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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罗衣留不住’啊!”
钟离瑨也笑笑,她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他?于是反问道:“不言去,何言留?未知生,焉知死?事事过虑,岂非杞人忧天?难道瑨之为人,尚不足以取信于卿么?”
她张口,却无话可说。他能以如此年轻的资历,而居社长之位,除却骁勇善战、攻而必克之外,若无机智谋略、雄辩滔滔,又何以服众?
“映淮!”他轻声呼唤,深情而温柔。
她乍然抬眼,正对上他凝视的黑眸,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听他轻声说道:“瑨本一介布衣,贫家子弟,只怕出身寒微,被人嫌弃。”
“映淮同样出身寒微,谈不上嫌弃……啊!”蓦然自觉失言,轻声惊呼。
而钟离瑨终于轻笑开来。
* * *
“拙玉,过来!”邢梁在都社房前,向正欲出门的钟离瑨招手。
钟离瑨随他走进房中,“副都社有何事吩咐?”
邢梁却不急于吩咐,反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钟离瑨容光焕发的脸,问道:“我看你春风满面,可是有什么得意之事?”
钟离瑨淡淡笑道:“我何日不是春风得意?元直兄如何今日方有此问?”心下其实暗暗一惊,这几日来确实与以往不同,因为有了王映淮啊,虽则她还是从不肯松口说一句“有心”的话,但是她的态度,已经等同于默许了。不过,他脸上有那么明显吗?他很快便收整心绪,又是一派从容淡定。
邢梁也笑道:“倒也确实如此,世间能如你这般心无挂碍的,也是罕见。”心中却暗自猜度,有什么喜事会使得稳重沉着的人也得意忘形呢?难道是……他情有所归了吗?不可能是七妹,方才才见过她,那难道是王映淮?一想到那个王映淮,邢梁就满心不舒服,这个女人,美得过分,又聪明得过分,害得六弟至今还被锁在房内。他只想早日将她送走了事,可卞老说她身体不利远行,将她带到回春堂继续医治去了。不对!难道说,主张让她搬去回春堂的,正是钟离瑨?对照钟离瑨的神情,尽管他仍是一贯的从容,但他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这个王映淮,看来是再也不能留在东平了,只宜速速将她送走!只要她不在这里,时日久了,对她的一时痴迷自然就烟消云散了,男人嘛,美色当前,动动心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是沉迷耽溺,一切都无伤大雅。只是要送走她,首先要让钟离瑨没有阻挠的机会才行。
钟离瑨问道:“日前同元直兄议过的火器制造事宜,不知进行得如何?”钟离瑨守磁州时曾留心过火球的制造,因此对火球制造事宜较有经验。东平巡社地突是重要的防御工事,严防入侵必然是考虑的重点。
“哦,正为此事找你相商。”邢梁道,“一应采办,我已吩咐下去。只是战乱时期,或有一二一时不能齐备。试制应用事宜,便要劳你办理了。”
钟离瑨点头应承,又道:“据我此前试制情形来看,火球中硝石、烟球中黃蒿的用量均可酌情加减,端看用途而定。”
“嗯,此事皆由你便宜裁决。对了,”邢梁似乎方才想起一事,“孟村镇请援一事,我看,就由你领兵前去,正好也等火药用度办理齐备,你看可好?”
钟离瑨直觉地想拒绝,此次应援孟村镇,事情并不大,据报劫掠的金兵不足五百,只是小股而已,本用不着他出马的。可又一想,邢梁既然开口,便是已有决定,何必在这种小事上,驳他权威?当即答应下来。又在心里想着,离开数日,也要告知王映淮一声,以免她挂念。但不知她是否会时时挂念他——就像他一样?猛然瞥见邢梁又似若有所思的神情,赶紧拉回思绪,又与邢梁讨论了一些巡社事务,方才请退。
* * *
就在钟离瑨领兵出镇的当日,回春堂偏院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邢梁。
王映淮一见同来者还有另外三人——春梅和两个男随护,心中已知他所来何事。
邢梁道:“王夫人归乡心切,舍妹早前就曾提及此事,只是前一阵子,巡社诸事繁忙,我一时竟忘记了。如今,完颜宗陟也已撤去,清静下来,想起夫人所托,便将此三人送来夫人处,听凭夫人差遣,夫人切莫误会!再住多少时日,但凭夫人高兴。舍妹对夫人推崇备至,还想请夫人常住东平,只怕夫人不肯!”又吩咐人将一个兰花包袱递上,道:“夫人现下住在这回春堂,毕竟简朴了些,这些许银两,还请夫人收下,也好贴补一些用度。”
王映淮起座,躬身谢道:“副都社心意,映淮愧领了!映淮在邢家叨扰日久,已是不安之极,如今副都社又如此安排妥贴,映淮惭愧无以为报!但等回到家中,必备厚礼再谢!”
“诶!夫人说哪里话!”邢梁摆手道,“夫人为巡社谋划之功,邢梁还未思酬报,说什么谢字?我等均盼夫人能在东平多留数日,但夫人一意南归,确实令人遗憾。不过,人人皆有思乡之情,也是可以理解。但我想,夫人既已离家日久,便是晚归一日、两日,也无不可,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王映淮微微一笑,虽则他仿佛是在客气地挽留她多留“一日、两日”,但立即逐客之意,在他一再的强调下,已是再明显不过。而女随护既是邢柔柔院中的春梅,可想而知,邢柔柔也是这个意思。当下,再次辞谢道:“副都社殷勤留意,映淮心领了!但映淮确实归心似箭,还望副都社成全!若是府中车马方便,映淮想即刻就启程。”
“即刻就走?”邢梁故作惊讶道,“这也太急迫了!我看午后再走不迟!”
于是,这日午后,王映淮便在春梅等的随护下,上车出镇,南行返乡而去。临行前,卞老叹息着为她写下几副处方,吩咐定要照方按时服药,长期调养。
卞老道:“你可想好?不等拙玉回来了?”
王映淮无奈一笑道:“卞老你也看到,邢家上门赶人,我岂能再留?”
“唉!”卞老叹息,邢家就是东平,他们不想留人,怎好强自留下?卞老又道:“或者,我再去同邢梁说说,让你留待拙玉归来。”
王映淮摇摇头,“此事可想而知,拙玉才方离镇,邢梁后脚就来,必是专为调开拙玉,好令我离去的。卞老不必再去,多说也是无益。”
这些,卞老岂会不知?“邢梁私心,我也早知,便是拙玉,怕也是难再久留啊!”邢梁对钟离瑨之才,有心用之,又不免多少有些不甘不服。这也不难理解,邢家诸多年岁相当的子弟中,素来以邢梁才识最高,谁知来了个钟离瑨,比他年少,却显见比他更见地非凡,而身为同辈之长,自当有容才度量,他心中但有微妙之处,也从不曾形之于外过。只是对于卞老这般心细如发、阅人无数的老者来说,有心观察,不无破绽。
王映淮递来一张纸,“这是我家所在,虽是八年前的,如今恐怕有变,若是拙玉……”
卞老接过,“拙玉定会前去!只是巡社事务要交待完毕,恐怕要等些时日,你且安心在家相候。”只要钟离瑨真的有心去寻她,天涯海角都不是问题。
“夫人,客栈到了!”随护在车外报告,打断了王映淮的思绪。此次南行归途,在当日北上路径以东,如今已到大名府境内。大名府,那是拙玉的家乡啊!拙玉,拙玉!你还不知我已不在东平了!你可会来寻我?可会?
夜里,王映淮很快睡去。这几日来,晓行夜宿,牛车颠簸,实在是旅途困乏。
春梅则警醒得多,四下察看一番之后,将剑藏于枕下,方才躺倒。虽则至今尚称一路平安,但人在江湖,小心为上总是不错。睡至半酣,猛然惊醒,她倏地睁开眼,只见一个黑影,在窗前一闪即逝,立即弹跳起来,闪身到门后躲好。
果然不久之后,门闩被薄刃拨开,很快闪入一人,春梅挥剑便刺,来人偏身急闪,并不与她短兵相接。而后又进来两人,一人与前人一起围攻春梅,另一人则径直扑向床前。
王映淮在睡梦中恍惚听到异响,朦胧地睁开眼,就见一个黑影立在床前,蓦的跳坐起身,那黑影迅捷地伸手一揽,并在她脑后一击,王映淮立即昏了过去。
* * *
完颜宗陟望着床上再一次被他俘获的睡美人,那宛如细瓷一般的精致美颜惹起他心中油然的怜惜。难得她有这么安静乖巧的时刻!平素,她对他总是冷漠疏远的,不是倔强顽抗,就是一脸嘲讽。可恨的是,只有在她不省人事的时刻,他才能见到她温婉柔美的一面。
伸手触上她的脸颊,他轻柔地抚摸着,手中传来纤柔细致、光洁滑腻的触感,敦促他俯下头去,眼看着就要吻上那张他急欲吞下腹去的脸蛋,王映淮的眼睛却在此时突然大张。他悻悻地退开少许。
王映淮怒瞪着完颜宗陟近在咫尺的脸,他的鼻息吹在她脸上,令她一阵厌恶,而他的手仍一下一下地在她脸上抚摸,更令她浑身不适,蓦的抬手欲挥,手却被他拿住,恼恨得大叫:“放开!”
完颜宗陟根本无动于衷,对她的大叫只挑了挑眉。
王映淮开始挣扎,抬脚乱踹,手臂猛力想抽回来,身体也配合着撞击翻滚。完颜宗陟被惹得火气骤升,她对他为什么总要这般顽抗到底?对于她,他已经表现出足够的耐心和诚意了!可她就是死不领情!本想耐心地等到她心甘情愿的顺服,但看来不管他如何做,这个愿望永远是遥遥无期!那他还有什么必要客气下去!他愤然地压上她,用长腿制服她乱蹬的双脚,一只大掌就将她双手抓握住,提到头顶。
“你!”王映淮被惊得忘了挣扎,也顿悟到在这种暧昧的姿态下,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后果堪虞!她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冷静地命令道:“下去!”
又见到她这种冷傲姿态,完颜宗陟蓦的心情大好,挑起嘴角道:“我凭什么听你号令?”
“你不怕被我硌死?”她嘲讽。
完颜宗陟一愕,随即很快想起,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我一句戏言,你记至如今!看来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一颗心为自己的推想雀跃不已,望着她断然道:“便是被你硌死,也是我甘愿!”俯低头,向她的双唇吻来。
王映淮迅速将头侧过一旁,已知今日是在劫难逃了。紧闭双眼,猛力一下,咬住了舌头!
完颜宗陟见她闭眼,预感不妙,又见她牙关紧咬,再不及细想,迅速出手,狠狠扼住她颈项,想强迫她张口吸气。可是她执著一意,死不张口,即令窒息也不肯妥协。眼见着她脸色越憋越红,由红变紫,她仍是不张口,完颜宗陟只能忿懑地断然松手。立即,王映淮颓然跌躺,呛咳不止,直咳得涕泪横流。
完颜宗陟此刻再也理不清心中到底是何等感受,百味杂陈大概也无非如此!见她咳得辛苦,不禁又伸出手去为她拍背,她勉力想推开,却终究不敌,只好由他。
良久,她终于不再呛咳,剩下急促的喘息。
完颜宗陟长叹一声:“你这又是何苦?”
她拭着眼角脸颊的泪水,第一次对他放低姿态,“你若果真怜我,就请放开手吧!”
完颜宗陟乍然听到她请求,心中顿时酸酸涩涩,迟疑地放开了她,当然也知道她所谓的“放开手”到底指的是什么,却终究不肯甘心,“世间心如铁石者,怕要以你为最!我如此诚意待你,你竟无一点动心吗?若是我娶你为妻,不是做妾,你可愿从我?”
王映淮摇摇头,“本无相从之意,又何来妻妾之争?你也知道,你我之间,根本障碍,并不在此!”
“又是宋金势不两立之论!”完颜宗陟烦躁地质问,“你我情事,何必于国事上纠缠不清?”这次,却见她缓缓摇头否认了,他心中有些疑惑,耐下性子,试探着跟她商议道:“待你归我府中,我为你专开一院,你愿意如何摆设,愿意如何穿着,都随你,我概不强求,也定不会让任何人强求于你,如何?”
王映淮仍是摇头,“我心不在你,才是根本!”此前在金营中,她不爱他,更勿论此后,她遇见了拙玉,他俨然就是从她少年的幻梦中走出来的真实身影,更甚至犹有过之!如此俊雅卓拔、英武骁勇、才智超群的慷慨男儿,她不可能忽视,尽管她必须去忽视!她为此暗自遗憾,恨此生不由自主,恨不相逢未嫁时,就算有再多动她心处,但是她却早已失去了求取的资格啊!她只能选择回避,暗自伤怀,顾影自怜。然而拙玉啊,就是这样令她叹息到心痛的拙玉啊!他竟然来了,来到她的院落,来到她的心中,毅然地侵占了她心中每一个深藏的角落,在那样一个——“月朗星稀”的“多情天气”!
完颜宗陟眼见她美目中焕发出从未见过的迷濛神采,这种神采,使得她益加美丽得动人心魄!然而,显然这种神采并不是为他焕发,难道……他心中蓦然一紧,难道这一个多月,她的心中已经有人了?一阵酸意直冲上来,不管是谁,他绝不会容许他存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