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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夫倒也办事,隔天便亲自送了固本培元的药过来,都是按份包好的,交待过了如何煎熬,又奉上个匣子,匣子里面一排白玉瓶子,一排碧玉瓶子,白玉瓶子里面是一粒粒几乎透明的珠丸,行事之时将那珠丸推入,片时便会化开,是起润滑作用的,碧玉瓶子里便是伤药膏。
阎铁看过之后甚为满意,重金酬谢大夫不提。
成亲之夜恒德坐在新房外面哭了一晚上,眼睛也肿了,见风就流泪,用了药才好。这天伺候暮雪入浴,待宽了衣裳,看着暮雪身上红红紫紫的印痕,悲从中来,忍不住又要嚎啕。
暮雪连忙制止他,“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况我又未曾怎样。”
恒德揉了揉眼,一边拿着皂角和丝巾给暮雪轻轻擦洗,一边说,“命都快没了,还要怎样。”
那阎铁不是喝醉了么,又不是故意的。暮雪懒得多说,只在自己心里想了下作为回应。
恒德见暮雪不说话,自己也闭了嘴,过了半天,突然道:“主子,要不咱们逃走吧?”
“胡说!”闻言暮雪先是一愣,而后训斥道:“我们是做什么来的?令狐傲然巴不得我们逃了,南楚便有理由兴兵。到时战火连天,生灵涂炭,我们有何颜面苟活。”
“奴才不知道什么战火连天,生灵涂炭。便是天下的人都死光了又如何。奴才只知道不能让主子受委屈。”恒德倔强地说。
暮雪愣住了,恒德从暮雪出生时便被司空玄指来伺候他,已经整整跟了他十六年,十六年里恒德忠心耿耿,暮雪也厚赏不断,主仆之间颇为相得。然而主子便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别的哥哥们怎样待他们的奴才,暮雪也有样学样地照做,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今天恒德这样一说,暮雪心里好像一块冰山被撞出裂缝,他呆呆的看着恒德,仿佛此刻才意识到,原来在有的人心里,另一个人可以比什么都重要,重要得超过这世上其他千千万万人,重要得令他不顾一切。可是自己德何能,有哪里值得别人这样忠于自己。
“若是如此,”暮雪许久才轻声说,“你更要听我的,切不可莽撞胡为。”
“嗯,奴才全听主子的吩咐。”恒德重重点头。
。。。。。。
“你没听错?”阎铁面色沉沉地看着刘福。
“绝对没有。当时老奴正要敲门,就听到恒德说要逃走,不过雪公子好像不想走,还申斥了他几句。”
“知道了。”阎铁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敲了敲,挥手道:“你去吧。”
逃走?逃走?阎铁的手掌按在桌面上,满脑子都想着逃走两个字,不知不觉间,花梨木的桌面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花前月下
之后的几天阎铁都没在暮雪面前出现过,恒德是巴不得他消失,暮雪却有些烦恼,以前的他当然是和恒德一样,对阎铁避之不及,如今却本能地觉得不对,新婚燕尔,阎铁一连几天面都不露,显然是生气了。
生气了要怎么哄?暮雪是真的不知道。煞费苦心地想了好久,还是发挥自己的特长,提笔画了幅卷轴,上面画的是阎铁骑在马背上的背影。行军路上的许多天,暮雪透过马车车窗看到就是这样一个宽厚、坚毅的背影,他就把这个画了下来,难得他寥寥几笔,画得甚为传神,虽然画中人甚至连脸孔都没有,但是一望而知那便是阎铁。
暮雪将画交给刘福自己惴惴地等着,心里多少有些不安,难道这辈子还要和阎铁闹翻,难道自己和他永远不能有和平共处的一天。
胡思乱想着的功夫,阎铁一身戎装,盔甲尚在身上,便匆匆地穿过院子走进暮雪房里来。
暮雪站了起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在带领士兵们训练,刘福把画送到,我便回来了。”阎铁看着暮雪的眼睛好像宝石一样黝黑地闪着精光。
“哦。”暮雪垂下头,脸有点红了。
阎铁一面伸手解战甲上的丝绦,一面道:“中午陪你吃饭?下午带你去城里逛逛?”
“真的?要带我出门么?”暮雪难以置信地追问。
“对啊。带你出门散散心。天天闷在家里,看闷出病来。”阎铁温柔地捏了捏暮雪的下巴。
太好了,暮雪做梦也想不到还有这种待遇,上辈子前半生是被父皇管在皇宫里,后半生是被阎铁囚禁在将军府里,一生没有自由可言,如今竟然能出门,看来努力转变态度是对的。
春风和煦,花香阵阵,阎铁和暮雪牵着手,并肩走在街上,看着街道两旁栉比鳞次的商铺,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暮雪的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平民有平民的快乐,王子有王子的烦恼。暮雪身为皇子,生活条件自然是极其优渥的,但也极端不自由。能够有一天像这样牵着阎铁的手,两个人一起慢慢地在街上散步,根本是不敢想象的。
“觉得有趣吗?”阎铁忍不住低头问暮雪。
“很有趣。”暮雪答道:“刚才那边耍把式的人嘴巴里还会喷火。我从来没见过。还有那个说书的,他一口气讲那么多话,还上下句押韵。真是太好玩了。那个算命的。。。。。。”
暮雪滔滔不绝地说着,全没察觉阎铁眼神中的宠溺怜惜渐渐增多,深如大海。
“那边有个小吃摊,我们去吃点东西?”阎铁指着路边的一个小摊问道。
“好啊。”暮雪其实不饿,可实在很想感受一下吃路边摊的感觉,于是跟着阎铁走了过去。
“两位客官来点什么?”小二远远就热情招呼着。
阎铁随手在长凳上拂了拂,拉着暮雪坐下,看了看道:“一碗馄炖,一碗牛肉面。”
“好嘞。”小二答应着一甩汗巾走开了。
片刻功夫,热腾腾的馄炖和牛肉面端来上来。
“想吃哪个?”阎铁看着暮雪温柔地问。
“不知道啊,都没吃过。”暮雪说完,又急急补充道:“我是说,没吃过这样的。”
阎铁笑着,心里却有点酸酸的,把装着馄炖的碗拉到自己跟前儿吹吹凉,这才把筷子递给暮雪,又把馄炖推过去,“先尝尝这个。”
“唔。”暮雪点点头,低头夹起一个馄炖尝了尝,“嗯,好吃。”
被暮雪评价为好吃的馄炖他也只吃了两个便不吃了,从小开始吃穿住行样样都受到严苛教育的他大概永远不会对某种食物放量大嚼,优雅地适可而止,已经刻进了他骨子里。
阎铁看着心疼,可也不说破,又哄着他吃了两口面条,扔下银子走人,又走了片刻,阎铁见路边有家饰品店,便拖着暮雪走了进去。
“客官想要点什么?”老板热情地迎了上来,“小店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想要什么您尽管开口。”
“我想给夫人买一把梳子。”阎铁答道。
老板顺着阎铁的目光瞧了那“夫人”一眼,不由微微一愕,随即想起什么似的目光来回在阎铁和暮雪脸上打转,试探着问:“您是阎将军?”
阎铁点了点头。
老板立即兴奋了,无限荣幸地跑去开柜子,嘴里不停念叨着,“有有,有梳子,我把最好的给您拿出来。”
“将军您看。”片刻功夫老板从上着锁的柜子里拿出了十几个匣子,一一陈列开来。
您看,这把玉梳,乃是上好的和田玉制成,上面还雕刻着龙凤花纹,雕工细致,栩栩如生。
您再看,这把银梳,做工一流,光芒闪烁,乃是我朝最著名的银匠宋师傅打造。
您再看,这把象牙梳子是从西洋来得,咱们全城,哦,不,我敢打赌南楚也只有我店里这一把。
还有,这套梳子,上面是子孙满堂图,好彩头啊。
。。。。。。
老板管自喋喋不休,阎铁看向一边的暮雪,柔声道:“你喜欢哪一把?”
暮雪秋水般瞳子转了转,伸手指了指其中的一把,却不是老板所推荐的任何一款,是一把看起来极其普通的黝黑梳子。
这把?老板的惊愕一瞬即逝,随即淡定地将装着梳子的匣子捧起递过来,“此梳乃檀木所制,手感舒适润泽,淡然生香,长期使用能延年益寿。内子在世时最喜欢用的也是檀木梳子,夫人喜欢,小老儿便将此梳奉送给夫人。”
“那多谢了。”阎铁见状,掏出块银子放下,将梳子收了起来。
“是送给夫人,是送的。”老板连连推辞。
“我知道梳子是送的。”阎铁微笑。“这银子也不是付账用的,是我赏的。买卖不错,好好干吧。”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老板千恩万谢,将俩人送出店外。
阎铁这个人,其实挺不错。回去的路上暮雪一直在想,那些上辈子曾发誓一定不忘的血海深仇细细想来不能全怪阎铁,自己不是也天天对他恶语相向,最后还图穷匕见,再多的喜欢,被那么多的伤害加在一起,也会磨光的。想到这里,暮雪和阎铁牵在一起的手忍不住握紧些。
阎铁马上觉得了,转头温和地看着暮雪。
“阎铁,我有事和你说,”阎铁之所以会和自己生气,还一连生气好几天,暮雪猜来猜去只有一个可能——恒德说的某句话被人听去了,这个疙瘩还真得解开,恒德和阎铁两个人对自己来说都很重要,不能失去任何一个。
“说吧。”阎铁看着暮雪。
“恒德他从我出生就一直伺候我。我的好多习惯只有他了解,没有他伺候我。。。。。。就不太方便。。。。。。”暮雪很费力地说着,毕竟他还没求过什么人,何况是为了一个下人。
“。。。。。。知道了。”过了一会儿阎铁才闷闷地答了一声。
这算,求下来了?暮雪心里松了下来,很讨好地往阎铁身边凑了凑,离他又近了些。
阎铁心里顿时甜如蜜,算了,一个下人,只要自己看紧些,暮雪也逃不掉,就放过他好了。
当晚,暮雪洗浴过后,散着长发趴在床上,突然想起来问:“恒德,今天阎铁给我买了把梳子。”
“嗯,送过来了,我收在梳妆台里。”恒德连忙应着。
“往后就用那把梳子给我梳头发吧。”暮雪低声吩咐。
“是。奴才知道了。”恒德点头记下。
第二天一早,恒德正拿着那把檀木梳子给暮雪梳头,阎铁就到暮雪的卧房中来了,大老爷一言不发,闷声坐在暮雪身后看恒德给他梳头,看得恒德直冒汗。
阎铁内心已经嫉妒得发狂了,他嫉妒那把梳子,他嫉妒恒德,他们都可以跟暮雪那么亲密,而自己,他的夫君,正儿八经可以碰他得人,除了新婚那夜到现在都没有再和他亲密过。
“恒德,你出去。”阎铁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了。
“啊,出去?”恒德愣住,主子的头发还没梳好啊。
“出去吧。”阎铁不耐烦地挥退了他,自己站到了暮雪身后,“雪儿,我给你梳好不好?”
“嗯。”暮雪红着脸点点头。
阎铁便拿起梳子一下一下地替暮雪梳理起他的头发,暮雪的头发光滑浓密,握在手里像一匹小缎子一样。阎铁梳着梳着手里的梳子就不动了。
“怎么?”暮雪不解地转头,刚转过来就被阎铁含住了嘴唇。
阎铁把暮雪抱在怀里,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含着他柔润的双唇重重吸吮,好久才放开。
两人凝视着彼此,许久阎铁带了点祈求说道:“雪儿,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我不走。”暮雪立即说道。“我哪里也不去。”
“真的,不要离开我。”阎铁重复道。
“不离开你。永远不离开。”暮雪说着,双手抱住阎铁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必须取得阎铁的信任,必须处理好俩人之间的关系,苦肉计也好,美人计也罢,就算要放□段,不顾面子,甚至投怀送抱,也要争取一个全新的开始。
☆、端午
转眼到了端午,蒲艾簪门,虎符系臂。阎铁一大早来到暮雪房中,将五色丝线,装着艾草的香囊等等挂了暮雪一身,又拿手指蘸雄黄酒在暮雪额上写了个王字,恨不得把暮雪用个福字包起来。
暮雪哭笑不得,任阎铁打扮了,起来洗漱了吃粽子。阎铁知道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