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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努的出国手续已经办理妥当,此时她反而不再紧张,不再焦虑,当荣小白带她上街买送别礼物,她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沉稳的模样。她最终只挑了一支粉红色的唇彩。标价仅仅一百多。荣小白有些纳闷,问道。
就只要这个?
嗯。
你不是不喜欢这些玩意儿?
我现在喜欢。努努倔强地说着,将它塞进口袋里,而后揪着他的衣角,看着他付钱。她不缺少昂贵的唇彩,但是一直没有使用过,因为妈妈说那是大人们才可以用的东西。如今她要离开了,不得不长大了,从此以后不再是孩子。她要荣小白亲自买一支送给她,不过是要作为她已经长大的见证,用来铭记她这懵懂又明媚的两年时光。
荣小白却不明白她的心思,只以为她随便敷衍他的诚意,不愿让他多花钱,难免有些郁闷。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办法,他买得起的东西她不一定需要,她需要的东西他不一定买得起。荣小白去给她买水,努努则独自站在商店橱窗前,对着一面玻璃描抹唇彩。当他回来的时候,努努又把那支唇彩藏在背后,眨巴着双眼,一脸期待着望着他。他淡淡地笑,拧开瓶盖递了过去,夸奖道,嗯,很好看,是一个小美人儿。
她得意又羞涩地笑,捧着矿泉水瓶慢慢地喝着,生怕弄花刚抹的唇彩。她一向知道荣小白害怕逛街,每次逛街回去时都说脚跟或者小腿疼,所以她现在就要回学校,不想让最后一次逛街也变得怨声载道。荣小白点头道,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她将瓶子放进挎包里,独自踏上洒满夕阳余晖人行道,神情落寞地往回走。荣小白目送着她的背影,想起平安夜的那个晚上,他用一辆破自行车载着她,飞驰在一条空荡荡的马路上,努努搂着他的腰,肆虐地欢笑,像一个玩疯了的小屁孩。如今时光已经不再回返,欢笑已经散去,人,也渐渐离场。
努努明天回南通呆一个礼拜,而后回南京取行李,再去上海搭乘航班,直飞瑞士的苏黎世城。荣小白在路上晃荡着,忽然想到自己与努努此生此世兴许不再有见面的机会,这个小丫头将从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他的心猛地酸痛起来,这金色的黄昏像一潭黏稠的水,瞬间将他淹没。然而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情,他没有能力阻止她出国,更没有能力和她同行,如今再来长嗟短叹似乎有些矫情。
尘归尘,土归土,该去的,不当留,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挥别这个长达两年的奢华梦。
这些天蒋汇东的日子相当难熬,他请假逾期不归,现在又私自利用公司资源为朋友做设计,上司终于按捺不住,决定趁机雪洗小姨子被摸屁股的奇耻大辱。上司大人专门召开了一个会议,指桑骂槐地对蒋汇东的恶劣行径进行批判,蒋汇东原本高高兴兴地来捧场,后来发现情形不妙,恼羞成怒之下拍着桌子站起来,说,老子为朋友做设计,又没有花公司一分钱,你想怎么样?
没有花一分钱?你没有用公司电脑吗?电费不是钱吗?
蒋汇东从口袋里翻出一张五元钱钞票,扔在上司面前,说,十度电。
上司暴跳如雷,吼道,你收拾东西滚蛋,我们公司不需要你这种害群之马!
蒋汇东松了一口气,他终于等到上司这句话了,可以顺顺利利地离开这个窝囊又受气的职位,还能额外领取一两千的补贴。他抱着纸盒回到住所,语气舒畅对北北说,宝贝,我辞职了!我不要再受那个窝囊废的窝囊气了!
北北小跑着过来抱住他,安慰道,老公,不碍事,我支持你。她话锋一转,又揪住他的衣领,凶狠狠地问道,可是,你辞职以后怎么养我?
蒋汇东倾国倾城地一笑,握紧两只拳头,在她面前晃了晃。北北想了想,大吃一惊,担忧地说,老公,你要去收保护费么?你打得过人家么?
蒋汇东摇了摇食指,淡定地说,不,我是说,我要靠我勤劳的双手养活你。
北北松开手,愣愣地望着他,丢下一个白眼,继续玩电脑去了。蒋汇东只是笑笑,去浴室洗澡,关于工作问题,他心里是有数的,荣小白准备让他去盏食天主事,开出的薪酬比在装潢公司高得多。能与兄弟一起拼搏,这才是人生一大幸事,不过他从未涉足餐饮行业,心里总归有些忐忑不安,万一不小心搞砸了,再也无颜见江东父老。
原则上荣小白不愿意将盏食天搞成全嫡系企业,以免重蹈前任的覆辙,但是蒋汇东不同于其他人,不必担心悲剧重演。如果蒋汇东也与他勾心斗角,同床异梦,那荣小白可以直接回家种种菜养养猪,这世界真是太恐怖了。除此之外,荣小白还有另一个尚未成型的计划,有些遥不可及,有些阴险,以至于他自己想起来都觉得神经兮兮,但他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蒋汇东第一次扮演领袖角色,内心十分紧张,召开首次员工会议之前他在办公室里反复照镜子,揣度自己第一次亮相时的造型以及表情。他仍然拿不定主意,揪住荣小白问道,我该唱白脸,红脸,还是黑脸呢?
荣小白说,你会哪一个,就唱哪一个。
蒋汇东点头应了一声,继续对着镜子左右研究,几分钟后他沉着脸出现在大厅里。然而当他看到面前漂亮的女服务生,他的黑脸一下子崩溃了,立即换上一副君子风范,那姿态能让大灰狼含羞而死。荣小白无语凝噎,哀叹自己居然病急乱投医地巴望一个缺少母爱滋润的老男人。幸运的是,缺少母爱滋润并不是什么大病,蒋汇东性格直爽,倒也赢得内部员工的一致好感,如今有待观察的就是他开门接客的手段了。
第八十八章 戴佳的蝴蝶结
盏食天饭店正如一只趴在水边里的轮船,只等良辰吉日就可以下水扬帆远航,蒋汇东这个习惯被人管理的奴才也渐渐适应现在工作方式。荣小白正在店里帮忙清理厨房炉灶,仙林快递站忽然打电话过来,店员小声地说,有个女的来找你,在店里。
荣小白以为是戴佳,内心一喜,但想想又不对,店员是非常熟悉戴佳的,心里那团欢欣之火又熄灭了。他没精打采地问道,她叫什么,干嘛的?
店员放下电话跑出去询问,不一会儿又欣喜地跑回来说,她叫安禾静,来还钱的。
荣小白内心实在是欣慰得一塌糊涂,这就是他手下训练有素的得力干将,在不知道来人目的之前先小心谨慎,知道是来送钱的才这么愉快,不枉他一番苦心教导。他说,你把办公室沙发上的那把吉他拿给她,你收一下钱就行了。
店员噢了一声,挂了电话,履行神圣的使命去了。荣小白这才发现手机上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安禾静十分钟前打来的,他没有再理睬,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戴佳兴许会与安禾静谈得来,虽然一个玩钢琴,一个玩吉他,但是起码都是音乐范畴。荣小白则不同,他最多只会在KTV包厢吼两嗓子,隔音效果不好的话要么会招来城管,要么会吓跑城管。音乐理论研究上更没有建树,小学音乐考试时他上台一开唱。“海鸥,海鸥,我们的朋友,你就是,我们的好朋友”,同学笑了,老师忧郁了。所以说,隔行如隔山。还是尽量不要接触为好,省得产生正面冲突。
然而,当他下午回到快递站,翻看了一下业务单子,而后满意地回办公室,不料那把马丁吉他赫然跃入视线。他喊住正准备下班回去的店员,问道,这琴怎么还在的?那个安禾静不是来过了么?
店员这才想起这档子事儿,说。她没把琴拿回去,也没有把钱留下来,说要当面还钱给你才肯把琴拿走。他有些焦躁,生怕老板会以为他私藏那笔钱,恨不得将挎包和口袋里的东西翻出来。荣小白却没有在意,挥手示意他先走,将那把吉他重新放好。
他猜想那女孩可能是要告诉他关于那个摇滚聚会的事情。再表示一下感激之情。如果是在以前,他偶尔善良一下恨不得通告天下。要别人给他颁一面锦旗或者牌匾,现在却觉得无所谓,仿佛事不关己。再说安禾静与他不同的是,拥有一个明确的追求。那就是摇滚音乐,而他不过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庸人,他不太愿意看见安禾静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
他盘下盏食天饭店之后,账面上几乎没有余钱,连换季的衣服都舍不得买一件。如今这个时代,同一件衣服卖五十没有销路,再加一个零就能大卖了,连累他这种以艰苦朴素作为高尚情操的人买不到一件正常价格的衣服。不过很快他的心理就会得到平衡了,因为他即将顺利时代潮流。将在价值两块钱的青菜的价格牌上添加一个零。荣小白相信。这样的价格是不会吓坏勇敢的大学生们的,因为高价意味着高档次。
这天晚上他鼓足勇气。
给戴佳打电话,向她询问菜单定价的事情。戴佳捧着菜谱依次读给听,读到一半实在不高兴读了,合上菜谱说,算了,累死我了,回头我给你发传真过去吧,省得你记的时候老是写错别字。
荣小白有些惭愧,刚才的菜名中的确有很多字他不会写,只得在笔记本上画圈圈,居然不幸被戴佳言中了。事实上他只是想多听听戴佳的声音,只要安静地听着就行,哪怕只听单调的报菜名都行。不过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浪费别人的时间,这不符合他的高尚情操,他只得说,好吧,现在我店里准备偏重精品菜系,你推荐一些过来。
戴佳答应了,她的态度让荣小白又蠢蠢欲动,他犹豫片刻,试探地问道,现在我们都是做餐饮的,好歹也算同行,合作往来也不少,能不能……
不行!
为什么?
戴佳顿了顿,说,不为什么,你安心赚钱就是了,别想太多,说不定哪一天我会向你求助,到时候你可别说只能在精神上支持我。
荣小白细细品味着她的话,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下意识地点头说,好的,你到时候想要我干嘛就告诉我,我倾家荡产都在所不惜。
戴佳开口就骂道,白痴,你倾家荡产了谁还愿意跟你结婚?她说完之后就咔嚓一声挂了电话,心却跳得怦怦作响,她忍不住给出一点暗示,又不想被他知晓。这简直是一个荒谬的悖论,连她自己不知道图个什么,她握着电话,害怕他打过来追问,却又有些期待。不过这次荣小白没有让她为难,他非常默契地没有打电话过来,戴佳又有些恼怒,甩着手跑去厨房督工。荣小白的后知后觉历来已久,她本来就不该抱无谓的期望。
荣小白当然没有想得太深入,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挨骂,近二十年来的屈辱生活早就让他麻木了。如果戴佳的每一句话都需要揣摩,他的智商要么进化,要么退化,总之不可能保持正常。他规规矩矩地等戴佳发传真过来,然而等了整整一天,南京那边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准备设计适合大学生消费群体的菜谱,但那几个厨师压根不能领会他这个外行所要表达的意思,只能大眼瞪小眼。
毋庸置疑,蒋汇东非常适合经营盏食天饭店,前提是在北北的辅佐下,否则盏食天饭店的女服务生团队迟早会沦为这厮的后宫。北北是一个胸大却不怀大志的女人。
原本不打算参加工作,只准备等蒋汇东赚够了钱,舒坦地做一个麻将太太。如今荣小白忽然跑来让她参与盏食天的经营,她受宠若惊,仔细想来,她长这么大还真没有赚过一分钱。不过她又有些担忧,问道,我不太懂这些东西。怎么办?
荣小白说,你可以问佳佳呀。
北北心领神会,明白荣小白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聪明的她没有点破,点头接受他的招安。从此以后她可以光明正大地与蒋汇东搅和在一起,挑他的刺,揭他的短,以不断给他制造麻烦作为己任。没有矛盾就没有发展,她需要和蒋汇东有所发展。她愉悦地踏上这条发展之道路。北北在某些方面与戴佳是比较接近的,比如待人接物,她把红白黑脸切换得十分娴熟十分漂亮。这是蒋汇东难以弥合的一个硬伤,每天不同的面孔让他头晕眼花,他更适合处理内政,以免北北暴戾的脾气逼疯店里上下十多个职工。
荣小白看着他们俩妇唱夫随,夫唱妇骂的场景。暗自赞叹自己的英明神武,然而有时又有些失落。一个人喝着闷酒。北北看出端倪,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想佳了么?
想家?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想家?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这个老宅男。
蒋汇东终于逮到一个拍马屁的机会,嘿嘿地笑着,附和道,一针见血,入木三分,他就是一个老宅男。
荣小白没有反驳,在这两张杀人毁尸于无形的嘴巴前,他最好保持镇定。事实上他与所谓的老宅男的确沾亲带故。虽然他不算太老。也不做宅男好多年了。老宅男们在寂寞难耐的时候都从黄色影片中寻求慰藉,他们又饥又渴。只能看别的男女大吃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