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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冷淡的看了看四周,淡漠的用手抹掉脸上残存的血液和碘酒。
护士们见到卢生,立马炸开了锅。受伤的护士被抬走,可屋子里却依旧吵闹。卢生冷着脸扫视人群一圈,咬牙切齿的说:“少他妈的在这儿鬼吼鬼叫的!伤了人,我们赔钱就是!你们都给我滚!都滚!”
“你怎么说话呢!”这里住院的,什么落马的权势没有?护士们脾气也不小,不依不饶的回击:“在这里伤了人,你以为是私了能解决的吗?我告诉你,你就算找院长都不好使!”
在一片吵嚷声中,一个威严的声音在病房门口响起:“院长说话不好使,那我说的话,总归是好使的吧?”
105 那个男人
一众护士立马收了声,连个屁都不敢放。
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我见过……估计全城的人,没有没见过他的。
那个男人和黄继革的年纪差不多大。但是和长相刻板严肃的黄继革相比较,他则显得要更融通些。平头,戴眼镜,衣着打扮还算平易近人。
他的五官总体来说就是一个字,大。大鼻子大眼睛大嘴,颇有一种大吃四方的感觉。即使是不说话,他站在门口的位置,也给屋里的人很强烈的压迫感。
你可能见过市长,但你八成不会记得市长身后的秘书。你也许知道双规有多严重,可你肯定不会知道决定双规的人是谁。
即使是这样,你能说这些记不住名字的人不重要吗?
当然不能。
黄家赫家,从他大伯到他爸,从他爸到他三叔,加上他的姑姑姑父,没有一个不是权重的。
而且,都是那些不需要露脸的权重。
商品垄断就已经极为可怕,权利垄断更加让人畏惧。和门口那个学究派的男人不同,黄家的长辈大都是从部队上转业过来的,是彻头彻尾的实干家。我妈以前和我说过,黄家赫的爸爸算是黄家在部队里军衔最低的。可转业后没几年,黄继龙也成了法院的一把手。
除了黄家赫爸爸黄继龙这个“非主流”离过一次婚闹点桃色新闻外,黄家的其他长辈基本上连红灯都没闯过。当初黄继革为了黄家赫的事儿接受李宇这样的商人请客,恐怕已经是破天荒了。
高处,必然是要不胜寒的。如果高处的人不耐住寒,摔下来可能死的要更惨。可人偏偏都死心眼,追求权势金钱地位……像卢生这样,努力想往高处爬的人从来都不会缺。
人类从古至今,所有的争斗大部分都是因为没有利益或者是利益划分不均。权利这种谋取利益的工具,无疑是最受追捧的。
而和黄家不同,那个男人属于位高的一类人。位高,但是没有什么实权。抛头露面的活儿可能他都干了,可真的要在政权上分一杯羹却没他什么事儿了。如此处境,不能说是不尴尬。
如此处境,也任谁都不能太满意……那个男人,也同样不满意。他就是黄家赫三叔黄继革的政敌,城里最大的一个政客。
我还记得z先生对我说过的话,他让我去找卢生。估计z先生早就知道,卢生是有了靠山的。而卢生和那个男人一起出现在我的病房里,卢生的靠山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那个男人下马威似的一句话,护士们全都噤了声。她们的眼神紧张,看起来全都战战兢兢。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事儿,是政客们最拿手的了……那个男人立马施展了春天般的温暖,他一笑,大嘴不但没显得怪异,反倒有几分磅礴之气:“这件事儿,我会调查清楚的。现在我有个案子需要问问,希望各位小同志能行个方便。”
护士们立马点头,立刻作鸟兽散。
在那个男人面前,卢生对我有几分做作的亲昵,他笑着介绍:“诺诺,这位是……”
那个男人抬抬手,他打断卢生的话:“卢生啊!你先出去吧!让我和你的小妻子聊聊,不好吗?”
“行行!”卢生尴尬的搓搓手,临出门前,他不忘嘱咐我:“诺诺,你好好和陈叔叔聊聊。”
我连眼皮都没抬,一句话都没说。
卢生讪讪的笑了笑,略显颓唐的出了病房。那个男人看了看四处是血的病房,在地面半凝固的血浆上踩了踩,他淡淡的说:“做下自我介绍,我叫陈鹏。”
见我没说话,陈鹏也不着急。他用勉强算是干净的毛巾擦擦椅子,镇定自如的坐了下来:“出于礼貌,你是不是应该介绍一下你自己。”
我还是没说话。
“小姑娘,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嘛!”陈鹏翘起二郎腿,他鞋底沾满了血渍:“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办的这些事儿,能要了你的命?”
“伪造命案假证,刺伤司法机关医护……哼!还真是不知深浅。”陈鹏和蔼的笑散去,他拿出严冬般的寒冷,说:“你信不信,我现在能直接杀了你?”
“想说什么……”我一张嘴,嘶啦嘶啦的嗓音就像是破斧锯木一般难听。陈鹏的定力真算好,他居然没掉头跑。我说:“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好了。”
陈鹏十指交叉,正襟敛容一副谈判的样儿:“黄家做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啧啧啧,他们家人真的是无情无义啊!为了保住自己,居然就这么放任你死而不管不顾。”
我冷哼一声。
“我和黄家的关系,不用我赘述你也能理解。”陈鹏一笔带过局势,又开始说他的优势:“黄继革的败局,是肯定挽回不了了。就算是你死,也是白白的牺牲……要不是卢生求我,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看在卢生的面子上,我给你一次机会。”
“你去指认黄家赫,我保准你会没事儿。”陈鹏大嘴一咧,亮出一口陶瓷修补过白灿灿的牙:“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我保管黄家的人不会难为你分毫……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怎么选择才是有利的。”
我又嘶嘶啦啦的开口,声音破碎的我自己都恨不得堵住耳朵:“我要是知道黄继革其他的事儿呢?你想听吗?比如说,擅权谋私之类的?”
“你要是愿意说,”陈鹏的眼神里亮光点点:“我自然是愿意听的。”
我指指自己的嗓子,示意陈鹏我现在说话声很难洪亮。陈鹏倒是“纡尊降贵”,他没在意我鲜血淋淋的身体,坦诚的将他的大脑袋凑了过来。
陈鹏身上满满都是软中华烟草的气息,他毫无防备的将耳朵递到我的唇边……我冷笑了一声,低头狠狠咬在陈鹏脖间跳跃的大动脉上。
唇齿间的血腥味儿更加浓郁,我甚至都能听到皮肤被刺穿咬裂的声响。陈鹏厉声惨叫,他的警卫也跟着冲了进来。
血液的腥甜刺激了我,我死命的咬着不肯撒嘴。耳边响起枪响的同时,卢生宠着挡在了前面。
106 密会
老天对我,似乎从来都是不公平的。我想好好活的那会儿,它从来不让我好好活。等我真的下定决心想要死,它又不让我痛痛快快的死。
枪响之后,我什么感觉都没有。陈鹏的嚎叫还在继续,嘴里的甜腥也越来越浓。门口有拉扯钝重的声响,直到陈鹏揪着我的脑袋往墙上撞了一下,我这才酸软的松了口。
我满身满脸的血,也不知道到底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大喇喇的躺在床上,我感觉身上的痛楚似乎都变的有些轻飘飘。肌肉不自觉的抽搐,我咯咯的笑了起来。
“疯子。”陈鹏捂着脖子,脸色惨白的跌坐在椅子上。
既然我精神正常的时候别人还是拿我当疯子看,那我疯一回,又能怎么样呢?
松开陈鹏之后,我这才注意到门口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一片血腥之气中,夹藏着丝不易察觉的硝烟味儿。警卫拿着枪,依旧在严守岗位,枪头无时无刻不再对准着我。而在刚刚过去的厮混中闯进来的卢生,他的胳膊为了我挡了弹,滴滴答答的流着血。
卢生会救我的命?
按照惯有的思维,我估摸着卢生救我,肯定是因为我现在很值钱。要不然的话,就是因为我如今比较有用。这两点选其一,估计不会有其他了。
陈鹏和黄继革,他们之间的争斗成败衡量于毫厘之间。如果不是我现在的证词有用,陈鹏也不会处心积虑的想要来利诱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我现在的所说所做,完全能够决定这场政治斗争的成败。
黄继革不会让我活,而陈鹏则不希望我死。我的生死都取决于这两个几乎算的上是陌生的男人,这不能说不好笑。
陈鹏冷冷的看我,他进我眼神呆滞的躺在病床上没动,气不打一处来。估计脖间的疼痛刺激的他没办法继续维持好领导的形象,陈鹏扭曲着脸吩咐急忙赶来的院长,说:“再等两天,你们把她的脑袋切成片给我看!我倒是要看看,她是不是疯子!给我看着她!不准让她死!她要是死了,你们全医院的人就等着吃不完兜着走吧!”
说完,陈鹏带着人走了。
陈鹏走了,胳膊中枪的卢生也因为失血过多昏倒了。
这一天的会面,简直是鲜血淋淋。伤了个医护,伤了个富豪,也伤了大官。不过这一天过后,医护人员对于我都有了些尊重。或者更贴切的说,是畏惧。即使没有尊重的情绪在里面,最起码看起来也是尊重的。
人都欺软怕硬,天生的劣根性使然。连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也同样避免不了。
因为陈鹏在医院里被伤,整个医院都将我的病房戒严了起来。每天我吃过饭的碗筷都被仔细清点过数量,医生护士们就怕一个不防备让我有机会死在医院里面。
担心我咬舌自杀或者是咬人他杀,他们大多数时候更是将我的嘴缠上了。当郑亚娟来见我时,我完全被缠成了个粽子样。双手被捆在身上,嘴也被塞了个严实。要不是偶尔眼睛转一转,估计很容易让人当成是具死尸。
“你们医院是怎么做事儿的!怎么能这么对待病人!”郑亚娟将满腔的怒火都对准了病房主任:“你去!你把她给我解开!她要是伤了丁点,我和你没完!”
我都觉得主任不容易,松开我陈鹏让他兜着走,不松开我黄家还和他没完。
病房主任十分的为难:“黄太太,不能松开她,她是疯子,她咬人的!我们几个医护,一个被她拿剪刀刺了,一个差点被咬掉了耳朵,一个被她挠花了脸……”
“我说让你松开就松开,你费什么话!”郑亚娟打断主任的唠叨,强而有力的威胁着说:“魏主任,你们医院今年是不需要我们企业捐助了吗?”
“这个……”魏主任很是识时务的将我解开,立刻又灰溜溜的出了病房。
我无所谓的吐掉嘴里的毛,问郑亚娟:“黄家赫是怎么了吗?”
“没有,他挺好的,他还不知道你有事儿。家赫一直吵着要见你……但他现在被关着,他没办法出来,也就没太吵闹。”郑亚娟犹豫着开口:“诺诺,我来是黄家赫的三叔让我……”
“不用说了。”我一边活动着酸疼的胳膊,一边淡淡的说:“除了黄家赫以外的其他人,我不想知道。不想知道,也不想管。”
郑亚娟咬着唇,问:“听说陈鹏来找过你了?”
我点点头。
郑亚娟叹了口气,又问:“你现在,是想继续装疯吗?”
“是啊,装疯,卖傻。希望能蒙混过去吧!”我也不掩饰:“陈鹏来找我,看他的样子,估计就算我自杀他也会想办法赖在黄家赫身上。既然如此……我就让四年前的病例看起来是真的,不就好了?精神病本来就不稳定,复发的机会都很高。我要是在被关押的过程中旧病复发,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装疯我拿手,这个你放心。司法检查的那一套,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我拜托你,别再让北镇的医护们寻我的麻烦了。”
“上次的事儿,我也不想的。周玲说你有艾滋病,我心里又气又怕,自然会做错事儿。”郑亚娟满脸通红,她尴尬的话都有点颠三倒四:“如果你这次回去的话,我保证你没事儿。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会再带你出来的。”
再出来?再出来干什么?受人非议饱受白眼连累爱人?
我看,还是算了吧!
没聊太久,病房主任就跑来通风报信,说是卢生来了。郑亚娟的脸色大变,为了不打草惊蛇,她仓皇失措的从小门跑了。
“郑姨!”在她临走之前,我忍不住叫住她:“要是方便的话,我想再见黄家赫一次……不用见到面,看一眼就行。”
郑亚娟略微迟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几乎是郑亚娟刚一离开,卢生就开门进来了。他的胳膊掉在脖子上,显摆的样子就好像是立了战功的英雄。
107 不要脸
卢生关上房门,他若有所指的晃晃胳膊,说:“我告诉医护,说不用捆你。你是我的妻子,我来看你,你是不会伤我的。”
我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