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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了!
他已经有他的妻,很快便会有他的孩子。
她再也找不到他了!孩子们亦是!
那个时候,心里总会涌起难以描述的酸疼!
许连臻仰头望着白亮澄净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想起过蒋正楠了!
买了食材回家,熬了满满的一锅粥,与孩子一起分享了一个香甜的早晨,然后把孩子们送到对门的娇姐那里,打着哈欠:“娇姐,你让保姆照看一下他们。昨晚失眠了,我回去补眠了。”
娇姐蹙眉道:“最近又有什么大的设计case吗?不是才接下华景的工程?”
许连臻扶额,做苦恼状;“是手头的一些其他活儿,卡住了,没灵感。你知道的啦,没灵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娇姐笑着弹去她衣服上的一点儿灰迹:“晚上让周阿姨给你炖猪脑。”
闻言,许连臻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我不要!。”娇姐笑着推她出门:“以形补形,谁让你做设计,这个最累脑子了。乖乖的,快去睡觉。”
屋子里没有了两个活宝,清净极了,却也让你受不了。许连臻翻来覆去,许久才入眠。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前尘往事纷沓而至。
一直到门铃大响了片刻,许连臻方懒懒的睁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半了。
十一月份天气,此刻天色已经全黑了。打开门,竟是保姆周阿姨。许连臻有些惊讶,叫她起床吃饭的事情从来都是娇姐亲力亲为的,便问道:“娇姐呢?”周阿姨:“来了个客人,年太太在陪客人聊天。”
原来如此!许连臻补问了一句:“我认识吗?”周阿姨:“那位先生第一次来。”
第一次来,那她应该不认识,许连臻不好随随便便地穿了居家服过去,于是折回房间,换了件宝蓝色的宽松毛衣,一条米色棉质打底裤。她除了工作时间,平时都是怎么舒服怎么穿。
一进门,便看到娇姐在客厅陪着客人喝茶。居然不见两个顽皮到可以把家都拆了的小家伙,估计是在游戏房里折腾。
娇姐含笑着朝她招手:“连臻,过来。姐给你介绍一下小皮皮的恩人。姐啊,今天运气实在是好,福星高照,居然被姐遇到当年捐骨髓给皮皮的人……”
下一个瞬间,许连臻瞧见了那客人的侧脸,线条完美得犹如神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惊惶之下,娇姐后面的话便没有入耳。
竟然是蒋正楠!
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荒谬的事情吗?怎么回事蒋正楠?怎么可能是蒋正楠?
她蓦地想起昨晚与贺君寒暄的时候,一旁的年东晟皱着眉头盯着贺君瞧了半响,后来在电梯里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这个人我怎么觉得很面熟,好像以前在哪里看见过。”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来,拍了拍脑门无奈的叹息:“现在这脑子啊,记性不好喽。”
许连臻晃神半响,思绪回笼时听到娇姐在为她作介绍:‘连臻,这是蒋正楠先生,洛海人。“娇姐又含笑朝蒋正楠道:’这是我的一个妹妹,许连臻。”
蒋正楠的视线似是穿过了这些年的春夏秋冬,四季寒暑,终是缓缓地落在了她脸上,他凝望着她,谈谈微笑:“好久不见了》”
很多年后,许连臻问蒋正楠:“为什么会选择在娇姐家里见我?没有再装作不认识我?”蒋正楠吻着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因为在那里,有娇姐,你才没办法把我赶走。”许连臻侧头想了想,笑了出来:“那倒是,谁让你是小皮皮的恩人,娇姐最护着你了!你想想,到现在都还护着你。”
不过那个时候,许连臻只是很努力地保持镇静。饭后,娇姐示意许连臻把蒋正楠送下楼。娇姐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把她推销出去的机会,这一次也不例外!
两个人并肩而行,对许连臻,每一步都像拖着铅,让她举步维艰。短短的一段路,两人只是一片沉迷。她目不斜视地将他送至门口,蒋正楠出乎意料地别无他话,拉开了车门……
僵硬的身体,胸口处的感觉难以言状,许连臻一时间说不清是庆幸抑或是酸楚。庆幸他看见了孩子们,居然一点儿怀疑也无。这正是她想要的,可她酸楚什么呢?
临上车前,蒋正楠才转身对她微笑,淡淡地说:“相信我,我们会再见的。”
她猛地一震,仿佛点击般,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他。
蒋正楠眼里有她熟悉的志在必得,还有…。。还有些她分辨不出的东西。
再度相遇,是与华景世纪徐总的聚餐。那一次年东晟有事,无法出席,她只好作为公司的全权代表参加聚餐。
推门而进,便看到蒋正楠堂而皇之地坐在席上。她进退维谷,只好上前。
她遇到了此生最尴尬的事情。堂堂蒋正楠居然剥了一碟子虾,毫不避讳地在徐总等人面前推给她。
许连臻的反应是“腾”地站起来,仿佛有毒蝎子在蛰她的脚。她极力镇静,对徐总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等她回来的时候,徐总等人已经不在了。偌大的包房里头只有蒋正楠,他说:“你不介意的话,陪我吃完这顿饭。”
许连臻客气微笑,仿若面前的仅仅只是一个合作伙伴:“蒋先生,您慢用。我还有事,请恕我失陪了。”
蒋正楠在她身后说:’璇璇跟聂重之结婚了。她说她很像见见你。“许连臻止住了脚步。
璇璇,这些年来,她总是会想起她,那些甜美的笑,那些纯纯的好,在她最艰难的光景,她曾给她的友情,令她终身难忘。
想不到兜兜转转,她最后还是没有跟叶英章在一起。
“该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我们彼此谈成一点儿好不好?”
言简意赅地让她明白,她一直藏着掖着的秘密再也保留不下去了。
不久,蒋正璇陪着母亲陆歌卿特地来了一次大雁城,蒋正璇轻轻上前:“连臻。”而她亦只唤了她一声:“璇璇……”
两人再也没有言语,静静地望进了彼此的眼睛,有淡淡的水光。
陆歌卿见到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一手拉着一个,迭声叫好,临走时,亦拉着连臻的手拍了拍,顿了半天,才欲言又止地道:“当年是……。。”
许连臻打断了她的话,淡淡微笑“伯母,我明白的。养儿方知父母恩,我明白的,我都已经忘了。“
隔了一个星期,蒋母又亲自过来了,蒋正璇说:“连臻,你别嫌我妈烦。她现在也只有来大雁城这一点儿快乐时光了。”
如今的蒋家风雨飘摇,蒋父之事令蒋母数度住院,曾经雍容华贵的妇人,如今已见沧桑华发。
在许连臻的允许下,渐渐地,孩子们也习惯了蒋母和蒋正楠每个星期六星期天的陪伴,一直到有一天,来了一辆车把他们接到了洛海蒋家,许连臻方知道竟然是蒋父想见两个孩子。
后来为了两个孩子,她还是跟他结婚了。
只是到底意难平!
无论在孩子面前怎么样的互动,可人后的两人始终是淡淡的。蒋正楠待她,不能说不好,可总是少了写什么似的。
或许只能说他很小心翼翼地在接近她。
如果不是那一件血衣的话,或许两个人一辈子就只能淡下去了。
那日她洗了澡出来,进了更衣室,却看见他杵在衣柜前,手里拿着一件衣服在发证。
蒋正楠缓缓地转过身来,许连臻也终于看清了那件衣服,是她一直搁在最角落里头的那件血衣。
她徐徐抬眼,望进了蒋正楠深潭似的双眸中,他不可置信的眼神里头有一种奇怪的情形正喷涌而出。
他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上头都是我的血。”
两人沉默着。
隔了片刻,他轻轻地道:“那一年,我除了车祸,醒来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看到你。可是你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让贺君找侦探社查你,要不是你后来动用了那笔钱的话,侦探社根本就查不到你,也查不到小皮皮的病。”
他说醒来的唯一念头便是想看见她,许连臻顿时呆若木鸡。
“我当时那么恨你,恨不得活活掐死你。可我居然还傻兮兮地在公司里头颁布了一个福利措施,出资让所有员工享受体检,为的就是帮你寻找适合小皮皮的骨髓。可最后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我自己。”于是他与她做了那场交易,为了把她留在他身边。
“你回到洛海以后,我每天像疯了一样,想折磨你,不舍得;想对你好,不甘心。那个时候,正好出现了一个钱会诗……我开始与她成双成对,然后暗暗观察你的反应,你每天过得很开心,不是跟璇璇吃饭就是跟同事嬉闹。我告诉自己,蒋正楠你别傻了,许连臻喜欢的是叶英章。她一直喜欢的都是叶英章……她对你从来没有一点点的喜欢……”然后,她就向钱会诗求婚了!
许连臻仿佛被人点住了所有穴道,无法动弹半分。
“但是现在,我很像知道一件事情。”蒋正楠朝她一步一步走来,“许连臻,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为什么留着这件衣服?你说。”
许连臻怔怔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地接近。
蒋正楠:“都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没有扔?为什么?”
蒋正楠说:“许连臻,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他一字一顿地道:“是因为我爱你,我那么那么爱你。只是这些你并不知道,我始终不让你知道。”
许连臻一直站着,她觉得自己站成了一座石像!
他说:“如果不是因为爱你,当年我为什么会给小皮皮捐赠骨髓?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为什么要胁迫你回来?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为什么到现在总是出现在你身边?”
他问她:“那么你呢?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留着这件衣服?为什么会给我生下俊文、俊佑这两个孩子?为什么?”他终于把所有的话都说出了口,那一刻,从未有过的畅快淋漓。
许连臻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他。
他不知道,她在等,一直在等,等一个人。
她那日决定嫁他,除了考虑孩子们,除了娇姐、璇璇等人的相劝外,还因为她看见了许小白。或许,现在应该要叫“老白”了。
黄昏里,他戴着徐小白静静地站在她的楼下,一人一狗,背景是夕阳西下的满目斑斓。他的身影在这光华极致中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寞苍凉。仿佛一只在等待,等待她的到来。
她从未想过此生竟还能看到小白,他没有把小白丢掉。
她缓缓地走近,小白似乎嗅到了她的气息,奔跑而来……
小白记得她。
她把头埋在小白清香隐约的毛发间,那一刻神志无比清明,轻轻闭眼,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蒋正楠,我答应你。”
答应与他结婚,不管以后是一段覆辙还是一段延续!
后来的后来才知道,如果让狗狗不断地闻主人的气味,哪怕是主人一直没有回来,狗狗也永远不会忘记。这是贺君告诉她的。
那一天,贺君还告诉了她许多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她父亲许牟坤怎么出院怎么住院,比如蒋正楠不止一次地去医院看望父亲,比如父亲的坟墓,比如那条项链,比如婚后的蒋正楠一直住在那个公寓,比如……
贺君到最后缓缓地微笑,说了一句:“蒋太太,你跟蒋先生都不小了。”
是啊都老了,再不相爱就老了!
番四 很爱很爱你
许连臻洗了澡出来,便看到蒋正楠在露台上远眺夜景。
她不知道他为何要带她去巴萨罗那,入住同一家酒店。曾静在这里的那七天,一度是她人生最明媚的光彩。
虽然,后来知道是假的。可他给过她,整整七天,没有旁的人,只有他与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在这里,不知道那只曾经拥有他与她共同血液的蚊子,有没有孕育出许许多多的后代。不知那影院里又在上映着什么悲欢离合,亦不知道当年转角的那家首饰店是否还在……
蒋正楠缓缓地转过身来,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领子微松,袖子则卷到手肘处,晕黄的露台灯光下,深深地凝望着她。
岁月总是优待一个男人的,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他,哪怕仅仅只是嘴角微勾,漫不经心的一笑,便足以令人窒息了。
他缓步朝她走来,轻轻地拥着她,什么言语也没有。
若是让娇姐知道,她与他不过是初结婚,却已经到了不沟通的地步,娇姐会作何感想。
他解开了她的浴袍,他看到了。
蒋正楠搂着她的腰轻轻地跪了下去,虔诚无比地在她的腰腹上落下了一个吻。
眼眶毫无预兆地一酸,那个时候两个孩子太大了,她根本没有办法自然生产,于是,在三十七周的时候,选择了剖宫产。
如今,那个地方有一条细细白白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