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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歹主仆一场,帮忙是应该的嘛。”他迈着悠然的步伐走过来。
“小尹,你不是清醒了嘛,怎么还当岚岚是主人啊?”沈净岑一脸好奇地盯着他。
太一阴笑:“你觉得不好?”
“呃,没有没有,非常好!”沈净岑下意识地抱了抱脑袋。
“二伯,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他说。”
“哦,好好好……”听到沈岚开口,他如蒙大赦,一叠声应下,刺溜一下就钻出门去了。
房里只剩下两人,沈岚看了一眼他已经再次套上的短发,丢开手里的衣服,就地一坐:“看你这样子,我二伯一点也不怀疑你,他是无辜的,你放过他。”
太一挑挑眉。
“还是那句话,我根本不认识你,更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如果真的要迁怒到我身上,我只能认命,不过……”话音顿住,她抬头,眼神犀利:“我绝不服!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太一微微一怔,眼神出乎意料地柔和了下来,带着笑容缓缓走近,单膝跪地,平视着她的眼睛:“果然这样的眼神才适合你。”
他微笑着,抬手抚上她的左眼:“放心,现在我还不会杀你,因为只有让你记起曾经的一切,了解了自己对我的所作所为,我才有畅快之感,那样你也不会说我滥杀无辜了。”
沈岚愣了一下,那只微凉的手已经离开了左眼。
“所以……你不杀我了?”
“非也,只是暂时不杀。”
那就等于没事儿了,因为根本就是没做过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想的起来!
“那在这期间你要怎么跟我相处?”
“好问题!”太一笑着站起来:“当然是继续奉您为主,我说过,我本人非常忠诚,世代都是您的奴隶,这一点绝不会变。”
“奴隶?”沈岚皱眉:“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笑意不减:“我想这点您自己记起来比较好,我会耐心等着的,我的主人。”
“……那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么?”
“当然。”
“你为什么会说普通话?”
“啊,原来这叫普通话啊!”太一恍然大悟,边出门边道:“要知道我并不喜欢这种没有美感的语言,只是本能地为了适应您罢了。”脚步顿住,他转身,笑容染上一丝无奈:“或者说,适应现在这个世界……”
任何难以解决的事情,只要达成共识就好办了。起码暂时还可以坐在一起吃晚饭。
沈岚端着碗大口扒饭,偶尔瞄一眼太一,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恐惧感,但是对上他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是很不爽,筷子重重地划过碗底,咕吱咕吱的响,恨不得戳个洞出来才痛快。
沈净岑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扫了几圈,识时务地决定专心吃饭。
“二伯,你头发的颜色怎么又换了!”
靠,躺着也中枪!
他摸了摸头发,讪笑:“听理发店的小哥说最近绿色比较旺我……”
“那你不如戴顶绿帽子出去算了!”沈岚用力咬下一块肉,恨铁不成钢地瞪他。
沈净岑嘿嘿干笑。
“我倒觉得还不错。”太一慢条斯理地搁下筷子。
高山流水遇知音啊!沈净岑连忙抽了面巾纸双手奉上。
那位毫不客气地接过去擦了擦嘴:“因为这让我想起以前在朝歌吃过的一种野兽,浑身绿毛,八手八脚,看上去很丑,味道却出奇的好,煮到七成熟,骨头便又酥又脆,但内脏还残留着鲜血,在齿间被碾碎时,伴随着那温热的、滑顺的脑浆……啧啧……”他一脸陶醉的舔了舔唇。
“我×!”沈岚摔了筷子,捂嘴狂奔出门。
沈净岑一愣,兴奋地拍案而起:“小尹好样的!这种恶心的段子以后多来点,看她还敢不敢没大没小,啊哈哈……”
太一斜睨他一眼,端起手边的杯子:“我说的是真的。”
“妙啊!这种笃定的语气,连我都要信了呢!啊哈哈哈……”
“……”
沈岚冲出来就没再回去,干脆躲进了房里。
蓝色房间里亮着乳白色的起夜灯,柔和朦胧的光束让人心生安宁。她拥着软绵绵的被子,差点喜极而泣,终于不用再被迫枕着那块铁了……
厨房那里已经没有说话声,二伯应该已经去睡了,不知道今晚他要睡在哪里。
畅快地翻了个身,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忽然,外面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接着房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似乎被人在外推了推。她撇撇嘴,用被子蒙住头。
门外的太一收回手,笑了笑。
其实他并不是要进去,只是试试门有没有关好,因为很显然,那东西又追来了。
看来有人早就盯着他了,究竟是谁呢?真是期待见到啊……
他拉开堂屋的门走了出去,绕着老宅子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偶尔停下,用手指在地上画一两个符号,再继续走,优哉游哉如同闲庭漫步。
直到绕道沈岚房间窗下,转头朝黑黢黢的树影里扫了一眼,静静的一滩水小心翼翼地弥漫着。
“事不过三,下次再让我碰到,就直接架火烤了你了哦。”沉沉的夜里,他低低的笑着,声音温柔的像是拂过的一阵风。
第八章 清醒就会乱跑
万年没有人光顾的沈家老宅一大早就有人咚咚咚的捶门。
沈岚因为太一一晚上都在窗外游走,哪有心情睡觉,一听到响动就干脆起床了。去院子里开门的时候,没看到他人,果然一清醒就会乱跑了。她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拉开院门,愣了一下。
一个白发少年穿着浅蓝色的工作服,抱着个纸盒子站在门口,嘴里叼着根棒棒糖。
“快递。”
“呃……你不是那个理发师么?”
少年面无表情:“兼职而已,请问沈岚小姐在不在?”
“我就是。”
“哦,请签收一下。”他把盒子递过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笔。
沈岚接过来一看,上面的收件人果然是自己的名字。奇怪,她朋友根本不多,怎么会有人给她寄东西。
刚接过来签了名字,忽然盒子一抖,里面好像装了什么活物,她吓得立马扔到了地上:“啊,什么东西?”
“不知道。”
少年啜了口糖,转身就走。留下沈岚一脸纠结地盯着地上的盒子,拆也不是,扔也不是。
“主人,早啊。”身上多了件外套,沈岚转头,迎上太一笑意盎然的脸:“早上起来怎么没叫我,以前可都是由我服侍您穿衣的。”
“……”
“哦?这是什么?”看到地上的盒子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他好奇地蹲了下来,伸出一根手指,用指甲在盒子上轻轻一划,三两下就打开了盒子。
沈岚刚想说话,里面忽然有东西窜了出来,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癞皮狗,矮墩墩圆滚滚的,嘴里哈喇子直淌。
怎么会有人送她只狗?
“里面还有东西呢。”太一伸出两指从被口水淋湿了大半的盒子里夹出一张卡片,递给她。
沈岚接过来打开,一眼看到末尾的署名,脸就黑成了一片。
王小春。
“岚岚,昨晚是我不对,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儿,后来我又回头去找过你,真的。毕竟我这种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可能真的害怕鬼呢?你一定要相信我!为表诚意,特地附上赔礼,是我一直驯养的灯笼。它有手绝活,只要看到古董就会上去转圈,越古老的转的圈越多,所以喜欢古董的你一定也会喜欢它的……”
“诶?它在围着我转圈啊,有意思。”
沈岚还没看完,忽然听到太一的赞叹。转头一看,刚刚缓过神来的小癞皮狗正在围着他转圈,哼哧哼哧喘气,小短腿奋力地划着。
一圈两圈三圈……她呆呆地看着,直到那只狗瘫在地上,四脚朝天地伸舌头吐气才算停下。
越古老的转的圈越多……
视线慢慢上移到太一身上,她悄悄咽了咽口水,把卡片塞进口袋,默默祈祷白毛林早点出现。
眼前这位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已经快要把她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吃早饭的时候,沈净岑听说了这事儿,气得一头绿毛直炸:“他还好意思送东西来道歉?”伸手一指那安安稳稳趴在一边喝粥的癞皮狗,更加火大:“要送也送点值钱的呀,送个耗粮食的过来算什么!!!”
沈岚吃完最后一口粥,默默推开碗走人:“我去看店了。”
“主人慢走,我就不陪同了。”太一笑眯眯地搁下筷子。
沈岚脚步一顿,白了他一眼:“那样最好!”
沈净岑奇怪地看了看两人,决定还是埋头吃饭比较安全。
“二伯?”
忽然传来的呼唤让他浑身一抖,一抬头,太一皮笑肉不笑地双手托腮看着他。
“呃……小尹,干嘛这么客气,不用叫我二伯的,呵呵……”
“那怎么行,主人的二伯,当然也就是我的二伯。”
明明是好话,怎么到他嘴里说出来这么吓人呢?沈净岑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就见眼前伸过来一张写了字的照片背面:“帮我看看这画上写的是什么。”
沈净岑莫名其妙:“你不认识字?”
“有问题么?”
“没没没……”他赶紧低头去看照片。
其实这张照片是跟卡片一起放在信封里的,大概是被口水弄湿了,信封已经破了。太一看到时留了个心思,便不动声色的将那张卡片夹了出来交给了沈岚,自己则留下了照片,没想到翻过来一看还有字。
“妈的!”沈净岑忽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我还在想岚岚当初干嘛这么铁了心的不肯去上大学,原来他有这东西!”
太一左手托腮,右手悠闲地点了点桌子:“到底写了什么?”
沈净岑红了脸,干咳一声,把照片往背后藏:“总之你可别相信那畜生的话,照片上不是真的,岚岚就是高中毕业时候聚会多喝了点,被他摆了一道而已。”
那张照片上只有沈岚一个人,应该是在卫生间里,面前还有镜子和洗手台。她的上身只穿了一件内衣,露着大片雪白的背部,正在套衬衫袖子。侧着头,镜子里映出了半张微红的脸,昏黄的灯光里,看起来分外暧昧。
太一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我问你上面写的什么?”
沈净岑心里有气,加上羞赧,整张脸都扭曲了:“王大少说找个日子把婚事办了,不然就公布照片,说他们……早就发生过关系了。”
“什么关系?”
“……”不需要说这么直接吧?
“说啊。”
“呃……就是男人跟女人之间……那个嘛。”
太一挑挑眉,露出个恍然的表情:“男女之事,阴阳调和也,你用不着这么扭捏的,二伯。”
“……”沈净岑无语,你到底是太单纯还是太开放!!!
太一站起来,走到门边轻轻踢了踢懒洋洋趴着的癞皮狗:“灯笼是吧?走,跟我出去溜溜!”
安郡因为靠着S市,这几年发展很快,尤其是旅游业,镇东就有一条专供游客玩乐的古街。
虽然安郡是有些历史,但这里的古街其实是后来造的假玩意儿,走进去还能闻到木头柱子上没散去的油漆味呢。
不过到了晚上就不同了。放眼望去,长街两边各是齐整一排灯笼,即使里面亮着的是电灯的光,沉沉夜色之下,也颇有几分古代气氛。
横穿过街道,就会看到连接另一条街的小桥,中间是细细的一道河,岸上遍植垂柳,在秋季渐渐生出的萧瑟里垂头丧气。像是为了鼓舞它们,碧波里晃荡而过的小船上,传来船夫的悠悠船调,混着篙子入水出水的声响,从临河而建的酒楼窗前划过。
窗户开着,有人在里面哈哈大笑:“这么说,咱们马上就有喜酒喝了?”
王大少往椅背上一靠,拉高衣领,遮住脖子上被“鬼”掐出的青紫淤痕,得意洋洋地扫了一眼在座的哥们儿:“是啊,都说了沈岚是我的人了,还能跑了她?”
一个小平头端着酒杯凑过来打趣:“我们还都以为你拿不下她了呢,怎么,听你这口气,是早就尝过鲜了?”一桌人都贼笑了起来,甚至还有人起哄的吹了声口哨。
王大少最要面子,哪里经得起人家抬杠,想也不想就嚷了一句:“那当然!”
“哎哟,快说说,那个牛脾气在床上温柔不?”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切,女人还不就这回事儿,只要你有本事,再傲的脾气也能扭顺了!”他刻意抬手抹了抹头发,露出手指上几个金晃晃的戒指:“我嘛,算不上本事,但好歹在S市的古董圈子都混得开,沈家那点小生意,还不都指望我罩着啊。”
有眼力的赶紧捧他:“那是,你们家以前在安郡古董生意就做的比沈家好,这个是有目共睹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