处,况且我说话言出必行。自然不会让你在书中鞭挞我一笔。”
许仲琳道:“我听你经历和志向,才知道今日在此一会,绝非偶然。推背图早已言明天数,三百年后圣人此出,王兄需要仔细斟酌,不过以王兄性情,也不会屈服在天数之下,所谓是生死容易低头难。先行一步了,日后再行相会。”带了那金采儿飘然而去。
又唱推背图四十象,歌声传来,似乎暮鼓晨钟,发人深醒。
一口东来气太骄,
脚下无履首无毛。
若逢木子冰霜涣,
生我者猴死我雕。
王钟来自后世,这歌诀中隐含的意思知道得清楚,只是不言。
随后在山上坐了下来。
“他有危险!”见了许仲琳离去不久,王钟突然小坐了片刻,“我刚才以第二元神凝聚的天魔舍利转化小千世界窥照周围三百里,有高手警觉,竟然闪避过去,现在又跟在许先生百里不远处。”
“离百里之外,这么远,怎见得对许先生不利?或许是什么高手有别事情呢?这两湖,两广,江西连接蜀中本来就是炼气圣,无数门派隐士,高手多不奇怪。”聂小倩不想惹出麻烦。
“此人身上有玄武罡煞,是玄天升龙道的高手!他已被我用小千世界照到了投影,除非跑到火星上去,否则没能逃过我的窥视。”王钟用手一指,脑后天魔舍利飞出,喀嚓一阵变化,当空出现一个灰白沉沉,不知道通到哪里的白骨之门,“玄天升龙道宗主与我大有渊源,也说不定是冲我而来。”
说罢,两人一步跨进白骨之门,骨门立刻缩小,最后化为一个灰白小点,连人一起消失在
空中。
“师兄,那方觉渐,方从哲,杨链自己不动手,却请我们来,那许仲琳著书立说,朋友遍布海内外,我们这样做,玄天升龙道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掌门师兄怎么看?”湘江边上,并排走着两个儒士,一个手持如画江山的折扇,正是玄天升龙道长老明德,另一个却是长老明仁。
“这没什么,是皇上旨意,请许仲琳为翰林编修,入朝为官,我们只是奉命传旨而已。最重要的是,掌门师兄以天窥神通照见到五代天妖仿佛到湘赣一带,这天妖绝不会轻举妄动,只怕大有深意,只是那天妖神通渐长,掌门师兄在这关头又不想耗费过多元气推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一带,我们小心留意就是。传闻五代天妖与那方渐觉有杀之仇,一直不得报,我们如果察觉到方向,飞剑通知东林党与湘赣一带的书院高手围杀他,不用打草惊蛇。”
第一百零四章 钩党祸国,老妖有心杀儒贼。祖宗算计,同门合计除天妖。
“师兄,我就不甚明白,七杀魔宫都已经毁去,四代天妖也已经身死,王代天妖气候总是浅薄,况且也与满主不合,扶持了叶赫归附我大明,眼下还一同进攻满洲,按照现在的形势是友非敌,掌门师兄为何一直念念要除掉这人呢?就算要除,等平辽之后,四方安定再除掉,才是最佳时机,现在动手,是不是急了一点。”
明德看了明仁一眼,脸上显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时这妖人气候未成,正是最佳时机会,况且这也是我们玄天升龙道的祖训,若让天妖气候养成,到时候更本没可能再除去!至于满洲的事情,对我们未尝不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明仁奇怪的问道:“什么机会?”
明德顿了一顿,往江边上渡着方步,一字一句的缓慢道:“这次朝廷派杨镐围攻满洲,胜了固然是大明之福,败了却对我们大是有利,你想,现在朝政全部被照林党人把持,连皇帝都要礼让三分,要不是有宦官牵制,只怕是一手遮天了。”
“那杨镐是方从哲一干东林党人推荐,若是胜了,东林党人威风更盛,我们现在只是个翰林院编修的位置,明显的闲职,整日无所事事,还比不得在武当山的日子,这样下去,岂不永无出头之日。”
“恩!”明仁点点头,“东林党人尊的是朱程理学,掌门师兄是阳明公的后人,继承心学。虽然同出儒门,到底不同,东林党人自然不会让我们上台为政。门户之见,不是好事。”
“对!就是门户之见。”看看面前奔流澄澈的湘江。明德恶狠狠道:“杨镐若是败了,东林党人难辞其咎!皇帝也有了话说,为钳制东林党,必定会重用我等!到时候便是我们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除了天妖,一是剪除后患,二是削弱叶赫,满洲也少了一个大敌,可以放手对付杨镐!有八成胜算。三还可卖东林党一个面子,让东林党先与天妖去斗,如此一石三鸟的好处。你说做不做?”
“原来如此!”明人恍然大悟,“难怪如此,皇帝几次下诏书到武当山。掌门师兄却一直不肯到京师去,原来早就看穿了这一点!东林党不能容人,两两相斗,白白耗费了元气。”
原来玄天升龙道虽然是张三丰道士一脉,但王宪仁还是儒门。日日都想光大王阳明的心学,做孔孟朱一样人,玄天升龙道虽然号称天下第一炼气道门。但终究是方外之人,对于教化天下百姓,还差了许多。
万历皇帝为平衡朝中党派之争,借王宪仁来牵制东林党,几次下诏,都被朝中的大学士死柬,加上王宪仁知道东林党朝中势大,难以斗得过。
这朝廷庙堂上的明争暗斗,可不比法术。
明德。明仁等几个长老受了圣旨,一摆手:“先不说这些,还是上前追住许仲琳,请回京师,这人的土遁缩之术精妙无比,还难以追上呢。”
“等等!”明德取出一张朱符,当空一掷,一道素光闪过,两人身形同时隐去,“那天妖神通渐惩,智珠通明,我们算计他,他心里必然生警兆,只要运转元神窥照,难免抓到些蛛丝马迹,我们且用天遁符隐去身形真灵。”
就在两人刚刚离去,江上波涛上突然显出一个灰白的小点,瞬间扩大,又化为白骨之门,王钟与聂小倩从门中走出,就踏在滚滚湘江的波涛上沉浮,四面一看,只有渔船渔夫,以及一些踏青的游人,怀疑是江神出现,惊骇之余,也有叩头朝拜的。
“跑得倒快!”王钟冷哼一声,刚才运天魔舍利的无上妙用盯住两人,一番话语都听得清楚,正运小千世界穿越虚空赶来擒住两人,却被明德心中略微警觉了一下,施展遁天符隐藏住真灵。
王钟再次运用天魔舍利窥见,连续转了七十二个小千世界,终于又在百里之外抓住了两人淡淡的气息,手一挥,“走!”两人连同白骨之门刹那消失无踪影。
“公子,你一定要杀了这两人!”聂小倩突然道。
王钟一惊,笑道:“你不是不赞成我杀人么?”
“朝廷积弱,就是党派之争,这些人为了门户之见,相互攻击,乱朝廷法度,丝毫不顾百姓死活,能杀一个,不知道救多少人。爹爹常说,这些人祸害天下起来,比什么都要可恶。”
话还未落音,王钟已经延湘江追出百里开外,捕捉到了明德与明仁气息,冷笑一声,天魔舍利立刻悬在空中,发出一片灰白惨光,照得天阴暗,日月无光。
灰白惨光照射下,明德与明仁的隐身法术立刻被破去,两两显现出身形来。
明德与明仁本是隐了身体用水遁术沿江追赶许仲琳,突然天之间一片灰白,隐身法术居然被去,随后就见一枚骨丸悬挂在百丈高空,陡然变化成一只庞大骨爪罩了下来。
“不好!”
匆忙之间,明德见江上显现出一对年轻男女,还不知道是王钟,以为是哪一派的邪道高手。眼见骨爪叉开抓落下来,灰白一大片,仿佛一个锅盖罩住苍穹。
五根硕大狰狞骨指上蛇出白气,见风就凝聚成骨质的墙壁,四面全部被有形的骨墙封死,两人竟然躲无可躲,逃无可逃,这才知道厉害。
这一出手,就是雷霆万均之势,把两个玄天升龙道的长老压制得死死的。
两人到
到底是儒道兼修多年,法力深厚,元神经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