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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浪费力气,所以摇了摇头,自己侧身进入峡谷间的小道,走进了里面。
谷靖书被南宫珏抱着腾上半空,他的反应终究要慢好些,直到南宫珏一脚踏上峡谷内的山岩,才低低地惊呼出声,道:“小珏,危险!”
南宫珏一臂强横如铁箍似的揽着他,另一手与双足并用,猿猴般轻捷地在山石松干上或抓或蹬,动作行云流水一般的快捷,还腾得出功夫来说话,道:“不危险,你抱着我就是了。”
谷靖书心里其实满愿意回到刚才的地方,按照南宫北翊的吩咐一步一步自己走进来的。可惜南宫珏轻功练得也许是太好,丝毫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中,便在峡谷中空的腹内鹰隼一般地飞翔着,落脚点从来分毫不差,准确得仿佛他已在此处演练过许多次一般。
只是那中空之处到得后来也变得狭窄,而且上方口子亦收拢成了结实的山岩,南宫珏也不得不带着谷靖书重新下到峡谷道路之中,还是与南宫北翊汇合了。
峡谷的道路倒是修建得颇为平整,谷靖书尽管在昏暗中只能够靠着南宫珏的指引试探着前进,倒也走得并不慢,一会儿便瞧见了出口处的亮光,一时令人有种穿过那道洞口,便会进入武陵人去过的桃花源般的恍惚感。
谷靖书就恍惚着被南宫珏拉扯着朝着亮光前进,一直到走出了洞口,瞧见谷内风光,仍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是谷内的景色却没有桃花源那般美,四面峭壁高耸入云,合围着一块不到亩大的平地;左面山壁流泻下来的细小瀑流,汩汩汇在岩潭中,倒也算得上清可见底;右面靠壁简单地用木石搭建着一座草屋,环屋也有一些野花草,只是土地贫瘠,长得并不精神。
谷靖书将谷内景色都看遍了,估计南宫北翊要他见的人应该在草屋内,便重将目光投向了草屋。
那里面住着的会是什么人?
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起来,谷靖书不由抓紧了南宫珏的手,一眨不眨地瞧着草屋破旧的柴门,紧跟着眼前身影一闪,南宫北翊已从他们身后走上前去,开声喝道:“谷云起,故人来访,你便是如此的怠慢么?”
他话一出口,草屋内还没有反应,谷靖书却禁不住身子一晃,险些儿跌坐在地下。
谷云起……谷云起?
虽然是个没听过的名字,但是……但是和自己一样姓谷,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谷靖书手脚发软了。
他从谷家村里出来,遇上狼星魁那档子事,又与南宫珏山盟海誓地腻在一起,本就对谷氏宗族的人唯恐避之不及,谁料到南宫老爷家的乡下院子里竟还窝着一个姓谷的?
倘若这位谷云起前辈看到自己与小珏在一起,他会说什么?会不会大骂自己,要求自己离开小珏?倘若他那么说了,自己又会怎么做?
南宫珏却没什么反应,他当然不会知道谷靖书内心的挣扎,只是略有一些好奇地也瞧着草屋,看看会出来一个什么样的人。
part36 天门谷氏
草屋内却一片岑寂,没有任何回应。
南宫北翊眉峰一敛,对谷靖书南宫珏道:“你们在这等着。”自己则径直前去草屋,打开柴门跨了进去。
谷靖书忍不住跟上一步,却又犹豫地停了下来,仓皇地回望了少年一眼。南宫珏将这谷内的情景打量够了,抬起头来对他微微颔首,道:“靖书,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
他也许是不知道谷靖书内心的矛盾,但那平静的神色与语气,却还是令谷靖书心下大定,便顺从地由他拉着走到水潭边坐下。南宫珏掬一捧水,给他拍了拍汗湿的脸颊颈项,又帮着他梳理头发,当真从容得很。谷靖书自己也才记起对着潭水照了照模样,倒影里南宫珏两只手在他脸上头上轻轻抚摸着,竟是十分的温柔深情,叫谷靖书一颗心也要融化了,甜滋滋的瞅着少年只管抿唇微笑。
南宫珏捧着他的脸端详了一会儿,忽然凑上前去,搂住他脖子便在他耳根上吻了一下,道:“靖书,你笑得我心里痒痒的,还不给我挠挠?”
谷靖书一手搂着他,一手真的也伸出去,在他心窝处轻轻揉着,柔声道:“小珏。”
“嗯。”
“小珏……小珏……小珏……”
南宫珏赖在他的怀中不起来,舒服得闭上了眼睛,向来冷峻的面孔也现出了一些柔和的弧度,那俊挺的眉眼、鼻梁与柔软的嘴唇,惹得谷靖书心猿意马的,直想对着这样的少年主动一回,也来看看少年沉迷于与自己交欢的美妙神情。
所幸他还记得自己这是在等着要见一个姓谷的前辈,万不能有任何逾矩的行为,便总算将那些旖旎心思压制了下来。
他们那边是平静了,南宫北翊走进草屋后却并不平静。
草屋十分简陋,里面的陈设也非常简单。一端放着些南宫家送来的米粮菜蔬,窗棂下是石砌的灶台,屋子中间摆放着石桌石凳,另一端是间以草席隔开的卧室,依稀看得见里头的床榻被褥,枕席间躺卧着一个面目不清的人。
南宫北翊进来就一眼瞧见卧房中的情景,神色不由一凛,身形一展,便穿行进入卧房,俯身查看那人情状。那人模模糊糊地呻吟了一声,声音十分微弱,南宫北翊倒是舒了口气,在他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那人滚烫的额头,道:“什么时候病的,也不叫人进来看看,硬捱着吃苦便好受得很么?”
那人却左右摇了摇头,把脸往里头埋去,避开他的手,并不说话。
南宫北翊便收回手,淡淡地道:“不想见我,也不想见见你们谷家的人么?”
床上的人微微动弹了一下,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地道:“谷家除了我,还有谁人?”
南宫北翊道:“我就是不确定,所以带他来见一见你,谁知道这么不巧,你偏偏生了病。”
那床上的人自然便是南宫北翊方才所叫的“谷云起”,他冷冷一笑,神志清醒了不少,吐字也清晰得多,道:“我虽然烧得厉害,却还不至于糊涂。我大哥一家丧生于天门的动乱之中,嫂子怀有九个月的身孕,却也殁于此役。我又没有子嗣,谷家哪里还有什么人!”
南宫北翊道:“或者还有旁支。”
谷云起闭着眼一摇头,斩钉截铁地道:“没有。”
“那安阳城外青峰山下的谷家村──”
“天下姓谷的人何其多,你不妨全都找了来叫我认一认。”谷云起这番话说得多了,不免有些气喘,略歇了一会,才又嘲讽地笑道,“只是我劝你还是别再白费心机,我不是早已说过,天门是由我大哥一手掌管,藏宝也罢,秘笈也罢,都只有我大哥一人知晓。你就算真的找来一个我谷家的后人,我既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就是想告诉他也无从说起。”
南宫北翊并不动怒变色,反只是在他额头上再摸了摸,便道:“你说得这样笃定,等一下却别被吓着了。”
谷云起厌恶地在他掌心底下摇着头,好像很不喜欢被他碰触似的,南宫北翊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消瘦的面颊,往屋外传声出去:“谷靖书,你进来吧!”
与谷靖书乍然听见谷云起的名字时不同,谷云起没有丝毫吃惊之态,只瞧着他冷笑。他本来病得严重,没多少力气,此刻倒像是为了不在南宫北翊面前示弱地,挣扎着要坐起来。南宫北翊伸手帮他,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闪躲,只有任由他帮着自己在腰后垫了枕被,才坐得端正。
门那边,那谷靖书正拘谨地躬身垂首走进来,恭谨地道:“晚生谷靖书,拜见南宫老爷、谷前辈。”南宫珏在他后头不出声地抱着剑跟着,一双眼睛只管瞅着他那被衣物遮蔽得严严实实,然而一弯腰便勾勒出挺翘弧线的腰臀,脑袋里也不知转着什么样的念头,乌亮的瞳仁几乎眯成了一条线。
草屋内光线太暗,加上谷靖书出于谨慎也没有直接迈进那位谷云起前辈的卧房,双方都没有看见对方。南宫北翊吩咐道:“你进来,让云起好好看一眼。”
谷靖书知道南宫珏在自己身后,心头也安定了一些,便应了一声是,恭顺地走进那狭窄的卧房。
卧房内更黑更暗,然而谷靖书却觉得浑身发凉,分明感到南宫北翊与那谷云起的目光均在自己身上刺出了好多个窟窿。他战战兢兢地呆了一会儿,却听一个陌生的沙哑声音低低地道:“抬头。”
“……是。”
谷靖书胆战心惊地先偷偷瞥了那床上坐着的人一眼,可惜光线委实太暗,他什么也看不清。南宫北翊与谷云起的眼却像是能在黑暗中发光似的,立即将他瞧得清清楚楚。他脸才一抬起来,床上的谷云起便像是猛然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吓得谷靖书以为这都是自己的错,也不知是该上前扶持,还是赶紧低下头退出房间比较好。
part37 滴血认亲
南宫北翊就坐在床边,很自然地伸手帮他拍背,一面道:“如何,我不是早叫你要当心些,别被吓着了?”
谷云起咳嗽半晌才停下来,口中却不肯认输,道:“世上长得像的人也多得很,偏是你带来的,长得再像也不可信。他就算姓谷,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谷靖书听得有些愕然,另外却反有些欣喜,眼见这位前辈并不打算承认自己与他有什么关系,那亦是说并不会阻挠自己与小珏在一起,这就是再好不过的了。他心中一喜,便禁不住偷偷往卧房外瞟去,想看看南宫珏是什么态度。南宫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直紧绷的臀部看,谷靖书这一眼瞟见,忍不住脸一红,生怕他这过于赤裸裸的视线给两位前辈高人发现,那不免太过尴尬,只好又慌慌张张地收回目光,规矩地垂着眼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只听南宫北翊淡淡地道:“这你却想错了,他并不是我找来的,而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送上门?”
谷云起的声音不由提高了些,先前虽说了谷靖书就是姓谷也与他没关系,此刻却还是怒意勃发地连剜了谷靖书好几眼,将个谷靖书骇得悬着一颗心惴惴不安地呆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等他宣判,他却又只是冷笑一声,一语不发了。
南宫北翊道:“你觉得巧,我才是觉得巧,还当是你大哥冤魂不散来找我南宫家麻烦。”
谷云起冷冷地道:“亏心事做多了,自然疑神疑鬼。不过我看你至今还能若无其事地来见我,倒一些也不怕晚上做噩梦的样子,只怕你见着他是高兴还要多过害怕了。”
南宫北翊叹道:“果然,还是云起了解我的心思。我常常觉得要是没了你在旁边,那真是无聊极了。可是你要是一直在旁边,那也不免烦人得很。”
谷云起闭着眼不理他,谷靖书也在一旁听得懵懵懂懂的,不晓得他们在说些什么。南宫北翊又道:“他如果真是你大哥的魂灵,那事情还好办一些。就不是,我想总也会与你们家有什么瓜葛,你却又推得一干二净。这谷靖书自称是父母双亡,由宗族提携长大,我自然会叫人去他们村子查探一番,未必便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他说起谷靖书的身世,谷云起显然也在用心地听着,眉峰轻蹙,身子不时因压抑着咳嗽而微微颤抖。南宫北翊说着忽然抓住他的一只手,语气凉薄地道:“其实还有个更直接的办法。”
“什……住手!”
谷云起一念未转完,便知他要做什么,用力将手往回夺去,只是病体未愈,体力不支,反只惹得一阵猛烈咳嗽,那只手仍被他牢牢捉住,抻到床头矮几上放着的一只盛水的小碗之上,随即被他以利刃刺破中指,往碗中挤出了几滴血,才把他手放了回去。
谷云起咳得直不起腰,南宫北翊仍是温和地摸了摸他脑袋,道:“不过几滴血而已,既不会伤了谁的性命,也不会弄出什么骗局,不是最好的办法么?”
谷靖书瞧着南宫北翊这前后判若两人的言行,只觉脊背有些发凉,忍不住向后挪了一步。
其实南宫北翊取那几滴血,确然并没有什么格外暴虐的表现,只是谷云起分明重病在身,又不愿被他拿了血去试探谷靖书的血脉,挣扎中显得更加惨烈而已。但总的说来,对着这样一个病人……怎么也该是以照顾为优先才对啊!为何南宫北翊却根本不管他的病痛,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南宫北翊取了那只装了谷云起血的碗,向谷靖书看来。
谷靖书隐约晓得他要做什么,他本来是打算对南宫北翊百依百顺,做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的,但看了谷云起的样子之后,心中却实在对南宫北翊要来取自己血的做法很有些抵触。
而且他也害怕,若是自己的血真的与谷云起的能够融合,那不是又为自己和小珏多添了一桩麻烦?
而如果不能融合……
看南宫北翊的样子,他分明是很想证明自己与谷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