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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丽娟吩咐人点了一盏灯笼，缓缓往里走去。
一进屋，魏丽娟就发现屋内极为潮湿，还能闻到一股酸臭味，她用帕子捏住鼻子继续往里走去。
等她走到一个木牢前面，就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色衣衫的女人，蜷缩着身子坐在炕上，她的头发蓬乱得不成样子，还沾着一根根草屑，身上的衣衫也有多处破损。
魏丽娟还留意到，木牢里的饭碗摆着一块硬邦邦的馒头，光看馒头的样子，魏丽娟就确信，这些东西吃下去，只怕三天三夜都消化不了。
旁边的婆子一点都不紧张，她们是克扣了阮沉鱼的口粮又怎么样？一个疯子，早死早超生，免得连累她们这些婆子跟着受苦。
正文 第205章 最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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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丽娟恨过阮沉鱼，却没有想到，阮沉鱼会被人作践到这种地步。“沉鱼——”
魏丽娟轻轻喊了一声，阮沉鱼听到这一声，缓缓抬起头，望向了魏丽娟。
魏丽娟看着那张不再明媚，形容枯槁的脸庞，看着她那双浑浊的眼眸，突然觉得，自己对阮沉鱼的恨彻底消失了。
魏丽娟记起了苏绛唇的一句话，只有胜利者才能决定原不原谅。以前的她不明白，现在的魏丽娟明白了。在此刻，她已经原谅了阮沉鱼，不是因为善良，而是因为阮沉鱼已经没有资格做她的敌人，也没有资格得到她真正的宽恕。
真正的宽恕，只是对一个自己还在乎的人才会做出来的，而原谅就容易多了，原谅一个人犯下的错，其实就是放过自己。
阮沉鱼看着陌生的魏丽娟，目光呆滞，神情木然，完全不认得魏丽娟是谁。
魏丽娟见她连自己都不认得，完全没有以前的那种狡诈，心里生出一丝悲凉。“沉鱼，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以后，我们各不相欠了。”阮沉鱼，在魏丽娟的心里已经死了，对一个死人，她根本没有必要再见了。今后，阮沉鱼再也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她无须在这个女人面前炫耀自己的胜利，因为和一个已经一败涂地的敌人较劲，只能说明自己的悲哀。
魏丽娟一说完，阮沉鱼就露出迷惑的眼神，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魏丽娟见她如此，再也不想呆下去，转身离开了小屋。
等嬷嬷从小屋子里追出来，魏丽娟冷声对嬷嬷道：“嬷嬷，一个疯子的吃食，也值得你克扣吗？难道你们都没有想过为自己积点福气吗？”
嬷嬷闻言，腿一下子软了下来。她以为魏丽娟见了，心里会欢喜，结果，却是遭到魏丽娟这样的痛骂。
魏丽娟不再说什么，只是吩咐紫燕把食盒里的糕点交给了婆子，然后扬长而去。
魏丽娟以为，那次是她最后一次去看阮沉鱼，而事实上，那次的确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阮沉鱼。
第二日，阮沉鱼被一个宫女，浮尸在冷宫附近的池塘里，而看守她的嬷嬷也毒发身亡。
魏丽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打翻了自己手里的五彩五蝶捧寿茶盅。紫燕担忧地望着魏丽娟，轻声喊道：“娘娘—”
阮沉鱼死的真的不是时候，在魏丽娟去看她之后就死了，这下子，魏丽娟就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魏丽娟苦笑道：“她就连死，也不肯放过我。”到最后，阮沉鱼还是狠狠咬了她一口，魏丽娟不知道阮沉鱼到底怎么死了，心里却很清楚，这件事，只要她的死对头运用得宜，那么，她这一辈子就休想翻身了。
“都是奴婢疏忽了。”紫燕后悔了，魏丽娟说要去冷宫的时候，她应该拦着才是。“若是奴婢拦着你，兴许也不会……”
魏丽娟摇摇头，打断了紫燕的自责。“不怪你，本宫也不是第一次去见她。”魏丽娟知道，自己能斗得过阮沉鱼，完全是一种侥幸。如果阮沉鱼没有被陛下厌弃，兴许，魏丽娟想复宠，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可那样聪明的阮沉鱼还是死了，死了静悄悄的，死在了无声无息的宫斗之中。
那些人想杀的人，不是阮沉鱼，而是她魏丽娟，皇帝的宠妃，三皇子的母亲。
魏丽娟抬起头，看着头顶上色彩艳丽的五福临门藻井，嘴角露出了一丝笑，“这皇宫就是吃人的地方。”不想被人吃，就要足够强大，帝王的宠爱，永远不足以震慑后宫那些魑魅魍魉。
“娘娘。”紫燕感到心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谁身上，谁也说不清楚。后宫之中，最恨阮沉鱼的人，非魏丽娟莫属。只要一日找不到凶手，魏丽娟就是杀人凶手。就算陛下不惩罚魏丽娟，可魏丽娟想再获帝宠基本是不可能了。还有三皇子，有了魏丽娟这样的母亲，莫说窥视帝位，就是想保命，也未必能保得住。
紫燕能想到的，魏丽娟自然也能想到，她的手指甲嵌入了手心里，可她不觉得痛，对她来说，未知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你说本宫该怎么做？自缢，或者到陛下面前喊冤？又或者，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如果是自缢，就等于背上杀人的罪名，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三皇子的活路，而第二条路是在陛下面前喊冤，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洗刷冤屈，要么，彻底堵了自己和三皇子的活路，母子二人皆被皇帝厌弃。剩下最后一条路，也是极其惨烈的，就是在皇帝面前，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撞柱而死就是最好的办法。
紫燕听了此话，带头跪下来，伏地而泣：“娘娘，现在还没有到了绝路，你万万不可走这条路，三皇子年幼，若是失了你，他怎能在这吃人的地方活下去？”
“他是陛下的嫡亲骨肉，陛下再怎么狠心，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走上绝路。”魏丽娟这点信心还是有的。皇帝后宫子嗣单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把怒火迁到无辜的孩子身上，这样一来，三皇子活下来的机会就多了不少。“本宫刚才想到的，其实是最坏的打算。其实，这件事还没有到那种地步，捉贼拿赃，没有证据证明是本宫做的，陛下也不会处置本宫。”
最重要的是她有镇远侯府和哥哥，他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有了这两个靠山，她只须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就在魏丽娟心乱如麻的时候，外头传来了皇帝驾临的声音。魏丽娟赶紧起身，整理衣衫上的褶皱，理了一理鬓角。她知道，此时的慌，此时的怕，都不能改变事实，她唯有以最好的面貌出现在皇帝面前，用最坚定的态度来告诉那个男人，她没有杀人，阮沉鱼不值得她动手去杀。要还后道。
文帝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石青色暗花团龙纹绣五彩云蝠五爪金蟒纹绸圆领袍，戴着一顶黑色绉纱翼善冠信步走来，尾随在他背后的是黄公公和涟漪。
正文 第206章 有情还似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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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丽娟带着紫燕和几个宫女给文帝行礼，动作依然优雅，无可挑剔。
今日的魏丽娟穿着一件绛红色缂丝花蝶纹面羊羔皮里对襟褂子，配一条葱绿色绣蝶戏牡丹纹棉裙，梳着随云髻，插着一支金累丝镶宝石喜鹊步摇，一对赤金缀珠宝耳环，其他首饰全无。
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望了黄公公一眼。黄公公立即给紫燕使了一个眼色，紫燕领悟过来，带着几个贴身的宫女和黄公公一起退下去了。
偌大的鸣凤殿就剩下了文帝和魏丽娟夫妻二个人，两个人面对面，却没有开口说话。许久之后，魏丽娟听到了文帝说道：“阮沉鱼死了。”
前世那个工于心计的女人，终于死在阴谋诡计下，文帝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痛快，又有点惋惜。
阮沉鱼不死，比死的好，看着她活在人世受折磨，文帝就会时刻警醒。皇宫的斗争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什么好怨恨的。
“臣妾也是刚刚知晓。”魏丽娟抬头，望向了文帝的眼眸深处。“臣妾只说一句，这件事和臣妾无关，臣妾根本不需要动手做这件事。”
文帝嘴角泛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可人人都说是你做的，宫里上上下下都说只有你才有那个杀人动机。”
魏丽娟闻言，有点齿冷那些人搬弄是非的本事。“臣妾杀她做什么？她现在死了才痛快，若是活着，那就是生不如死，在这样的情况下，臣妾有杀她的必要吗？”
文帝默然不语，不管是魏丽娟，还是文帝本身，都恨透了阮沉鱼这个人。魏丽娟是恨她逼死了魏振，而文帝则恨她背叛了自己，投靠了景王，累得前世的文帝惨死，死后还不能进入轮回之道。“她是死有余辜。”
不管阮沉鱼落到什么样的下场，文帝都不会有一丝的怜悯。前世的阮沉鱼实在是太可恨了。
魏丽娟第一次感觉到文帝对阮沉鱼的恨意，那股恨意，一点不亚于自己。她感到吃惊，阮沉鱼是参与了谋反，可她也是被迫参与的，按理说，皇帝是不该这么恨她的。
想通这点，魏丽娟突然明白了那个嬷嬷为什么敢如此作践阮沉鱼，从一开始，这都是出自皇帝的默许。皇帝恨阮沉鱼，已经恨到这种地步，比自己还要恨她。
魏丽娟当然不知道文帝的心思，她怎么会想到，在前世的阮沉鱼背叛了魏丽娟，出卖了文帝，害的文帝堂堂一个帝王成了阶下囚，后来，王太后咄咄逼人，在文帝面前，杀了魏丽娟。那个时候，亲眼看着自己最信任，最宠爱的妃子，怎么惨死在自己的面前，那种痛，那种不甘，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还会缠绕在文帝的心尖。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带给他那种耻辱的人是谁，那就是阮沉鱼，是阮沉鱼让他一败涂地，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为了一口水，为了一粒饭，他一国之君还要朝奴才跪下去才能得到，现在，阮沉鱼疯了，他无处宣泄恨意，只好变着法子折磨她。不过，再多的恨，在人死之后就全部消散了。
“她的确是死有余辜，可杀她的人，更是其心可诛。”魏丽娟跪下，对着皇帝道：“臣妾只求一个公道。”
“公道？”文帝笑了。“这个世间没有公道，有的就是拳头。你的拳头硬，人家才肯听你说话。”
魏丽娟望着文帝，有点不明白文帝的意思。
文帝回过身，负手道：“丽娟，你并不笨，你要知道，在朝堂上，要的不是证据，而是实力。你有实力，所有的阴谋诡计在你面前都得俯首称臣。”
魏丽娟的心砰砰跳起来，这是文帝鼓励她拉拢权臣吗？她可以这样理解吗？“陛下的意思，臣妾不明白。”
“丽娟，你明白的。朕能保得住你的性命，未必能保得住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也未必能保得住你的孩子。”文帝转过身，直视魏丽娟。“只有实力强悍的母亲，才能保住她的孩子。”
魏丽娟的身子震了震，她从未想过皇帝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文帝看着魏丽娟震惊的脸庞，语气软了下来。“朕不是在吓唬你，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朕一个人能左右的。宠妃和废妃是一步距离，却是天差地别，有些事，朕只可以旁观，不可以插手。”
皇后有了皇长子，势力大增，这让文帝寝食难安，他从未想过，一个皇长子，就足以让那些臣子起了心思，妄想透过谢家立下从龙之功。他现在还年轻，还想坐在皇位上指点江山，为了遏制谢家的势力，文帝就想利用三皇子的出世，昭告世人，他并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这个母妃深得帝王宠爱的孩子，也有可能问鼎宝座。这样的讯息一传出，就分化了谢家的不少势力。
因此，文帝是下定决心要扶持魏丽娟上位，不单单是为了对付谢家，也是给魏丽娟一点补偿。当然，这也是文帝对魏丽娟的试探，看她最后，会不会也和其他人一样，为了权势，迷了自己的心眼。只样子能。
魏丽娟的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她知道皇帝的话半真半假，任何帝王，都不喜欢朝堂上有一股不属于他的势力，何况是一个有为的君王。如果她傻傻去发展自己的势力，等皇帝拔除了隐患，那么她也到了鸟尽弓藏的时候。这样算下来，就连三皇子也会被自己牵连。
魏丽娟伏下头，低声道：“臣妾不敢，臣妾情愿一死，也不愿意背着陛下有自己的势力。”
文帝看着魏丽娟，五味杂陈，她这样说的话，就是等于要依靠自己。“你不后悔？”
魏丽娟抬起脸，泪眼朦胧道：“臣妾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妾不悔，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
这席话，说的情深意切，可里头到底有多少情意在里头，不管是文帝还是魏丽娟都分不清楚。或许，有情还似无情。
正文 第207章 居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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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文帝笑了，连说三句好。魏丽娟就是魏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