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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在一方面提高了阅卷速度的同时,也让两人下定了要普及书塾的意愿。不过后一点是以后的事情了,他们现在注意的是挑出来的几份策论。不仅字写得好看,而且内容也相当地有见地。
“一个,两个,三个。”虞婵坐在书桌前,手指点过桌面上平摊着的三份策论。由于人手的局限性,他们是挑着相对繁荣的地区和相对整齐的字先看的。因为有钱吃饱的人才会花钱去学习,而一般情况下,学得越久、字就写得越好,能命中有学之士的概率也就相对更高。符合这些条件的策论已经看完了,这三份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昭律在屋子里踱了两步。“不多,”他客观地说,“但是和寡人之前猜测的差不了多少。”若是他们真的只招太子太师,这数量也不够,更何况还不是。他顿了顿,又看了看策论边上封着的口。“现在拆开看是谁吗?”
虞婵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有第一等就有第二等,能者多劳,再找几个人在旁边帮衬着,不就可以了吗?事必躬亲是个好作风,但是作为一个君王,总不能所有事情都自己做。现在有三个,若是过了殿试还是有三个的话,那她就非常满意了。一个主考两个副考,不是正好吗?“现在拆了有什么有意思?”她微笑道,“不如我们来猜猜会是谁?”
昭律立刻瞪了瞪眼睛。开玩笑,全国十三州上下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说猜到就猜到?“婵儿,你在开玩笑吗?”
虞婵从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人虽然多,但是大儒可就那么几个。”她慢悠悠地道,似乎完全不上心。
昭律顿了顿。说起当世最有名的大儒,当然非邹南子莫属。但是他已经死了,还死得全天下皆知。其他几个,也和他交友甚笃。而文人墨客之间,总有一种特殊的惺惺相惜的情感。他们讲究志同道合,好友死旧朝,他们转头就事新朝,说起来总不是那么好听。
“他们大概会来,但是不是现在。”昭律最后道。按照邹南子那样的性子,他的好友大概也跑不了被各种规矩框框着。就算他们再有意,估计也会等着三年之后——三年时间,就算是嫡亲关系也出了孝,怎么算也不算太过分了。
而且正因为这个理由,昭律还不怎么想要这种人——像邹南子一样只会说成篇的大道理,做做太子太师还行,做御史大夫完全就是让君王束手束脚了。他找的是做事的人,不是只会说教的老夫子!
“他们能等,有人已经不能等了。”虞婵继续慢悠悠地提示道。她指的人,就是太曲。
上次,两个孩子满月的时候,虞婵第一次见到据说是邹南子的得意弟子的人。但是在魏国那样发难的情况下,他却一声不吭,表情看起来完全就是若有所思。这就让她有五六分把握,相信这人已经想通了某些关节,说不定能为他们越国所用。
而前一段时间,她又得到消息,说太曲得了邹南子遗命,照顾身后遗孀和好几个十几出头的孙子孙女。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还是他师母,太曲可能让她去做事吗?而半大少年少女也很要命,没有什么谋生技能不说,过几年还得想着准备房子嫁妆。而他自己还有个六岁大小的儿子,更不可能指望去做事了。
这样一来,原来那五六分把握就变成了全满。虞婵毫不犹豫地相信,太曲绝对需要一个工作,而没有什么工作比年俸三百石的太子师或者年俸五百石的太子太师更符合他的要求了。
这方面的事情一向都是虞婵在留意,昭律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这个人。“能得到邹南子的首肯,估计应该差不到哪里去,那就只能希望他想得明白一点了。”他可不想招一个死忠旧朝的大臣进来膈应自己!然后他又想到一点,“就算有一个是他,那其他两个呢?”他的目光落在中间那份策论上,突然觉得那字体有点眼熟。
“寡人肯定在哪里看过……”昭律在脑海里拼命寻找,最后他终于想了起来:“奚白!之前劝谏寡人要励精图治、后来又在江东郡碰到的那个郡守!”
“没错。”虞婵点了点头。早前的奏折基本都是她在看,所以也认出了这字迹。“奚爱卿在江东郡做了十几年郡守,我本来以为不会是他的。看起来,他这次的确想进雍都,大概是身子哪里不方便了。”
昭律沉默了片刻。奚白年纪的确比较大了,这样想也是人之常情。“奚爱卿为国尽忠,年老之时,理应奉养。”更别提奚白还打算发挥余热了。
虞婵也点了点头。这样,就只剩最后一本了。两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上面,然后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出对方对最后这个东西没辙。
“竟然还有人不在我们知道的范围里……”虞婵叹了一声,“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昭律看着她略微苦恼的脸,不由得笑道:“行了,就算你是皇后,我是天子,也总有什么小地方顾及不到的。为了这明君贤后的称号,大年初一还在做事,我们这夫妻俩做得可真是劳碌命。”说到最后,他还装模作样地长叹了一声。
虞婵听出他语气里的笑意,不由得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故意去拆他的台。“也不知道一开始的昏君是哪个哦?还有,哪儿有人自称明君的?没听说一句话叫功过后人评说吗?自己夸自己,你的脸皮可真是赛城墙。”
“我哪里是自己夸自己,明明把你也夸了啊!”昭律一脸无辜的表情,但是与这表情相反的是他的动作——他已经坐在了虞婵坐着的长椅上,手不老实地楼上了纤腰。
虞婵往侧边躲了躲,没躲开。她的脸有点红了,“大白天的,做什么呢?”
昭律一脸正直的模样,可惜他的手已经开始尝试解腰带了。“你不是说我是昏君吗?那我不昏一下,怎么对得起你送我的称号?”
强词夺理!虞婵还想说这句话,可惜嘴已经被人堵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司寇:掌管司法的官员。
81第八十章 人小鬼大
虽说这事情做得不大合规矩;但是在前一段时间都忙得沾床就睡的情况下,也是十分正常的。因为那时已经快要到午膳时辰了,昭律没成功把人抱上床;结果,一整个下午,虞婵都没能爬起来。
这是睡足了一晚上就有精神折腾她了!虞婵扶着自己酸软的腰腿,咬牙切齿地想。当然,昭律技术不错;但是;今年年关只有一日半的休沐;就这种走路都打颤的样儿,明天她要怎么去见大臣啊?
昭律吃饱喝足,当然不介意编造一个夫人身体不虞的假话;顺带再把虞婵该做的份儿全捞过去自己做。不过虽然如此;大臣们也从他神清气爽的脸上瞧出了几分端倪;不由得暗自在心里偷笑。他们这顶头上司,还真是天下所有夫妻的楷模啊!
虞婵休息了好几天才缓过劲儿来。实际上她早觉得可以了,但是医清得了昭律的令,就差按着她在床上休息了。老爷子的话还说得十分直接:“夫人啊,您太过努力,陛下也是会苦恼的啊!咱们这天下,虽然没有说女人不能担大头的道理,但也断然没有丈夫光看着夫人打拼的道理啊!您就多歇息会儿,瞧瞧陛下能撑到几时?”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昭律骨子里还是有点大男子主义的,具体表现是疼老婆。既然他乐意宠着,虞婵也就干脆舒服地歇息两天了,做的正事就是把那三本策论从头到尾再仔细读了几遍,顺带再看看剩下的其他策论。
她一空下来,昭宥和昭宁都不能躲懒了,在正月里就开始认字。两个小鬼见她手边一大摞纸张,也知道要从那里头挑他们将来的老师,好奇心立刻就上升了。正儿八经学习的时候不敢问,等到中间休息的时候,两人立刻就眼巴巴地凑过去了。
“母后,你和父王要给我们找什么样子的老师?”这么问的是昭宥。虽然作为太子,他需要摆出个稳重的模样,事实上他也很想摆出个稳重的模样,但是大眼睛里闪烁的光出卖了他。
相比之下,昭宁就直接得多了。她扁着嘴问:“是不是找到了新的老师,母后和父王就不教我们了?”若是昭律在,她说不定早挤出来两颗金豆豆了。
虞婵听着他们十分有默契的问题,不由得好笑起来。昭宥一个小孩儿,就算是太子,能有真正太子风范的时候也还早得很,还故意装出个小大人模样来;而昭宁呢,鬼灵精的丫头,现在就知道在她面前和在昭律面前应该用两种不同的态度了——真是人小鬼大!
“哪里有的事情?”虞婵笑道,一手揽过一个。“你们父王和母后想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加起来也才两个人四只手(昭宁泫然欲泣,昭宥难掩失落),自然要多找些人帮忙。”她捕捉到了两人脸上的表情,知道俩小鬼在博同情分,但语气也不自主地软下去:“话当然是这样说,但是母后和父王肯定还是会找时间来看顾你们的。”
昭宁破涕为笑,天知道她的表情怎么能变化那么快。都说皇家的孩子早熟,她和昭宥也不例外。两人之前就暗中串通好了,一个装懂事一个装委屈,一定要从虞婵嘴里掏出来保证。因为他们已经知道,母后说出来的话那就一定能实现,只要她答应。此时听见她这么说,两人都在心里暗喜。至于为什么是虞婵的保证而不是昭律的保证——
那还用问吗?父王肯定听母后的啊!
若是给昭律知道他们这么想,说不定会作势给他们一人一个爆栗。才几岁就知道这个,等大了还不得也把他说成个昏君啊?还是个妻管严的昏君?
只可惜他现在不在,虞婵大致地猜到了,但也不会特意去和昭律说。两个孩子偷偷交换眼神她也看见了,只是不戳破而已。皇家不比普通平民,父母是真心没有很多时间亲自教导的。像是去年下半年,她和昭律基本上天天都是忙瘫了的情况;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里还有精力带孩子?
顾不上孩子,就算是为了国家大事,那种愧疚感也依旧存在,所以虞婵看出了两人的小九九,也只自己当不知道。就让孩子们开心一下,又怎么样?
话再说回来,以昭宥和昭宁的年纪,实在算得上懂事的了;小麻烦一些,大麻烦从来没惹过。他们也明白,以后肯定还是太子太师负责他们课业的时候多,但是小孩子嘛,自然还是多眷念父母多一点。这样的孺慕之情,换做是谁,也不可能狠得下心的。
不过想归这么想,等到休息时间到了的时候,虞婵依旧叫了两人起来坐好,继续练字。识字是一回事,宁心养气又是另一回事。虽然对于小孩子来说未免有些对牛弹琴,但是这种事也要长期坚持才能看出效果的。
两孩子也知道,这时候的虞婵是绝对不好说话的,再撒娇也没用。于是各个收拾好了表情,开始认认真真地写大字了。
等到正月十二三的时候,官员岁考总算告一段落。奖惩标准是早就定好了的,只要核对过官员交上来的账表、再与之前的预测及多种实际因素加起来衡量,最后直接划分等级就行了。这结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此事暂且不表。
最后一批收上来的策论也都审阅完了,有第二等的没第一等的。这已经在虞婵和昭律的意料之中,倒也不算失望。昭律又开了一次内部会议,将最后挑出来的几十份答卷一一认真推敲,按照优劣分为上中下三等。下等郡试,中等州试,上等殿试。这自然是第一次的权宜之计,等以后人手多了,民间的学习风潮也盛起了,他们能招募到的人才就会更多了。
最引人关注的,当然是只有三个人的上等一级。前两个虞婵和昭律猜对了,正是洛郡太曲和江东郡奚白;而最后一个横空出世的,是一个来自临易县的人,叫孙期。
临易县隶属舒州牧,是个近海的小地方,大多人世代捕鱼为生,并不十分有名。若是一定要说有什么联系的话,就是这地方离江东郡还挺近的。至少虞婵记得,昭律那时候带着大臣去海边郡县微服私访时,就去过临易县的邻县。
“这是被你给引来了?”虞婵忍不住打趣道。“若是这样的话,还能说这件事的发生有一半是必然。”
昭律听出她的揶揄之意,不由得哼了哼。“说得寡人好像真是个寡人一样。这天下也只有你敢这么对寡人说话了,婵儿!”
虞婵的反应也很快。“你是寡人,那我是什么?是说我可以直接找下家了吗?”
“你敢!”昭律更加不爽了。下家是什么玩意儿?普天之下,难道还有人敢抢天子的老婆——皇后?反正有他在一天,就不可能让这件事发生,且这种念头想也不该想!不过他看见那张笑得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