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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嘴!”明珠一转身劈头又是一顿骂:“我是还没有骂醒你不成?你要把那些倒戈的人如何?灭口?就像你对王老板那样?”
大阿哥听到明珠突然提到了王老板,心中更是像是被擂了一拳。
明珠看到自己侄子露出一幅震惊不解的模样,不禁又叹了一口气,说话的强调也缓和多了:“王老板,他死了。”
正文 第十九章 两难(3)
“什么?死,死了?”大阿哥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这一问倒是让明珠犯糊涂了,火气也减去不少。
“你倒怎么反问起我来了?难道……不是你做的?”明珠疑惑地瞧了瞧他。昨晚上他刚从皇上的寿宴上回来,就发现黑衣人在院子里头等候他多时了。细问是什么事,黑衣人一五一十地便将大阿哥雇凶杀人的事情都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还说,因为这件事情大阿哥故意瞒了自己,没让他经手,所以具体是如何操作,找了哪些人,做得干不干净,都不知道。要知道,这个黑衣人自明珠在官场混迹以来就一直陪伴着他,知道他太多秘密,却从来没有放过冷枪。所以,明珠自个对于他的话是深信不疑的。这才气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不是……我,当然,当然不是。”大阿哥准备矢口否认。可是转念一想,不明白明珠是怎么知道的,又想问。所以回答的有些心虚。这些小心思被心细如发的明珠看到眼里,好不痛心。
他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我也已经没这个精力去追究了。告诉你吧,那个凶手也还算利落,尸体丢在了京城郊外的林子里,等到官差发现的时候,都已经腐朽难辨了。还是朝廷里的仵作用了煮骨滴血的办法,才将他的身份给辨认出来。”明珠像是在安慰大阿哥一样,却也顺水推舟道出了本来状况:“不过,赫府的大贝勒仿佛很是震怒。今儿个就被皇上召去议事了。我来这里,只想知道,到底是所为何事,王老板自个给丢了性命。别的,我一概不问。”
“……舅舅,这,这,我怎么知道呢?您看您……”大阿哥本来还想抵赖,却见明珠用既痛心又愤恨的眼神瞧着他,渐渐地就没了声音,后来转念一想,或许这件事让舅舅知道,也是好事,便说:“听说,王老板被赫府大贝勒的人给盯上了,具体是为了什么,我不清楚。”
“……一句不清楚,便如此断下杀手。大阿哥,你这脾气,不改不行了。”明珠听了他的回答,沉默了半晌,最后才缓缓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人心难测,但是并不代表人心不可捉摸,不可把握。毕竟,城府深不可测的人,少之又少。那些都是人杰。大阿哥,舅舅让你跟着舅舅的产业做些生意买卖,只是让你学会些东西。可惜,可惜啊……你学会的,并不是舅舅想让你学的。”说完,明珠站了起来,摇着头慢慢走出书房。
大阿哥在后头默默跟着,觉得舅舅的背影一下便苍老了许多。想起自己小的时候,舅舅满腹经纶,温文尔雅,一点也不像那些骄蛮的八旗子弟,那挺拔儒雅的背影,一直都是大阿哥羡慕的对象。全天下除了高高在上的皇阿玛,便只有舅舅能够在他的心中有几分分量。
可是,皇阿玛毕竟是陌生的。他不会像舅舅一样,让自己骑在他的肩膀上看元宵的灯火,因为那是真命天子的脊梁;他不会像舅舅一样,带着他穿遍大街小巷,为他买糖葫芦与风车,因为他是不怒自威的皇上。
大阿哥静静地瞧着明珠越走越远,不自觉心里的几分柔软崩塌了,眼中,居然现出了许久都不曾有过的泪。
“舅舅……”大阿哥有些哽咽地唤着。
明珠身体一震,却也没回头,只是轻声说道:“大阿哥,您确定您已经没有事情告诉我了么?也许,还可以补救。这天,总是有舅舅帮你撑着。你要记住。”
大阿哥听到这句话,泪已流下。他赶忙低下头擦去了泪水,尔后又回到了先前那玩世不恭的声音道:“舅舅,真没了。”
明珠听罢,心已有些绝望。却也没再追问,一个人走出了大贝勒府。
舅舅,无双会的事情,无论如何,是不能与你说的。
大阿哥如是想。
正文 第十九章 两难(4)
自皇帝大寿以后连续几日,允鎏一头栽进了私盐的案子里头,一番查探下来,已经头晕脑胀得很。不得不在书房的软榻上躺了下来,休息片刻。
正在他闭目养神的时候,管家却轻轻进来了。
“少爷,福晋请您到偏厅一叙。”管家瞧着允鎏深陷的眼窝有些不忍心,于是又加了一句道:“少爷,您是国之栋梁,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本来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的允鎏听了他这句话,猛然想到自己的模样被母亲看到怕是又让她老人家心疼了。于是转头吩咐管家叫几个丫鬟过来伺候其梳洗一番,将衣服都换下了,整个人照来照去都不显出有疲惫的模样,才放心地往偏厅走。
偏厅里,允鎏的两个姐姐都不约而同地在这一天回家省亲,福晋许久没有见到女儿,自是高兴地有说有笑。母女间正说话的当儿,允鎏已经进来请安了:“额娘,孩儿来给您请安。”允鎏行了个礼,尔后又弯腰对两位姐姐道:“两位姐姐,弟弟给你们问好。”
大姐毓婷扑哧一笑,用帕子遮了嘴道:“你可别这样,岂不是折煞我们姐妹俩了?”说完,便招呼自己的贴身丫鬟又搬了张椅子让自己的这个*坐在自己身边:“我家那口子回来啊,就对我这个弟弟赞不绝口,说得我心里可是美了。就差那尾巴啊,没有翘到天上了。”大姐这一席话倒是让众人都笑了出来。唯独本就沉默寡言的允鎏。
福晋皱了皱眉头,轻轻戳了下毓婷的脑袋道:“你这个丫头,嫁出去许久倒还这般没章法。”
“额娘,您就不用再因为这个训斥大姐了。大姐夫可巧对我说过,就连现在大姐的那个刚出生的女儿,性子都与姐姐一般,只爱笑,偏不哭。”二姐是个温柔的人,虽然也是长得很是大气,大概是因为嫁与的夫家是世代文官,倒也脱落了几分游牧民族的豪气,多了几分书卷味。
允鎏静静地瞧着丫鬟为他泡着的茶水冒出蒸蒸热气,其实是在发呆。过度紧张之后的放松使他现在有些不能集中精力来做任何事情。本在与自己的一双女儿说得兴起的老福晋瞧见了,不禁便轻声问道:“允鎏,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的事情?”
允鎏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脸上挂上了些微笑:“额娘,让您老担心了,真是对不住。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公事上,孩儿有些事情没有想通。刚就在发呆了。”
大姐听罢,叹了一口气说道:“弟弟啊,你可别总为公事发呆。你若哪天要为自己娶妻的事情发发呆,咱们额娘可就笑得合不拢嘴了。”说完,她便端起了一杯茶。
允鎏皱了皱眉,不明白为何大姐突然要提这么一出。想他现在办的是既重要又私密的差事,怎么可以这个时候分神谈这些事情。允鎏转头看了看母亲,瞧见母亲担心的眉眼,眉头又舒展了许多。不过,自己也已经行过弱冠之礼,像他这般年纪的阿哥贝勒多是已经妻妾成群了,怎么像他。这时,允鎏不禁有些顿悟,是不是这几年因为要调查这样那样的案件的缘故,自个总是混迹于勾栏庭院之间,落了个花花大少的虚名,让母亲担心了。正在允鎏思来想去的时候,大姐却又忽然谈到了别的事情上:“额娘,阿玛可曾对您说过那龙凤呈祥啊?”
“哦?听说了,听说了。你阿玛啊,用了挺多的词藻去描述这事儿,可是在我听来,怎么样都没有见到实物来的好呢。”福晋听到这个话题,表现的兴趣盎然:“在额娘可小的时候,就有过几套凤翔绣庄的衣服,现下看来还是那么光鲜照人,不舍得丢。哎……之前还遗憾可能此后都没办法再有这么好的衣服了,不想这灵华绣庄却又与凤翔一道蹦出来了。真是世间奇事呢!”
大姐听后,神秘一笑道:“额娘,那您可知现下灵凤绣庄是谁当家呢?”
这边是闲聊没错,却不知不觉引去了允鎏的注意力。他默默地喝着茶,看起来漫不经心。实质上心里却实在有些复杂,他总以为,那个娇小狡黠却又有些任性的女子就深深藏在了她的阁楼之中,只有他去找她的份儿,这内城里头,不会有多少人知道她,关注她。可是,事情并不是这样,就连自己的姐姐都说到了灵凤,可见这影响之大。更让允鎏自己不解的是,他不爱灵凤的这种风光。
“嗯,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据说,灵凤绣庄的一部分是由一个女子掌管?另一部分是凤翔绣庄的少主。”福晋偏头想了想,尔后却又摇摇头说:“可真是这样?实在想象不到一弱女子如何与一个行商世家的男子在一道呢?”
“额娘,您听到的可都是真的呢。我夫家为我去定制几件灵凤绣庄的袍子之时,确实就曾经见过一眼那个女子。他便是随口问了掌管一句,才知晓那个女子就是传闻中的小公子,灵凤的半个主人。好像叫什么……叫沈凝心。”
正文 第十九章 两难(5)
允鎏听到自家人本来开开心心地聊着,刚想要退下,却发现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拐到沈凝心头上来了,便也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毓婷本来就是个爱说话的人,瞧见大家都在听着,特别是他那个弟弟根本就没走的意思,便更是打开了话匣子:“听说啊,这沈凝心,六岁识文断字,九岁便会看账本,十五岁的时候,别人家女孩都在做女红,她倒接手了勿返阁,还做起了饭庄,绣庄和客栈的生意。直到去年年初,没一个老板敢与凤翔合作,除了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与凤翔的少主一拍即合,便成了灵凤绣庄。”
“哟,这女子,可真是胆大。”二姐睁着眼睛听着,总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经历怎么跟个说书唱的似的。”
毓婷嘿嘿一笑,甩甩手帕道:“可不就是大街小巷传说的么?是真是假,咱们怎么知道?”说完,便细细品尝起茶来。
允鎏沉默着没说话,无意间发现自个母亲正看着自己。正有些不解,却看到母亲已经与自己的大姐问起话来:“你刚才说……勿返阁?”
“嗯,就是勿返阁。”毓婷点点头。
“就是……那个名动京城,拥有四小阁主的勿返阁么?”二姐想了想,尔后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可不,就是那个勿返阁。现下那儿啊,听说是顶繁华的一处地。咱们内城好多个公子哥都往那里跑呢。”毓婷本来就是个开朗的人,想到什么说什么。却觉得脚下一疼,低头一看是自己妹妹在踩自己,刚疑惑地瞧了瞧与自己挨着坐的妹妹,却发现妹妹在往母亲那里拼命使眼色。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又笑说道:“不过,估摸着是以讹传讹给传错了不是?”
允鎏低着头,不去看母亲也知道老人家而今正死死盯着自个。不由得一阵头大,毓婷瞧见小弟怕是要被训斥了,吐了吐舌头表示了自己的愧疚。
于是,这顿下午茶便在二姐巧妙的转换话题之后平淡地度过,正当姐妹二人起身准备各自回去之后,福晋便将允鎏叫到了身边。
“允鎏,跟额娘去说说话。你也好些时间没有这般闲下来了。”说罢,便让允鎏默默扶着,母子俩慢慢走出了偏厅,向卧房走去。
一路上,福晋只是看着花园里的景致也没多说什么,快到卧房的时候,福晋突然开口了:“我听下人们回我说,你经常与多罗王府的玉风贝勒去勿返阁,刚开始我还觉着是个什么别致的书屋罢了,今儿个才知道原来是声色犬马之地。”
允鎏顿了顿,并没表现出多少心虚的表情道:“孩儿只是去那里半差事走过场,额娘放心,孩儿并没有做什么辱没赫那拉家族的事情。”
福晋点点头,表示相信允鎏的为人,过了一会儿便又问道:“那个沈凝心,可是你常去勿返阁见的人。”
允鎏这次沉默了。他皱了皱眉头,明白了自己身边怕是早就安了额娘的眼线,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额娘眼里,逃不脱。这种禁锢的感觉让他感到一阵不舒服:“额娘,孩儿是在办差。哪位下人嚼舌根最好不要放任,毕竟,孩儿办的是皇上给的差事,若有什么差池或者纰漏,孩儿一人都难以承受。”允鎏说到这里,望了望自己的母亲的侧脸,其实他是不喜欢拿着与别人周旋的那一套向自己母亲施压的,可为了保险起见,他更不喜欢自己处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于是他又继续说了些有分量的话:“再说了,孩儿现今也是在为太子爷积些功德,也不好因为自己的疏漏,连累太子爷不是?”
显然,允鎏这寥寥数语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福晋面上依然沉稳,却在心里暗自责怪自己粗心大意,只道自己儿子只顾着玩乐所以派人看着,却忘记了儿子也是钦差大臣,有些事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