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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和马上的人疯癫,鼻孔里都喷着热气。
他的脸上全是融化了的雪水,耳朵冻得疼了又痒,痒了又疼,最后,除了眼珠子里那两点火星,整个脑袋瓜子成了冰葫芦……
在马上颠的工夫太长,他紧夹着的腿裆失了劲道,身形开始没有根基。他想让马停住歇歇脚,顺便看看花瓣儿,哪知刚勒缰绳,白马一个闪失前蹄跪在地上,两个人飞了出去。
“咔嚓———”
一声木头断裂的响动,那条直直的右裤腿软耷下来,里面掉出一截胳膊粗的木棍。
幸亏地上有雪,没有摔坏。
他抬起头往东边看去,前面不再是一望无际的野地,而是一片黑黝黝裹在大雪里的村庄。他又看看被子里花瓣儿的脸,用冻僵的手摸摸,那光滑滑的肉皮儿还挺热乎,眼泪“扑”地飞溅出来,不由仰面“哈哈”大笑。
白马使绝了气力,通身抖圆了站不起来。
他的右腿没了那根木棍,无法背着花瓣儿迈动一步。
他跪爬着紧紧棉被,把花瓣儿散乱的头发往后拢拢,望着她那好看的脸蛋,腔子里突然翻上一股子伤心,又“呜呜”地哭了。
“妹子,你说哥……能爬到家不?”
花瓣儿的睫毛上挂着几束霜雪,嘴唇封着心里的话。
他抖颤了指尖,轻轻把霜雪掸下,哽咽着说:“瓣儿,两年不见,你不令(注:方言,不知道的意思)抱咧多大屈哩!跟哥说说不?你都咋过着哩?”
花瓣儿的睫毛轻颤,嘴唇没有启封。
他俯下头,用乱蓬蓬的胡子轻扎着她的脸蛋,央哄着又说:“瓣儿,跟哥说句话吧!说句话,哥就有劲儿咧!没准儿还能赶上一个肉丸儿的饺子哩!”
“咚———”
“嘎———”
陡地,东边响起两声炮响,活像替她应答。
他猛然仰脸,天上爆出的几点火星煞是好看。
兴许那光亮太小,泡在灰暗的天色里很快就被淹死。他闭上眼,想狠狠留住它们,把它们想得又圆又大,活像太阳当头,身上竟“刷”地暖和起来。
“呔———”
雪地里,猛响起一声强匪劫道样样的狂叫。
天在这声喊叫里,忽悠着亮了。
笑眉笑眼的大年初一早晨,到了……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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