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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过的格外惨淡。
北方过年的习惯就是,初一早上起早,一家人一起包饺子、饺子下锅的时候,门外的鞭炮齐响。可是今年这个年,就只有萧可和萧安两姐妹。苏修尧早上回家给父母拜年,萧可带着妹妹一起包饺子,无奈两个人手艺不精,饺子下锅再捞起来的时候,大多肠穿肚烂,煮成了一锅面汤。
所以,苏修尧过来的时候,姐妹两个正一人捧着一碗面汤,格外可怜的样子。他径自脱了外套,递给萧安一个红包,道:“来来来,发压岁钱了。”
萧安欢欢喜喜的接过来,满面春风。萧可戳着碗里的面疙瘩,闷声道:“我的呢?”
苏修尧拧眉看她,笑道:“据我所知,您今天已经二十五岁高龄了吧?您说您一个奔三的大妈还要压岁钱?不嫌丢人?”
“敢嫌弃我老?”萧可登时冷眉倒竖,作势要上前挠他,苏修尧赶忙举手投降,“好了好了,哪能没有你的。”说着便递给她一个,随即便踱步到厨房,舀起锅里的面汤看了两眼,朗声笑道:“这可是苦了安安了,跟着你这么个姐姐,大过年的还得喝面汤。”
萧安深有感触的点点头,表示没办法。
“有本事你来做,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就让你瞧瞧小爷的手艺,好让你知道鄙视你也不是胡吹的!”
苏修尧在厨房里答,两个人一大把年纪了在大年初一的早上,上演了一场格外幼稚的隔空喊话,萧安默默戳着碗里的面疙瘩,满脸黑线。苏修尧当真在厨房里动作起来,不多时,便端着两盘子卖相极好的饺子出来,脸上挂着的笑容看到萧可眼里,格外欠揍。
“怎么样?还不错吧?”苏修尧斜着眼睛瞟她,一脸温情的看着萧安,“比你姐姐的强吧?”
萧安抿着嘴笑而不答,很明智的没有在大年初一的早上招惹自家老姐,天知道她有一颗多么乌黑的心。
萧可冷哼:“还不就是饺子么?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得瑟的?肤浅!”
苏修尧摸摸鼻子,很狗腿的盛了一碗递给萧大美女,“您消消气,不好意思把您的大作给比下去了,小的特地来道歉。”
萧可一筷子敲在他的手背上:“油嘴滑舌!”可是嘴上这样骂着,却还是接过了那个不大的白瓷小碗,虽然脸上不情不愿吧。
三个人吃过早饭,萧安跟男友出门去了,萧可便和苏修尧一起,直奔C市检察院的看守所。由于苏修尧昨晚打过招呼,所以探视的过程十分顺利。两个人说明来意,年轻的狱警便把他们两个人带到了一间探监室。
“两位稍等。”
狱警转身离开的时候,萧可紧紧的握了苏修尧的手,又被他反握回来,包裹在掌心里,男人特有的温热顺着肌肤纹理渗进来,萧可心里的那股无以名状的紧张便一点一点分崩离析,化为尘土。
柯琳进来的时候,脸上还是挂着浅浅的笑意。她的头发剪短了,身上穿着统一的囚服,但是精神状态极好,那是一种宠辱不惊的从容。苏修尧向着柯琳点点头,低声跟萧可说:“我出去等你。”他转身出了门,把这里留给她们母女两个。
二十五年了,母女两个见过的次数五个手指就能数过来,说起来,这竟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打照面,却没想到,竟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柯琳久久的凝视着面前的女儿,缺席了的母爱一下子涌上来,她捏了捏沁着冷汗的手心,开口道:“可可,谢谢你能来看我。”
这间刑讯室不大,长方形的桌子,面对面坐着两个眉眼相似的女人,萧可闻言抬了抬眼睛,淡淡的摇了摇头:“我只是过来谢谢你,谢谢你最后能来看我爸爸一眼。”
柯琳心口的悲伤一下子噎住,浓的怎么都化不开,“你爸爸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他太好了,是我辜负了他。”
萧可默然,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柯琳这时候却又笑了笑,开口道:“你爸爸把你教养的很好,我就算是明天上刑场了,也没有遗憾了。苏队长是个值得托付的年轻人,抛开立场不谈,我确实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他抓了你,难道你不恨他么?”
柯琳笑了,“如果我想逃,你以为我会逃不掉么?可是可可,我在境外这么多年,害过的人不计其数,你以为我每天晚上就能心安理得的睡?你以为我就受不到良心的谴责?”
萧可皱着眉,没有开口。柯琳却是一手扣在桌面上,“自然,还有更大的原因是,如果我不回来看你爸爸最后一眼,我就是下一秒随他去了,也不会安心的。可是警方秘密监控着他,我来就只能落网。”
“所以你就干脆散尽了家财,自己跑来自首了?”萧可反问,手指扣在桌角上,指甲发白。
柯琳点点头,”你外公和舅舅去世这么多年,我也苦苦撑了这么多年,该报的仇也早就报了,该守护的责任也守护了,我实在没有再做下去的理由,所以不如活的洒脱一点,如果能用我的后半生的光阴换一个心安理得,也值得了。”
……
探监的时间一共就只有几分钟,母女两个大多数都是沉默,想来也是,十几年未见的亲人,夹杂着如此繁多的世事,纵使有千言万语,只怕也是无从开口。
于柯琳来说,在这人生的最后关头,还能看一眼自己爱了一生的男人,送他最后一程,还能等来自己的女儿叫她一声“妈妈”,已是万幸。于萧可而言,能抛却压抑在在心底的桎梏,无疑更是海阔天空。父亲的故去、闵晴的离开、苏修尧的回来,这一切的一切,带给萧可的震撼太过于强烈,以至于让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恍若隔世。
闵晴的葬礼办得很简单,两位老人家几乎是一夜白头,苍老了不止十岁。秦伯琛重伤还没有醒过来,迟纬也没有来。萧可没兴趣知道他去哪里了,她不会想上次在机场送机的时候那样,巴巴的等他,因为她知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闵晴不就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走向了最后的结局?
苏修尧自是至终都陪在她身边,眼神死死的盯着她,好像怕她闹出什么乱子似的。萧可捏了捏他的手指,道:“我没事,你不用看着我。”
苏修尧耸耸肩,柔声道:“没有的事,我不过是想让闵晴走得安心。前些日子,她来拜托过我,我也跟他保证过。”
萧可闻言,拧眉看他,眼中的惊痛一闪而过。苏修尧轻搂了身前的小女人,“闵晴说,你太傻,不知道怎么争取自己的幸福,她拜托我好好照顾你。可可,我们不要让她失望好么?”
萧可本是打定主意今天不哭的,可是这一秒还是忍不住的落了泪,她攥紧苏修尧的衣袖道:“这个傻瓜。”
苏修尧伸手轻拍他的后背,伸手掏出一个小笔记本递给萧可,眸色深深,“这是那天她交给我的,说是等她回了丹麦再叫我转交给你。”
萧可颤着手接过来,这是一个很古老很古老的本子,好像是两个人中学的时候一起买的,萧可自己的那个早就不知道扔到什么地方去了,闵晴这个竟然还保存的这么完好。笔记本的前几页,都是她以前记下的宝典,什么《追男妙招》,什么《丑媳妇斗恶婆婆》等等,可是最后几页,却是专门写给萧可的,笔迹很新鲜。
她说——可可,你比我幸福,所以千万别傻的把已经到手的幸福全部丢掉。幸福的定义很广泛,有人觉得有爱就是幸福的,有人觉得安稳就是幸福,以前我以为幸福是前者,后来我以为幸福是后者。其实都不是,直到那天看到苏修尧的眼神,我才知道,原来幸福是前者和后者的有机结合体,而你,恰恰如此幸运。如果苏修尧想迟纬对我一样对你,我绝不会劝你再吃回头草,所幸的是他不是,这样,最起码你还是幸福的,这也够了。可可,你应该知道,相爱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于这千万人之中,有那么一个人是爱着你的,而你也恰恰是爱着他的,那就好好爱吧。真的,再不相爱,就老了。
……
灵堂不大,萧可缩在角落里,一手死死地捏着那个小小的本子,一手死死地捏着苏修尧的袖子,泪如雨下。
时光不可倒流,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回不到过去,所有的容颜都将老去,所有的青春都将腐朽,所有的爱都将化作长流水。只有你,闵晴,只有你的心永远不会改变。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