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难道你害怕我对你特别菩萨心肠而让你浮想联翩,夜不能寐吗?”
“你真有这样的好心肠吗?”
我想到这里,对着舅妈笑道:“我觉得,无论如何,人与人之间应当多一些理解,实际上,在理解别人的同时,还能够加深对自己的了解,因为只有这样,人们才能够和睦相处,才能够快快乐乐地生活。”
“告诉你吧,程皓。”舅妈说,“我真的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就因为你舅舅啥事都不和我说,而使我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死人过日子。”
“你也知道,舅舅是个不喜欢搬弄是非的人。”我说。
“老实说,我对别人家的事情没有兴趣。”舅妈说,“我只想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你要说什么呀!”舅舅放下手里的筷子,缓慢地说,“我又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你什么也没做过,那你干吗把自己弄成做贼的样子呢?”
“你不该胡思乱想。”
“你把我不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舅舅没有说话,只是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舅妈。
“实际上,你那些事情,我全知道,我真想你亲口告诉我,”说到这里,舅妈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可惜,我等了许多年,你还是只字不提。”
舅舅还是没有说话,他的眼光移到我的脸上,紧接着又落到舅妈的脸上,这才说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干吗要我提那些旧事呢?”
“难道你不想自己的儿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你这话什么意思?”
舅妈脸上堆满了笑容,说:“我只想孩子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告诉你,东民和玉梅结婚是不会得到幸福的。”舅舅摇了摇头说。
舅妈瞪了舅舅一眼,说:“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这时候,表哥大声说道:“我决不会和玉梅结婚。”
“哥,你应该听娘的话!”东亮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身来,说,“我说,我要到镇上去啦!”
“还是我说吧,”我笑到,“舅妈已经改变主意,答应了东民哥和敏英的婚事。”
听了我这句话,父子三人睁大眼睛呆愣愣地看着舅妈。
★★★★★
这些天来,我很少外出串门。
因为舅妈终于答应表哥和敏英的婚事。
因为我正在翻来覆去研究着父亲的那些诗稿。
是的,通过那本日记(我看完之后,还给了胜坤叔,不过,我却抄录了一些诗句),我不仅重新看到了母亲(至少她不再是一个缥缈的形象,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也使我重新认识了父亲。
“这就是生活。”你说,“敢于在自己的废墟上重新筑造更加美好的生活,因为生命的长河仍然不舍昼夜地向前奔流。”
原来我并不了解父亲。
那是因为自我父亲决定开始新的生活以来,我和父亲已经不再有话可谈了。
那是因为自我母亲被洪水卷走之后,我一直生活在可怕的阴影里,不再理会父亲的爱了。
而现在,我重新认识了父亲。
“我彷佛听到了他强有力的声音,”于是你说,“因为我真的看到了他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峰顶之上。更确切地说,他的诗句打动了我,至少使我觉得他在我心目之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
我一遍又一遍吟咏着那些诗句,有如我父亲铿锵之声正在我的耳边回响——
生活幸福吗?勤劳、善良的人们,
兄弟姐妹,我正在默默地耕耘,从阳春到寒冬。
告诉你们!告诉你们!我把自己的种子洒播在岩石之中,
兄弟姐妹,因为我要扎根于太行山上。
太行山上回响着我火一般豪情的声音,
兄弟姐妹,此时此刻,我的心正跳动着太行的风雷。
当然,我哦吟这些诗句,并非期望回到过去,回到我甜蜜生活过的金色果园——我的童年的果园;而是为了要在自己的心中给父亲塑造一帧完美的形象。
于是,你大声念道:
现今属于太行的岩体,属于泥土,
而且永远属于正在茁壮成长的树木,属于嘹亮的歌声。
现今属于痛苦和幸福的红崖河,
而且永远属于滔滔的洪水和一块美丽的鹅卵石。
现今属于勤劳的汗水,属于永恒的希望,
而且永远属于亮丽的爱的脚印。
总而言之,我觉得自己应当属于小小的红岩村,
而且永远属于永恒的太行。
太好了,太好了!因为我已经重新回到灿烂的阳光之下,可以尽情地高唱着太阳赞歌。
悠悠的太行耕种者呵!也许只有勤劳才是他们永恒的勋章,因为有位哲人曾经说道:
你在生活中决不准偷懒,
你的生活是繁重的劳动。
不错,在我看来,虽然这些诗句并不能帮助我了解乡下人的生活,但是,它却是我父亲一个美好季节,仅此而已。
仅仅如此而已。
美好的季节。金色的果园。
走了一代。
来了一代。太行人就是太行人。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虽然流水般岁月洗白了他们的须发,压弯了他们的脊柱,但是他们却在这块热土上播下了具有顽强生命力的种子。
生根。
发芽。
开花。
结果。
就这样,那些年轻人开始耕耘,也许在他们看来,太行的荒芜,就是他们他们心灵的荒芜。实际上,就连那些刚会笑的婴儿也已经从他们父母的基因之中选择了永恒的耕耘。
一双粗糙的双手,就是一种成熟。
一抹憨直的微笑,就是一个希望。
正因为他们的生活便是劳动,或者说,从一降生,他们就听到了岩石,群山,树木,以及红崖河的声音,而且在他们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和太行休戚相关,融为一体了。因此,只要死神的脸上还没有露出笑容,即使太行的风暴多么骇人,也不能使他们的希望破灭,就好像他们的眼睛永远张着,贪婪地注视着这块土地。
尽管如此,他们的希望仍不免被干燥的热风扫荡精光了。
然而,他们没有叹息,没有眼泪,因为他们可以咬紧牙关等待,而且在漫长黑夜般等待过程中他们挥动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呼喊着新的希望。
也许可以说,他们脸上道道深陷的皱纹就是他们的希望的象征。
因为
我们有着和太行一样坚韧的战斗臂力,不死的意志。
因为
我们的胸间流动着对太行之深深的爱。
大约这里的确没有都市的喧嚣,没有都市人的节奏,同样在这里也无法找到陶翁淡泊人生的真谛;因为这些乡下人简直就像一群疯狂的淘金者正在忙碌着自己的生活。
如今,我对他们的生活既熟悉而又陌生。
由于各种原因,我自始至终不能真真正正地了解他们,他们总是跟我保持着一定距离,也许在他们看来,我是一个城里人,一个大学生,而不再像我的父亲那样能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识青年。何况,我只是来乡下度假的,并非到这里体验生活,或者干脆地说,我来到红岩村只为了探望舅舅一家。
更确切地说,我来到红岩村度假只是为了驱散长期以来因思念母亲而郁结在我心里的阴影。
虽说我并不十分了解他们,他们和我却相处得非常愉快。是的,他们经常来到舅舅家里找我聊天,而且也邀请我到他们家里去做客。
从之,我觉得和他们在一起生活非常愉快。
眼下,单调而又紧张的农活总算忙完了。村里的欢声笑语渐渐的多了起来,特别是那些关心国家大事的人们,时常三三两两争吵着国家大事,至少他们谁也不肯错过可以高谈阔论,qǐζǔü夸夸其谈的机会。
你现在重新回想起高骞说过那些话——
人生如意须尽欢,莫使眼睛长对月。
春光短,春光短,劝君莫负好春光。
享受生活,享受生活。因为人活在世上理所当然地要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生活。既然我们选择了生活,那么我们干吗非要把自己弄得像罪犯似的,带着沉重枷锁,去完成人生得使命。
年轻人吗?应该懂得享受生活。高骞说。
在乡下,年轻小伙子享受着自由的生活,与其说他们喜欢追求自由的生活,倒不如说他们不愿意呆在家里和自己的父母索然无味地相处。而那些姑娘们则不然,因为她们的一举一动完全被笼罩于父母的眼光之下,尽管如此,她们还可以找得到一个又一个的机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做些儿针线活,聊些儿心里话。
无论如何,村里的年轻人都喜欢在成家之前最大限度地放纵自己,以便享受一个美好的季节。也许是由于他们都有一颗纯真无邪的心,而这颗心也从来没有深思过什么道德,责任和义务等各种人生的重大问题。
我越来越喜欢那些善良而又朴实的乡下人了。他们质朴,率直,而且用天真幼稚的好奇的眼光去正视电视剧里面的各种搂抱,接吻,以及男欢女爱的场面。看得出,他们正在愉快地接受这种“送来”的东西,这种“送来”的东西不仅可以满足年轻人的好奇心,虚荣心,更重要的是他们能够默默地体味一种“偷尝人生禁果”的欢愉。
诚然,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他们应该属于自己的生活,至少他们不愿意过早地固定在老一辈的生活模式之中。
此外,某种强有力的欲望左右着他们,控制着他们。
也许可以说,这种欲望来自金钱的魔力。
他们正在拼命地使自己富有,而成为一个真正有钱的人。但是他们倒不想成为葛朗台那样的守财奴,也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更加热衷于表现自己,炫耀自己,对他们来说,谁有了钱,谁就是他想要得到东西的主人。
与此相反,老一辈人则希望孩子们像他们一样老实本分,规规矩矩地做人,并且跟他们一模一样,事与愿违,年轻人的所作所为常常让他们瞠目结舌,最后,他们只好用杞人忧天的眼光观照着那些肆意妄为的年轻人。
太行的河水呵!
潺潺缓缓,缓缓潺潺,
走了一代,来了一代。
河水流呵!流呵!不舍昼夜地流呵!
流过了你一个接着一个幻梦,最后流入你的心里。于是你说。
这天傍晚时分,像往常一样,那几个人又来到舅舅家里。于是我赶紧从屋里走了出来,和他们热情地打过招呼,然后,你便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们谈话。
因为近些天来,农活不是太忙了,再加上令人焦躁的暑气使人们无法安然入睡,所以,一到晚上,人们三三五五地凑在一起,闲聊着村里所发生的各种琐事。
看得出。今天晚上。那几个人似乎有许多话要说。
不管怎么讲,你会觉得听一听这些土生土长的乡下人讲一讲属于他们自己的事情的确非常有趣,因为所有那些事情对你来说,既熟悉又十分陌生。这时候,你的舅舅说:
“明堂哥,如今地里没啥活了,我看,你也该喘一口气了吧!”
李明堂使劲吧咂了几口旱烟卷,这才慢慢地说道:“你也知道,咱庄稼人那能闲的住!虽说咱过上了不愁吃不愁穿的好日子,可我觉得,咱庄稼人活一天就得干一天的活。”
“说的对,明堂哥。”舅舅说。
“海山,”明堂叹了一口气,说,“咱庄稼人可不像城里人那样靠工资过日子,哎,咱是看着老天爷的脸色过日子的。要不然,咱又何必眼巴巴盼望着老天爷下雨哩!”
没等舅舅说话,海明舅舅插话道:“明堂哥,你说,咱们辛辛苦苦干了大半辈子到底图个啥?”
“图个啥?”明堂颇有些意外地说,“呃!瞧你说的,你想,咱们操劳了大半辈子还不是为了让孩子们过上比咱们更好的日子吗?”
“话虽如此,”海明舅舅说,“可他们压根儿不领咱的情,全不把咱放在眼里。”
此时,坐在舅舅身旁的王伟忠说道:“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乍一看,是一件好事,可是叫大人们操心的事却一下子多了起来。”
乍一见面,我暗自说道,王伟忠很想舅舅那样是一个寡言少语的男人。后来我了解到,他只有在抽烟的时候,才很少说话,或是一声不吭。而一旦抽不到别人的烟,便会喋喋不休地说一些令人莫名其妙的话,而且我还了解到王伟忠很喜欢坐在舅舅、明堂伯的身旁,原来在红岩村,只有他们两人不在意王伟忠的行为(他总是千方百计地抽别人的烟)。
舅舅抽了一口烟,说:“实际上,孩子们的想法不一定全是错误的,有些时候,他们的想法还是满有到底的。”
看得出,海明舅舅对舅舅的话语颇为不满。因此,他冷冷地说道:“你还不如说你的儿子是咱村最有见识的年轻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舅舅问。
“没什么?”海明舅舅说,“我只是不能忍受孩子们的想法。”
“说实在的,”王伟忠说,“如今的年轻人真叫人放心不下。”
“为什么?”我问道。
“虽说我们山里人不像你们城里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