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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融化后是春天-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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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了小潮很晚才回。本是要抵足而眠的,无奈冯至鸣连连来了几个电话,小潮就让步了。说什么不能夺人所好之类的。其实哪跟哪。

告辞回酒店。语声打开房门,发现冯至鸣就在她屋。就懒洋洋躺她床上,捧个笔记本不知上网还是打游戏,看到她,收掉,说:这么晚,哪个朋友,我都吃醋了。

你吃什么醋,语声将一干东西放下,说,回去睡呗,呆我这里做什么。

冯至鸣说:想你呗。你不我女朋友吗?

明天晚上才是。别揩我油。

聪明,你怎么知道我要揩油。冯至鸣站起来。语声避一下,说,我要睡了,你快走吧。

冯至鸣瞥到那几袋东西,说,为明天准备的?穿给我看看。

不。语声说,拿了自己的睡衣去洗澡。

出来时,冯至鸣居然还未走。

她也不理他,这个人难缠的很,他不放手,别人说不清。

吹干头发,她说你请便。我睡了。自顾躺床上睡觉。

他居然也到她床上,揽过她,她说:你干吗?信不信我打110。

他说,如果不是强奸卖淫110也不管吧。我又不做什么这么惊慌干吗?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语声在他怀里,那怀抱也不让人恶心,甚至还有点亲切。她忽然想到他说的他们的身体是好朋友,脸噌地红。

他说:那次,你是不是第一次?

她直接否,不是。

他说,我感觉一般不会出错。

她说,第一次很让你骄傲吗?

他说也不是。只是如果你是,我想对你负责。

她笑,说,你不纠缠我就是对我负责。

他说,跟我交往一阵,你会发现你离不开我。

语声吐舌头,说,天,求你,不说撒泡尿照照,至少收敛一点。

他说:在你面前,怎么挫败感那么深。陈剑很出色吗?我就不信了。

语声立马无言,挣开他,闭眼睡了。冯至鸣生了点闷气也就回了。

晚宴在7点。冯至鸣4点就来找语声了。

修身合体的西服,配冯颀长挺拔的身材,懒洋洋猫一样的笑,显得风姿卓绝。

语声看他走近,也是怔了下。虽说帅哥看得也不算少,陈剑就是,但是冯同学身上自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幽暗的魅力,闲闲散散中英姿洒落。

还没换衣服?等着看脱胎换骨的美人。他说。

语声说,从没人说过我美,你会失望的。待会人家说你眼光差怎么办呢?

他说,偶尔换个丑些的女伴别有滋味。

轮到语声急了,我,我……

至鸣无辜笑说,急啥,不是你妄自菲薄吗?

语声推冯至鸣出去,要换衣。

至鸣说,这么虚伪干嘛呀,你我都看过了嘛。

语声踢他,说,走不走。他才走。

换好衣服,整好头发,镜子前死照活照,还是不大安心。是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冯至鸣。这么想时,豪气又生了,有什么不配的。谁纠缠谁啊。于是看镜子里,自己眼睛鼻子还都挺那么回事的。便去开门。

冯瞅了她看,眼睛肆无忌惮盯着她的胸部。

她说:眼睛收敛点好不好。

他说,你这么穿不就给人看的吗?

又说,不行不行,不允许你穿成这样子见人。首先我受不了,其次,不希望你被别人看了。时间够不够,我给你买一件去。

语声说:你看得别人就看不得?

冯顺手揽过她,将她略倾侧,低头就吻她的胸,她叫,他放开她,说:我跟别人能一样吗?你三围多少?

语声有点恼羞成怒,说:你再动手动脚,我就不去了。

冯笑说:你罪魁祸首,还有,真那么难受吗?

语声一张脸红了又红。的确不难受,还有点沉溺,就是这样,才分外可气。

一小时不到,冯至鸣就拿来了新的礼服,很奢侈的大牌,露了点香肩锁骨,其余包裹得严实。自然还少不了首饰、鞋子。

大牌就是大牌,冯的品位也不一般,换衣后的语声是有点脱胎换骨。

是商业味道很浓的宴会,虽说是家宴,言语中全混杂着利益气息。大概好多人都有求于主人,阿谀奉承的词汇满天飞。譬如,女主人那件衣服色系明显不搭,却几乎所有人都称其好看。

语声是挺看不惯的。好几次想反驳,为了冯至鸣也就忍住了。

很拘谨的宴会完毕,就是喝茶自由攀谈。

至鸣过去应酬,语声落单,也不觉得怎么样,看满园的木棉,便过去看,花还开着,碗大的花红艳艳地蹲在枝干上,像伤口,又像火炬,看久了有种说不清的震动。

良久,有人过来,在她背后说:文小姐也喜欢木棉吗?

语声回头,见是女主人,便说:我喜欢花树,不单木棉。喜欢满簇满簇的花绽满枝头,像樱花,像杏花,看得久了,觉得她们像云一样会流动。那些繁华却终要凋落的生命总是让人很震撼。

女主人轻轻笑,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色泽淡雅的花,就像樱花桃花,年纪大后,就喜欢木棉这样很鲜艳的颜色,说不上为什么?

语声说:大概体验不一样,我们这种年纪还有点多愁善感,夫人倒预见了绚烂过后的真淳。

给你看一样东西,女主人突然说,拉语声进内室,拿出一卷画轴,是凡高的真迹,开满花的园子,点点星落的花缀在绚烂的秋季,让人心内猛生明媚。

语声说,凡高很少有的从容心境。

是的,女主人说,我总会想,无论谁内心总也曾有过一段最纯真的心境。

又拿起很多画轴,与语声品评。同时因画及人生,竟是分外投缘。

回去的时候,女主人竟执语声手,嘱她常来。

7

车开出一程后,冯至鸣蓄一抹笑,说: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报答?语声掂量那两字的份量,同时歪过头,朝他审视。

他说,人家送上门等着挨宰,你还小心翼翼?

她笑,我从不贪小便宜,尤其是你的便宜。

怎么?他说,我看着就像居心叵测。

她点头,是啊。我担心自己一不留神就中你圈套。

说得我对你虎视眈眈似的,文语声,你有什么资本让我如此?

她笑说,问你呀。又说,开玩笑了。我只是,坦诚布公地说吧,我希望我们不要深入各自的生活。发生的就发生了,掸掸掉,各自继续各自的旅程。

他顿一顿,说,希望如此。只怕。

怕什么?

他瞥她一眼,慢悠悠说,有些东西不是个人能主宰。

她笑,说,也许是,只是我们的事绝对可以自己主宰。

他看前面的路。不发一言。

掸掸掉,继续各自的旅程。类似的话,他对很多女人说过,这次却被这个女人说在前头了。他有点不爽,先以为是自尊,心沉下后,发现是失落。

那就掸掉。他提一股气,对自己说。

送她回酒店,他倚她房门上,说:多少钱?

她诧异地看他,他又懒洋洋说一遍。

她才醒过神,说,免费。做好事,心情会比较快乐;而快乐呢是无价之宝。但愿我能给你带来好运。

他说谢谢。转身走。而后退房。

夜色起来了,闪烁的霓虹投影在车窗玻璃上。他什么也没想,只是开车的时候头仰了仰。

三日后的下午,正跟分公司的经理商讨新产品发布策略。有电话进。

他接过。

却是文语声。

那女子在电话里说:对不起打扰你了。

他静听她说。

她似乎踌躇,一阵后,方说:我想问问你在北海有没有分公司或办事处?

没有。他说。

那,算了。她的语气有些颓丧,要挂电话。

他说等等。然后说,为何不直接说事由。想找人帮忙,不需要迂回曲折。

她笑,我只是不想太麻烦你,如果顺便能帮我就让你帮了。

他说,正好欠你人情,你有资格让我还。

她说,恩,好吧,我的包被劫了,现在身无分文,请支援我一下。

他说,住哪里?

她说了酒店名。然后说:等我回北京后我把钱还你。

他说,那你等着吧。

她说,那个,你找个人来就行。

他说,我没说我亲自来。

她一时有点尴尬,呆呆哦了声。

他放下手机,继续会议。

三句两句就结束了,而后让手下帮忙订票。结果当天去北海的班机已经没有。要么等明天,要么从南宁转。他想了想,决定当天就到。她身无分文,要不去,她晚饭都没着落。想不到自己居然也会怜香惜玉,虽然她压根也不香玉。

到她酒店已是晚上9点多。(奇*书*网。整*理*提*供)

他没直接上,在外头抽了支烟。因为他不太能摸准自己的心情。居然有点紧张,又有点波澜。半支烟后,他掐灭,上去敲门。可她居然不在。

他有点火气,明明知道他要来还四处跑,压根不把他放心上。

又出去抽烟,一支烟抽完,抬头看到她就站在他不远处,惊喜交加的样子。

他说过来。她小跑过去,抑制不住的欢喜,说:远远看着以为做梦呢,真是你,这么快?以为要明天呢?

他看她那欢欣的样子,气早就委顿下去。说:晚饭吃了么?我很饿。

好。她笑着说,我请你。那个,暂时借用你的钱,记我名下。

她挥手打车。将他带到一条熙熙攘攘的小吃街。

一溜的大排挡,中间夹杂着各种小食铺。轰闹的人声,电视声、汽车声与潮湿闷热的天气交织在一起,烦嚣而生动。

是我请客,所以带你来这里。海鲜烧烤,很好吃。虽然你也许觉得简陋,但是坐在这里看看马路,看看人,你会觉得市井生活才是有生命力的。她说。同时拉他在一张白色塑胶椅上坐下。前面是一张漆皮摩挲的桌子。他身后的电视机在放一个选秀节目,主持人喋喋怂恿着观众投票投票再投票。前面隔了马路是商场,楼宇环了些彩灯,一半是坏的。马路上人和车却出人意外的多,摩的时不时从人潮中惊险地掠过。

语声去点餐了。他平身第一次坐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带着好奇和茫然。

不久她过来了,手里拿了两瓶冰啤和几只一次性杯。

给他和自己倒了。

他说:你不是不能喝吗?

她说:高兴啊。

他说:是某人管不上了吧。

她说:提这个做什么。

仿佛为赌气,一仰头就喝一大口。喝得急,呛了。他给她纸巾。她擦一擦,坐下来,静静对着面前喧嚣的红尘。

过一会,说:从未来过这样的地方吧,其实,俗事俗物反是生活的本质。行人路边的吵架怄气、收音机里传出的评书快板、做生意讨价还价有时还能让我感动。觉得我有一次生命,是多么快乐的事。你呢?有没有闲心闲情,欣赏这世间的滚滚红尘?

他没说话。在国外的时候,他有时会坐在露天咖啡座看报纸,阳光滚下来,墨色的字迹慢慢虚化,他便抬起头。拥抱着对吻的年轻情侣、推着行李车走过斑马线的黑人大妈,广场上觅食的灰色鸽子,雾一样倾泻的喷泉,以及雕塑和树木,因了国度的缘故,总会袭上一种陌生的眩晕。虽然这个国家,他呆了很多年,熟稔自得,但是这生活并不是他的。

他也喜欢看戏看电影。时常在落幕后留在空荡荡的剧院。剧散后是另一场人生,属于他。那么喜欢电影,只是因他的人生乏善可陈,他不甘心到死的时候记忆一片空白,那么看看别人的哀乐当慰藉自己。

这些,他不知道适不适合跟她讲。暂且沉默。

菜一盘盘上,虾、蟹以及各种贝类,还有麻辣烫、臭豆腐,都是搁在那种有塑料袋的盘子上的,以方便下一拨的人继续享用盘子。

她说:你吃惯山珍海味,偶尔尝点街边摊头的也会别有滋味。来,先吃这个。可是最贵的。

她将烤虾递给他,然后巴巴看着他吃。

他咬一口,单论口味除了有些烟火气并没觉什么特别,但因为有她热切的眼光,还是觉得不错。

怎么样?给点评价?她说。

他点点头。

她笑,笑得自得,说:感谢我吧,要不是我,你一辈子不会吃这种东西。

他说确实,谢你。

她举杯跟他碰一下,说也谢你,雪中送炭。

他喝一口,说:怎么弄丢的?

她说:晚上一个人去海边,硬生生被抢了。没想北海治安这么差的,信用卡、现金和身份证都在里面,回去还只能坐火车了。

没劫色?无色可劫?

哎,就直说我不漂亮呗。我不介意。我不喜欢做美女。

怎么来这里?

每年我都要抽时间出去跑几个地,这次好不容易出来了,可时间剩不了太多,就来这里,有海啊,有银滩。

……

聊天。喝酒。吃简陋的菜。居然也吃得满嘴喷香。冯至鸣想了很久,才明白是心境的缘故,这样单纯的心境在他来说早就湮灭了。

不久,语声就露出薄醉之态,眼波流转,神色娇憨,因为头晕,不时趴桌上,想到什么,又手忙脚乱地比画。

她跟他讲童年时的趣事。江南的乡下,总是藏着很多新鲜事。在她形神俱备的讲述中,他有一瞬想起鲁迅笔下的百草园和少年闰土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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