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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早就信了,你早就信了你了。”
胡自牧几番营走,终于从汪立人那里得知了自己确切的着落;那是党内严重警告,行政记过。汪立人又约胡自牧细谈,要他放弃报社所属那个印刷厂的监管权。胡自牧深知这是大棒轻捶的道理,对于这样的结局,他也有种不幸中万幸的庆幸之感。至于印刷厂的权益谁拿去,他也不在乎,反正是一份战利品自然就由战胜者去瓜分了。他休了几天病假,以避开文件下达时的尴尬。
这日,莫桐一回来就被昭儿叫住说:“莫桐,你爸爸在书房叫你过去下。”莫桐听了心里咯噔一下问道:“昭儿,我爸叫我有什么事情吗?”昭儿摇头说:“我怎么会知道的呢,你上去不就清楚了嘛。”莫桐又问:“我爸说话时的口气是怎么样的?是跟平常一样,还是有点生硬?”昭儿用手指戳了下莫桐的额角说:“你呀!这么的怕你的爸爸干嘛,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去见他,倒不必一副大限将至的恐慌。”
莫桐被昭儿这么一说,只好硬着头皮上楼去。他走到书房前伸手敲了下门,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进来”。莫桐推门而入,胡自牧见莫桐进来,便招呼说:“来、来、你到这儿坐下。”莫桐侧着身子,屁股挨着椅边坐下问:“爸爸,你有事情吗?”
胡自牧漫不经心的翻着手里的书说:“也没有什么事情,我这儿看书也看闷了,就想找你来聊聊。”
“哦----!”莫桐轻喏了声,他委实有点不相信父亲会破天荒的邀他聊天谈心。
胡自牧略微停顿下说:“莫桐你进报社有多久了。”
“有将近四个月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不知不觉就四个月了,你在报社呆得习惯吗?”
“还习惯。”
胡自牧见儿子这么回答,他兀自笑了笑说:“你在报社那么久了,你觉得在编辑室跟谁处得最好,和谁最亲近,还有对其他的人的印象怎么样?”
莫桐不清楚父亲干吗要问他这些,他想了下说:“编辑室里的人都对我蛮好,韩老伯虽不爱多说话,但为谦和。李叔叔总是一副热心肠,贾叔叔是个严肃的人,对谁是一本正经的。莫老伯话多,为人喜欢叨叨碎碎的讲个不停……”
胡自牧边听,边不住用手揉着眉间。他等莫桐讲完才开口说:“莫桐你到窗边去看看外面庭院里有些什么?”莫桐就起身移步到窗前,往外看了看,回头对父亲说:“爸爸院里没有什么啊?”胡自牧摇摇头说:“不对!院子里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我不用看都知道,那院里最起码有阳光、空气、梧桐树、花圃、灌木丛,你再看看还有什么再跟我说。”
莫桐听到父亲话未最后一句,甚是严厉。他忙缩回头重新打量起他十分熟悉的庭院,心里却不住的犯嘀咕,是不是自己刚才跟父亲聊天时出了什么差错,何以父亲竟会要他看庭院,干这么无聊的事情,这可不是父亲的风格。他不住的东想西想,口中却不敢含糊;“有葡萄藤架、石桌、鹅卵石铺的小道、白色的院墙……”渐渐的他连那院子上空,有几朵云彩都报了出来。他感到确实是再也没有什么了,就说:“爸爸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胡自牧重重的合上书放在一旁。把莫桐招呼回位子坐下说:“莫桐爸爸让你看那些物体的目的。并不是说那些物体就真的那么值得看。爸爸只是想让你明白,除了那些物体外还有一样东西是你看不见的,那就是你自己的本身。可见眼睛有时也会欺骗人,它骗人是在于它的局限性,它是看得见它眼前的一切,但它却看不清自己眼睛上的睫毛。我这样讲你明白吗?”
莫桐被父亲一番说得七荤八素,胡自牧又说:“莫桐你换个角度来看,你在这里听得见爸爸的声音,除了这声音外这屋内一切会响动的东西你都听得见,但你听得到爸爸的心声吗?”
莫桐的确不清楚父亲的话,究竟要表达什么真实的东西。胡自牧说:“其实爸爸的心声,就是要告诉你为人处世的真谛;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要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因为那只不过是个幻象。任何时候都不要相信所听的一切,因为那也只不过是场幻觉。那么你要相信什么,你要相信你自己,只有自己是最真实的,只有自己不会背叛自己、欺骗自己。至于对别人则只需冷静的观其行,听其言。”接着他又说:“莫桐你知道‘人’字是怎么写的吗?”他边说边比画:“这一撇一捺两个笔画,按良好的主观愿望去解释,就是互相掺扶的意思。其实更深层的就是这种掺扶,就是互相借力,你借我一把力,我借你一把力,相互扶持。确保双方能立足于世上,不会跌倒爬不起来。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样的现实,对于你借不上力的人,你大可弃之,反之你如果于对方无用,对方也是如此的对待你。对于双方都借得上力的人来说,无论你们两人之间是多么的彼此厌恶,都不会因此互相抛弃,因为这是生存之道。”
莫桐象一只小鱼般轻微的合动着嘴唇,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父亲,他只是一个劲的点点头。父亲的话太深邃了,不是他可以马上消化得了。胡自牧压低声调说:“爸爸可能这段时间都不去上班了,爸爸请假休息一是为了陪下你妈妈,二爸爸也觉得真的是很累。所以你以后在报社要多机灵,该严肃时就当严肃,该轻松时就轻松。你是个毛孩子,有时说俏皮话,就算是不雅,也不会有人嗔怪,反而会活跃周边人的气氛。不要老是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虽然不会出什么差错,但也会让自己不合群体你知道吗?”
莫桐应道:“我晓得了。”
胡自牧觉得这次和儿子聊得也够多了,这番良苦用心,他很希望儿子能体会进去,于是他就将莫桐打发了出去。
编辑室里,韩有为戴着一副老花眼镜费神的理着眼前一堆文件。口中念叨着:“奇怪。这段时间怎么不见那小荷投稿来着了。”
莫子琪应他:“我还说你这人奇怪呢,人家投不投稿关你什么事,瞧你那副热心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小荷是你的什么人呢。”韩有为没有理会他,只是说:“莫不是这阵子他出门去了吗?”这时,庄老站在门外的走道上,向莫子琪招呼说:“老莫头,老莫头,你出来下。”莫子琪就出去了。
编辑室里,贾奉贤也不知什么时候走外面去了,只剩空位子一个留下在那里。莫桐方才一直紧绷着耳朵听韩有为和莫子琪的对话,此刻编辑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又听到韩有为说:“投稿毫无节奏,这不象是爱好文学的人所为。”他就应道:“诗要有感而发,才能做得出来。如果硬是死板板的去爬格子,求数量,恐怕也出不了大作。”
韩有为‘噫’了声,目光投向莫桐问:“这话怎么讲?”
莫桐见此时也无旁人,便少了些许拘束。清声说:“写诗需要灵感,而灵感却又是虚无缥缈得很,它来得突然,去得迅忽,毫无征兆。惟有诗者自己能在电闪石光的瞬间捉住它,领悟它,提炼它。极其无意间,便可得到惊天地泣贵神的佳作佳句。如果诗者毫无灵感,脑子里糟蒙蒙的一片,却要强求他的产量。那么固然他可以做到,他可以运用他所娴熟的文法技巧,堆切一些华丽的辞藻,排仗工整些,就可以完成一篇文章,但那是庸文而已。”
韩有为好象是刚认识莫桐一般,将他浑身上下重新的打量了又打量:“那怎么样才能产生灵感?”
莫桐这时已将自己全心身的整合进小荷的角色中去了,他沉湎在这个角色的感觉里:“或是极厄的环境中,或是极畅意的境界中,总之它需要在两个极端的颠峰中摇摆。”
韩有为半信半疑:“真的是这样吗?你可以说说看有什么例子可以论证。”
莫桐说:“比如说两个最典型的人。一个是李白终生都在写快诗。一个是杜甫终生都在写忧诗。原因是一个人大部分活在畅意的心境中,一个人大部分活在厄劣磨难的心境里。中间还有一个例子,就是南朝的江淹早年仕途不顺,却能妙笔生花。后来仕途顺坦了,锦衣玉食了,却反而江郎才尽……”两个人,一老一少,津津有味的彼此一问一答。
那边会议室里却围坐着三个人,依次是贾奉贤、庄老、莫子琪他们如捧珍宝似的看着一份通知书。良久,贾奉贤说了句:“还是有点大板子重重拿起,轻轻落落下的味道。”庄老则说:“虽说如此,但也至少让胡自牧灰头土脸的了。”莫子琪讪笑着搭腔说:“这次、这次我们的心血也总算没有白费。”
‘哼’贾奉贤鼻子里哼了声:“你还说呢,老莫当初你是怎么打退堂鼓,搞得我差点灰心了,还好庄老敢站出来支一块天。”莫子琪涎着老脸说:“我……我……这人就是胆子小了点嘛。”说着他不由得从心底里恼起韩有为来,要不是他当初故作聪明的话,今天自己那会受到贾奉贤的奚落。庄老说:“这份通知还是很顾全胡自牧的脸面,就是让咱们办公室里面几个人知道。”
贾奉贤才不管这些,他在乎他终于可以掌控印刷厂了。这样他的副社长才当得名副其实,一下子他握住了一百来号人的饭碗,他感到有点君临天下的优越感。他清咳了下嗓子说:“算了、算了、杀人也只不过头点地,胡自牧也晓得识趣,懂得自己请假回避,这下也省得大家见面都尴尬。”莫子琪觉得应有所表现下就说:“虽说是种缺席的审判,但他的儿子还在这里,我们还是可以制造些舆论,让他的儿子带回家转告给他,给他一个威慑,他以后也不敢怎么打击报复我们了。”
贾奉贤心里很是鄙夷,莫子琪这个主意。但他也懒得说出,反正多一个站在自己这边摇旗呐喊,总是好的。三人志得意满的回到编辑室,莫子琪扬扬手中的通知书对韩有为说:“老韩头,你看一样新鲜的东西。”韩有为信手接过来一看,大吃一惊将这份通知压在桌上说:“原来如此。”莫子琪干笑下说:“这事情嘛,也怨不得别的什么,总之是自己的不对嘛。”庄老白了他一眼说:“你讲那个干嘛,真是的。”
莫桐见他们说话神色蹊跷,就不由得多往韩有为的桌上看了几眼,莫子琪看见了就问:“莫桐你爸爸请假是生病了吗?”莫桐如实的回答说:“我爸爸说他累了,很想休息一段时间。”莫子琪哦、哦、连声,莫桐就问:“莫伯伯你有什么事情吗?”莫子琪说:“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就是一份通知书嘛。”说着他的头朝那桌子一歪,莫桐会过意就走过去拿起一看,他怔住了,只见通知书上竟是什么警告,什么处分的。被处分的人赫然是自己的父亲,怎么会这样呢。莫桐心惊肉跳的拿着那份通知,他抬起眼神向编辑室里的众人咨询,却只见一道道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注视着自己,而且这些目光都是火辣辣的。等他的眼神与那些眼光正对时,那些火辣的眼光又都忽啦的一下子消散了。
这时韩有为说:“莫桐没事的,这不关你小孩子的事情,而且你爸爸可能已经知道了。”韩有为的话提醒了还在发愣的莫桐,他退步回到自己的位子里,他偷偷的用眼角瞥了下众人,他发现此时大家全都低着头一声不吭,除了偶尔的翻书写字声外,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寂静,静得有点可怕。他乱哄哄的心中只折射出一点意识,原来父亲受了处分;这可是一件大事情,是件严重的事情,不知道父亲是否确切知晓。刚才韩有为说的‘可能’也是推测的说法,这可怎么办才好。他想起平时父亲总是要他留心报社里的人和事,可是他睁大眼睛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形来。现在可好,终于让他给摊上了这么一件大事情。他极想立刻就奔回家,向父亲汇报这件事情,可是这件事偏偏又是件坏事情。他不安烦躁的等着时间的过去,可是今天的大挂钟似乎是在有意的捉弄他,象哑了似的迟迟没有响起下班的钟声,他攥紧手中的笔,暗中估摸着大挂钟的指针转动的速度,口中默数着一下二下三下……
终于熬到下班,莫桐一路小跑回到家里。看见父亲在看报纸,母亲在一边织毛衣。他掏出那通知,很急促的说:“爸爸今天社里发了一份关于你的通知。”胡自牧眉头一跳,他敏锐的意识到是什么,他接过那通知看都不看藏在口袋里说:“莫桐社里的事,你不要理会太多,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出差错就行了。”莫桐有些意外,父亲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本来他还以为父亲就算是不发怒,也会板着脸的。看来是自己庸人自扰了,他这么一想整个人就象卸了下重担般的轻松起来。
他问:“妈妈昭儿呢?”张曼文告诉他,昭儿在房间里看书。莫桐临走时发现母亲的眼睛红红的,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