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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钱。显然,他正在做一笔大交易。他打算趁和露琳。哈特福德一起吃晚饭的机会,从她口里探出点消息,让她吐露内情是很容易的。他走回电话机旁。
“您的老板真够我们忙的,”他告诉特蕾西,“他的活期存款已超过三十万美元了。”
“噢,很好。这和我手头的数字完全一致。”
“他是不是想让我们把这笔款项转到投资帐目上去?存在这里没有任何好处,我可以——”
“不。他不想转帐。”特蕾西对他说。
“好。”
“太感谢您了,莱斯特。您真好。”
“等一等!星期二晚上的事儿,需要我去办公室接您吗?”
“亲爱的,我会去找您的。”特蕾西说。
电话挂断了。
归安东尼。奥萨蒂所有的那座高耸入云的现代化办公大楼位于博德拉斯街上,一面临河,一面是极为宽阔的跑道场地。太平洋进出口公司占据了大楼的整个第四层。一端是奥萨蒂的办公室,另一端是乔。罗马诺的房间,中间是四个年轻接待员的地方,她们专门负责接待安东尼。奥萨蒂的朋友和前来谈生意的人。奥萨蒂的套间前面坐着两名彪形大汉,他们随时准备用自己的生命来保卫他们的老板。他们还充当他的司机、按摩师和听差。
这个星期四的上午,奥萨蒂正在他的办公室里核对来自彩票、赛马赌博、卖淫以及太平洋进出口公司所控制的各种生意的收入。
安东尼。奥萨蒂年近七十,身体畸形,上身粗大,两条腿又短又细,要是安在小孩子的身上还比较合适的。当他站着的时候,活象一只蹲着的大蛤蟆。他脸上布满了横七竖八蜘蛛网状的伤疤,彷佛是被一只喝醉了的蜘蛛织成的。他嘴巴很大,一双黑眼睛的四周全是鱼尾纹。他的头上没有一根头发,那是十五岁那年患脱发症的后果。从那时起,他总是戴着一副黑色的假头套。这头假发与他很不般配,但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奥萨蒂那双冰冷冷的眼睛属于赌徒式的,从来不露声色;他那张脸,除了和他所钟爱的五个女儿在一起的时候外,毫无表情。了解奥萨蒂情感的唯一线索是他讲话的声调。他的声音嘶哑刺耳,这是他二十一岁生日时被人用铅丝勒住脖子,企图置他于死地的结果。一个星期后,那两个竟敢冒如此之大不韪的人就陈尸于尸体待领处了。当奥萨蒂勃然大怒时,他的声音会低得象被人掐住脖子似的,叫人几乎听不到。
安东尼。奥萨蒂是一个土皇帝,他一贯采取贿赂、威胁、敲诈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整个新奥尔良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所有的人都要向他鞠躬进贡。各国各地的黑帮头目都很敬重他,经常向他请教。
此刻,安东尼。奥萨蒂的心境极佳。早餐是和他的情妇一起吃的。这位情妇平时住在他的比斯塔湖公寓里。他每周见她三次,今天早上的约会尤其令人满意。她能在床上对他做别的女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奥萨蒂非常相信她的话,因为她太爱他了。他的机构一直运转得很顺利,从未遇到过什么麻烦,因为奥萨蒂总是防患于未然。他曾向乔。罗马诺解释过他的哲学:“乔,不要让小事变大,否则就会他妈的后患无穷。如果哪个区的头头认为他该多捞一点,那你就悄悄地把他干掉,懂吗?这叫防患于未然。如果某个芝加哥的野心家要求容许他在新奥尔良占一席之地,你该怎么办?要知道这‘小小’的一席之地很快就会扩大,最后就会弄到你的头上。你可以对他说,可以,但当他来了以后,你就把那龟儿子悄悄地干掉。这就叫防患于未然。明白吗?”
乔。罗马诺心领神会。
安东尼。奥萨蒂很喜欢罗马诺。罗马诺就象他的儿子一样。当罗马诺还是一个小流氓,在小巷里醉得东倒西歪的时候,是奥萨蒂一把把他提拔起来的。他又机灵又可靠,仅仅十年,就成为安东尼。奥萨蒂的主要助手。他监督整个帮会的行动,只对奥萨蒂一个人负责。
奥萨蒂的私人秘书露西敲了一下门,走进办公室。她芳龄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凭着她的脸蛋和身段,曾几次在当地的选美比赛中夺魁。奥萨蒂喜欢有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围着他转。
他瞥了一眼桌子上的钟:十点四十五分。他早跟露西交待过,中午以前不许任何人打扰他。他脸色阴沉地望着她:“什么事?”
“对不起,打扰您了,奥萨蒂先生。一位叫积积。杜普雷斯的小姐打电话来。她听上去有点歇斯底里,但又不肯告诉我她有什么事。她坚持要和您一个人谈,我想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
奥萨蒂坐在那里,把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积积。杜普雷斯?是不是上次在威加斯时,去过他套间的那几个女人之一?积积。杜普雷斯?他实在记不得了,尽管他总是以从不忘事而自豪。出于好奇,奥萨蒂拿起了电话,并挥手让露西出去。
“喂,哪位?”
“是安东尼。奥萨蒂先生吗?”她带点法国口音。
“什么事儿?”
“噢,谢天谢地,我可找到您了,奥萨蒂先生!”
露西没有说错,这个女人的确有点歇斯底里,奥萨蒂毫无兴趣。他刚要挂上电话,又传来了她的声音。
“请您一定要阻止他!”
“小姐,我不知道您在说谁,再说我正忙着——”
“我的乔,乔。罗马诺。他答应过带我走的,您明白吗?”
“噢,你和乔吵架了,你找他算帐好了,我不是他的保姆。”
“他把我骗了!我刚刚才知道他准备抛下我,一个人到巴西去。那三十万美元有一半是我的。”
安东尼。奥萨蒂突然来了兴趣:“什么三十万美元?”
“就是乔偷偷存在他的活期帐户里的钱。那笔钱——您知道吗?——是白捞的。”
安东尼。奥萨蒂越来越有兴趣了。
“请告诉乔,他一定得带我到巴西。求求您!您肯帮忙吗?”
“是的,”奥萨蒂答应道,“我会关心这件事的。”
乔。罗马诺的办公室非常摩登,全部呈白色和铬黄色,是新奥尔良最著名的室内装饰师设计的,唯一带有其他色彩的是墙上那三张昂贵的法国印象主义派的绘画。罗马诺对他的审美观颇为自豪。他是从新奥尔良的贫民窟中熬出来的,一切都靠自学。他懂得美术和音乐。当他外出吃饭时,他能长时间地、而且颇为内行地和饭店斟酒的服务员谈论酒。是的,乔。罗马诺就是这个城市的管理人。
他的秘书走进他的办公室:“罗马诺先生,有人送来一张去里约热内卢的飞机票。给他开支票吗?我们从来是货到付款的。”
“里约热内卢?”罗马诺摇了摇头,“告诉他,他搞错了。”
那个身穿制服的送票人就站在门口:“是他们让我按照这个地址把票送给约瑟夫。罗马诺的。”
“那是他们弄错了。嗯,会不会是航空公司拉客的新花招?”
“不,先生,我——”
“把票给我看看。”罗马诺从送票人手里接过飞机票看了看,“星期五。我星期五到里约热内卢去干什么?”
“这个问题提得好。”安东尼。奥萨蒂说,他正站在送票人的身后,“乔,你为什么要到里约热内卢去?”
“托尼,这完全是误会。”罗马诺把票朝送票人递过去,“哪儿拿来的,送回哪儿去。”
“别那么着急。”安东尼。奥萨蒂接过票,察看起来,“这是一张头等机票,靠通道的座位,允许吸烟的,星期五飞往里约热内卢,单程。”
乔。罗马诺笑了:“一定是弄错了。”他转身对他的秘书说,“玛奇,打电话给旅游社,告诉他们弄错了。有个可怜的蠢货要白白损失一张机票了。”
这时,助理秘书乔琳走了进来:“请原谅,罗马诺先生,皮箱送来了。要我签收吗?”
乔。罗马诺盯着他:“什么皮箱?我没订购什么皮箱。”
“叫他们送进来!”奥萨蒂命令道。
“天哪!”乔。罗马诺说,“大家是不是都疯了?”
一个送货人提着三只维顿公司生产的手提箱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没订购过皮箱呀。”
那送货人核对了一下送货单:“上面写着:约瑟夫。罗马诺先生,博德拉斯街二百一十七号,四零八房间。”
乔。罗马诺发火了:“那上面是怎么写的,我他妈的管不着。这不是我订的,把它们拿出去。”
奥萨蒂正在察看那些皮箱。“乔,这上面有你姓名的字头呢。”
“什么?噢,等一等!也许是人家送来的礼物。”
“你今天过生日吗?”
“不是。托尼,您知道那些婊子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他们总是送礼。”
“你去巴西有什么事吗?”奥萨蒂问。
“巴西?”乔。罗马诺笑了,“托尼,一定是有人在开玩笑。”
奥萨蒂文雅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对秘书和那两个送货人说:“出去。”
当门在他们身后关上时,安东尼。奥萨蒂说:“乔,你在银行存了多少钱?”
乔。罗马诺看着他,感到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我想有一千五或者二千。有什么事吗?”
“随便问问,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到银行核实一下?”
“为什么?我——”
“乔,核实一下嘛。”
“可以,只要您高兴。”他按了一下通到秘书那里的电铃,“给我接第一商业银行的会计主任。”
一分钟后,电话接通了。
“哈罗,亲爱的。我是约瑟夫。罗马诺。您能帮我查查我的活期存款有多少吗?我的出生日是十月十四日。”
安东尼。奥萨蒂拿起了电话分机,过了一会儿,会计主任回到了电话机旁。
“抱歉,让您久等了,罗马诺先生。截止今天上午,您的活期存款是三十一万九百零五元三十二分。”
罗马诺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什么?”
“三十一万零九百零五——”
“你这只蠢猪!”他喊道,“我帐上没有这些钱,你弄错了。让我跟——”
他感到有人把话筒从他手里拿开,接着奥萨蒂把电话挂断了。“乔,这些钱是从哪里搞来的?”
罗马诺面无人色:“托尼,我向天发誓,关于这些钱的事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不知道?”
“您得相信我!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有人在陷害我。”
“那一定是位非常喜欢你的人。他给了你三十一万美元的送行礼物。”奥萨蒂重重地坐在一把绸面安乐椅上,盯着罗马诺看了很久,“一切都准备妥了,嗯?一张去里约的单程机票,崭新的皮箱……看来你在计划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了。”
“不!”乔。罗马诺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天哪,您是了解我的,托尼,我对您一向是忠心耿耿的。您待我就象是我的父亲。”
他满头是汗。有人敲了敲门,玛奇把头探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
“很抱歉,打扰你们了。罗马诺先生,这里有您一份电报,您得亲自签收。”
凭着落入陷阱的野兽的本能,罗马诺说:“等会儿,我正忙着呢。”
“给我看看。”奥萨蒂说。那女秘书还没关上门,他就离开了椅子。他不慌不忙地读着电文,然后把目光集中到罗马诺身上。
奥萨蒂的声音低极了,罗马诺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奥萨蒂说:“我念给你听听,乔。‘请证实您从九月一日,本周五起预定了我们的特等套间两个月。’署名是:”里约热内卢里约奥顿饭店经理S。蒙塔尔本德。‘这是你自己预定的,乔,但你现在用不着它了,对吗?“
13
安德烈。几烈安正在厨房里制做意大利粉、意大利式色拉和梨子馅饼,突然听到一阵很响的噗噗声,感到不妙。过了一会儿,中央空调器那令人舒畅的嗡嗡声消失了。
安德烈跺了一下脚说:“糟了!今天晚上还得玩牌呢。”
他急忙跑进安装着电器总开关的杂用房,把那些开关挨着个地按了一下,但毫无作用。
噢,波普先生会发怒的!安德烈知道他的主人是多么盼望每周五晚上的牌会,这已经是多年的传统了,参加者也总是那几个社会名流。没有空调,屋里会热得让人受不了!九月的新奥尔良的鬼天气只有那些大老粗才能忍受。即使在太阳落山以后,热度和湿度也和白天毫无区别。
安德烈回到厨房,看了一眼墙上的大钟,四点了。客人们将于八点到达。安德烈想给波普先生打个电话,把这事告诉他,但他突然想起这位律师说过,今天他要全天出庭。他太忙了,需要放松一下。真把人急死了!
安德烈从厨房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黑皮的袖珍电话号码本,找到号码,拨动了电话机。
铃响三遍以后,一个刺耳的声音说:“这是爱斯基摩空调服务公司,我们的维修人员现在没空。如果您能留下姓名、住址和简单的说明,我们将尽快赶去。请等候信号。”
真是活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