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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西的太阳,往我们的脸上喷洒着暑气。汗津津的光线,伴随着知了的噪鸣,使劲煽动着他的怒火。而且他的目光更加咄咄逼人。是的,我了解这个铮铮的汉子,他痛恨自己,因为他没有表现出自己坚强的一面。
他之所以是个男子汉,是因为他非常自信,坚信自己能够捏碎坚硬无比的岩石,而使它变成生长庄稼的泥土。看得出,他有着自己的意志,这是说,他不让自己去从别人的意志。当然,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如果只是满足牵线木偶所做的那几个简单而又幼稚的动作的话,那的确太悲哀了,果真如此的话,人的灵魂必将演化成阿弥陀佛的玩具。
如果我们人类不再是得意扬扬自命为超乎偏见之上的人,有勇气保持自己的真,有勇气正视自己的丑恶,那么,我们就会成为真正有力量的人。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才是强者,才是硬汉。不错,经常照镜子的女人,至少自信自己非常美貌。
白云就像片片鱼鳞,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怕一定是由于失去了水分才显得这么皱巴巴的样子。太阳宛如刚出嫁的新娘子,躲藏在一团彩云里,久久不肯出来。田野里,玉米、谷子、棉花、大豆、花生、山药……,所有这些绿油油的农作物呈阶梯状分布着。
如果是秋雨绵绵的时节,那穿过村子的红崖河犹如频频跳动的琴键,为人们弹奏出优美的乐曲。
蝉则千转不穷,鸟则百啼不绝。
大概是这些小生命超脱了生存竞争的法网,并得以在大自然中享受永恒的欢乐。看得出,它们徜徉在柔媚的阳光里,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我和表哥相处好几天了,但却无法把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合二为一,倒不是说成年的他使我产生了陌生感,而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黑夜般沉默、岩浆般狂怒;冷峻的脸、扭曲的下巴,以及他全身所有绷紧的神经让我无法像从前那样,愉快地说社心里话。
于是,我努力收集那些记忆的片断,试图重新了解表哥。皱巴巴的衣服,脏兮兮的脸,还有被数不清的问号吓呆了的眼睛。我知道,无论干什么,他总是凭着满腔的热情去干,决不半途而废。就连其他小伙伴捉弄他恶作剧,也怀着执拗的热情很认真地对待,那是因为他压根儿不去理会他人的恶意。
在我看来,他就是那种努力实践自己的人。
我的父亲。虽说我找不出一丁点理由非议他,但却老以为他已经忘记了我的母亲。没错,我父亲特别喜欢他,他还是个小小孩那阵,父亲总是向我夸奖他:
“你表哥的心是金子做成的!”
他没有虚伪的那一面,没有为了一个良好的形象而伪装自己,甚至于不择手段地掩饰自己的丑行。要么相信他人,要么干脆不信,不论什么事情,只要不逆悖自己的良心,就行了。而我却以为,他更相信母亲的话,也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违背过舅妈的意愿。
我没有像别人那样,捉弄过表哥,并非由于惧怕父母的责罚,而是我们两人很合得来。正因为如此,我没少提醒他,而使他摆脱了别人的恶作剧。
“程皓,我弄不明白,我娘干吗那么讨厌敏英呢?”
任何人都有非常脆弱的一面。我就见不得别人的眼泪。我还清楚地记得他经常说起的一句话。默默承受人类的悲哀,痛苦。人活着难免要犯些错误,否则,就只能是一具木乃伊。只不过,那些反思自身错误的人,的确能够使人类的道德观念大放光彩。
为了别人的幸福,而让自己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即使走进了地狱,也在所不惜。一件了不起的杰作。
在必要的时候,人们总需要喘息片刻,正如海船为了躲避风暴而进入避风港,至少他们消除,或是减轻生活之中的压力。当然,在生命的长河里,所沉积下来的并非全是幸福和欢乐,更多的倒是痛苦的沉默。然而,为了获得新生,不得不留下光溜溜的鹅卵石。
我呢,宁肯拿着沉甸甸的鹅卵石,也决不让自己走进一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里无聊地数一数阿弥陀佛的念珠。我没有走出生活的阴影,但却并不想在生命的长河里丧失自我。
“我该咋办呢?”表哥很痛苦地喊道。
“她爱你吗?”我问道。我的目光盯着这个身穿红背心的小伙子。
“她温柔、善良,从来没有取笑过我。”他似乎恢复了平静,眼光依然看着绿油油的原野,“一个要多好就有多好的姑娘。”
女人怕一定是要男人觉得她既温柔又善良才下凡人间的吧。或许是真的,因为情人们总是喜欢参与没来由的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人可以是个冒险的骑士毫不犹豫地挑战所有可能的第三者。女人的保护神。自命为体面的护花使着。
殊不知,狼是很乐意充当小山羊的保护神,倘若小麻雀不亦乐乎地为老鹰孵卵,是注定要倒霉哩!
无边的痛苦。
苦闷之果。令人不觉得苦辛的苦辛。
那些陷入情网的人们会满有理由地表明自己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否则,他们那有这么多烦恼呢?
“她对我太好了,我们经常一块干活!”表哥说。
她羞怯,瘦削的身体几乎是可怜巴巴的样子,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
他接着说道:“我心里却只有她一个,但却一直不敢向她表白。我,我,……笨嘴笨舌,……反正我就是喜欢帮她干活。”
“她真的爱你吗?”我又一次问道。
“她给我洗衣服,给我做好吃的饭菜。”他只顾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我,就是睡梦里,也摆脱不了那双没有欢乐的眼睛。”
说到这里,他转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透过轻轻摇曳的柳枝,凝视着干涸的小河,他的脸渐渐柔和起来了。是的,表哥渐渐柔和起来了。他说:
“我弄不明白,我娘干吗那么讨厌敏英呢?”
她背着满满一筐衣服,来到小河边。要知道,他的那几件被汗臭浸透了的衣服就混在其中。洗啊!洗啊!河里的水,流啊!流啊!洗衣石换了一块又一块,反正山沟里有的是石头。可是,她却只有一双被河水泡涨的手。
只可惜,这种感情太自然了,也太空泛了。然而,他的心中雕刻着一个最真实,最生动,最美好的形象,这个形象伴随着他度过一个接着一个白天,黑夜,而且还不断给与他生活的勇气和力量。
河水就是他轻快的步伐。
因为他的幸福倒影在清澈的河水里。
没有语言,只有缠绵的沉默。眼睛里却闪烁着神圣的信息——甜美芳香的歌声。也许这种朴实的感情在他们两个人的心里早已坚如磐石了。因为他们的幸福来自漫长,耐心地期待之中,就向沙漠的商旅,不得不在可怕的焦渴中寻找希望。
他们只是渴望共同下地劳动。
“除了她之外,我决不喜欢别的姑娘!”他说。
我一向以为,人活在世界上难免走一些弯路,所不同的只是一些人走得快,而另一些人走得很慢,甚至于在某个地方徘徊不前,寻寻觅觅。老实说,她就在他身旁,要看,看就是了,要爱,爱就是了。
对了,她就是他心灵的家,住在里面才是无上的幸福,但是,他让自己错过了一个又一个机会。
“表哥,你打算咋办呢?”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
“舅妈真的讨厌敏英?”我继续问道。
“村里人老说那些不三不四的话。”他的眼光里流露出挑衅的光芒,看得出,他想摆脱别人的意志而成为自己。
Onmyheartstringfreedomssings
Alldayeveryday。
要成为自己,即使不小心掉入污秽的臭水沟里也不必后悔。爱她,恨她,与父母无关,与他人无关。
在他看来,石头比金子的价值更大,而且意义也更深远。石头可以变成泥土,从而能够收割到一年又一年的粮食,因此,只要牢牢地抓住它,一切都会有的。没错,舅舅曾经说过——你可以抛弃一切,但必须珍惜每一寸土地。
多么纯朴、多么坦然的情感啊!这种情感不仅不需要刻意、执著的诱导或参与,而且不必用太多的语言去表白心迹,
明净的天空下面,他耕着地,她坐在树荫下看着他。他终于接过她递过来的毛巾,耳边回响着温柔的声音:
“东民哥,歇一会儿吧!”
于是,他们彼此相爱,真诚地相爱,并希望对方永远幸福。同样,也希望自己获得幸福。
我注视着他,他忽而激动,忽而宁静,就像生活给与他的问号太多了。
生活的法则就是如此,既有欢乐,也有痛苦。妈妈从我的果园里消失了,然而,她的微笑却化作当空飞舞的彩练,照亮了黑色的岩石,果园和我的小屋。多么美好的时光啊!她的手正如清馨的微风,好让我躺在我的床上,甜甜地进入梦乡;她的声音仿佛溶溶的月光,好让我黑夜里醒来的时候,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金色的果园,我童年的乐园。啊!我的小小的脸蛋如同一枚晶玉,熠熠闪亮。
“我恨她!”
仿佛另外一种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红崖河,跳动着柔曼的旋律。细长的柳枝时不时划开它梦的漪沦。天空中团团的白云被充满暑气的风儿拖入梦乡,那渐渐舒展开来的躯体仿佛少女似醒犹眠的哈欠。西落的阳光,分明映亮了鸟雀依依归来的迹线,而村里袅袅升起的炊烟,恰如飞天仕女的白色裙纱。偶尔几声急急的犬吠,打破了山庄的寂静。
站在这儿,的确看不到村子里的房舍,但却能够清楚地看到村口处几棵大杨树树梢的晃动。
我曾经一边听着母亲温柔的声音,一边审视着低垂的柳枝。多么优美的曲线,一片柳叶落在河里,在水面上轻轻地划动,最后,打着旋儿向东而去。
多么美好的形象,化作美妙的歌声在我的心中荡漾。
“玉梅爱你吗?”我问道。
“她爱你吗?”高骞看着我,问。
“谁?”我惊愣了一下。
“刘颖。”他的嘴角闪动着揶揄的神色。:
“你瞎说什么?”我很不高兴地说,“她可是咱们的班主任。”
“那又怎样!”高骞微微一笑,“别忘了,女人生来就是为了要男人爱的吗?”
我没有说活,并不是我不屑于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她悄悄来到我身旁,她的声音又在我的耳边响起。于是他又继续说道:“你总是摆出这副样子,给人某种高深莫测的感觉。我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种感觉能够激发人们的想象力。女人啊!从你现在的微笑之中,我可以看到你就是我心里最美妙的歌曲。”
“反正我对她没有好感!”他大声说道。
我抬起眼光。我们互相看了看。
而他似乎要从我的眼光里找到积结在他心头的那许多问号堆积的问题的答案。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我呢,一时间还不知道如何劝说表哥,而他头脑里乱糟糟的,要是不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也很难理出个头绪来。
正在这时,突突一阵声响打断了我们的沉默。表哥的脸色一下了阴沉起来了。只见一手扶拖拉机打不远的转弯处而来。我转回头,看了表哥一眼。很快,手扶拖拉机到了近前,还没等车停稳,车上便跳下两个人来,于是我走上前招呼道:
“东亮,你回来啦!”
“程皓,你表哥有没有提到我?”那个与表弟一同下车的年轻姑娘笑着说道。
“提到你?”我假装不解地问。
“你也不用隐瞒我。”姑娘很自然地说,“他心里头那一大堆话我全知道。”
“是吗?”我颇感意外。
“东民,你今天干什么去了?”姑娘向表哥问道。
“我,我,”表哥说,“你管,管得着吗?”
“你不说,我也知道。”姑娘笑嘻嘻地说,“告诉你,我不会介意的,因为我还不想做一个限制男人自由的女人。”
“玉梅,你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笑着说。
“我是不是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吧!”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时东亮说道:“要我说,她是山里的金凤凰。”
“东亮,你干吗老说不着边际的话?”开车的小伙子说道。他叫玉良,没错,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紧接着,他转回头对我说道:“程皓,我觉得你表哥的话很有道理!”
“别听我哥的话,”玉梅说,“他总是设法抬高自己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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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你会爱上秀荣。”有一天晚上,玉梅对哥哥说道。
“笑话!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玉良说。
“咱娘说,宝花婶子可要把秀荣嫁给你了!”她的目光探索着玉良脸上的表情。
说实话,玉良非常讨厌妹妹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他。他知道,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她那双聪明的眼睛,因此,他憎恨她。
他憎恨她,倒不是她一定要把他的什么秘密说出来,使他像可怜虫那样暴露在阳光之下,而是他无论做什么事情,总觉得有一双眼睛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