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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事公办的角度考虑,江波觉得孙建冬虽然业绩一直还算不错,但其为人处世的风格比较生硬,复杂的局面未必能很好地应对。另外,江波素来对孙建冬的IQ也不是足够的满意,这次孙建冬竞聘南大区经理职位,接受了IQ和EQ测试,事后江波一看分数,证实了自己向来对孙建冬的感觉果然不错:不论是IQ还是EQ,孙建冬的测试成绩都谈不上出色。江波不由暗自嘀咕了一句:“看来潜力有限。”他心下很费踌躇,一个大区经理,需要有上乘的头脑和策略,否则做不好生意,毕竟南区是一个很重要的盘子,任职者如果不是足够聪明还是令人不踏实。
但他回头想想,眼下大客户部整个团队变化太大,流失率很高,没走的人也大家各人打各人的主意,人心都散了,现在最迫切的就是要收拾起人心,江波寻思,这个阶段假如从公司外部找个人来,不见得能带好这支团队,而孙建冬毕竟原来是南区出来的老人,他在这个时候回去担任南大区经理,在团队凝聚力方面好处大于坏处。再者,孙建冬做过小区销售经理,也做过市场产品经理,从他经历过的职能上说,还是适合培养做大区经理的。
江波和HR总监曲络绎说了自己的考虑,曲络绎也了解大客户部的人员现状,他赞成江波的想法,两人一起向齐浩天如实介绍了情况。
DB中国总裁齐浩天,对孙建冬这个小小的产品经理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孙建冬本来话就不多,再加上他的英语不够好,遇到要用英语发言的场合,他的话就更少了,能不说就不说,因此齐浩天说不出这孙建冬有多好或者多不好。
倒是有一回开季度业务会,齐浩天不太满意市场部当季的工作,当堂向产品经理们追问了几个严厉的问题,大家一害怕,回答中不自觉地多少带了点狡辩的成分,齐浩天越听脸上越发地毫无表情,那对深邃的蓝眼睛专注地望着发言的人,嘴里简单地用升调说:“OK~~OK~~”。
孙建冬虽然英语不够好,但还是很明白总裁把“OK”用升调来说了,其实就是大大的“不OK”,他暗自估计齐浩天已经对众人的狡辩忍得差不多了。轮到孙建冬上台回答,他首先干脆地认了错,然后着重阐述了补救措施。齐浩天立马就觉得先不说孙建冬的补救措施是粗陋还是高明,起码这人诚实!加上孙建冬生得五官端正身形标准,有贵族血统的齐浩天看着就觉得顺眼。
基于这样简单的印象,齐浩天了解到这两年孙建冬负责的品牌,市场做得还行,他又问了问孙建冬过往做一线销售经理时的销售业绩,这方面的记录也都没有可挑剔的。“人无完人”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齐浩天权衡过得失,对孙建冬的晋升点了头。
此番孙建冬回到广州,颇有衣锦还乡的意思,让父母骄傲的同时,也让叶美兰似乎看到了一线曙光。
几个小区经理,有的人是当年孙建东离开南区去上海的时候就已经加入DB的了。
回到广州办上班的头一天,他去吸烟路过电梯间,正巧有对电梯门往两边一开,露出一个美女,电梯间里比走道上暗一些,在偏弱的光线中孙建冬一眼注意到她的眼睛像黑暗中的猫眼那样亮得又贼又夺魂,圆润的脸盘虽然从电影的角度讲已不时兴,但在面对面的视线冲击中仍然无可争议地演绎着“珠圆玉润”四个汉字,天生带了铜红色的长发松松地烫着大波浪,万山红遍层林尽染般地几乎搭到她的膀子上。这正是他的一个小区经理,名叫梁诗洛。孙建冬记起当年她就特别漂亮,是南区出了名的美女,只是她的漂亮向来和他不相干,三年过去了,这梁诗洛简直就是越发漂亮了。
孙建冬看着梁诗洛一时没有主动打招呼,他倒不是想摆架子,他的脑子里根本就缺乏摆架子的意识,只是他的即时反应慢一些。梁诗洛已经用欢快的语调叫了他一句:“孙经理!好久不见!您回来啦!”梁诗洛本是地道的沈阳人,声音却嗲得活脱一个上海女子。
作为一个不够狡猾的上级,同时作为一个天性害羞的男人,孙建冬心里很高兴,他有些被动地回应道:“你好,梁诗洛。”
不过十几秒的交道,孙建冬那点轻微的手足无措尽落黑眼睛沈阳美女梁诗洛的眼底,两下里的IQ和EQ立马分了高下。
趁着杜拉拉不在办公室,海伦在电脑上热火朝天地偷玩着“对对碰”,梁诗洛凑到海伦位置上,从桌子下方亮出一个漂亮的盒子递给海伦,里面装的是一条柔软的大浴巾——一个小小的促销礼品,海伦眉开眼笑地收下顺手塞进身后的柜子里。
梁诗洛一只手搭在臀上,另一只手亲热地扶着海伦的椅子背,压低嗓子说:“‘小没’,帮忙查查我们组七个销售代表的生日吧。我想以后组里每个员工过生日,大家都一起HAPPY(快活)一下。”
海伦绰号“没心没肺”,因为全称太长,大家一般就简称她“老没”。海伦这年也逼近三十了,最不爱听别人管她叫“老没”,梁诗洛的一声“小没”让她很有点受用,她晃着一脑袋染成铜色的爆炸头,‘啪嗒’、‘啪嗒’地点着鼠标,很快把梁诗洛手下七名员工的生日信息都拉出来了。
梁诗洛站在一旁凑过头去不错眼珠子地盯着电脑屏幕,嘴里麻溜儿地说着:“谢谢、谢谢!哦,对了,顺便再帮忙查查我们老板的生日吧。”
海伦马上恍然大悟,她扭动了一下身子,继续搜寻,很快就查到孙建冬的生日信息说:“11月1日,处女座的。”
梁诗洛直起身子说:“‘小没’你的手就是快,行啦,麻烦你了。”
海伦扭过头来,满脸写着“世上啥事儿瞒得过我海伦”的神气劲儿,她不冷不热地揭发说:“你是专门来查孙建冬的生日的。”
工人的女儿海伦浑身上下充满了的小聪明,随时像发酵了的面团一样四下里膨胀,尤其瞬间反应一流,不过她总学不会闭嘴,凡事都落在她眼里不说,她还非得凑到当事人跟前,明示或者暗示人家“你的秘密我全都知道!”——这样的事情做多了对海伦本人很是没啥好处,她的经理杜拉拉有一次就夹枪带棒地教训她说:“来来来,‘老没’,我给你讲个故事,这故事的名字就叫《秘密知道得太多的人》,你知道这个‘秘密知道得太多的人’最后的下场怎样了么?他被人家干掉了!警察还闹不明白到底是谁干掉他的,因为每个人都想干掉他!”
鬼灵精一样的海伦,自然明白这个恐怖故事的寓意,她也同意杜拉拉教训得并非不在理,可她每次就是忍不住要多嘴。杜拉拉有时气结,骂她“不知死活”。
梁诗洛听了海伦的揭发,有些恼火,简直想请海伦吃个脖儿拐,想想自己犯不着跟一小行政助理一般见识,而且这个小助理有时候还是挺好使的,多少算一个有用的资源,梁诗洛就压着在那一瞬间涌上来的对海伦的恼火,友好地拍了拍海伦的肩膀,笑笑走开了。
张凯匆匆忙忙地回到办公室,一进门,海伦叫住他说:“老张,你们新老板来上班了。”
张凯随口应了句:“知道,已经安排经理会了,小区经理都会回来和老板见面。”
他嘴里说着,身子照旧准备往里走,却忽然意识到海伦扭动着身子,似乎全身每个细胞都充满着说话的强烈欲望,他感到好笑,念在海伦平时经常乐于助人,就立住身子满足她道:“怎么样,美眉,有什么好事要关照我吗?”
海伦滴溜溜转着大黑眼珠子说:“刚才梁诗洛还来查了孙建冬的生日呢,11月1日。”
张凯听了一阵头大,感到梁诗洛的脊背上似乎长出了一对壮硕的翅膀,正挟着一股疾风从背后朝自己俯冲过来,他不动声色地说:“好呀,有机会HAPPY了。我先进去了。”说罢撇下海伦径直走开了。
海伦歪斜着个脑袋瞧着张凯的背影,心里有点不高兴,因为张凯对她没有任何感谢的表示,活像他已经付了她辛苦费,她该着给他提供信息似的。
16、统一的谈话模板,强大的赞美功能
虽然在过往三十五六年的人生里,孙建冬一直被评价为一个不会来事的人,就连崇拜他的叶美兰也没有给出不同的评语,但是销售这个职业,会给从业者打上深刻的记号,就算你生来再怎么个不会做人的脾气,但凡你做了销售就包你学会——回到广州办的第一天,孙建冬就主动去陈丰、杜拉拉们的办公室客气地打招呼。
他和陈丰的谈话内容很宏观,这主要是陈丰的态度决定的,大客户部刚换了头,商业客户部也说不好什么时候要分为A、B两个部门,没有交情的人之间还是少谈公事为妙;孙建冬本来想聊两句股票,但是陈丰明显也不愿意涉猎这个话题。既然公司里的事情不好说,股票似乎也不被认同做合适的谈资,剩下的就只有说天气了,而孙建冬很不擅长天气,于是短暂的会见在礼貌允许的限度内匆匆结束,等孙建冬走出陈丰的办公室,发现两人几乎没有一句有实质内容的交谈。
相比之下,和杜拉拉的会见,倒称得上实在而轻松,虽然没有深度的沟通,但是每句话都有每句话的现实含义。
两人认识已有七年,只不过原先无甚往来。拉拉一见面就微笑道:“回来啦?”
寥寥仨字儿让孙建冬顿时对她生出一种亲近感。
杜拉拉招呼他“坐”,之后夸他还是保持着那么好的身段,“孙建冬,你这腰身和七年前竟无二致,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也未必拼得过你。”她笑眯眯地说。
这基本算得上一句实话,孙建冬向来在锻炼上很下本钱,可以说,除了钱和前途,身段是他最重视的东西之一了,对方一提身段,他顿时脸上洒满了开心的阳光,他像一只开屏炫耀的公孔雀,情不自禁地做了个收腹挺胸的动作,以便更好地展示自己男性的性感——杜拉拉算是夸到了点子上。
孙建冬虽然天性羞怯,到底是做销售的出身,“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的SENSE(见识)他有,他本来想夸赞杜拉拉“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这原也算句大实话,当日孙建冬未去上海工作之前,杜拉拉还是个标准的“小资”,恪守“穷人”的本分,一早一晚挤车穿行于广州缺乏秩序的车流中,每每闹得满面油光不说,弄不好还能碰上个把“咸猪手”(方言,指公共场合骚扰女性的好色之徒),自然不如她现在穿着真丝面料的“PORTS”连衣裙更能表现“女人味儿”。
但话到嘴边,孙建冬又生生给咽了回去,他琢磨着,两人认识年头虽长,关系却并不熟络,同样一句话,女性对男性讲,不过图个嬉戏有趣无伤大雅,要是换了男人对女人讲,保不住有轻浮之嫌,如今女性地位日益强壮,满办公室光看到女人拍男人的肩膀,男人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多半只有坐直身子被动承受,断没有回拍的道理。况且对方占着个HR的身份,还是另改句安全的说辞吧——他便由衷地赞扬杜拉拉“还是那么青春照人。”
DB的办公室使用的是LAMEX的办公家具,杜拉拉房里这套桌椅设计得十分男性化,暗枣红色的书桌表现了美式的宽大气派,映照得杜拉拉整个轮廓显得有些柔弱。
那条斜裁的“PORTS”连衣裙,暗蓝的底色上撒满明黄的碎花,腰间是一条约四公分宽的米色饰带,上好的真丝面料质地异常柔滑,随着她身体的轻微摆动正摇曳着动人的光泽,V字领口露出她修长的脖颈,令孙建冬不由得想起关于她和王伟的传闻,那一瞬间,孙建冬相信很可能确有其事。
世事变迁,比起七年前,眼前的杜拉拉作为一个女性,除了音质依旧,其他方面变化太大了,令孙建冬内心颇有感慨,他在好奇中夹杂了一点欣赏,到底这王、杜二人是怎么凑到一处去的,后事又将如何演变?王伟一时不知所踪,可终归怕是跑不出这个行业去,而行业是很小的,说不准哪天就遇上。
彼此不失客观地发表过关于“身段”和“青春”的感言后,杜拉拉言归正传,她婉转地提醒孙建冬说:“我把南区人员流失率的数据发给你看看吧,大客户部上个月的人员流失率居各部门之首,毕竟从总监到大区经理都刚换,小区经理如果再发生变动,下面的销售代表就会更不稳定了。”
孙建冬听明白她是在建议他留意小区经理的稳定性,这正是他眼下最担心的问题,要是小区经理不得力,他一个人,纵有三头六臂也控制不住局面呀。他自知离开南区已经三年,对区域陌生了许多,不论是对外部VIP的把控,还是对内部销售代表的管理,相比起其他大区经理,他对小区经理的依赖程度更重。
孙建冬见拉拉一上来就抓住了要害,不由诚恳地问道:“HR有什么建议吗?我这两天就要和小区经理们开一个会。”
拉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