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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肖城有点像做了一场恶梦，身子僵硬，两只耳朵乱嘈嘈的，似乎薛家一家三口那或愤怒或尖利的声音还响在耳边。
谁的青春没破事（10）
下了楼，孙欣然摸摸自己的胸口，长出一口气，自顾自地说道：“好怕人，我从来没见过北北和她家人这样生气过。”
孙欣然拉着江肖城出了小区大门，她大致已经看明白事情的缘由了，显然江肖城并没有变心，所以反过来有些同情他，“姐夫，别急，我回来慢慢劝北北。你不要太难过了。”
江肖城点点头，说道：“把你的手机号给我，回头我和你联系。”
两人交换了手机号，江肖城见孙欣然摆出一幅想长篇大论劝慰自己的架势，忙说：“你忙去吧。我想静一静。”
正在一辆出租车开过来，江肖城一伸手替她拦住了。
“你没事？”孙欣然担心地问。
江肖城强作笑颜：“没事。放心吧。谢谢你陪我过来。”
“你们走不走？”出租车司机见他们不急着上车，已经开始催了。
“催什么催！”孙欣然回头瞪了那司机一眼，然后又看向江肖城，“你保重。有事给我打电话。”
江肖城点点头。
孙欣然这才坐上车离开了。
江肖城漫无目的地顺着路一直往前走。
想起薛北北父母的话，一直以来心里的那点优越感顿时分崩离析。
他不生他们的气。他也明白，他们说的是气话。
但也是实话。
“我算个屁。”江肖城自嘲道，“我以为我是谁？情场老手？成功人士？风流才子？哼，不过是个才大学毕业半年、自我感觉良好、其实什么也不是的混小子！”
不过是个撒得起风流种子却负不起情感责任的臭男人！
薛北北的家和花园新村不在同一个区，有几十分钟的车程，江肖城硬是走了回去，一路上他晕头晕脑的，几次背道而驰，从中午一直走到了深夜。
到家的时候，胡大凯和郝毅已经睡了。
他走到卧室，一头扑在床上，心里什么也没有想，却纷乱如麻。
他想，睡着就好了。他努力想睡着，却怎么也睡不着。
床头柜上放着三瓶干红。那还是薛北北当初从家里带过来的。江肖城拿出开瓶器，将三瓶干红全部打开。然后像喝水一样，一瓶接一瓶地喝，直到三瓶都见了底。
然后，他呼呼睡去。是那种没有了知觉的睡去。
醒来的时候，江肖城睁开眼，首先看到一双哭得像桃子一样红肿的眼晴，白白嫩嫩的脸庞，两个小酒窝，遮眉齐刘海……
谁的青春没破事（11）
“北北？”
“白痴！你、你怎么喝了那么多酒！”薛北北恨恨地骂道。
“你回来了？”江肖城看着她，想笑，却头痛欲裂。红酒后劲大，他昨晚真的喝多了。看看窗外，艳阳高照，已经上午了，自己睡得竟然错过了上班时间。
“不，我是来单位办理辞职手续的。”
江肖城苦笑一下，“你还是要走？”
薛北北点头：“我要出国了。本来我的爱好就是音乐。我做不了别的。”
薛北北说着，扶住江肖城的头，将热水杯放在自己嘴边吹吹，然后喂给他。
江肖城喝了一口，这感觉好熟悉！不由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薛北北去擦他的眼泪，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别、别这样。”薛北北缩回自己的手。
江肖城明白：再也回不去了。
既然知道回不去了，江肖城不愿再享受薛北北的照顾，他强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到卫生间洗罢脸出来，薛北北已经将屋子里收拾得利利落落。一如从前。
“有劳。”江肖城看着薛北北。
薛北北也看向江肖城，两人眼睛对视着，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中午，我想和你聊聊。”薛北北说道。
江肖城点头。
两人一起来到了上岛咖啡。找一个安静的角落，面对面坐下。
“本来，我打算办完手续就走的，安薇姐拦住了我，和我聊了很多，所以我决定再和你谈谈。”薛北北一直盯着江肖城，像是想把他刻在心里。
“都聊些什么？”江肖城问。他很好奇。尤其是薛北北竟然会称安薇为安薇姐。
“她是个好女孩，只是我从前对她有太多成见。”薛北北说道，“她告诉我，即便决定放弃，也不要带着误会和疑问离开。这样才不负相爱一场。”
江肖城轻轻点头：“嗯。”
“所以，我临时改变了决定，和你谈谈。江肖城，我其实很明白，你虽一直对我很好，但从没有给过我爱情。和你在一起这么久，虽然没有爱情我也很开心。要分别了，我向你提最后一个请求，请给我一份真诚。我也真诚。咱们真诚地聊聊。好不好？”
“我答应你。”江肖城点头。
“谢谢你。那我先讲。”薛北北抿抿自己的嘴唇。
“除了在父母面前，我从不是一个乖乖女。我很叛逆。我的乖，是从见你第一面才开始的。”薛北北面色凝重，双眼空洞地看着咖啡厅的天花板，似乎她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江肖城时的情景。
谁的青春没破事（12）
“其实，第一次招聘考试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当时我就想，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薛北北见江肖城有些怀疑地看着自己，凄然一笑，“当然，你当时并没有注意我，我们不在一个考场。没开考前，你靠在你们考场外在走廊墙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想着心思，你额前有一绺头发搭在了你的眼睛上，酷酷的。我从你身边走过，我一直盯着你的脸，但你看都没看我一眼。”
江肖城摇摇头，这些，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感觉那么遥远，似乎是上个世纪了。
那个时候，她从他身边走过，惊鸿一瞥；今天她坐在他面前，却是告诉他要离开，从此以后，海角天涯。
前前后后，不过半年。
“你或许不知道，你并不是我的初恋。中学时，我有一个男朋友。我在家里，父母事事都管着我，所以只要他们不在身边，我就想特别想做些疯狂的事。我故意找了学校最叛逆的一个男生谈恋爱，我还鼓动他做了很多坏事。我一直不爱他，直到分开，直到他消失在我眼前，我突然开始发疯地想他。我打听了他好几年，一直没有消息。”
薛北北讲到这里，将目光从天空板上移到江肖城脸上，看着他的眼睛，目光痴痴的，继续讲到：“看到你，我几乎就以为是他又回来了。这也是我刻意走近你的原因。你一直只是他的影子，包括我把第一次给了你，我也是在心中当作献给了他。我知道你爱的是安薇姐。但我不在乎，因为我需要的只是他的影子。”
江肖城叹了一口气，这些他已经知道了。他最奇怪的是，安薇究竟和薛北北聊了些什么，以至于她对安薇转变了态度，甚至发自内心地叫她姐。
薛北北继续讲道：“但后来，我真的慢慢喜欢上了你。我怕你会离开我，所以故意怀孕，想让你心疼我，永远陪着我。我是不是特别傻？”
“没有。”江肖城摇头，“丫头，你受苦了。”
“其实我是自作自受。怀孕的事被我妈发现了，她带着我做了人流，然后把我关在家里。最初，我是怕爸爸找你的麻烦，所以装作不认识你，故意在妈妈面前说讨厌你。或许你会认为我小题大做了。但你不了解父母对我那让人窒息的宠爱和保护，我是真的害怕了，为了逼走初恋时的那个男孩，我爸甚至把他父亲都逼得离开了中原市……”
谁的青春没破事（13）
听到这里，江肖城终于明白薛北北那段时间的奇怪变化了，他自责地说：“谢谢你北北。我太浑蛋，竟然体会不到你的良苦用心。”
薛北北也不理会江肖城的话，自顾自地讲下去，“后来我终于有机会出去找你的时候，两次都发生了误会，第一次是在你屋子里见到了里面住着别的女人，我还以为是你和安薇姐同居了；第二次又见安薇姐和你一前一后地进了宾馆……因为我一直最担心的就是安薇姐，于是我以为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旧情复燃了……”
薛北北啜了一口咖啡，舒了一口气，又继续讲：“今天上午安薇姐已经将真相给我讲了，我知道我误会你了。但我明白，误会只是导火索，这导火索点燃了我对咱们这段不真实的爱情的全部恐惧，也让我明白，爱情是强求不得的——”
“北北，你听我说——”
“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要安慰我，咱们说好的，要真诚地谈。”薛北北打断江肖城，反问道，“你对我，真有爱情吗？”
江肖城怔住，他问自己：“有吗？”
薛北北仍痴痴地看着他。
“北北，我不知道。”江肖城右手紧紧捏着咖啡杯，缓缓说道，“最初我觉得你白白嫩嫩的，很可爱，想靠近你；后来，我认为你干干净净的，很单纯，想疼惜你；再后来，你对我死心踏地，对我千般万般好，我很感动，想报达你。……你离开后，我特别不适应，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整个世界都空荡荡的——”
“那你这里疼吗？”薛北北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江肖城摇摇头。
薛北北苦笑一下，“所以，我知道，你对我，只是一种习惯。像习惯一件穿旧的衣服，习惯用旧的一个杯子——”
“为什么这样说？”江肖城心疼地看着薛北北，看着她脸上的伤心，眼里的绝望，他想安慰她，他有很多甜言蜜语，他也有很多风趣的话，他有信心重新逗笑她。但他张不开口。因为她说：要真诚！
“因为当我下定决心和你分开后，这里，疼！”薛北北按着自己的心口，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丫头，对不起。”江肖城伸手去帮薛北北擦眼泪。
薛北北的身子往后一靠，躲开了他的手。
江肖城的手尴尬地伸在那里。他忽然觉得有些搞不清楚女人了。
谁说女人不理性？只有爱情中的女人才会被冲昏头脑。
相爱时，以身相许；分手后，授受不亲。
谁的青春没破事（14）
看江肖城还呆呆地伸着手，薛北北那流着泪的脸“噗嗤”笑了，泪珠从眼眶里滚了出来，顺着白嫩的脸蛋往下落，连小酒窝里也挂了一滴。又俏皮又可爱。
江肖城收回手。也笑了。
伤感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这不像是在分手，倒像是热恋中的一对打打闹闹的小情侣。
两人可能都想到了这一点，都看了对方一眼，目光碰到一起。都呆了一下。继而怅然分开。
“你曾说，你会永远当我是你的亲妹妹。还作数不作数？”
“当然、作数。”
“那么，哥哥，离开前，我想抱抱你！你不要多想。”
江肖城起身，薛北北走过来，轻轻拥住他的腰。江肖城也伸出手，拥住了她那娇软的身躯。
薛北北将脸贴在江肖城的胸前，喃喃道：“哥哥，你欠我好多饭，今天这杯咖啡我就不埋单了，算你还我了。”
“嗯。”江肖城闭紧眼睛，有泪拼命地想往眼眶外挤。耳边似乎有许多声音向他涌过来：
“哈，那我可记下了，你欠我一顿饭，我随时叫你，你得随时到。”
“别忘了，你还欠我几十顿饭呢。”
“哼，你刚才侮辱我，再罚你十顿饭。嗯……”
“反正今天你伤害我了，你得补偿我五十顿饭！”
……
那泪，终于扑扑答答掉了下来，落在了薛北北的脸上，和着她的泪，一起往下流。
薛北北的声音已有些沙哑，“哥哥，我有一个希望。”
“丫头，说吧。”
“我想，如果未来咱们还有机会相见，我希望你身边站的嫂嫂，不是别人，而是安薇姐。”
“这……我也不知道。”
薛北北突然恨恨地在江肖城背上打了一拳，“你这个花心大萝卜！你这个坏蛋！最坏最坏的蛋！”
“嗯！”江肖城抱得她更紧了些。
“我要走了。”
“嗯。”
“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嗯。”
“我要你闭上眼睛。”
“好。我闭上了。”
“就站在这里，不许动。”
“嗯。”
“不许偷看。”
“嗯。”
江肖城感觉到薛北北钻出自己的怀抱，感觉到她轻轻的脚步声渐去渐远……
他睁开眼。面前只有两杯咖啡。
咖啡已经凉了。
别他妈床上谈工作（1）
2007年4月，中原市文化宾馆楼顶花园上，紫丁香花开得正烂漫。
《美人痣》杂志偌大的编辑部里，是另一种烂漫在盛开。
杂志的大型招聘工作尘埃落定。这次共招聘了15名新人。美女占了多半，帅哥也有好几个，形象欠佳者了了。
起初，李不帆在江肖城起草的招聘启事报名要求一栏里，又增加了一条：形象气质佳。
江肖城坚持反对。
李不帆自有用意，他说：第一，《美人痣》是一本时尚杂志，美女帅哥可能对时尚更敏感些，更容易编出切近目标读者群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