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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每天五个甘蔗嘴唇(4)
“哟!”他吞下苹果,看了我老半天,“这下真是母猪赛貂禅了。”摇摇头再吃一块苹果,“当兵实在太伤害男人的审美观了。”
这可是我认识吴可松二十几年来,他所给过我的最高评价。
姑姑很是羡慕,一直问我抽脂多少?垫鼻子多少?然后回想一下自己的存款,用手肘顶顶我爸说:“哥我也去整好不好?这样鲁肉说不定会更爱我。”老爸斥道:“为老不尊!”
“这是我的名片,”福山雅治说:“有空一起出来吧,我带你去海边玩风帆呀!”
接着我的手上一下子多了十几张各色名片。
突然想起我那叠放在抽屉里的自印名片,现在我已经不用发名片了,谁都一眼看了我难以忘怀,手机号码也总是被背得滚瓜烂熟,喜儿打工的啤酒屋经理不可思议我的巨大改变,立刻当面说终于有缺了邀请我立刻去当他们的啤啤美眉。
我跟喜儿在那里常被视为姐妹,很多人专门来看啤啤姐妹花,生意好到经理乐得坐不住,分别帮我们两个的时薪多加了一百。客人都在讨论,大啤啤全智贤腿漂亮,小啤啤宋慧乔胸部大,网络上不断转寄我们两个的照片,电视台的记者还出机来拍我们,问说:“两位都是大传系的,将来有没有当主播的打算?”
问这个问题的记者其实我认识,援交事件时在警局,他问过我为什么这么胖还敢出来援交,不过他已经完全认不出我是谁了,还问我想不想当主播,我扑哧一笑,他眼睛发亮说我笑起来好可爱,跟我要手机号码。
后来他打来约我出去。
“我干吗要跟你出去呀?”
电话那头他自以为老练地嘿嘿地笑,“你不是新闻系的吗?我来教你怎么当电视记者怎么样?”
“我才不是新闻系的,是大传系的啦!”
“好好,”像哄小孩,“大传系大传系,哥哥我说错了你出来罚我吧,你爱怎样就怎样,随便你处置。”
还哥哥勒。
“这位叔叔你常常说错话喔。”
“是吗?你说说我还说错了什么呀?”好像可以看见他在电话那头嬉皮笑脸口水流满地。
“你上次不是有报过一个百公斤恐龙妹援交的新闻吗?”
“喔,那个呀,对呀对呀,你看过那个报导喔?”
“叔叔您讲得也太离谱了吧,那个女生我认识。”
“怎么说?”他听起来有点想翻脸,但又色欲难耐,只好忍着继续听我说。
“人家她才没有百公斤,而且也不是恐龙妹。”
“那都是警察说的也不是我说的,好啦,那你要不要出来?”
27 每天五个甘蔗嘴唇(5)
“叔叔,”我清清脆脆再喊他一声,“我们老师说电视台很黑暗,要我们多多小心像你这种新闻界的败类喔。”
说完电话轻轻按掉,然后直接关机。
嘿!吴可梅同学,我帮你报了一箭之仇了。
然而我却高兴不起来,就算是以前的吴可梅也高兴不起来。我们都不想扮演复仇女神,更不想弄糟我们与别人的关系,只是侵害一再地来,我们实在不想再一直一直地被踩扁压烂了。
我想要做一些反抗,即使只是拔掉吴悠将来成长道路上的一棵杂草也好。
现在抱吴悠出去人家都说好像妈妈啊,不再误认喜儿才是妈妈,而我是她家的菲佣。吴悠最令人感动了,她是惟一一个没感觉到我有什么改变的人,她是用气味和拥抱记忆我的。
板聚整个乱了,比较像是我的歌友会。
男生都挤在我这块,女生们垮眉塌眼地坐在角落,很不满意地斜眼瞄我。
以前我也是坐在那一桌的,心里骂那些受男生欢迎的女生空有外表浓妆艳抹妖精一个,根本没有内在嘛!我以前最喜欢这样骂她们,就个空壳子,男生怎么都这么轻浮啊?
但现在我在这桌了,最初的晕陶陶的浪潮升起又落下后,心里骤然空荡荡。
阿光很久以前亏过我,如果真有男生爱上我的话,他一定是真心爱我,不会是爱我的外表。
现在我怎么去筛选谁是真心爱我的呢?
或者是说,这些人多么摆明了是爱我的外表啊!他们又知道我什么了?
“喜儿。”
“干吗?”
休息时间我们俩买了米粉汤坐在啤酒屋后方的石阶梯上吃着,鞋子脱掉,让累得要死的脚丫子晒太阳。
“漂亮原来没什么好。”
“很好,你终于明白啦。”
然后我们无言地把米粉汤吃尽。
“喜儿你毕业要干吗?”
“不知道,等你哥当完兵吧。”
“然后呢?”
“我跟你哥商量好了,一起去美国念书。”
“哇!怎么都没听你们说?”
“你呀,天天约会都来不及了,哪还会管我们啊?”
“什么约会呀!”我用力把鞋踢到阶梯最下方去,“原来大部分的男生都很无聊!”
“知道就好!”喜儿把两个纸碗收进塑料袋里绑起来,“美丽是上帝用来试探女人的工具。”
“哇真有道理!谁说的话?”
“我,宋喜儿!活生生血淋淋的亲身经历!”
“你是活生生,我才是血淋淋。”
喜儿听懂了,哎哟了一声咯咯地笑。
27 每天五个甘蔗嘴唇(6)
“你也去美国吧。”喜儿说。
“为什么?”
“因为有人计划要在那边继续念博士啊。”
大头……
好久没有大头的消息了。
他老是写信来说,梅梅来看看我好吗?不知怎么常常想你。不然就说,我们一起去芝加哥自然史博物馆吧,暴龙苏在那里,我去过好几次了,每次都有新的发现,你来吧,带着悠悠来,我带你们好好逛一逛。
或许这只是只身在异国以至于太孤单造成的喃喃自语。
但最近他的信和电话变少了,打去他住的地方也常没人接。
“大头最近没消没息,不知道怎么了。”
喜儿看了看我,“难免吧,一个人在外面念书那么寂寞,可能需要交些朋友解解闷。”
“会不会是交女朋友了啊?”
“可能吧,”她小心翼翼地说,“他上次e…mail好像有提到一个女孩子。”
“你电话留给我吧。”福山雅治说。
我笑而不答。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要。
头头说:“这样吧,你留给我,我再帮你过滤给谁不给谁。”
立刻有个站在后面的开骂,“靠,你是谁呀来这套!”
“我是主办人你有什么意见?”
“主办人屌喔!”谁的手从后面推了他一下,他呼呼起身大喝:“谁!”
“快!”福山雅治趁乱,一把握住我的手,低声说:“小宝贝,快给我你的电话。”
我猛地甩开他,他原本俊秀的脸在那同时一阵青一阵白,“干!跩什么跩,还不是来这边招蜂引蝶的贱货!”
心脏一阵下沉,我站了起来,连伞都顾不得拿,哒哒冲下楼去,刚刚那个服务生手里端着个盘子吃惊地看我。
再度拉开了那扇重得要命的门,风将雨丝吹了我满脸,闭着眼继续往外走,张开眼时却撞见一家音乐开得极大声的卖年轻人服饰的店里矗立着一头塑料恐龙。
大头!
我站在雨中的马路上大喊。
28 大头(1)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终于到了芝加哥欧海尔国际机场,悠悠很乖,吃完我带来请空服员帮我冷藏再加热的稀饭后就睡着,醒来用奶瓶喝果汁,然后我们一起唱了几十首儿歌,虽然是轻轻的,但一定还是吵到别人了。下飞机时一个走在我们前面的外国男人不知是否有意识到,他正在哼着我们唱最多次的那首“烟火烟火烟火真美丽,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旋律。
起飞时台北气温还有十七度,我跟悠悠都只穿了薄薄的长袖加外套,厚重的羽绒衣则塞在随身行李箱里,大头写e…mail说芝加哥现在白天气温是摄氏零到五度。
喜儿舍不得悠悠,抱着她泪眼婆娑:“悠悠,悠悠,阿姨已经在想你了,你一定要想喜儿阿姨喔。”悠悠不知真懂假懂,伸出手去摸喜儿的脸。
“来来我跟你说。”喜儿把我拉离爸妈到角落坐下,“我那时候说大头可能有女朋友是假的,是想刺激你下定决心的,你见了大头千万不要没头没脑说出奇怪的话呀!”
“好啦。”我嘴上不在乎,心里可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还有还有,”喜儿破涕出现神秘的笑容,“看过那部珊卓布拉克跟比尔普曼主演的电影《二见钟情》吧?”
“嗯。”
“那部电影的背景就是芝加哥喔。”喜儿喜滋滋。
“讲那么远去,你干脆说电影《芝加哥》背景是芝加哥不是比较快?”
“不一样啦!二见钟情呀!”喜儿看着我的表情,期待我快些领悟,“有没有?是不是很巧?或许你跟大头就会二见钟情。”
啊!
二见钟情呀。
整型后的我对大头来讲的确是二见,但会钟情吗?
我不知道……。
“喂喂喜儿,”我们正要走回我爸妈那,我突然想到什么拉住喜儿,“你知不知道比尔普曼也演过《西雅图夜未眠》?”
“真的?”喜儿头一偏眉微皱,“他演谁?”
“就那个梅格莱恩原本的未婚夫。”
“啊?那个是比尔普曼?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耶。”
“我也是那天看HBO重播《西雅图夜未眠》才发现的,那时候我就想,同样一个比尔普曼,长像也没改变,为什么在《二见钟情》里他显得那么英俊多情,却在《西雅图夜未眠》让人毫无印象?”
“是角色的关系吧,他在《二见钟情》里面的角色讨好啊。”
“所以喜儿,”我看着她,“其实长相不是最重要的,角色才是对不对?”
喜儿无言。
“我这个觉悟是不是来得太晚了?”
喜儿拍拍我,“梅梅,电影是电影人生是人生,心里想着‘如果怎样怎样就好了’或‘早知道就怎样怎样’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28 大头(2)
是啊,但“如果”我到了芝加哥才发现大头已经心有所属了怎么办呢?
下了飞机走进机场,悠悠立刻被这座闪亮亮到处有可见倒影的钢板、绚丽散发彩色冷光的玻璃给迷得晕乎乎的,手指放进嘴里,仰头一面走一面看天花板,又东张西望,好几次我没拉好她,一扑愣就撞上大人的腿。
外国人不像台湾人那么爱逗弄陌生的小婴儿,不过还是偶尔有胖大妈妈型的女人看到摇摇晃晃的悠悠便摸着脸用夸张的音调赞美,多么可爱的小天使啊!
在女厕里帮悠悠和我自己加上保暖的衣物,然后一大一小两头熊般歪歪倒倒领行李出关。
悠悠被我包得太肿,跑着跑着就砰一声摔趴在地上,四周那些外国人喔喔喔地惊呼。
行李撂在一旁赶紧冲过查看情况,其实穿得多,悠悠又那么矮离地很近,应该是没摔疼,只是可能吓到了,小脸一瘪一瘪眼看要哭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要老妈在一定要骂我不会带孩子了,这次她本来就反对我带悠悠。
可是不带悠悠,我该如何面对大头呢?
我弯下身把悠悠的双臂拉起来一点,她抬头好奇我想干吗。
我拉着她以肚子为重心在光滑锃亮的地板上转圈圈,“溜冰冰呀溜冰冰!”
悠悠高兴得咯咯直笑,完全忘了刚刚正准备哭这件事,不过有点担心说,好像美国人很重视儿童福利的,不晓得会不会有人觉得我在虐待儿童报警抓我。
力敲下去,敲到手臂发麻也在所不惜,只求把他敲醒,只求把他敲回以前的大头。
悠悠还是有点时差,为了弄她睡拼搏了一阵,唱了约六十首歌终于哄她睡着,之后我才能洗澡换衣服,出了浴室我问大头悠悠洗好的衣服可以晾在哪?
“晾外面会结冰,就挂在屋里吧,暖气很干一下子就会干了。”
大头说完继续在电脑前忙碌,我挂好衣服后走近他。
“大头。”
他转过身来看我。
我束着手一时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半天才想起来说:“你知不知道喜儿现在跟我哥在一起?”
“啊真的?”大头显得很高兴,好像他跟他们才比较熟,跟我则不。
“还有我姑姑跟我以前打工那家餐厅的厨师在一起喔。”
“你介绍的啊?”
“不是,他们自己不知道怎么样就在一起了。”
“真有趣。”
然后沉默再度来临。
我走过去伸手拉住大头的双臂环绕在我的腰上,“你不是要我来看你吗?我现在来了。”
大头仰视我,眼珠子在台灯的照射下像琥珀那样是神秘的褐色,我读不出他的心事。
28 大头(3)
“梅梅。”这一声叫唤突然有着过去的感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