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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字体很快地又闪烁出一行:小宁,我在。
景宁回复:在忙什么?
在谈合同,不方便接电话,不过很快就要结束了。
那你谈吧。
景宁关了电脑等。楚端打来的电话里透着按耐不住的兴奋,对她讲着刚敲定的单子。这次转型利润可观,最重要的是他由此接触到资本和权势的顶层,未来的前景更让他陡生野心。
景宁听得很认真,然后问道:“是和邢柯?”
“……”
景宁明白了。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晃眼,所有的问题都不用再问了,都有了答案。
“只不过是一笔交易……”楚端解释。
“你又要说我狭隘了。对,你们是正常交往,我以后不会再问了。”
“谢谢你的信任。”楚端说得违心。
景宁想生气的再吵一架,可是觉得没意思。她说:“我不是信任你,你已经彻底失去我的信任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拜托你楚端,你能磊落一些吗?”景宁打断楚端。她不想听他的任何言语,楚端要说的她都知道、都听过。
“就算我曾经傻过,现在我也明白了。我只觉得寒心。我和你认识快十年了,我把自己能爱一个人的极限都给了你。如果你想离开、想了断,可不可以不要又表现得这么深情,堂皇的挽留的话可不可以不说?至少请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我后悔爱过你。”景宁险些哽咽,她平平气息,又说,“还有,你让邢柯收手。如果她还这么捣乱,我就到你眼前折腾你们,我做得出来。”
楚端等她平稳了才缓缓地说:“景宁,我不是卑鄙的人,你没有爱错我,我只是有些不得已。”
“不得已?”景宁哭笑不得。
楚端也是疲惫无力,嗓音嘶哑,“因为要和邢柯做了断,这半个月我的资金链断了。我四处借贷找钱救急,可是筹不到,墙倒众人推,几乎要倾家荡产。前天有人给了我这个项目,我知道背后推手是邢柯,但是景宁,这个饵料我不得不咬。你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就是在谈这件事,小宁,我没有退路。”
他对她说他没有退路,那他们也没有退路了……
再想想方才楚端说起这个项目时的振奋。景宁不知道自己还需要说什么,挂了电话。
楚端近来备受煎熬。半个多月,他切身领教了什么是资本,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厉害和霸道。
从邢柯撤资开始,他业务的上下游集中发难,内忧外患同时缠上身,缠得他疲于应付。楚端知道这是邢柯的手段,无非是要证明她可以轻易的攥着他的身价在手里玩,像掂着一个水晶球一样,能让他的前途瞬间倾覆、永无翻身之日。
楚端一直信奉努力、果敢加头脑就可以闯世界,大不了丢了一切从头再来。但几起几落间,他知道了什么叫商海沉浮、什么叫血本无归、什么叫害怕。
这个白天日光充裕挥霍,铺洒得满世界都是晃眼的光点。
景宁的电话又是中途无果的沉默结束,楚端独坐在冷清清的办公室里。视线的另一端是远处的茶几,上面几杯残茶是同他谈好合作的客人留下的。刚才这里热闹非凡,人影穿梭,掌声、笑声、恭维声仿佛还没散干净。做接待的小妹敲门进来收拾了茶盏又安静的退了出去,楚端依旧凝固在景宁最后的一声叹息里,想起了初相逢时她十八岁的模样,还有那时的自己。
秘书的电话打断了楚端的僵坐,提醒他晚上要宴请新客户,也提醒他财务一分钱都没了,这个月员工的薪水注定是要拖欠了。
楚端活动活动困乏的身体,起身赴约,又是从吃喝到夜店的全程陪同和付账。深夜客人们闹得过火的时候,楚端腻烦的避了出来,不想刚出门又被追出来的王经理往包厢里缠,满走廊全是他喊着楚端名字的声音回荡。
你推我让之间,旁边包厢的门开了,王经理看见出来的人,立刻呵呵大笑了起来,“哎哟!这是谁啊,大美女邢总,来来来,一起一起!”
邢柯站在几步距离外,清傲地瞧眼王经理,似笑不笑的。在她眼里,王经理这种角色还配不上和她这么热络的打招呼,至于楚端,她则一眼都没瞧。
王经理极其恭敬热心,“邢总,楚总的歌唱得没的说,来来来,和我们一起饱饱耳福,来来来……”
邢柯扫视着两人。楚端叼着烟皱着眉,一脸的厌倦和不耐,声色场合里还是那种躲避不及的置身事外,更不搭理她。邢柯不禁一个白眼翻出去,转身就要离开。
王经理猛然使了满把的力气,拖拽着楚端就往邢柯身边推,一边小声的咬着牙对楚端喃喃,像是恨铁不成钢,“行了,你见好就收吧,女人哄哄不就好了,你还想让她先给你低头?”
楚端不防,踉跄地撞在邢柯身上。邢柯轻盈,被结实的楚端夹在冰冷的墙壁上,疼的呼出声。她生气的就把楚端往外推,双手抵在他温暖坚硬的胸膛上时,却忽然用不上力了,意乱情迷的绯红了脸,倒像是偎在楚端怀里,眼波流转间低低地嗔一句,“讨不讨厌啊,躲开!”
王经理被楚端挡在身后,没看见两人间的模样,但知道任务还没完成,拉着楚端和邢柯一起进了包厢,把他们一起送坐在角落里,才觉得大功告成。
王经理是这两天才升的官,从前是打杂跟班里最机灵的里的角色,半个多月前有人授意要“给楚端点儿苦头和甜头,让楚先生知道邢家的好”,王经理这才成为王经理。他也就知道该怎么讨好邢大小姐了,今晚他安排的“巧遇”想来也是要被赏识的,从邢柯少见的笑靥里就能看出。
王经理艳羡的看着楚端,又看看邢柯,啧啧有声,“投胎和二次投胎都TMD太要命了!”
角落里的邢柯和楚端一直没话说。邢柯这次端着大大的架子,也不主动黏楚端。王经理哈着腰来问她要不要唱歌时,邢柯看向楚端,说得悠然:“楚总唱陈奕迅的歌最好听了。”
王经理忙把麦克递到楚端手边,楚端像是僵住一般,只是看着却不接。
邢柯瞧着那支麦克,晃悠悠的玩着手中的高脚杯,悬空的纤细脚踝也轻轻的晃着。
楚端兀自还在出神,王经理半弯着的腰都酸了,有点着急,把麦克往楚端手里塞,又对坐在一边的公主比画着,“笨啊你?陈奕迅的!快!”
空白了半天的包厢里终于响起了音乐声,是陈奕迅的《好久不见》。楚端的手终于动了一下,像被熟悉的音乐吵醒了,犹犹豫豫的摊开手掌。王经理这才舒出口气,忙把烫手的麦克放进他手里。
邢柯满意了,轻俏地笑着,抿一口红酒。楚端唱什么她不在意,只要他肯唱,不过屏幕上早已开始播放的画面和歌词却让她来了兴致,她想看楚端从头到尾唱完这首歌。
等到副歌过完第一遍,楚端才打开声音,开始吟唱,叙事的词曲和他低沉的声音无需适应,立刻交融在一起。他像个讲故事的人,低吟着,“……我来到你的城市……我们回不到那天……”
曲声渐散后,有人打开了舞曲,一时光影人影纠缠到一起,群魔乱舞般的混乱。楚端任凭五颜六色的光打在身上,只是盯着手中的麦克一动不动。忽然他拿起啤酒瓶一口气灌到底,扔下啤酒瓶他看向邢柯。邢柯一直挂着训练有素柔软的笑容,带着几分高深的看着他。
“你笑什么?”楚端说。
他的声音被震天的舞曲盖住,邢柯没听清,不明白地看他。楚端忽然扑了上去,把她摁进角落里。
邢柯被吓到了,想着自己的身份和现在乱糟糟的人,拼命挣扎。楚端却不管不顾,像是要制伏和报复她一样,用男人的体格和力量把毫无还手之力的娇弱女人压得动弹不得。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喘息,喷着各自心里的火气,谁也不服谁。
楚端恶狠狠地吻向邢柯,野蛮得像个掠夺者。邢柯从最初的反抗渐渐地软化,甜蜜地回应着楚端的粗鲁。
震天的舞曲声里,跳舞的人继续跳,谁也没看向黑暗的这一角。
邢大小姐身边所有的人都觉得奇怪,她怎么会看上楚端这个穷小子,可她就是喜欢他,特别是现在这样的楚端……
之前邢柯和楚端之间闹得前所未有的大,争端是邢柯说了一句景宁不好听的话,楚端拉了脸,邢柯居然主动分手了。楚端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求之不得似的,轻松了。但邢柯却远远没完,她是要摆布一下这个不在乎自己的男人,让他知道她是谁,有了她能得到什么,而得罪了她会有多惨,当然,最终目的是受降他。如今看来,这事——成了。
第二天宿醉醒来的楚端没睁眼就知道自己在邢柯的房里,她的香水味和头发都绕着他,女人光滑的身体和锦缎的被子,总让他有分不清楚的错觉。
“都中午了,快起啦。昨晚上喝得烂醉,讨不讨厌?”邢柯见他睫毛抖动,知道他醒了,披了睡衣下床去开门。门外的台桌上整整齐齐的叠放着楚端昨天的衣服,已经被洗净,熨烫妥帖。
楚端头疼欲裂,睁眼坐起来看看房间,皱起了眉,“你怎么把我弄到这里了?”
这里不是邢柯的公寓,而是邢家的老宅。
这座宅子是独栋洋房,现今只住着两个人——邢家父女。追溯起来还住过的第三个人就是邢柯的母亲,十几年前车祸去世了。若是还有第四个,那必定是邢家未来的女婿。邢柯父亲的历任女朋友,没有一个能在这里过夜,最高的待遇也不过就是老宅里办酒宴的时候来这里吃顿饭,陪陪酒,在客厅和庭院里坐一坐。
楚端来过几次老宅,进过这间卧室,才能看出他昨晚是在哪里过的夜。从宿醉的懵懂间恍然醒了神,楚端利落地起身穿衣服,长而强健的双腿往裤子里一蹬就赤脚站在了地上。他的身体很性感,上身赤裸着,紧实光洁的肌肉裹着骨骼的棱角,站在紫色系洛可可风格的卧室里,与这房间格格不入。
邢柯却看得挪不开眼,抱了枕头没精打采地说:“怎么,这里不能来啊?”
“让你父亲知道不好。”
“他有什么不知道的?”邢柯一哂,仰面躺下,“许他在外面不停地包女人,就不许我带男人回来?我偏要!”
楚端和她说不清楚,索性不说了。
邢柯咯咯笑了,“怎么,怕啦?我爸爸知道了会收拾你?我嫁给你就行了,邢家的,就是你的。”
楚端系好最后一粒纽扣,已经整理的绅士体面。邢柯看看挂钟,“都是午餐时间了,爸爸今天肯定回来,走吧,吃饭去。”
餐厅里却不见邢家家长,只有邢父的女朋友阿萍在。阿萍比邢柯长五岁,已经跟了邢父快三年了。阿萍很聪明,邢父不去她那里的时候她也不找别的男人,他来找时她也不多嘴多舌,更不问他的任何大小事,所以能成为他联系时间最长的女伴,到现在邢柯也能勉强称呼她一声“萍姐”了。
邢柯一进门,见阿萍坐在桌边像是等了很久,不禁蹙了眉,然后轻声笑语的问:“萍姐昨晚没走?老房子阴潮,你习惯不?”
阿萍忙解释,“没有,只是来得早。听说你领回来了重要人物,就巴巴地在这里等着看。”
邢柯不相信,上上下下打量阿萍半天,直看得阿萍都笑不下去了她像是才相信。放过这件事,邢柯漫不经心地问阿萍:“我爸爸呢?”
“早一会儿的时候司机打电话说在省里开会,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阿萍答道。她可不敢犯邢柯的忌讳,邢父疼女儿是最出名的。
当年邢柯的母亲意外早亡,有数不清的女人争着想来当邢柯的后妈。邢父领邢柯见第一个正式的女朋友当晚,十一岁的邢柯就服药自杀。邢父在抢救室外几度晕倒。邢柯抢救过来后,在病床上搂着父亲的脖子整日整夜的说只要他幸福的话,说的父女俩抱头痛哭。自那以后邢父再也不提再婚的事情,甚至连女人都不往家里带、不让邢柯知道,就怕女儿心里有一点点的不舒服。
何况邢家的门风是阴盛阳衰,邢柯的母亲是名门独女,包括这桩老宅子也是邢柯外公的家产。邢家偌大的家业起手时也是靠邢柯母亲做大的,邢柯的父亲说到底也只是个好命的穷小子。
邢柯也不介绍楚端给阿萍,和楚端坐下来,拉着他的手玩。在邢柯眼里,阿萍和司机、保姆这些人没什么不同,同阿萍说话都是抬举她。出了这个门,离开父亲,这些女人不过就是供人解闷的。
邢父回来后看了楚端一眼,对于这位政商两界的巨头来说,这一眼流露出的信息已经足够多、足够复杂了。楚端尽量地做到恭敬,这一点他一直都做得很好,恭顺而不阿谀,适当的时候还能表现出他的锐气。
。
餐厅里安静得连餐具轻碰的声音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