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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伊之白木
申明:本书由 (。。)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 公主的眼泪
常常一个人,伫立在镜子前发呆。时光匆匆流走,生命从含苞,到微启,至怒放,最后不可救药地凋零。镜中的花朵,虽没有精致般的娇嫩,却有着盛放时的美丽,被孤独和寂寞锁住眉头。老去,刚过了又一年的生日。苍白,没有鲜艳的色彩和活力。流下一滴泪:当年华这样一天一天逝去,如果最终我还是一无所获,那该怎么办?
1.
当踏入机场的瞬间,我不敢回头看奶奶和母亲的眼睛。上次送行,一行眼泪,一句叮嘱,让我不知所措。这些爱我的人,因为我的远去,难过地流泪。于是,内疚,翻江倒海。仿佛即将要做了一件伤害别人的事,明了它的后果,却任性地继续。有些残忍,不能理会他人的感受。一意孤行,渐行渐远。
母亲揉搓着她发红的眼睛,仍止不住得盯着我看。奶奶低着头,不断地用破旧的毛巾擦拭眼泪。父亲,在一旁无奈。还有两个小时飞机才起飞,我说你们别哭了,两年一会儿就过去了。我一定会回来的。
难过地抬头,闪烁地看着机场忙碌的人群。送行,接封,有人远去,有人归来。欢笑和不舍。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相聚和离别。难过和兴奋,都是短暂的情绪;像雪花会在次日清晨,不知不觉地消融。
我答应自己:今天,不哭。
上海直飞芝加哥的航班,下午近四点起飞。中途不到十三个小时,然后入关,转机,当地时间八点,飞离芝城。全程一共将近十九个小时。也就是说,第二天,我就会在太平洋彼岸的美国。自由,富饶,美丽,和充满诱惑的一个国度。
同伴早早地处理完手续,跟我打了个招呼,就消失在安检里面。我留下,反正还早,陪爸妈说说话。平和地笑着,我坐在母亲和奶奶中间,父亲站在对面,不断嘱咐我注意这个,留心那个。
其实,第二次赴美,父亲彼时心中已有对女儿的信任。他亦明白,许多事即使操心,于我也无益。大了,就该放手让我出去闯荡,哪怕跌得头破血流,都不能阻止。直到,我心甘情愿地回来,他总是可以整理好温暖的房间,迎接我回家。父亲曾经跟我说,无论走到哪里,他和母亲都在家里守着。什么时候累了,这个家永远等着你。
上学时,一直铭记父亲的话。
这种温暖的承诺,就像他为我买的银镯,把我的心,垫得柔软。
进关前,我拥抱了母亲和奶奶,望了一眼父亲,然后毅然地转身。左肩背挎着沉重的手提,犹豫再三,最后回头又看了一眼,左手轻轻地挥别。
深吸一口气,抬头让眼泪从眼眶转回去。未来,是我的选择。不能委屈,只能坚定地走下去。我不愿让父亲失望,更不想碌碌无为地过完一生。给自己两年,用于寻找、实现内心的向往。
再见,我亲爱的家人,等着我回来。
2.
坐在去青岛的火车上,家,一点一点地远去。爸妈陪行,所以离别尚未来临,只是坐在窗口懒散地,望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三年的高中,把自己埋在考卷和书堆里,结果也不过如此。人生,总是有太多的不公平要面对。为何老天,一点都不偏爱我呢?
离开嘉影,一个人去一个可以看海的城市,没有了她,我不知道会不会在异乡孤独。舍不得两年的感情,但是高考的失败,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如果我们真的那么心心相惜,在哪里都一样。青色,整齐的树木远远排开,告别南方,我的故乡。离开,或许是件好事,重新开始,重新寻回自信。
凌晨六点多,抵青。兴奋地走出车站,茫茫的雾气笼罩了火车站前的广场。灰蒙蒙的蓝色,把天空罩在一层压抑的水气下。
清冷。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种冷,是南方的夏天所没有的,侵入脊髓。我将要在这个寒冷的城市,度过未来的四年。
爸爸迅速地从背包里取出薄外套,递给我和妈妈。他的细心,总是提前准备好一切,给我们温暖和安心。
伸了个懒腰,青岛我来了!
没走多远,浩瀚的海面顿时跃入眼帘。深沉的灰蓝,伴随着起伏的潮声,一次又一次撞击着堤岸。绿色的海藻被冲上岸边,零散地布满了沙滩。浪花,在碰撞后被击碎,冲入上空,然后坠落,重又归回大海。反复地冲击,像个固执而任性的孩子,不肯让步,誓死前进。潮声,隆隆袭来,低沉而有力。反转,持续,来自深不可测的海底,又来自遥不可及的彼岸。第一次看海,那种壮观和深沉,在清寒的早上,留下了一个寒冷的印象。大海,让我着迷,又心生恐惧。它的磅礴与猛烈,摧毁一切的欲望和对堤岸的无力,纠缠在一起。矛盾。
深吸一口气,浓重的咸味夹杂在空气中。腥涩。
在海边等了许久,爸爸还是决定打的去往学校。路上,均是备着沉重行李的学生和家长,带着兴奋而掩盖的疲倦,前来报道。出租车飞驰在宽阔的道路上,大海并肩而行,是干净而大气的城市。绿色常青树木,整齐而节制的高楼大厦,休闲而清醒的晨练者。青岛是个内敛的城市,不似上海张扬而奢华,同样傍海,它多着一份深沉。
到学校报道,一个人在礼堂拥挤的人群中站了两个小时,办完简单的登记,被领往宿舍。心里坠坠不安,充满了对陌生环境的恐惧。爸妈反复在身边安慰,希望我成熟地接受这个新的城市。懊恼,有点不知所挫,却又无能为力。当初坚持要选一个外省的学校,远赴他乡,尝试独立的生活。没有熟悉的同学,没有亲戚,没有温暖的家人。
从小到大,第一次失足跌入一个陌生的周遭。
整理好宿舍,吃点东西,爸爸带我们去栈桥的海边转了一圈。昏黄的路灯下,散步的人群悠闲自得。除去日间的躁热,凉风徐徐,城市像一个玩耍了一天的孩童,终于安静地躺在摇椅里休息。
我挽着爸妈的手,兴奋地走在中间,充分地享受着被宠爱的滋味。这个家,一直以我为中心,所有的爱源源不断地浇溉,已经让我习以为常。两天后,我将失去一切,孱弱地在这个城市扎根。爸妈,望着你们,挽着你们,心里有太多的不舍。眼泪一直逗留在眼眶,稍不留心,就会翻落眼底。对不起,不该这样依赖你们,应该坚强的。
晚上被送回宿舍,妈妈提议,再跟他们挤一晚旅馆。小心翼翼地望了眼爸爸,好吧,最后一晚。明天军训开始就住回去。我感激得夸了句最好的爸爸,飞似的跑上楼拿东西。
夜间,我搂着妈妈,想象着以后一个人的生活,害怕不已。虽然每次都跟她吵架,真的离开,不舍得她温暖的怀抱。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那样紧紧地搂着我,度过寒冬的夜晚。再赌气,只要一到晚上,我就会钻进她的怀里。我懂得,母女之间没有隔夜的仇,怨恨终会在拥抱间化解。爸爸在外的十年,我就和她这样相依为命。没有那种亲密,或许我们都会崩溃吧。
第二天,军训。烈日当头。
爸爸带着妈妈去海边游览,我却必须站在陌生人中,站立,走正步。规则,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鄙视,那又怎样,还不是别无选择。总是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无法喜欢,又无力逃开,只能不断地厌恶。
第三天,正午,爸妈坐下午两点的火车离开。明晃的阳光,刺痛眼睛,所以泪水一直在酝酿。逃出去和他们吃最后一顿饭,爸爸点得都是我钟爱的菜色。妈妈含着眼泪,只是看着我吃。那样的午餐,是有生以来最难过的,强忍着,伪装着,还要灿烂地微笑。
爸爸说,一会我们全家在校门口,合张影。然后,你就回学校吧,不要回头,也不许哭,不然妈妈会更难过的。长大了,要勇敢点,像个男孩子。
我点头,答应他的请求。
找人拍全家福的时候,我站在中间,右手搭在妈妈的右肩,原来已经高出她一头了。拍完照,爸爸故作轻松地说,走吧,也别回头,放假就能回来了。妈妈开始流泪,满眼的不舍。
转身,像承诺的那样,头也不回地走开。可是,就在转身的瞬间,我发现自己泪流满面,那种心力无法控制的不舍,原来可以融在泪水里,像洪荒般冲毁我的意志。从小到大,爸爸最讨厌看到我哭,但他不懂,女儿永远只是个爱哭的孩子,即使伪装成没心没肺,还是只会在无人的角落,任性地流泪。这是一道无法示人的伤口,我一度为此感到羞耻。为自己的软弱。当哭泣变成一种需要压抑的羞耻,灵魂就会被纸衣包裹,找不到释放的出口。
流泪,应该是自然的事情。不该自卑。
穿过墨绿的小树林,不停地用袖角擦拂眼泪,不愿被看到。可是决堤的海口,又岂是几包沙袋可以填补的?
跑到大路上,斜坡的风景一览眼底,这么美丽的校园,为何陌生地只是让我恐惧?
爸,妈,你们真的就这样把我留在这里了吗?
3.
青岛的夜晚出奇地凉,即使正值酷夏,依旧要盖着被子睡觉。僵硬的床板,半发着霉味的军被,还有疙硬的枕心。同宿八个女生,多来自本省的小地方,带着对大学的好奇与憧憬,辗转难眠。
嘉影,现在的你也在南京军训吗?爸妈走了,你也不在,以后心里的话要谁来听呢?高中时,我们似乎都没有挤过木板床,当时如果曾经钻进你的被窝,现在是不是还能记得你的体温?最近好吗?身边有没有新的朋友?孤单的时候,会想起我吗?
夜晚安静下来。
打开记忆的大门,就看到熟悉的31路车站,我们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确切地说,是你陪我嚎啕大哭。那种撕心裂肺的畅快,到现在还真切如初。时间,是怎样隆隆地带走那些伤痛,只留下浅浅的疤痕?曾经以为没有尽头的煎熬,最终都会被记忆关在门外。
那你呢,终有一天,也会忘记我们的哭泣吗?
泪水顺着眼角钻进枕心。需要多少年,我才能忘记所有的心酸和苦楚。如果记忆可以像电脑一样操作,轻点删除,一切都消失殆尽,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开始?
夜里做了个冗长的梦,嘉影牵着我的手,一圈又一圈地漫步在学校的操场上。落叶覆盖了沙坑的助跑道。大片大片风干的暗黄色树叶。我们兴奋地冲跑在上面,只为倾听那些清脆的破裂声,和脚底厚实的柔软。笑容绽放在彼此脸上,我的嘉影是那么的美丽。突然,上课的铃声响起,我转身回望教学楼,失望地唤她离开。一转头,嘉影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整个操场是那么的安静和荒凉。教学楼里人声鼎沸,我却落寞地蹲在地上,难过着嘉影的消失。没有眼泪,只是心里像有一件珍贵,被强行地撅出体外。遗留的空间无法习惯,强烈地呼唤着我去填补。可是,那个位子是嘉影的,我不想用任何东西去代替。
醒来时,尚早。睁开眼,突然看到陌生的床,陌生的房间,和陌生的舍友,感觉像身处孤岛。恐惧,翻江倒海地袭来。
4.
认识子鉴是在开学后不久,因为一杯奶茶。他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像个乡村来的老师,黝黑,厚道,简单,戴着一副黑边眼镜。从来没有交过这样的朋友,子鉴的出现,给我的大学生活带来了许多快乐,亦有烦恼。直到毕业前吃散伙饭,喝得酩酊大醉,是子鉴摇摇晃晃地把我搀回宿舍,一路上忍受我任性而放肆的一切。
那时,他有个追求了两年的女朋友,远在西安,名字叫做小桥。经常为此取笑他的网名——枯藤老树,而他就反过来讽刺我没有男朋友的悲哀。我和宿舍的人走得不亲近,她们两两成群,子鉴就被我拽过来,陪我吃饭,打球,上自习。
有时候,听他罗哩罗嗦地讲恋爱史,真想凑他一顿。男生的心思就是那么愚钝,无法感知女生的细腻和敏感。我的落寞在于对感情的无力,渴望却遥不可及。
第一学期的时候,舍友们爬山认识了魏,介绍给我,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没有去成的人。后来,他领我独自去,穿越小道,最终迷失在那个荒乱的小山头。好强地非要登顶,磕破手腕,流血了也不愿让魏知道。下山时,在乱石和林木间辟路,他想搀着我以免滑倒,最终只能用树枝引领,因为我固执地不想随便让男生牵到手。
嘉影说,牵手是件亲密的事情,应该留给第一个喜欢的人。当手指的肌肤触碰在一起的时候,交换体温,那种温存是值得一辈子铭记的触觉。
我把爬山的事告诉子鉴,换来他的捧腹大笑。我对爱情的保守和坚持,在他看来,是某种不切实际的,接近疯狂的幻想。那么他呢,对于小桥的纯粹和迁就,就能换回一辈子甜蜜而甘愿的相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