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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废墟-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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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是人之初性本恶。中方大儒会把治大同之世寄托在明君贤相上,西方则寄托于上帝的迷信中。看起来是我们要比西方人要现实些,因为人是实在,神是虚幻的,可是正是这种阴错阳差的换位,使中西方文明的发展到后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

“大逆转?逆转了什么?”莫桐听得如痴如醉,张曼文说:“这个逆转就是神的过度扩张,压抑了人的实际存在,所谓物极必反,文艺复兴在欧洲风起云涌时,另一个长期被忽视的经验理念勃然兴起,一个太阳中心论打破神的存在,一个达尔文的进化论更让神的世界变成废墟,弗洛伊德又将人的内心划成‘本我、自我、超我’三个阶段。于是人与神对等了,这种在政治上理念的突变;最终转化成了英美政治。人之为人的权利的彰显;使他们认为在倒塌的神的废墟上建立的政府;它存在是种必要的恶,只能防不能信’”

“那先验理念呢,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莫桐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个有着‘我思故我在’迷人口号的理念,后来发展怎么样了。

张曼文在房中踱着方步,她理顺思路,好回答儿子的提问:“不是的,先验理念没有结束,它们又从神的世界里剥离出来,还原了它们本来的面貌,在这里出了个卢梭”莫桐拍手说:“我知道,他还写了《忏悔录》和《爱弥尔》这两本书”张曼文点点头说:“对对,就是他将先验理念重新诠释整合,使之成为欧陆政治思想来源,总结这两种政治流派可以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在生产力发达的社会,实践启发理论,生产力落后的社会,理论催发实践”

莫桐又问:“那我们中国的政治呢?”

张曼文想了下说:“儒家的内圣外王如漫漫长夜的一盏孤灯,燃尽了最后一点油,已经在中国失败。经过五四运动后更是销声匿迹,但是也许在某个历史时期会出现一个如卢梭的大儒,让儒学脱胎换骨、死灰复燃,这也未必可知。总之目前的政治理念是从欧陆政治沿袭来的,是从法国大革命到俄国十月革命一脉相传的,要说也算是先验理念吧!”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声鸡叫,张曼文疑惑的说:“难道是天亮了不成?”莫桐走到窗边挑起窗幔一角向外看,见外面还是黑黑的,就说:“不知是谁家的鸡叫得这么早,天还没有亮呢”张曼文坐了下说:“可是时间也不早了”她拿起笔对莫桐说:“莫桐,妈妈给你列出一些书籍,你看了也许会有所帮助”

莫桐一看,见母亲在纸上写着柏拉图的《理想国》、塞涅尔的《道德书信集》、《论人生的短暂》、蒙田的《我不愿意树立雕像》、卢梭的《论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罗素的《西方的哲学史》,张曼文边写边说:“我列的这些书有的我们家的书柜里有,有的没有你可以去你叔叔店里拿来看”莫桐将那纸张小心的收好,张曼文伸了个懒腰说:“好吧!今晚我们母子也海聊得太久了,是该回屋睡觉了”是的这一夜的谈话是够长了的,可是莫桐毫无倦意,母亲的思想启蒙已经在他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痕。

却说胡自牧真的张罗起自己的皮装店,胡自牧闻讯后,殷于手足之情,就专程的跑了过去探望下,胡自牧就对兄长说:“大哥,店址我已经选好,只得将一些杂事料理好,我就要去一趟东北进货”胡自牧说:“你若是真去了东北,切莫忘了给我们捎带一些当地的土特产,价格无需计较贵贱,只要东西好就行了”

胡自经问:“大哥你要买这些玩意干嘛!”胡自牧说:“莫桐进报社的这桩事情,多仰仗了汪立人,我一直想表示一下心意,象人参、鹿茸这类养身的补品对汪立人是最好不过的,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过段时间我想到乡下访上了年头个樟木的老树根,请人雕成个茶几送给汪立人”胡自经说:“也是,眼下送礼送得太滥太俗了,大哥你这个送法别有新意,汪立人一定会欣然接受的”兄弟俩聊了会儿,胡自牧就告辞回家了。

一进家门,胡自牧就看见昭儿捧着本书,坐在葡萄藤架下全神贯注的看,连胡自牧走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察觉。胡自牧近身问:“昭儿你在看什么书,这么的用心”昭儿抬头一看是胡自牧,就腼腆的一笑把书面翻给他看,胡自牧一瞧却是本《高等函数大全》,他颇有点意外的说:“我原以为你是在看什么武侠、言情之类的小说,却不想是本学业上的书籍,你现在不再读书了,为什么还要看这方面的书呢?”

昭儿羞涩的说:“伯伯,我总不成一辈子帮人吧,若有机会我还是想读书的,所以我就想趁自己现在空闲的时候,多接触些新知识,好使自己的学业不至于荒疏了”胡自牧一听不由得失声说:“难得、难得你有这份上进心”说着他不经黯然叹了下说:“要是莫桐有你这样好学就好了、就好了”

昭儿说:“莫桐不是也蛮听话的吗,再说他现在已经有工作了,自然是不用再读这些死书了”胡自牧还是摇摇头说:“工作?工作么----那不是靠他的本事”奇…'书'…网昭儿听了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挺纳闷看着胡自牧,胡自牧抚摩着昭儿的头说:“好孩子,好好读,年轻人就应该有上进心”昭儿轻声应说:“但愿如此”

胡自牧听了奇怪问:“什么叫但愿如此”昭儿说:“伯伯你认为我真的还会有机会再读书吗?”胡自牧点点头说:“原来你有这块心病呀”他将公文包放到石桌上,也坐了下来,思考了会儿,突然他将手一拍说:“有了、有了……”昭儿被他这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胡自牧说:“昭儿你如果接受的话,我可以当你的老师,给你补习高中的所有课程”

昭儿一愣一愣的,胡自牧的建议太出乎她意外了,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胡自牧哈哈大笑说:“昭儿不是我大言不惭,我当这个补习老师可是绰绰有余,想当初我高中、大学的数理化可是数一数二的,就由我给你补这方面的课,至于文科那是不需要智力的学科,只要你努力多看多读,总是没有问题的”昭儿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激动,她紧紧的攥紧手中的书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胡自牧很果断的打了个手势说:“我们就这样决定,高中的课本莫桐那儿有,你去问他要”两人一说好,胡自牧就夹着公文包走了。

张曼文见胡自牧回来就问:“自经那开店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胡自牧说:“店是选好了,就差去进货。我本来是劝他不要去搞这个不熟悉的行业,但他自己却是信心满满,非搞不可”张曼文说:“自经是个生意人,孰重孰轻他分得清楚,要你去操什么闲心”

胡自牧说:“我是怕他精明过头了”他坐了下掏出烟斗,边吸边问:“我怎么回来没有看见莫桐,他人呢?”张曼文说:“他去同学那里聚会了,真搞不懂他聚些什么会,幸好他一星期就出去这么一回,要是多了话,我非要他呆在家里,不准他外出”胡自牧恼火的说:“聚会聚什么会,尽是在瞎胡闹,平时有了空闲的时间,也不知道多看些有用的书充实下自己,你看那昭儿多好的孩子……”接着他就把刚才碰见昭儿读书的事情,跟张曼文说了番。张曼文调侃他说:“这样倒好,你腹中所学就可以传之于人,再也不用自艾自怨自己的学识会成了屠龙之技”

纯雯靠着窗,眺望楼对面山坡上的秋景,对面山上立着一排排的树木,当中那些落光了树叶树木,伸展着暗褐色的枝杈,密密麻麻的铺在山坡上,远望去如一织织轻烟升腾在半山腰,山脚下的芦苇丛里长着白色的芦花,随着山风的吹荡此起彼伏,显得婀娜多姿。

纯雯正看得出神,忽听得身后响起声音:“你在看山景吗?“纯雯回头一看见是莫桐,就指对面山说:“是啊!你看深秋的景色是多么的迷人,它金黄的主色调中又掺和些许紫色、些许褐青、些许白色,显得多么的柔和”

莫桐说:“秋天确实美,美得让人黯然销魂”

纯雯说:“你这人真奇怪,为什么如此让人心仪的秋色,到了你眼里怎么反而成了黯然销魂”莫桐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美的感受是有好多种的,有欢欣愉快的美、有富丽堂皇的美、有凄厉哀艳的美,而黯然销魂的美是所有美感中境界最高的美,层次最深的美,这种美是需要用心灵去感受的”

纯雯莞尔一笑问:“那你感受到什么了”

莫桐说:“就说这秋天的景色吧!它金黄色是它一生中生命精华的汇粹、浓缩,它的青色本是青春与力量的象征,但当它这种青春和力量仅成点缀时,那它的生命就以走到尽头,而且在它的尽头还有褐色、紫色、黑色等消极的色彩相伴时,生命的完全消失就是弹指间的事情了。然而一桩事物最美的时候,不是在它诞生时,也不是在它鼎盛时,而是在它刚欲消失却又未消失时”

纯雯说:“这就是你眼里秋天”

莫桐说:“是的”

纯雯说:“莫桐,我可没有你那么多的浮想联翩,在我看来秋天就是很简单,很质朴的美,它代表着一种成熟,人性的成熟、物性的成熟,足实就它的内涵,而且我也不以为看待一种美是需要把它分裂开,割离开看,我认为在大千世界里存在就是种美,不管它的形体是细微的、还是硕大的”

莫桐失笑说:“纯雯,我不谋求你接受我的观点,因为每个人的美学都是不一样的,着眼点自然也就不同”纯雯说:“谁说不是这样子,我发现你和我对看待事物的观点或多或少都是有些相左,幸亏我和祝牟慈不会这样,否则我们天天在一起,不争个脸红耳赤才怪呢”

莫桐忽听得她将祝牟慈说出来与他比较,心里一种似曾有过的那种酸涩感觉,又隐隐的作怪起来,他说:“纯雯你和牟慈在学校是不是很聊得来”纯雯说:“可不是,通常只要我说一句什么、谈些什么,他都没有不赞成、没有不附和我的,有时我甚至说他自己怎么没有一点自己主见,他却说什么交谈也是种娱乐,如果硬是要起唐突,就是阻人言路,扫人之兴了,你看他这么一说倒显得他是男子汉有包容四海之德”

莫桐听了这话,心里悄悄的懊悔起自己只顾自说自话,却不知道去询问纯雯的所想,自己到底是没有与纯雯那种心有灵犀的默契。他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沮丧,原想趁着单独和纯雯相处的时间,将自己投稿报社的秘密告诉她的心思,此时也暗淡了下来。纯雯看到刚才还聊得津津有味的莫桐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就问他怎么不说话,莫桐答了句:“你要我说什么”,倒让纯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好,两人就这么默然的相对着。

另一边画画的几人起了声音,宣慧向纯雯招手说:“你们站在那儿干吗,快过来看看他们几个家伙在自吹自擂”纯雯朝她应了声,就对莫桐说:“我先过去了”莫桐看到纯雯就要从自己的身边走开了,那原本暗淡的心思忽然间变得强烈起来,他抑制不住这隐藏了许久的念头,脱口说:“请你留意古城日报”

纯雯不解的望着他,只见他那涨红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正火辣辣的朝看向自己,她的脸颊也仿佛被那织热的目光引燃般,那种热感传至心尖,一颗心便怦怦乱跳起来。她急忙向宣慧走了过去,宣慧就向对她说伊震风几个人如何的互相攻击,又如何的自我吹嘘。纯雯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她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下仍然独自站在窗边的莫桐,心里暗暗的琢磨开,莫桐要她留意古城日报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要对自己讲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真是个怪人”纯雯想着、想着,下意识的就说出口。宣慧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以为是在说伊震风几个人,就附和说:“没错、没错,他们几个就是怪人,神经有问题的”崔卫回说:“我们那有神经病!我们这叫着学术上的自由谈论”宣慧指着纯雯说:“连纯雯都说你们是,你还要强辩吗?”

纯雯一看焦点指向了自己身上,顿时如梦初醒般的连忙摇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宣慧说:“纯雯你怎么了,难不成还怕他们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崔卫回不满的说:“什么叫五大三粗,宣慧怎么话一到你的嘴里就这么的刺耳”伊震风就捂着嘴在偷着笑,祝牟慈拉着还想往下说的崔卫回,说:“老崔你不要这么的性急,可能是我们的声音的确大了点,影响了她们清修,才会被她们说的嘛!”

“牟慈,我……”纯雯尴尬的想解释下,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急得她直埋怨宣慧是个惹事的主,宣慧却笑弯了腰。莫桐慢腾腾的走了过来说:“瞧你们吵得乱糟糟的,真象一窝抢食的麻雀”伊震风说:“我们还没有说你呢,你倒奚落起我们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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