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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很茅盾,忍不住开口问他:“风君子,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办?”
风君子想了想:“如果我是你,现在我也不能做什么大改变。但是将来知味楼开业,如果你有钱赚,就可以告诉你父母发生的变化。那你就可以多补贴你的家人了。只要他们愿意接受,这种事情只能顺其自然勉强不来。所以现在地关键是,你怎么会开一家酒楼?你想好了怎么说吗?”
正在说话间,父亲已经回来了,到厨房打水在院子里洗干净手上的泥土,进屋招呼客人。我家很少有我的同学朋友来,先后来过的只有风君子、柳老师、紫英姐还有我们那个教导主任方周梓。乡民淳朴,来的都是客,当然要好好招待。父亲首先和风君子打了个招呼,叫他一定留下来吃晚饭,又叫妹妹去集市上喊母亲回来做饭。
风君子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了,石野晚上六点钟还有事,恐怕来不及吃晚饭了。”
父亲道:“石野有事就去办,你来一趟一定要留下来吃饭地……小野,你今天怎么有空回家来了?”
我还没说话,风君子抢先说道:“石伯伯,我和你道喜来了,你家石野这回可做了几件大好事,见义勇为加上拾金不昧。你问问他自己……”
父亲听的一头雾水,用疑问的眼神看我。风君子地瞎话是张嘴就来,他给我起了个头,然后也看着我,看我怎么往下说。我想了想,硬着头皮接着他的话说道:“是这么回事,有一天晚上我在学校后面的河边散步,碰到歹徒抢一个人的东西,结果他们撕打起来,那个人被歹徒推到河里。歹徒跑了,我下河把那个人救起来了。”
听到这里父亲担心的问了一句:“歹徒抓到了吗?小野你没事吧。”
“歹徒没有抓到,我当然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正在说话间妹妹和我母亲也回家了,是从几里外的集市上赶回来的。进门听见了我们的谈话,又过来问了一遍我“见义勇为”地过程。母亲拍着胸口道:“阿弥陀佛,幸亏小野没事。”
妹妹道:“哥哥当然没事,我哥水性好着呢。”
父亲道:“你们别插嘴……那拾金不昧又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一眼风君子,风君子心领神会,替我答道:“那是前几天的事了,石野在学校门口拣到个包。打开来一看,里面全是文件、证件、合同。反正就是一堆废纸,没有一分钱。而他居然一直傻傻的等到天黑,直到失主找过来。结果你猜怎么着?丢东西的是荣道集团的董事长,那包里的废纸还重要的很,值老多钱了。那人要用重金谢石野,但是石野没要……”
父亲道:“没要也是对的,咱们庄户人家,做这种事是应该的。后来呢?”
风君子笑道:“后来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了,你还得问石野自己。不是有那么家酒楼吗?”
父亲:“酒楼?怎么又扯到酒楼了?”
风君子的话跳跃性太大了,直接跳到酒楼上面来了,我也不得不顺着他往下说:“后来?……后来我没想到,丢东西的人和落水的人居然认识!他们……他们,正打算合伙开一家酒楼,但是还没有找到经营项目,也没有想好请谁来经营。”
风君子接着道:“那天,他们两个一起到韩老板的那家饭店去找石野表示感谢,尝了饭店里的酒和菜,赞不绝口。一定要请石野入伙,一起开那家酒楼。”
父亲:“不对吧?要请也请韩老板才对。石野只是个伙计。”
风君子咳嗽一声:“那天的酒和菜,都是石野做的,韩老板有事出去了。”
妹妹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哥哥什么时候会做菜了?你那天做的什么菜呀?”
我只有厚着脸皮答道:“也没什么,就是一道红焖羊肉,平时和紫英姐学的。”
母亲也问:“他们是要你到酒楼当厨师吗?……小野,你应该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现在家里不困难,不需要你这么早出去挣钱。你没答应吧?”
“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他们不是要我去当厨师,是要给我酒楼的股份,只是要我有时间的话过去照看照看。”
父亲道:“他们自己开酒楼,自己不去照看?”
风君子又插嘴:“那都是大老板,你刚才听见了吗?荣道集团的董事长!一家小酒楼算什么?哪有时间亲自过问?当然要请人来当这个经理了。”
父亲沉吟着又说道:“小野,这两个人给你酒楼的股份,恐怕不是看中你那一点小手艺,纯粹是知恩图报,也算是好人。你一个学生,当什么酒楼经理?我看还是算了吧,谢谢人家,然后好好读书。”
母亲也说:“你不是在韩老板的饭店帮工吗?你走了,韩老板怎么办?那女娃对你那么好,你总不能不打声招呼吧。”
我又看向风君子,风君子眼睛望着天花板不搭话,我只有自己说:“你们听错了,其实酒楼的经理不是我,就是紫英姐。他们请紫英姐去当酒楼经理,紫英姐也答应了,我还是去给紫英姐帮忙。”
父亲道:“如果是那样,也是应该的。不过,不要耽误学习,还有那些股份,我看你就别要了。”
母亲又说:“股份?就是分红吗?如果他们实在想给,你也不能要太多了。”
风君子终于把眼光从天花板上收了回来,笑道:“现在酒楼还没开业,你们倒先商量起来了。这件事也不是石野说了算的,继续给韩老板帮忙也是应该。还有,既然是帮工,拿工钱也是应该的,石野不拿工钱,拿点红利也说得过去。股份石野应该要,这是古代圣人孔子教育的……”
风君子最后这句话别说我的父母和妹妹,就连我也听糊涂了,我拿股份和孔子有什么关系?只听父亲问他:“你们都是有学问的人,我读书不多。可是,小野这件事和孔圣人有什么关系?”
风君子:“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孔子有个学生,做了件好人好事,对方答谢他,结果他拒绝了。孔子知道了就把他批评了一顿。为什么呢?这个道理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人们都说善有善报。那么所作所为就要让老百姓相信这一点。当然石野做好事不是为了好处,但如果做好事地人总是没有好报的话,那岂不是对不起天下好心人了?孔子不是要学生收人家的东西,而是教他学会‘善报’的道理。只有这样,才能渐渐的让世风善报善人。所以,我认为石野一定要接受酒楼的股份。否则对不起圣人地教诲。”
风君子的话乍听起来在耍嘴皮子,但仔细想想道理却很深,而且帽子戴的挺大的,听得我的父母直眨眼。父亲挠着头说道:“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道理,既然这样,我就不多说了吧……”
风君子又笑道:“你们是不是怕他耽误学业?放心好了,石野这学期学习进步多了,老师都认为他能考全班第一。”这句话说得我们全家人眉开眼笑,酒楼的事情也就这么含糊过去了。和风君子一搭一唱可真不简单,我脑门上都快冒汗了。
本来风君子和我打算马上就赶回去。可是我父母一定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走。等到吃晚饭恐怕来不急了,母亲擀了两碗荞麦面,每个碗里渥了两个鸡蛋,用自家的蚕豆酱一拌,味道也是很香的。
吃完面。我和风君子就出门赶回芜城。经过昭亭山脚的时候,风君子停下脚步看着山上,神色十分地复杂。我问他怎么了?他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我在想,是否真的是草木无情?”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是他在自言自语。
……
一九九零年十一月二十六日。九林禅院的法源方丈终于讲完了全部三十二品《金刚经》。这天法会结束后,法源把我单独留了下来,坐在那里问我:“石野。你今日在芜城修行人中已是大名鼎鼎,而我去年初次见你时,你还是普普通通。这一年,看来你地奇遇不少。”
俗话说一字可以为师,我听法源讲了一个月的经文,无论如何也要客气一点:“大师,那次的事情,是个误会。”
法源摇头:“也不能完全算是误会。我当时在山中见到你,你浑身神气衰弱。而背后的山神像有阴物附身,我这种修行人,无论如何是要出手的。我和我大师兄法海不一样,在世间修禅,总要问世间地事情。这一点,倒和我二师兄法泠有几分相似。”
法源提到了他的二师兄法泠,也就是解放前的抗日英雄王金泠。我附和道:“贵庙法泠大师地事迹,芜城人人尽知,我也是十分敬仰。大师,多谢你这连日来为我讲解经文,我也收获不少。”
法源:“请你到九林禅院来,事出有因。一是因为我师弟法澄大师与他人有约,二是我本人也欠你一个人情,上次在昭亭山贸然向你出手,是和尚不是。我问你,耳神通中的声闻成就,你得到了吗?”
我点头:“得到了,第一天就得到了。”
法源:“那我这个人情就算还了,你还真是福缘不浅。昭亭山的事,另有高人插手,贫僧就不过问了。只是我师弟法澄的事,你可要小心应对。”
我听的一头雾水,因为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法澄有什么事要找我,不解的问道:“请问法澄大师究竟有什么事要找我?难道以九林禅院众位高僧的神通,还解决不了吗?”
法源道:“我师弟法澄,从小心性与别人不同,他找你,不是为他自己,是为我的师兄法海。法海师兄禅功深厚,入定五十九年有余,可是法澄却认为他丢了,想把他找回来。他日前在市井中偶遇顽童开口喝问‘僧从何来?’,就又想到了师兄法海。那个少年告诉他你能帮他找回师兄,但是修行不足而且正经历人间劫数,所以他才会在暗中帮你,也请你到九林禅院听闻佛法。他从小在寺中长大,总觉得世人都应该与佛有缘。”
法源的话不仅没有解开我地疑惑,反倒让我觉得像听见天书一样。法海丢了?我能把他找回来!风君子为什么要对法澄说这样地话?
“法海大师不是仍然好好的在寺中定坐吗?我怎么能把他找回来?”
法源:“法海师兄定坐几十年不问世事。这其间天下几多反复。这是他的修行,我虽然也觉得有点不妥,但也不敢擅自破坏他的修行。我师弟法澄与我不同,他总觉得佛说的禅,不应该是法海师兄那样的修行,所以总想把他找回来。师兄在禅定中又如何去找?这不是把他叫醒那么简单。如果他求助于你。我希望你能小心应对,多余地话贫僧就不说了。”
……
“风君子,你搞什么鬼?你居然告诉法澄我能找到法海!我怎么找?”这是当天夜间,我又一次在状元桥与风君子阴神相会。这一天是我们约好的,因为法源的《金刚经》讲完了。
风君子:“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办到?其实我和法澄一样好奇,那老和尚一坐几十年究竟想干什么?我敢肯定他没有成佛,连鬼子进村、师弟战死都不动一下,真的是丢了吗?”
“你好奇你怎么自己不帮忙,而是要我来?”
风君子:“你上次和我说了天下宗门大会的事,我也去打听了。打听的结果你猜怎么样?上一届天下宗门大会。斗法夺魁的居然是九林禅院的法海!法海修为超越当世之后,居然选择了不问人世,这是一种什么修行?我当然感兴趣!而明年的宗门大会,你知道夺魁者将会是谁吗?”
这个问题我曾经问过张先生,结果张先生不让我问。听到这里我反问他:“难道会是七叶?”
风君子:“如果七叶参加宗门大会。那么无疑将是天下第一。”
“你就那么敢肯定?像守正、活佛这些人,修为难道还比不上七叶吗?”
风君子笑了:“宗门大会我虽然是听你说的,但是我后来打听到地规矩比你多。每一次宗门大会都是同辈弟子之间的交流,长辈是不出手的。比如说,明年的宗门大会。是像正一门的泽字辈、终南派地七字辈、还有张枝这些弟子出手。和曦、和尘、登峰、登闻、法澄、法源甚至包括尚云飞、张先生,都不会与晚辈动手。而守正真人、葛举吉赞活佛这一辈人,上一届宗门大会的时候就没有出手。那些人动手。谁也不是七叶的对手。”
“原来如此。那这和法海有什么关系?”
风君子:“六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和现在的天下第一,究竟会有什么不同?这就是我想知道地关系。而你帮法澄找师兄的事情,现在不急,只要在宗门大会前后就可以了。你不知道怎么找,其实我也不知道佛门的修行与你我不同,但有一层境界是类似地,就是你即将要面对的真空天劫。这重天劫你不用在修行中过,法海的事情也许就是你的世间人劫。既然是人劫。你多问也没用。……好了,此事暂且不提。今天你的三十二品《金刚经》都听完了?”
“都听完了。”
风君子:“《金刚经》在说什么?”
“我觉得──其实什么都没说。”
风君子:“哦,那你都听见什么了?”
“佛字自己在经文中讲的──若以色见我,以声音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可见如来。如来既然不可见,当然就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