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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自嘲地笑了出来,输得可真是彻底:“赫那拉允鎏。”
当我说出自己的名讳时,我明显感到了她那娇小的身躯震了一下。小脸上除了那双瞪大的眼睛之外,却没有任何一个细微泄露出她的惊讶。
三个问题已问完,我也该走了吧。可是,这一回,我又被她叫住了。
“站住,你没输,按照规矩,你也该问三个问题。”那话说的不情愿,却还是理直气壮地。
这是在怜悯我么?我大惑不解之余心中却甚是不满,可是机会难得,不知道该不该应承下来。
沈凝心瞧见我还不往前,仿佛有些着急了:“你虽败我一个子,可你用的是白子。我是黑子先发制人,那一个子,可不算是赢。咱们是平局。既然要问便都问,我已经问了,现下该你了。”
听完这话的我不禁一愣,心下突然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慨。于是我上前又坐回了软榻。瞧见灯光下的沈凝心摆弄着如她一般洁白的白子,微微红着脸。我想,大概是那烛光映着那红色的纱罩,反射到了她脸上了吧。
“问吧,天已经暗了。”沈凝心抬头瞧见我在看她,有些语气不善。
我点了点头,便问出了一直在我脑中思考的问题。
而我在心里,也不自觉地对她说了一声感谢。
算是为了那些正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
也是为了我。
正文 第十七章 棋逢对手(完结)
允鎏将头枕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默默地陷入了回忆里。再将那日的整件事情挑了些重点与玉风说了。话毕,抬起头来却发现玉风像在听说书的一般,聚精会神,满脸看戏的表情。手中的茶已经没有了温度,都没有喝一口。
“你这是做什么?”允鎏瞟了一眼玉风,很不满自己被当成了台上唱大戏的。
“啧啧,精彩,真是精彩。”玉风回过神之后,第一句话便是连连赞叹,觉得手中有些冷,才发现茶水都成了冷白开,又慌忙把茶杯搁置到了一边:“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你是没想到什么?”允鎏望了望异常兴奋的玉风,心中也很是复杂。
“真没想到沈凝心居然会这么大度,更没想到……下棋你会输,最没想到的是……还是这份名单。”说着,玉风便将手中那沉甸甸的名册翻了又翻。
“我的事我也说明了,你便好好帮我查了这份名单便是。”
“知道,知道。”玉风听到这声嘱咐,倒是收掉了平常嬉皮笑脸的模样,郑重地点了点头。突然,他话锋一转,瞧着又将头埋进了文案里头的允鎏道:“允鎏,大礼准备了没有?”
允鎏听罢,抬起头来,一脸的疑惑不解:“什么大礼?”
“……”玉风用深切同情以及悲哀的眼光看着面前这位勤勤恳恳堪比四阿哥的贝勒爷,不禁上前拍了拍允鎏的肩膀:“你可别说,你忘记了。”
听到这话,允鎏更加疑惑了,只不过,冷惯了的脸上并没有过多地出现疑问的表情。
“过了年关,三月十八,可是……皇上的六十大寿啊。”玉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哦,原来是这件事。”允鎏恍然大悟道,却也只不过是答应一声,又开始看起了文案。
“哎哎,你就没准备点大礼?”玉风不敢相信地看着有些冷静过头的好友:“你可别告诉我,你准备把私盐案在那日之前办妥了当大礼。”
“天方夜谭。”谁都知道,这案子盘根错节,既要打击敌人,又要不伤到自己人,光凭这几个月,是绝对办不出来的。所以,允鎏给了玉风这种想法四个字的评语。
“那你……”玉风瞧着允鎏兀自在看着那些文案,也没有理他的意思,心想像允鎏这么靠谱的人,也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便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神秘兮兮地问道:“允鎏,你猜这回我在山西搞了什么做寿礼?”
允鎏慢慢抬起头来,看了看玉风,又瞧了瞧在小几上搁置了很久的那用一块黑布包着的东西,便用眼神示意道:“这个?”
玉风笑嘻嘻地点点头,边跑过去拆布包边说:“我这个朋友,可是做得够好的了。要你先开开眼界。”话刚说完,那黑布包就完全打开了。
“青花瓷?”允鎏瞧见那在灯光下反射着灯光的尊贵瓷器,他也禁不住被那饱满的釉色给吸引了。于是允鎏绕过书桌,走到了那个小几的面前。
“呵呵,这是我在山西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元青花。”看着允鎏认真地查看那个瓷器,玉风又开始洋洋得意起来:“瞧见没有?这釉色?还有这刀马人,多精致?”
“这是……萧何月下追韩信?”允鎏小心翼翼地摆弄了那东西许久,忽然抬头问道。
玉风赞赏地看着自己的好友道:“就是这个!我可是找了好久啊,这么多年来,一直就没碰到。不想去了山西却在一个不起眼的铺子里头瞧见了。”
“嗯,你这份礼,倒也别致。”允鎏点点头,并没有明说。玉风他还不清楚么?要说心思,他确实是没什么花花肠子。当初选这青花瓷,只是听说当朝皇帝酷爱青花罢了。只不过他挑也挑得好,挑了个具有善用贤人寓意的罐子,怎么圣上都会龙心大悦的。
玉风得到允鎏的认可,心里自是很高兴。又慌忙将那瓶子给盖上了,突然他又问道:“允鎏,你知道……太子是要送什么礼么?”
本来提笔正准备写字的允鎏手里一顿,叹了一口气道:“阿玛应该很清楚,可是我不知道。没那个心思。”
玉风瞧见允鎏一副苦恼的模样,也明白了个两三分。怕是赫那拉老王爷又跟在索相身前身后出谋划策,允鎏拦都拦不住吧。于是他也叹了一口气说:“真是难为你了。”
八大胡同忘忧庭院内
小厅暖阁内炉火烧得正旺,只见小桌上一青色小泥炉正在烧着一碗绿油油的茶汤。坐在一旁的男人见茶汤开始打滚了,便拿小勺取了些进自己手上的一个薄磁碗里,正要喝的时候。暖阁的门被打开了,细雪随着大风飘进了小房间里头。
“少爷,您要的东西匠人送来了。”那小厮穿着很是保暖的黑色大衣,鼻头却还是被冻红了。
“哦?这么快?那拿过来,我要验收验收。”少爷听罢,笑着将那波瓷碗放下,坐正在了软榻上。
“是。”那人答应之后,没有出去多久,便又拿回来一个箱子,尔后便退到了门口轻轻带上了门,就这么不动如山地站在了门外。
少爷慢条斯理地拆开盒盖,顿了一下,才用双手将那盒子打开。
顿时,屋内金碧辉煌,那盒里的东西发出的光芒居然盖过了那泥炉的火焰。少爷满意地打量着这东西,不禁喃喃道:“好一对龙凤佩。”
正文 第十八章 龙凤佩(1)
今年大年三十尤其热闹,各家各户喜气洋洋不说,就连平常显得肃穆的官差衙门,都纷纷在夜晚挂起了红灯笼。大家都知道,这年一过,转眼便到了当今圣上的寿辰。
一时间,各个达官贵人会送个什么大礼给宫里,也被传得沸沸扬扬。处在风头浪尖上的灵凤绣庄,自然也被纳入进了说道的范围之内。
灵凤会送什么礼?谁都不知道。
唯一能够肯定的便一定是绣样。
想那凤翔绣庄,早年家道中落。因为得罪了权贵满门抄斩,那件事情曾经是让平民百姓唏嘘不已。这凤翔绣庄的主人是难得一见的义商,江浙一带有名的大善人。就连同行都会将之与那武财神关公相媲美。正当大家为凤翔的遭遇感到不公的时候,凤翔这块牌子却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线中。这怎么不让他们震惊,震惊之余最多的还是欣慰。
欣慰于老天有眼。
眼下,这凤翔绣庄的夫人年华已去,继承其衣钵的少主将凤翔的分店做到了京城。又正好赶上皇帝的六十大寿,献礼自然是不能少。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福气,能让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一饱眼福。
灵凤外头将凤翔送礼的事情说得个热热闹闹,白鸿则在灵凤内差点愁白了头。他正捧着那失而复得的龙凤呈祥图紧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
这时候,有人则轻轻推门进来了。
“少主,沈姑娘说,等她将账目的事情弄清之后,就过来。”白杨见白鸿一动不动地望着那皱巴巴的羊皮纸,又添了一句话:“少主,您还是歇歇吧,这盯着它看已经好几日了。”
白鸿听罢,苦笑了下:“要是能盯出个道道来,倒也罢了。”说着,他便拿起旁边的茶水来喝,却发现茶水已经凉了。
白杨一见,赶忙将茶水双手捧了过来。叫下人去换新鲜的茶叶去了:“少主,您这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这绣样太诡异。看是看出了图样出来了,可是绣线的材料咱们却不得而知。就连母亲都仅仅只是知道一二。大概当初在行这个的师父,都随着凤翔绣庄一起给……哎……”说到这里,白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因为外祖父为人忠义,又因为那件事情牵涉面积太大。到最后,那些绣样师父洗手不干的不干,随着奔赴黄泉的也不在少数。现在即便去找以前的老师傅,也相当于是大海捞针。经过那样一场浩劫,谁都会对什么事情都云淡风轻了。
“咱们……可不可与不送这个礼?”白杨低头想了想,还是说了个不太高明的提议。
“难。我也想过,只不过龙凤呈祥绣样失而复得的事情满城皆知,这不送最好的东西。怕又要被怪罪。”白鸿说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
“那……”白杨刚还想说什么,房门又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席女装的玉宁:“沈姑娘。”白杨低头行礼道。
“咦?怎么这么早就看完了?”白鸿见来人是玉宁,整个脸都笑开了,刚才的惆怅一下都不见了,边说边走下来要将玉宁迎到主位上。
玉宁微笑着摆摆手,就在客位上坐下了:“管事们都是精明人,都不用咱们仔细看的。当然快了。”
“对了,我与你的那身衣服,怎么不穿上?”白鸿瞧着玉宁穿着白色的袄子,上面是用白线绣着白菊。是灵华绣庄先前销量很好的女服之一,只不过,这件更显得精美。
“这不是舍不得么?今年生辰的时候,一定穿。”玉宁脸微微红了一下,笑着应承道。
白鸿听到这句承诺更高兴了。也就没再说什么。抬头看看天色也已经晚了,正想着要不要就让玉宁尝尝别院里头浙江师父的手艺,一个小厮匆匆敲了门进来以后,便禀报道:“少主,那样品成了。”
白鸿听罢,一阵激动,赶忙要小厮将东西呈上来。只见小厮从屋外捧了个叠得方方正正的软布又进了屋子站着,上面遮着一块黑布。玉宁这时与白鸿一样,也很紧张。紧紧搅着帕子,坐在一旁也没有说话。
白鸿更是激动得将手伸出去又收回来,反反复复两三次之后,才将帕子掀开。可是只消看一眼,白鸿眼里充满期望的神采又黯淡了下来。他疲累地挥挥手让小厮下去了。
玉宁瞧见他那个模样,心中咯噔了一下:“怎么了?”她轻轻地问道。
“又失败了……”白鸿重重叹了一口气。
正文 第十八章 龙凤佩(2)
当晚,玉宁捧着那幅她还未看过的绣样,满怀心事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小姐,您回来了?可需要用什么点心?”醒儿本来正在收拾玉宁的房间,瞧见玉宁轻轻推门进来了,满脸的疲惫,便赶忙走了过来小心地问道。
玉宁默默摇了摇头,将头靠在了自己的这个年长她三岁的姐姐身上:“我吃不下,让我一个人待会便好。”
醒儿轻轻抱住玉宁,叹了一口气:“小姐,可是样品又没弄出来?”自打玉宁进来,她的视线就一直被那个用黑布包着的东西吸引,那黑色与满身白色的玉宁相映衬,显得特别的显眼。
玉宁埋在醒儿怀里深吸了一口气,便将放在膝盖上的放到了桌上,轻轻将黑布掀开来。
“真是漂亮!”醒儿是第一次瞧见龙凤呈祥的绣样,瞧着那栩栩如生的龙与凤交缠的模样,她禁不住便想要用手去碰触,手指刚伸出,却觉得那龙突然活了过来,让她惧怕地又将手给缩了回去。
“这是败品。”玉宁皱了皱眉头,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绣样,眼神中流露出了诸多不舍与失望:“要是弄出了能够呈上去的龙凤呈祥,这个,是要毁掉的。”
“什么?这么漂亮的……小姐,这好像花了您和白公子一个多月的功夫啊。”醒儿失声叫了出来,语气里头满是心疼。
“那可有什么办法?”玉宁说到这里,心情也沉重起来:“咱们是做贡品,这些龙凤图样的都不能留的。只盼着能够早些出个成品,也不用咱们看着心疼了。”说到这里,玉宁便单只手衬着额头,轻轻向醒儿挥了挥手:“姐姐,你先下去吧,我想自个静静,想想。”
“好。小姐,可是你得早些歇着。明天可还是有得累的。”醒儿点了点头,嘱咐了几句,便留下玉宁一人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