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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A厅办公室主任对于公务宴请一直都有上限不超过5000元的签单权。但是这个签单权并没有以任何的文件形式体现出来,这只是一种领导的口头承诺,和领导关系好的,这个尺度可以放宽一点,和领导关系紧张一点的,那么你就得循规蹈矩一点,要不然发票送去领导那儿签名却被退回来,那是很没面子的事情。我记得上次帮商厅张罗她那套昂贵的桌椅的时候,费用是开在公务装备那块儿,商厅在发票背面签名的时候,笑着对我说;“张爽,你这些装备罗列出来的价钱也太厚道了,肯定没吃回扣,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老实的人,这笔公务装备采购额是300万,按照潜规则,你一般能拿到10个点的回扣,就是30万,这次公务装备的采购工作本来去年就要做的,已经退下来的老石主任曾就采购这事和我提过多次,我一直拖着,就是要留着等你上了再来办这事,我想,要是换了其他人在你这个位置上干满一届,用比较小心和保险的方式捞钱,至少是300万,不过这也是你的优点,总之你想进步就要低调一点。”
思绪随着女经理的到来而被迫中断,她左手拿着一叠发票,显然是多开了,右手也没闲着,拎了一个礼盒。“张主任,这支路易十三是我们酒店王副总以私人名义送给您的,这里是两千元的发票和五千元的现金抵用卷,这些抵用卷是没有附加消费条件的,您可以在本酒店当作现金使用,以后A厅有什么公务接待和培训的工作,还请张主任多多关照我们凯旋酒店。以后只要是你们A厅带来的人我们都给七折优惠。这个折扣优惠在休闲部那边也适应,其实蓝大才是我们酒店的大股东,您又和蓝大的赵部长那么熟,在凯旋消费还要你自己掏钱真的说不过去,要不你们A厅在我们凯旋酒店签个记账消费协议吧,一年结一次。”我觉得女经理不该当着武兵的面和我说这些,看来搞商业的人就是比搞政治的人要少根弦,在商业贿赂泛滥成灾的中国,商人们好像可以毫无顾忌的搞商业贿赂,但政客们因为被宣传部门宣传得形象过于高大,所以在做这些商人们看来不过是下点毛毛雨的小事上,都还得遮着掩着。
暗涌
这些礼品和消费卷就放在桌子上,我却对它们毫不在意,看着的女经理风姿卓越渐行渐远的身影,想起了赵欣,做服务业的漂亮职业女性总是能勾起男人比对待专门做小姐更深一层的欲念。当然对面的武兵显然对桌上的礼物流露出一种贪婪的眼神。我在心里笑了笑,这样爱贪小便宜的人若是没有人提点他,官是永远做不大的,城南工业园分局副局长的位置是个正科级的位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若坐上了这个位置,一心想着怎么捞钱,口碑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如果他还不太守财,会跑会送,说不定还能转正,但想做到厅级干部,没有一点真本事,光靠溜须拍马的功夫,还真有点难度,这么一想,又觉得咱们国家的干部任用制度也不至于太荒唐,至少在厅级干部这个层面上对干部的任用,组织部门还是稍微履行了一点点考核审查的制度。
我把桌上的礼品和现金抵用卷推倒武兵面前,笑着说:“武兄弟,这些东西留着给你打通关节。中纪委的行踪还请兄弟多多留意。”
我拒绝了武兵邀我去卡拉OK的好意,我觉得没必要和一个刚认识的人走得太近。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进门的时候,宛儿正坐在吧台前喝着红酒,她的皮肤晒得有点黑,但那些穿了比基尼的部位还隐隐约约透出一些白。没有人会对一个穿着三点式喝着红酒的漂亮女人无动于衷,但我却成了例外。
从心理角度分析,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在自己家里还要保持那种在社交场上的风骚,那么她就算身体不出轨,心里也肯定出了轨。当然从挑逗夫妻之间的情欲角度分析,她在家里还穿着三点式也无可厚非。但她却不是。女人的出轨往往是最容易被男人发现的,首先她的眼神便出卖了她,你看她那轻佻的眼神,眼波流动,含情四盼,其次再看她的身体语言,那充满挑逗的小翘腿,珠圆玉润的臀部随着小腿的颤动而在高脚凳上左右滚动,就让人浮想联翩,还有那顾影自怜地抚摸,好像她天生就想被男人蹂躏一样。想当年潘金莲用竹棍敲了西门庆的头,今天古宛儿用文件敲开了陈副厅在酒店的门,异曲同工之妙啊!
男人就怕被别人煽动绿帽情绪,哪怕是自己煽动自己,后果也会很严重。我怒目圆瞪着古宛儿,她似乎并不在乎我的感受,而是不紧不满的从头顶上高脚杯架子上取下一个倒挂着的高脚杯,倒好一杯酒,放在她的对面。
“还记得以前我们喝酒的时候对过一首诗吗?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记得,那是我们久别重逢之后在酒桌上对饮时对过的一句诗。”我坐在宛儿的对面哀怨地说到。我内心的怒火被她那冷若冰霜的眼神熄灭,我曾经为宛儿冷若冰霜的眼神着迷,她竟是那么的美,就像天上的雪莲,又像那白雪皑皑的圣山上永不消融的冰凌。永远透着一种不被世俗亵渎的纯洁的美。
“天雨寒城慑诸侯,
御史巡案西山楼。(西山:武警A省总队驻地)
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洋关添新愁。(洋关:指海外)”
宛儿轻轻吟道。
我问:“你指的是谁?”
宛儿说:“就是你,有人想动商厅,想拿你来作突破口,你说你该不该走?”
麻木
“是你想赶我走吧?因为你已经觉得我在你面前碍手碍脚了,我去行政学院培训也是你的主意吧,巧得是我在那里竟然遇见了斯斯,这个巧合也是你一手安排的吧,你把DNA的证明文件寄给斯斯,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挑拨了何秘书长与李省的关系又能怎么样?斯斯与他丈夫的关系处得并不怎么好,这个秘密被捅破了也好,对大家都是个解脱。”
宛儿花枝乱颤地笑道:“我听说你们聚餐的时候,你被那疯蹄子泼了一脸的酒,感觉是不是很爽?”
我狠狠地抓住宛儿的手腕愤怒地说:“你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一丝复仇的快感了?你这个坏女人。”
“不,这仅仅是开始而已。”宛儿没有挣扎,她被我抓住了手腕却没有一丝的恼怒,她只是在笑,让人看了感觉到寒冷的笑。忽然她就像一条美女蛇,从嘴里伸出了火红的信子,在我的唇边、耳际、脸颊处游走。我被她的放荡下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她的手腕,身体防御性地向后退缩。我想不到我会对我的老婆古宛儿有了一种恐惧的感觉。当一个女人被男人绑架的时候,她不但不反抗而且还主动地迎合对方,这才叫真正的可怕,也许在你与她交合的时候,她就会给你来上一刀。这种女人的仇恨是深埋在心底的,也是最致命的。我早该料到她天生就有牺牲自己的身体来换取利益的想法,要不然她当初也不会为了挽救自己的父亲而用自己的身体向李公子讨好。我无法看清楚眼前这个女人的真实面目,我甚至分不清我和她的关系是敌是友,也许我在她的眼里只是复仇的工具而已。但就是现在,她看我的眼神变了,这不仅仅是一个已经出了轨的女人飘移不定的眼神,它甚至还暗藏怨恨。
“你可以选择不走,这只是我对你善意的提醒,没有人能够预料在这场权力的角逐中,谁谁胜谁负,哪些人会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哪些人虽胜犹败,哪些人渔翁得利,但最有成就感的还是挑起这场权力斗争的人,因为没有斗争就没有利益,人就是个贪得无厌的动物,没有人能够长久得忍受利益被平分的格局,所以利益平衡的格局必须被打破,只有这样,才有人能够获得更多的利益,就像美国从战争中发了横财一样。”宛儿仰面喝着红酒,但我却感觉她喝得是仇人的血。一个被潜规则破坏了的家庭孕育着一个被体制深深伤害了的少女之心,原罪在酝酿着原罪,而那些在体制大树的树荫庇护之下的当权者们即将被复仇者用同样的体制和潜规则制成的武器所伤害。
夜很静,静得听得见隔壁孩童的呢喃。我把嘴唇轻轻地凑到宛儿的耳边说道:“我有中纪委最新的内幕消息,不久以后我还将得到蓝大公司海外资金的一些资料,我想这些情报对你来说都很有利用的价值,但我有一个要求,放过何斯斯,她就快出国了,说不定就定居在那边了,你眼不见也心不烦,犯不着和她过不去。”
宛儿转过身揉着我的脖子说道:“亲爱的,我有你想得那么坏吗?你知道吗,我最恨的人就是你,我要第一个报复的人也是你,你就是我的冤家,我这优秀的祖国花朵就摧残在你手里……”宛儿越说越放荡,越说越语无伦次,我知道她在掩饰自己,她每次想掩饰自己,就会变得放荡不堪,并且主动用她的身体向我发动进攻。每次我都奈何不了她,都让着她,只是不知道我们这样的麻木性生活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才到头。
绝对暗示
梅兰的爽约一直让我耿耿于怀,再次回到行政学院的时候,却见不到斯斯的身影,向负责人打听才得知她被她的单位紧急召回了,因为她即将赴美国波士顿进修工商硕士。我想不到她的动作是那么得快,给人的感觉似乎在回避些什么。我心里有些失落,上课就像是在梦游,好在培训也不过是在做形式,面对着那些教条的东西,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好过用梦游来打发这些无聊的时间。
周三的晚上我复了武兵的电话,电话里他告诉我,国土厅的曾副厅长被双规了,但他的问题并不涉及城南工业园的土地问题,而是为房地产商在市区违规批地的问题,这个房地产商竟然是蓝大公司在房地产行业的强大对手,被罗公子称为过江猛龙的金科地产。我越来越看不懂中纪委到底在查哪个派系的人马。
于是我给商仪去了一个电话,她正在美容院做保养。我知道那间美容院,香港人开的,他们用的材料全部是从瑞士进口的,这让我想起高干们吃得药也都是从瑞士进口的,国产的东西他们信不过,但他们嘴上从来不说,在公开场合却高调地支持国货,这就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商仪对我的态度有些冷漠,看来我刻意地疏远她,起到了效果。在电话里,刚开始的时候,商仪对我说,她有一个企业家高层酒会要参加,我说,我有个朋友告诉了我一些中纪委的动态,于是她来了兴趣,要我打的去她所在的美容院。
主子永远都不会为了奴才而更改自己的计划,除非她认为这么做是值得的。所以做一个醒目的奴才除了平时会擦鞋之外还要懂得及时像主子提供有用的信息。这样你才能在主子面前显示出你的重要性。
商仪的奥迪车静静地停在美容院门口,车还是那部车,车牌却换成了省A00009。小谢不在车上,我怀疑是商仪把他支开了。
我发现自己与商仪的关系越疏远,就越在她面前谦卑。我帮她打开了奥迪车后座的车门,并用手背贴着车门顶部,防止她碰头。商对我的举动很满意,我想,没有人会拒绝别人的恭维。商仪上车的时候故意用臀部碰了一下我的大腿,这种主动亲密的行为,一下子又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去雅湖居吧,那边熟人少,又清净。”商仪说道。
我意识到我不再是她的秘书了,我俩单独见面,她当然要避忌一下。
“我明天还要上课,去那么远怕迟到。”
“你们那培训还不是做做样子,你明天和学校的老师补个假,就说单位有公事,他要不信就让他自己打电话给我,我解释给他听。”
我说:“商厅,这么无聊的培训,你还是早点让我解放吧,早点回来也好熟悉工作。”
商仪说:“这次培训是省委组织部主办的,厅里面不方便去干涉,再说,主要还是陈厅对你有些看法,你上次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就自行拟定了A厅新家属区招投标方案。”
我说:“他后来不是推翻了这个方案吗?我只是在做办公室份内的事。”
商仪说:“A厅新址的基建项目你最好不要插手,一个领导干部除了干好表面工作的同时,背地里捞钱的时候要有分寸,不要捞过地盘,那些地盘的分界线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的。”
我委屈地说:“商厅,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好了,没有人不想进步,但是你要记住,你做过我的秘书,如果有人找你谈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要有个雷区意识,好了,你专心开车吧,到了房间里我要你好好伺候我,那里有一套玩意儿我还没用过,是朋友从美国带回了的,听说挺刺激的。”
中庸性
我心里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与商仪的交往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心理负担。
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