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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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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然知道火车会经过江城,但是他不知道他会下车。
站台是新修的,隔着玻璃窗,李然一望即知。
如果还是那个旧站台,他可能就不会走下火车。
旁边,一个旅客把窗玻璃推了上去,站台上人来人往。
“李然李然。”
她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遍走过,只是这一次,不论他怎样张望,他都看不到她了。
也只有此时此刻,李然真正懂得了她在信里写给他的:
“我知道,你不会在这趟列车上,只是,望着出口处纷攘的人群,我久久地不能移动脚步。”
明明知道不可能,心里还是会有模糊的指望,她会从人群中突然出现,站定在他面前,说一个字:“我。”
新修的三环路,水泥铺就的道路宽阔笔直,路边的景物似是而非,李然几乎产生了怀疑——这真的是他待过的江城吗?
出租车转过一个又一个路口,转着转着,熟悉的街道和建筑物渐次出现在眼前。
李然摇下车窗,扑面而来的气息,在瞬间把他带回了过去。
他第一次见到蒙蒙的晚上,
那也是一个五月。
师大校园的北围墙不见了,代替围墙的是林立的店铺。
精仪所的大门还是老样子,路两旁的大树也是老样子。
本来,李然只打算在车上看一眼,不是凭吊,他只想看一眼。
没有想到,他看到的是一片废墟。不但人去楼空,连她住过的房子都拆掉了,时间在这一刻显出了它死一样的冷酷和沉默。
荒凉的废墟前兀自盛开着白色的花朵。他们也曾经讨论过,不知道这花是白玉兰还是广玉兰,花瓣丰美,没有香味,想当然的应该是一种兰花吧?也许就是广玉兰。
楼顶都拆掉了,更不见窗子的遗迹,只有木楼梯还是完好的。李然绝不敢踏上楼梯一步,不是担心楼梯不结实,而是没有那样结实的心理防线。
“宗处,有人找,二线。”
小宗按键,拿起话筒,眼睛还看着桌上的一份批文:“我是宗禹,您哪位?”
“小宗,我是李然。”
按照预定行程,这时候李然应该已到昆明机场了。
按照周蒙的预定行程,她应该在香港回归祖国前飞往新大陆。
所以,李越没想到自己在香港忙完回归庆典又忙国庆大典,11月回北京还能再见到周蒙。
周蒙是1997年1月生产的,生了个男孩儿,取名潘登。
她们约好在秀水街见面,周蒙想让李越参谋参谋该买点儿什么衣服带出国。
11月的北京,天高得让人想变成一只小鸟,一抖翅膀就飞进蔚蓝的深处。
李越到得早一点儿,买了瓶酸奶靠着墙喝。
酸奶,只要李越在北京就只喝一种,从70年代就有的,老式的圆肚子粗陶瓶装的,只有这种她喝着过瘾。
——周蒙把头发剪短了,穿件绿格呢子西装短裤,配白色短襟毛衣,脚上是一双白色高帮软靴。她的身材已经完全恢复到少女的样子,至于脸上的神情,少女,少女是不可能拥有这份从容淡定的神情的。
她没有瞧见李越,站在路口不慌不忙地看着过往的行人。
李越放下酸奶,走过去,好像刚到似的,叫了声:“蒙蒙。”
周蒙回过头,笑了。
只有李越还会这样叫她,不顾她已为人妻为人母的事实。
在这个季节,北京也只有秀水街还会大量地贩卖夏衣。周蒙要去的佛罗里达,纬度跟香港差不多,靠海,夏季漫长,多雨,没有冬天也没有雪,是美国的旅游度假州。
李越建议周蒙多买T恤和长短裤,还有大量的内衣,她的号小,在国外不容易买到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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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婚后(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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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说天热,有领子的衣服都不叫带,我不信他的话,我还要带毛衣呢。”看李越不响,周蒙又补了一句;“李越姐姐,你不知道,潘多除了会做饭,完全是个没有生活常识的人。”
李越却不大愿意讨论别人的丈夫,作为妻子怎么说怎么贬都可以,旁人,一说就错。
“机票订了没有?”
“订了,12月1日的,再不走,签证要过期了。”
“你也真能拖,舍不得儿子?”
周蒙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出这个“儿子”是谁。
李越暗暗奇怪,何至于这样冷漠?
对此,周蒙的婆家人深有同感。
潘多不仅是独子,还是独孙,他奶奶三个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孙子。
潘多的奶奶就因为孙子媳妇拒绝用母乳喂养她的重孙子,一赌气,搬到大儿子家去住了。
潘家是那种北京东城区的老北京,解放以前家里做茶叶生意的,到现在潘多的爸爸和两个伯伯还都是北京市茶叶进出口总公司的干部。潘多的妈妈,两位伯母,还有六个堂姐中的五个也都是商业部门的,比起周家,潘家实惠多了,他们总是能买到最便宜的东西。
除了爱买点便宜东西和热衷做饭,潘多并不太像潘家的人。潘多从初中就开始住校了,稍大一点就嫌家里烦,他妈和他奶奶老吵架,为他吵架。
周蒙却没有婆媳矛盾的烦恼。
潘多的妈妈最向着周蒙,一是周蒙把老太太给气走了,二是周蒙不跟她抢孩子。潘多小的时候她这做妈的没亲着,一直给老太太霸占着。
不过媳妇也是有点儿过分,就当没生过这孩子似的,让周蒙抱一下都不肯,说“怕”。
潘多的爸爸气得笑:“那是个娃娃,又不是老猫,怕什么怕?”
周蒙怕猫,潘多奶奶饲养着一只老黑猫,以前周蒙一来,那猫就得关到厨房里去,不然,黑猫只要在三步以内,周蒙就会叫着往潘多身后躲。现在,这个问题算解决了,猫跟老太太一块儿搬走了。
潘多的几个堂姐看不过,尤其心疼他们潘家这条唯一的男根儿,跟没娘的孩子似的。
小堂姐夫猜测:“产后忧郁症吧?多多又不在北京。”
小堂姐一个白眼白过去:“什么忧郁症?小弟不在,她衣服换得比谁都勤。”
潘多妈妈不爱听,又不好得罪他们潘家的小姑奶奶,讪讪地搭了一句:“年轻,都爱穿。”
大堂姐在一旁嘀咕:“送飞机,眼圈也没红一下。”
送潘多的时候,周蒙是没哭,眼圈也没红。
晚上,跟着潘家一家人吃完饭,回到自己的小屋,打开门,看着突然空了一半、干净了许多的房间,周蒙才刷地流下泪来。她又是一个人了,潘多真的走了。
像她的妈妈,也像李然,离她而去。
为什么每一次留下的都是她?
因为她是比较弱的那一个。
李越就不会。
所以她一直羡慕李越,羡慕像李越那么独立。
可是,李越也有一点艳羡周蒙,已经当妈妈的人了,风姿宛如少女。
是一种修养,或者,是太会保护自己,那张玉一样完美的脸,你不但看不出沧桑,也看不出故事,甚至没有明显的历史。
一对清湛湛的剪水双瞳,动静有致、顾盼有神。
一路走下去频频有人对她行注目礼。
李越心想,如果是李然,在此时此地,看到她,又不知道该怎样动容。
这个时候,李越看到一个人。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他。听说他在做服装呢,没想到混得这么不济。手里给客人找钱,还和邻摊儿的小姐调笑着,清秀的长脸满是烟气,戴着两个很俗的银扳指。目光也向她们扫过来,没有认出她,只在周蒙脸上逗留了片刻。眼睛还是那么馋,带着挑逗,可是不客气地说,他已经老了。
李越暗暗惭愧,年少的她居然倾心过这么一个人,太没品位了。
初恋的时候我们不懂爱情?不如说,初恋的时候我们只懂爱情。
“看,”李越对周蒙低声地说,“我初恋的那个人。”
周蒙笑了起来,满以为李越开玩笑。
“真的。”走过那个摊子,李越正色道,“我为他离开北京。”
周蒙收敛笑容,她是眼睛会说话的人:为什么因为他离开了北京?
李越解释:“我在北京就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找他。”嘴角一弯,好像分析新华社社论那样理智了然地说,“明白?”
周蒙佩服她的坦然。
原来“落花时节又逢君”也有这样的版本,不净是回肠荡气。
“可现在你只觉得庆幸,对不对?”周蒙问。
幸亏没有跟他,不然还不是应了那四个字:遇人不淑。
李越慢吞吞地摇摇头:“有的时候也宁可后悔呢,尤其是午夜梦回,孤枕难耐。”
两人大笑。
其实李越倒没说笑话,是实话实说。
在“贵友”的儿童专柜,李越执意要给小潘登买套衣服。周蒙不想李越多花钱,再说他们潘家也不让小孩子穿新衣服,怕把娇嫩的皮肤蹭坏了,给潘登都是拣旧衣服穿。家里好几套新的,包括孩子外公给买的,都是白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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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婚后(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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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越姐姐,你帮我给潘登买点麦片就行,我婆婆让我今天带麦片回去。”
“能吃麦片了?”李越很惊奇,按李越的想法,一岁以内的婴儿应该只会喝奶,“那长牙了吧?”
“牙?”周蒙茫然地说,“还没吧?”
“嘿。”李越伸手拍她,“你说你这个糊涂妈。”
周蒙脸红了。
不知怎的,潘登快一岁了,她还没有当妈妈的心情。
生产后的一段时间,她晚上经常做梦,每一次都梦到又回到大学里去了,戴妍、刘思梅、谢丽丽、方青、翟鹤,她们都是老样子,还有大萍、二萍。
她自己也是老样子,额前的碎发老是长不齐。
梦里的季节永远是夏天。
夏天,傍晚的时候,她妈妈总是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等她回家吃饭。
那时候,她还没有遇到李然。在母亲的庇护下,整日无忧无虑。
那天,提着李越买的十盒“桂格”麦片回到公婆家,趁着没人,周蒙把洗干净的手指伸进潘登的小嘴里。
她摸到了两粒小小的突起。
潘登以为她在跟他玩游戏,两只小胖胳膊起劲儿地抬着,咧着嘴“咯咯”地笑。
很想抱他一下的,可是没有。
小时候,家里也养过一次猫,她哥哥讨来的,刚出生几天的小猫。
周蒙一直离那只小猫远远的,直到一天晚上,妈妈和哥哥都出去了,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大概那只小猫比她更感到孤单,周蒙走到哪儿小猫跟到哪儿,她要是关上门,猫就用爪子扒着门呜咽,是呜咽,她能听出它的委屈。
因为不忍心,周蒙打开门,蹲下来用手摸了摸小猫的脊背,它的两只前腿立刻攀上她的手腕,小小的身子蜷了起来。
那么温暖、脆弱、真实,真实得让她害怕。
周蒙刷地站直了,用力挣开那小身体,逃到邻居家去了。周蒙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悸动。而她无法解释她为什么逃开了。
第二天,小猫被送走了,方德明女士厌倦了女儿的恐猫神经质。但那温暖而脆弱的触觉,被周蒙的皮肤长久地记忆下来。
其实,签证6月就下来了,一开始周蒙是借口“新东方”的GRE课程还没有结束,后来又说身体不好要看中医。
不是不想念潘多,李越讲的“午夜梦回,孤枕难耐”,也不是没有。可是一个人的日子着实安逸,仿佛又回到了清纯的少女时代,不用说话,不用说一句废话。再想到一出国就要开始的繁重学业,要担负的许多责任,周蒙只想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她现在有一点儿明白妈妈当年为什么不热心调回北京,与父亲团聚。对儿女尚可敷衍,对着丈夫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婚姻生活不是不累的。不结婚呢,又至为寂寞。
李然是这一年的年底离的婚。
从扬州开完笔会一回到昆明,杜小彬就着手开分店的事儿。店址她早就看好了,在昆明市最繁华的区段,原来是个茶楼,改建装修,应付环卫税务各个政府部门,请师傅招店员,开业剪彩,报纸电视大做广告,忙得杜小彬恨不得有八只手。
这些琐事杜小彬不指望李然,本来,他就不赞成开新店。
李然每天的事物是上午去老店看看,生意忙的时候,他也掌机,他快。也有熟客人约好时间指名要李然来拍,那多数都不是拍婚纱照。
李然的另一件事儿是每天接送咪咪上幼儿园。只要他不出外,人在昆明,咪咪一定紧跟爸爸。
晚上九点钟咪咪睡下后,李然有时会开车出去,去一家缴年费的俱乐部打台球,多数时间他会在那里碰到杜小彬。如果没有别的应酬,杜小彬在店里结完账以后会去俱乐部游泳,每隔三天杜小彬必要蒸一次桑拿,以保持皮肤的润泽光亮。
大概深夜一点左右,夫妻俩一人一辆车双双往家开。家在昆明近郊的别墅区,在家里他们各有各的卧室,杜小彬在楼下,李然在楼上。
李然有吃宵夜的习惯,宵夜都是杜小彬给他做好端到房间里,一般也就是一碗汤面加个炒素菜。李然吃宵夜的时候,杜小彬会跟他谈谈店里的事儿,或者告诉他某个应酬场合是需要两个人一起去的。
如果杜小彬穿睡衣过来,通常她会留下来过夜。
每隔一两个月李然都会外出,有时候是外地请他,有时候是他自己出去转转。近的,是跟云南接壤的几个省份:广西,贵州,四川,他轮着去。远一点儿的,他也去过宁夏和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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