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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老兵带给新兵的战场经验,对战气魄是多少训练都难以达到的效果。
巳时,三架云梯同时搭上卢龙寨的主城墙,下面喊杀声震天,卢龙寨这边伸长勾也顶不出去了,下面的人死死的顶着,卢龙寨用箭射杀,他们一个倒下两个顶上,实在是太多的人了。霍时英面前的沙漏一边的沙子漏完,她翻转了一面。
巳时过去一刻,第一个羌族人蹬上卢龙寨的墙垛,来人一身皮革军服,挥刀砍到一个盾牌兵,大吼着跃下城墙。
霍时英忽然伸手一捞,一把将小小的沙漏抄到手里,往怀里一揣,右手豁然抽出腰间的长刀,一跃身翻过城墙,这时三五个羌族士兵已经上到墙垛,她行动间身形大开大合,几个大步迎着一个刚刚跳下墙垛的羌族士兵,一刀斜砍出去,刀锋从羌族士兵的肩头横穿过整个胸部被劈成了两半,她看都没看一眼那个轰然倒下,惊愕的要爆出眼球羌人一眼,上前挤开城头的弓箭手,朝着下面的战场喊道:“卢龙寨要求停战,我方不打了,投降了!”她的声音如普通的喊话音量,却带着绵绵不绝之势,传出去几里,在吼声震天的战场上,压倒了所有声音,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每个人在那一瞬间都停顿了片刻,云梯上还撅着屁股往上爬的羌族人都停了一下,抬头惊愕的看着上方,卢龙寨这边也停止了射击。
瞬间过后果然在卢龙寨的城头上飘起了一块白布,卢龙寨这是不打了?那我们还打吗?几乎所有刚才还在拼杀的羌族人一起想着。
霍时英站在城头上继续喊话:“下方是哪位将领领兵,请到城下说话,我方愿意投城。”
城下的战场上,士兵具是一脸茫然,很多人回头望向关隘处己方将领战旗飘扬的地方,一直激昂的冲锋号角也停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恍惚过去一刻钟的时间,卢龙寨这边卫放带着一队士兵猫腰在城楼各处墙根下码放干柴,倒上桐油,连那五十架钢弩也被浇了个透。城头下忽然忽然一阵兵马嘶扬,人群蠕动散出一条通路,一高头大马托着一个人向这边疾驰而来。
来人身材肥硕高壮,脸蓄蛮须,头上纠结着一根羌人古怪的发辫,这人到了城头下向着城楼上的霍时英高声喊道:“霍时英,你要投降?胡扯吧,老子不信你。”
霍时英站在城头缓声道:“乌泰利,我就知道是你,往年你们族里遇到灾年,我年年拨粮救你,我救了你多少回?你现在到来打我,你也好意思?你可知,每年给你的粮食都是我卢龙寨官兵口里省出的口粮?你现在却举刀来砍杀他们,你良心何在?”
城下那大汉,似乎被说得不好意思了,他红着连挠挠头皮向着霍时英说:“霍时英,不是老子没良心,你也是当兵的,你们的皇帝让你开关出来杀我们你能不杀吗?”
那大汉抖着马缰又往城墙边靠近一些,仰着脸问:“霍时英你说你投降,真的,假的?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你霍时英是能投降的人呐?”
霍时英在城头轻笑:“为什么我就不能投降?我一介女流镇守边关十多年,回乡无望,朝中也无我等女流之辈立足之地,此次你们大举来进,你们的族人,铁骑蓄势百年,而中原刚刚经过西疆大战,又连着两年柳州,梧州,冲州大旱,三洲连着两年几乎颗粒无收,各地叛军蠢蠢欲动,中原朝廷经历西疆十年大战,又连着两年干旱,内忧外患,一直没有休养生息过来,你们铁骑一下可直取凉州一路向南,至少可以和中原形成隔江而治的局面,我卢龙寨两千士兵,后无援军,上峰命令我们死战到底,但这些兵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我舍不得,也不愿就此埋骨他乡,朝廷如此薄待我们,不如早早的降了,我也好在你们朝中谋个官位,保我将士平安。”
霍时英这边说着,一只手背到身后摇了摇,从侧翼城墙上扯下来的卢齐看见了,悄悄的后撤下了城墙,来到广场上的一千士兵中间,不一会队伍里一阵波动,排列站立的各队士兵全部脱下身上的军服,投入广场中央,有士兵上来浇上桐油,片刻之后卢齐就领着这帮兵,悉悉索索的退出卢龙寨,撒丫子往嘉定关跑去了。
这边城头还在喊话,乌泰利扯着喉咙跟霍时英喊:“霍时英我知道你的本事,你要投城,我王绝对会优待,但我还是不安啊,你守了卢龙寨这么多年,说降就降了不像你的风格。而且你若真要降我王庭,为何昨日又会烧山,杀尽我两万前锋。”
霍时英道:“昨日卢龙寨城内有嘉定关的督军,我们唯有死战,今日那狗官见你们的大军就要攻上城头,刚吓跑了,我这才能带军投诚,你若不信我现在城头的士兵就可以尽数撤去,只请你禀报你王,如接受我投诚,我立刻亲自开城门,迎你大军入关。”
说话间霍时英举手向后一挥,城头的矗立的士兵果然“乒乒乓乓”的放下手里的兵器,纷纷后撤,走下城头,片刻的功夫卢龙寨城头萧瑟,唯剩下霍时英身边孤零零站着的几个人。秦爷混在撤下去的士兵中,挨挨挤挤的挤到霍时英身边,霍时英身后的六个护卫也没拦他。
等城头的兵全部撤下,霍时英又对城下道:“乌泰利,这样你可信我?”
城下的乌泰利又挠挠头皮,似乎想了一下说:“行,我就信你。”说完他吩咐身边一个传令兵,骑马飞奔而去。
这边冯峥也带领撤下来的兵,在广场脱了军服,往嘉定关飞速撤退而去。
城下的乌泰利见卢龙寨城头撤了个干干净净,稍稍放松警惕,他和霍时英打了多年交道,和霍时英打过,霍时英也确实给他放过几次粮,关系对立,却也相互熟悉,他开始跟霍时英胡扯起来:“霍时英,回来你投诚了,我看你也别谋什么官职了,你个女人二十多岁了还不嫁人,我们羌人不在乎女人的长相,我敬重你,重礼聘你做我夫人如何,你手下的兵我也定会善待,你看如何。”
他这话一说完,霍时英身后就传来一阵磨牙声,刚刚挤到霍时英身边秦爷终于忍不住了,扯着喉咙喊道:“乌泰利,你要不要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熊样,想娶我们都尉,做梦呐?”
霍时英胳膊肘顶了一下秦爷,意思让他闭嘴,她向下高声道:“我霍时英生平最敬重威武有胆气之人,乌将军率兵横刀渭水江畔之日,我霍时英定扫榻相迎。”
霍时英话音落地,城下的乌泰利哈哈狂笑:“霍时英你今日之言可要守信,我乌泰利横刀渭水江边之时,定重金迎你进门。”
城头上秦爷一脸憋屈样问霍时英:“你疯了,这样的话你也敢说,这话传回朝廷那是有损国体,名声不好啊。”
霍时英转头特别郑重其事的先问了秦爷一句:“我长得不好看吗?”秦爷飞速的瞄了她一眼,霍时英一张面孔英武堂堂,他立刻转开脸飞快的说了声:“好看。”
霍时英自动忽略掉他的心虚,满不在乎的说:“我说就说了呗,谁还会去告啊,你啊?还是卫放啊?卫放倒完桐油正缩在墙根处,众人望向他,他把脸扭到一边看着墙角不说话。”
羌人那边这时又从后军中飞奔来一骑。马上的人,身材魁梧,古铜色的肌肤,相貌堂堂,就是脸色严肃阴沉,和冯峥有的一拼,来人驾马来到阵前对霍时英喊话:“霍都尉,你若投诚就速速开城门迎我大军入内,我王许诺你,大军入城之时你就是我族的千户,所有卢龙寨的官兵一律不杀继续归你帐下。”
霍时英站在城头微笑,摇摇一抱拳道:“多谢,我这就亲自去给你们开城门。”
霍时英最后那句话说时微露些许轻浮,乌泰利在城墙下挠挠头皮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头,他身旁刚刚过来的人扭头问他:“如何?”
乌泰利又挠挠头,呲了一下牙花子最后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说:“我总觉得不对劲,这似乎太容易了,霍时英不像是会投降的人。”
他说着,卢龙寨方向忽然传出一声尖锐的哨声,此哨声乃是中原江湖人士互通消息之物,乌泰利作为一个常年在草原上游移居住的羌族高级将领,不知那是何物,虽心有疑虑却不知作何反应,和赣冬互望一眼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边霍时英下了城头,卫放和六个红巾护卫在她身后点燃火箭,一起射向城楼的墙根处,虽经昨夜一场大雨,屋檐虽湿墙根处却依然干燥,桐油遇火就着,很快城墙处各处就窜起了缕缕黑烟。
卢龙寨在哨声过后不久也黑烟四起,城外的乌泰利脸色巨变,大叫一声:“不好,霍时英要逃了。快吹号,继续进攻!快啊!”
冲锋的号角再次“呜呜”的响起,更多的云梯搭上城墙,成群的羌人爬上城楼,然后又统统被熏了回来,城墙上已经到处是浓烟滚滚了看,乌泰利气的在城下跳着脚问候霍时英家祖宗八代,赣冬充满鄙视的看了他片刻,扬马而去。
霍时英这边下了城楼,身后,四周浓烟开始四处弥漫,霍时英吩咐卫放带着那一百个放火的士兵先跑了,转过身来她爹的六个护卫都骑在马上等她,她师傅牵着飞龙立在当中。
霍时英过去牵过马缰绳,准备上马。往前走了一步,她师傅铁塔一样的身子立在那里不挪窝:“干啥?”霍时英抬头问他。
大汉一张方正的脸上,急赤白咧的憋得一脸便秘的样子,霍时英无奈的跟他说:“这卢龙寨,怎么也要烧一两个时辰,现在巳时都快过了,过午之前羌人绝对进不了卢龙扎,我爹砍不了我的头,你放心吧。”
大汉煽动着嘴皮,终于说:“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你说你,好,好歹是个王府的郡主,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那,那个乌泰利是,是个什么东西。”
霍时英无限懊悔,她刚才在城头上忽悠乌泰利,怎么把这个死愚忠的师傅忘了,她这个师傅据说是某渊古武林世家的一方豪侠,年轻的时候快意江湖,好不自在,但这人有点傻,被她爹下了一个套,曾经救过他一命,从此就效命于她爹,按理说,他这种人的性格应该快意恩仇比忠义两全占得比例要大,可这人却偏偏对她爹忠义两全了,而且还特别死忠的忠义两全,霍时英晚生了几年,不太清楚她爹年轻的时候是怎么把人家祸害成这样了,而且说实在的她也不想去知道那种陈年烂事,她觉得哪天她就是知道了也会觉得丢人,因为她对她爹的人品一向没信心,只是她现在比较火大的就是,这都火烧屁股了这爷们怎么还有心思跟她扯这个?
对付这种人霍时英一般不跟他死扛,因为这种人自有他的一番逻辑,他也理解不了你的思路,你真跟他辩,说不定你还说不过他,她一把抓过一直老老实实站在一边小六,往她师傅怀里一推:“你带着他走,这娃太小了,你照顾好了。”
霍时英挤开她师傅,翻身上马,愤愤的想,什么王府郡主,王府郡主住的是锦绣小楼,穿的是绫罗绸缎,走个路要三丫头扶着,出个门要八辆马车跟着,她是郡主?她就是边关一个从五品的破都尉,屁的郡主。
在马上,霍时英冲着要跟着卫放跑的秦爷喊了一嗓子:“秦川,你别乱跑,赶紧找匹马跟我一起走。”
秦爷苦着脸转过身:“都尉诶,这哪还有马啊,骑兵营都走了,马棚里只剩马毛了。”
霍时英一抬马鞭指着身后几个红巾护卫:“你去跟这几位军爷商量商量,看看他们谁愿意带你吧。”
秦爷苦哈哈的皱着脸说:“不了吧,我跟他们跑一样的,五十里就一个时辰的事。”
霍时英瞥了他一眼,一夹马腹冲了出去,扔给他一句话:“快点,你敢跑一个试试?”
秦爷凄凄哀哀的挪到那几个护卫中间,其中一个大汉伸手就把他提到马上,横着往马鞍前一甩,几匹马瞬间绝尘而去,留下身后一片火光冲天卢龙寨。
燕朝景德三年,八月初八,羌族大军攻陷西北边关第一防线卢龙寨,至此被后世称为“景德国难”的一场燃烧了半个中原的抵抗异族侵掠战争正式拉开了大幕。
五十里外巍峨的矗立着的嘉定关,城头无兵把守,城门紧闭,方圆不见人烟,如一座空城,对着卢龙寨的那方天空,火光冲天,空气中有风吹过来的淡淡的烟尘味。
雨后的天空碧蓝如洗,日光炽烈,快到正午时分,嘉定关空无一人的官道上忽然冒起一阵滚滚烟尘,一群爷们在大道上挥汗如雨的奔跑而来,远远的就听见他们在嘶吼:“快给爷爷们开门,爷爷们是卢龙寨的守军!”
城头上,嘉定关的城守,捏着胡子笑骂了一句:“这帮混蛋兵痞。”转身吩咐身边的护卫:“把城门开了,放他们进来吧。”
一个个丢了兵器,没了军服,一路跑的灰头土脸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