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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清风携着青草、野花和泥土的馨香浸润了心,也拂动了胸前柔软的哈达。无论男女都被灼烫的烈酒热辣了喉咙,酒量浅的人脸颊瞬间就红了。
饮尽第一杯“落地酒”,景宁向一旁走了几步,在辽阔的草场上感受天地只一人的空旷。不期然地身边就站了人,不用看,凭第六感她就知道是楚端。撇清关系一般,她抬步要走,去找同学们。
楚端笑了,一语道破玄机,“你躲着我?”
“随你怎么想。”
“那我会以为你还喜欢我。”
景宁也笑——如果哼一声也算笑的话,但她只会做出这种反应了,“你还是这么狂。”
两人对视僵持着,景宁犀利,楚端沉默。楚端先低头,眯了眼看向地平线尽头,说:“脾气还是那样。”
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就是这样的,景宁不小心碰掉了楚端放在课桌边缘的书。一件小事而已,楚端一反常态地不依不饶,最后把软声道歉的景宁气翻了,和他顶了起来,他倒没了气焰,赔着小心。此后,两人就像一对谁也离不开谁的冤家,忽远忽近地别扭了四年。到最后谁都没说出自己的心意。
提到过往,想发作的景宁心灰意懒,没说话径自离开。楚端对着她的背影喃喃地说:“我还欠你一场电影。”
景宁听见了,边走边说:“你欠我四次生日礼物,你的毕业留言册里没有贴我的照片,我没有和你的合影,你答应陪我晨跑却一次也没去……你欠我的多了,会还吗?”
景宁走远了,晾着楚端一个人。良久,他牵牵唇角,“你还记得……”
景宁低头进了女生休息的蒙古包才发现,哪里分什么男女?男生女生都挤在这里,还很有秩序地一个挨一个地盘腿坐在毡包的边上围成一个大圈,笑闹声能掀翻屋顶。
大国坐在毡包中央的小方桌边,用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木棍起劲儿地敲着盆底,看见景宁进来,大声说:“咄!景宁,你就是王妃啦!”
成了焦点的景宁完全莫名其妙,“什么啊?”
她的声音太小,完全被淹没在起哄声中。章博扯着嗓子在景宁耳畔喊:“晚餐点了烤全羊,要选一个王妃和一个王爷。刚才大家说好了回来最晚的就是。恭喜王妃!”说完他还颇有架势地追加了一个请安的姿势。
“选这个干什么,谁是王爷?”景宁警惕地问。
正说着,低矮的毡包门被推开,门外的阳光刺了进来,楚端逆光猫着腰进来了。
大国眼疾手快,木棍直指楚端,“咄!王爷!就他就他!”
起哄声再次响起,连大国敲盆底的声音都被淹没。毡包的圆顶中央高四周低,楚端在边缘,高高的个子窝着肩很是憋屈。他也正懵懂,隐约知道发生了些事,大概还和景宁有关,便看向唯一没有笑的人——站在场中央的景宁——她只在他进门时瞥了他一眼,此时低着头整理背包。
章博照旧在楚端耳边喊出解释,补充着,“王妃是景宁。”
楚端待大家哄闹声渐歇,说:“我早就进来了,是又出去的,不算。”
“楚端你这就没意思了!”大国说,“就这么定了!”
楚端耸耸肩,“我不是最后一个。对了,马上要赛马了,你们不去骑马我先去了。”说完他就又猫腰低头出了毡包。
大家顿时泄了气,面面相觑,“那谁当王爷?要不王妃你选王爷也行。”
“我不当。我选章博和格格——班长和班长夫人,没有更适合的了。”景宁也说得干脆,说完也出了毡包。
她惦记着路上看到的那匹小马驹,就想着要去看马,一个人往山包另一侧的马群走过去。路不远不近的,也要走一会儿。
一阵有节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奔了过来,景宁本能地想躲闪。刚一抬头,连人带马已经风一般地到了眼前,马上的人却是楚端。他一勒缰绳,马匹急停。黑色的骏马通体油亮,前蹄腾空一声长嘶。马前蹄落下后一边减速一边围着景宁蹦跳溜达着,活泼地甩着尾巴。楚端控制着不安分的马,怕它撞到景宁。
景宁逆着光仰头。楚端的身影在光芒里看不清楚,但偏就能看到他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她于是不满地眯了眼。
楚端利落地跳下马,牵过马把缰绳递给景宁。景宁胆怯地后退一步,楚端笑了,“害怕?”
虽然不想和楚端说话,但灵气的马让景宁舍不得走,叶公好龙地保持距离,看着黑硬踢踏的马蹄,说:“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踢人。”
“不会的,我牵着呢。马通人性,它能感觉到你喜欢它。没有人不爱马的,想不想摸摸?”楚端抚摸着马颈上柔顺的鬃毛,看向马的目光柔和得像个老牧民,满眼深沉的喜爱。
男人这种少见的柔软细致具有致命的杀伤力,景宁也不例外地被触动了。她掩饰着心动,问:“你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在S城的骑马场学的,那些马都被驯化得没了野性,场地也没有这里开阔,根本就是在走马。”
“走马?”
“对,为了安全,马跑的速度都很慢,很颠,一点都不舒服。其实马这种动物,跑得越快才会越稳。骑马还是要到草原来,好骑手更喜欢在这里遇到烈马。”楚端说着,不乏遗憾。
“你应该是喜欢烈马的人。”景宁赞同。
楚端不置可否,问她:“不骑也不摸摸它吗?回去会后悔的。”
景宁被说动了心,迟疑地向马一寸寸挪过去,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不知该伸向马的哪个部位。
楚端笑出了声,忽地去握她的手。景宁明显被他吓到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说不出话来。
“我比马都可怕吗?”楚端握着她的手,看着她,一贯不在乎的表情之下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景宁只是看着两只手,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你是可以甩开他的,完全可以的,只要轻轻地动一下。
但终究没有,她那只手是麻木失控的,或者说她整个人此时都是僵硬的。
楚端牵引着她探向马的鼻梁后才缓缓撤去自己的手,目光流连在她身上不忍离去,“小宁,当初我是那么喜欢你……”
景宁觉得自己幻听了。她看着黑骏马水汪汪大而纯净的眼睛,手还停留在马的鼻梁上,硬硬的马毛一根根地扎着她的手。
“小宁,我还喜欢着你……”楚端又说着,大手覆上了她白皙的手指。
黑马忽然变得不安,猛地一甩头,像是感知到了此时的沉闷,想摆脱一般。它湿热的鼻孔擦过景宁的手,呼出的气热腾腾喷过指尖,着实吓到了景宁。景宁转身就跑,离开那匹危险的马,也离开总是一再试探她的楚端。
楚端看着她离开。她走不出他的视野。天阔地阔的大草原,除非跑出地平线,否则,哪怕身影缩成小小的一个点,他都能准确地感觉到她。就像这些年,他把她缩小成一个点,藏在心的最底处,但他的心跳从来没少过她的参与,自然而然,仿佛可以忽略——直到被这次重逢彻底唤醒。
Chapter4 刹那疯狂
楚端的影子在景宁心里同样甩都甩不掉,她只好藏匿到最近的热闹里去。钻进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她才发现自己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蒙古式摔跤的场地。周遭喧嚣的游客用天南海北的口音鼓劲儿喝彩。景宁努力地适应着气氛,往场地中心的热闹凑去。
场上是几对摔跤手在过招,穿着打了铜钉的牛皮坎肩,脖子上系着的五色彩带随着摔跤时的过招和跳跃在清风中飞扬,映衬得黑红脸膛的汉子英气勃勃。
表演已经进入了尾声,人群稀稀拉拉的,眼看要散开,忽然爆棚的欢呼声从东南角传来,依稀听见是有游客下场要挑战。这可是新鲜好看的热闹,猎奇的人群聚得更密集,围成的圈不断缩小。场地中央的空地上,有摔跤手给挑战者详细说着规则和动作要领,挑战者一身都市休闲衣服,套上质地厚重的牛皮坎肩,搭配很是怪异。
景宁不敢置信地再次定睛看去,挑战者居然是武匀,没想到真在这里遇到了。武匀一副要大显身手的样子,似乎很专业地在活动手脚看场地。他把眼镜摘下来,想放在草地边上,立刻有好几位女孩子跑过去帮他接了。
景宁忍不住想笑。他就算摘了眼镜斯文依旧,没想到书生气质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近千人的游客中唯有他一个人下场。武匀俨然成了团队的英雄。他的亲友团声势浩大,比赛还没开始,加油声已然不亚于一场排球赛的拉拉队了。声音尖细的美女助威团更是挑起了拉拉队的大梁,“武匀加油!武匀必胜!”
几位包着头巾的蒙古族大妈在景宁旁边站着,她们也很少见到武匀这种“不自量力”的游客,笑着说着:“年轻人,有活力。”
景宁不忍想象武匀被摔倒的模样,但除了这种结局她想不到其他可能……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一个业余一个专业的两人扭扯在一起,胜负其实毫无悬念。众人没想到的是,两人居然能进入僵持状态。武匀被拉扯几下后险些摔倒,竟然就此掌握了要领,虽然力量技巧不济,但是斗志顽强。专业的摔跤手一时没有很好的办法,也不敢再轻敌。两人猫着腰顶着肩,都死死拽住对方肩上的坎肩,尽量地站稳。
景宁一边看比赛一边摄像,忙得两头无法兼顾。只是一个抬眼的瞬间,还没看清怎么回事,站着的武匀已经被利落地放倒在草地上。人群里惋惜声连成片,但瞬间后掌声雷动。胜利的摔跤手憨笑着,用力地对躺在草地上的挑战者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弯腰向他伸出手。落败者显然没被当成真正对手狠摔,但也吃不消地咧着嘴,拽住对手的胳膊站了起来,扶着腰缓缓归队。他的拉拉队则用欢迎英雄的热情迎接这位失败者,纷纷叫着:“武匀!好样的!威风!”
这下开了头,陆陆续续有年轻游客下场挑战,夕阳下的草原沸腾了。
景宁看得也生了豪气,忘了时间,也忘了离开,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揪着出了人群,是格日勒,扯着她往大营跑,“好不容易找到你。快快,烤全羊上来了,都等你呢,你怎么净干迟到的事儿!”
进了大营,仪式已经开始了。中央空地的一张小桌上是烤好的全羊,全身焦黄,香飘满屋,头顶着红色缎带扎成的花。
蒙古族盛装的男女用高亢庄重的声音念诵着祝词,隆重悠扬的马头琴声随着歌者嘹亮的长调婉转辽阔。纯正的蒙古语没人听得懂,古老神秘的语言庄严厚重,每个人都像置身于远古的仪式中,心中怀了敬畏。
景宁还没完全回神,就被格日勒推到小桌边,“王妃来了!”
毫无准备间,景宁脖子上被挂上了最尊贵的蓝色哈达。再推辞不但显得扭捏,而且会冷场,景宁于是坦然地接过银盏酒碗。
“王爷?还缺个王爷?谁当王爷?”章博着急地站起来看男同学们,却没有一个人有下场的意思,因为担心被捉弄。
“王妃”笑,“本王妃很可怕吗?”
“我来!”应声而起的居然是一贯最爱冷眼旁观的楚端。
大家也都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景宁怔怔地看着他。楚端像是喝多了酒,颇有当仁不让的气势,大步下场。
烤全羊的仪式淳朴简单,“王爷”、“王妃”一人一刀共同在羊身上划出一个十字。景宁和楚端接过银盏酒碗,用无名指蘸酒弹酹,敬天敬地敬人之后正准备饮尽盏中酒,却被主持人拦住,“王爷和王妃请共饮交杯酒。”
在所有人都愣怔的时候,章博扔掉筷子站起来猛烈鼓掌,“吼吼!交杯酒!”
加贝悔得直拍大腿,“早知道当王爷是喝交杯酒,这美事怎么可能轮到楚端!”
喧哗声中景宁皱了眉,垂眼看着手中的酒,直到另一只酒盏被送到眼前。她抬眼看酒盏的主人,始终不明白楚端今天为何对她处处紧逼,一再试探交往的底线。
楚端若无其事地笑着,晶亮的眸子深不可测,但真挚无比——他很少有这样意味明朗的笑容。楚端的手臂主动地弯过她的臂弯,真就是喝交杯酒的姿势。像是在鼓励,更像在邀约,他轻声说:“来……”
大国边往嘴里丢菜,边看热闹,“王妃,快!王爷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