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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然温柔地扶起我,拉过我的手接受百官的朝贺,我随她立在这堂堂太庙大殿之上,看着百官恭敬的模样,想起大婚之日无亲友朝贺的新房,心中却已经早没了什么感觉。
眼角扫过右相的位子,却发现空空如也,母亲并不在此列,当下心中一沉,知道那个在琼花院中对我羞涩一笑的少女终究是回不来了……
当夜,我忍住胸中翻涌上来的酸水,到德君那里找她,侍婢们不敢怠慢,忙忙前去通报,我站在正院中等了整整半个时辰,她面带潮红地匆匆而来,脖子处还有几处吻痕。
“你怎么来了?更深露重的!”
她温柔的要来揽我的身子,我却侧身避过,跪在地上。
她尴尬地缩回手,脸上有一丝薄怒,厌烦地不再开口。
我垂头盯着地面,请求道:“家母病重,请皇上允许我回家侍疾,待家母身体好些了再行回宫!”
她听到这话,骤然转过了身子,我能感觉到她的愤怒,但是我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
“烙儿……”
听到这话,我身形一颤,突然想起有好长时间她不再唤我的闺名。
“烙儿……你就好好的呆在宫中不好么,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朕都可以保证你的后位不被动摇。”
我在心中摇头苦笑,这算什么?你都要对李家动手了,却还想念及一下年少时的情意么?就算如此……
我抚上自己的肚子,再次沉声道:“请陛下恩准!”
她略带失望地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再睁开,眼中早已经恢复了清明。
我听见她说:“罢了!凤君早去早回,代朕向右相问好!”
我含笑谢过,当夜便乘车,回到了养了我十六年的右相府。
我看着母亲微红的双眼,看着右相府萧条的景色,不由得重重地跪在地上,对母亲磕头:
“孩儿不孝,求母亲再为孩儿操一次心,救救您的孙女!”
母亲大惊,连忙拉起我,望向我微微隆起,但还不显的肚子,随即老泪纵横地哽咽道:“好好!母亲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定会护着我李家的孙女!”
大姐也惊喜地上前看着我,吩咐姐夫赶紧收拾好卧房,我望向这位才进门的姐夫,只见他面目柔美,空气中还带着阵阵梅香。
六个月后,我生下一名皇女,母亲跪着求自己的生死交,江湖奇人白涯收其为弟子,连夜送离京城。
明光帝许畟得到消息,盛怒之下摔碎了数十盏白玉杯,命人追回皇女无果,便怒地大笑一声,一封诏书发到右相府,给新诞生的皇女赐名为:
许瑶华……
作者有话要说: 最是皇家薄情人啊啊啊~
☆、第十四章
春雨渐渐急了起来,吹的窗户一阵轻晃。
盼兮轻轻地抬脚,走到窗台前将窗户掩上,又将炉中的檀香燃起,不一会,室内就弥漫着暖暖地檀香味。
“天黑了吗?”
瑶华从榻上醒来,睁着迷蒙的双眼,感觉前面已经是一片黑暗。
微光打在其身上,渡上一层浅浅的光晕,瑶华微仰着头,神色静宁而安详,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一只手搭额头上,动作自然而慵懒。
盼兮迷恋地看着瑶华,轻轻地摇了摇头,又想起瑶华现在看不见,便走上前去替瑶华把被角掖好,道:
“刚过未时,殿下要不再睡会儿?”
瑶华却是摆了摆手,昨日从朝中下来,派去盯着左相府的人回报说近几日天气突然又转冷,左相的腰椎疼痛便又犯了,瑶华听到这个,便知道五皇女他们定然依然确定自己失明的事情。整个京城都知道,左相曾救过先帝而伤了腰椎,每到阴冷天气便疼痛难忍,直不起腰。昨日在大殿前瑶华按照左相往日的高度与其对视,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看的竟然都是左相的头顶,这样还不被人发现,那言伽白在朝堂混那么多年了。
一把将盼兮拉近怀里,用丝被将两人牢牢裹住,瑶华将脑袋搁在盼兮的肩头,方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盼兮也不挣扎,只温柔地环住瑶华的腰,问道:“殿下在烦心什么?”
瑶华狠狠地嗅了下鼻尖前的芳香,闷闷道:“在烦美色当前,可我偏偏看不见,只能靠记忆回忆眼前佳人的模样,这还不够恼人的么?”
盼兮抿嘴一笑,将环在瑶华腰间的手扣的更紧了些,眼睛却呆呆地不知看向了何处。
“盼兮会一直陪着殿下的,不论殿下什么时候能够复明,都会第一眼看见盼兮。”
瑶华感觉到了怀中人情绪的起伏,便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其肩膀,低低地“嗯”了一声,就这样不再说话,两人依偎在一起听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有人求见之时,瑶华已经一身寻常白衫坐于书房内,客椅边的茶桌上摆好了上好的香茗,一看就是早知道有人会上门。
“臣,王宇参见殿下!”
来人身量不高,异常消瘦,颧骨突出,正是在瑶华回京之日被抓住口角的户部侍郎王宇。
“自己人,不拘这个礼,坐吧!”
王宇却还是恭恭敬敬地行完这个礼,道:
“要不是殿下为臣平反,五年前王宇就死在大牢里了,何来今日的户部侍郎,殿下对臣有再造之恩,臣定铭记于心。”
瑶华满意地点点头,道:“这话以后就不要再讲了,你如今已经不是山东巡抚的独女,只是豫州首富家的大小姐,不要记错了!”
王宇连声称是,又从怀中掏出一叠文碟,上面或有五皇女的私印或有其他官员的签名,零零总总地记载着这几年五皇女私下的交易。
“这是臣近几年查探出的一些证据,但是五皇女为人实在谨慎,涉及大的银两交易从不自己出面,所以并未找出户部缺损的那三百八十万两白银的下落。臣惭愧!”
“小五此人谨慎多疑,连多年的亲信都不完全相信,更别说你这个才进入朝堂用钱买来的官。”
王宇垂头不语,瑶华用指尖敲击着桌面,房内只听见清脆的“叩、叩”声。
天圣六十年初,五皇女许瑶池领军入岭南岛对江北水匪进行围剿。许瑶池一反往日谨慎小心的作战风格,贸然前进,不光手下三万亲兵全军覆没,连从京城带去的一万皇家军也只出来了几名大将。一时间,全国哗然,因损失惨重,明光帝至今仍未将岭南岛划入天圣的边界。
天圣六十一年凤君逝世,皇太女许瑶华为父守灵三年,户部交由五皇女许瑶池代为掌管。
此后三个月内,瑶华的人便探出五皇女的人在岭南一带频频进行交易,多为粮食、布匹,这两样的证据已经被王宇拿到,但是交易的还有打量铁器、马匹,这些瑶华的人查了整整三年也只是知道却没有丝毫证据。
而这些银两的出处兜兜绕了那么多圈,却明显地直指户部,但竟然被瞒的死死的,明显是想等许瑶华回来以后再揭穿,来个栽赃嫁祸!
想到这里,瑶华不由冷笑。许瑶池做的这些事情怕是连明光帝都瞒在内的,明光帝虽然一心想将李家彻底除根,废掉自己改立五皇女,可是在这些动摇国本的事情上却绝不允许他人动心思,她霸道狠绝了一生,根本眼里容不得沙子,怕是再宠爱许瑶池也绝对不能忍受有人去触她作为皇帝的威严。
“四年前小五前去剿匪可受了不小的伤啊,听说岭南水匪加上男女老幼也只三万人,怎么就令我朝整整四万士兵全军覆没了呢?”
听到瑶华的问话,王宇也微微皱起了眉头,按照当日五皇女的说辞是军中混入了奸细,导致军令外泄,奸细已经被斩杀,但就算如此,也不至于另四万虎狼之师一个不留。
“许是岭南水匪过于勇猛。”
瑶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道:“你这些文碟上面大多交易的是大量的生活用品,且数量巨大,哪怕是整整四万人怕也是绰绰有余了!”
王宇一听,顿时吓的冷汗直冒,又想起前一句瑶华的提醒,不由大惊:
“殿下是说……五皇女她、她瞒下了四万大军,在偷偷训练军队!?”
“是三万,皇家军的一万不好驯服,估计已经被全部斩杀了!”瑶华纠正道。
“咚!”的一声,王宇吓的从凳子上摔下来,脸色发白:“这是要造反吗?!一万天圣子民就这样被斩杀了!”
“不到最后时刻,我想她是不会轻易出兵的,要等也要等到母皇咽了气,她再来个‘清君侧’!”
王宇颤抖地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问:“那殿下看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办?此事必须要及早通知陛下才好。”
却不料瑶华却“嗤”地一笑,道:“通知?怎么通知?你又有何证据?且不论这件事情是真是假,就算母皇相信了你,你也是一条死路!倒不如……”
说道这里,瑶华慵懒地向后倚着靠背:“倒不如,咱们慢慢地将小五逼的狗急跳墙,让母皇自己看看,她一心想栽培的皇位继承人竟一心藏着造反的心思。”
王宇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心里默默觉得皇太女说的有道理,便也不那么急了,试探地问道:
“那依殿下之见,如今该如何行事?”
“今年边疆各个地方的夏日军需储备单子可报到了户部?”
“上个月刚刚到达,但是一般军队的夏装都是五月末才开始发放的。”
瑶华嘴角勾起一抹笑,喃喃道:“无妨,今年西南雨水大,看来会热的比较早,还是早些将发放日子定下来吧,毕竟边疆将士都是我天圣的功臣,难道非等着我去接这个烂摊子?”
王宇一听便明白瑶华这是想找事情将户部的窟窿给顶出来,但一时间又摸不准皇太女是不是这个心思,便又小心地问了句:“那臣明日便上朝向皇上奏明?”
“本宫辛辛苦苦用钱把你砸上这个位子就是要你这么早就暴露的嘛?!”瑶华不屑道,“这事情不是应该工部管嘛,听说工部尚书那老太婆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胸怀天下的父母官,你去找她说去吧!”
王宇连忙应下,便要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瑶华叫住,以为是殿下又有事情要自己去办,忙殷勤地转身。
谁知瑶华想了想那日在城门口见到的如细狗一般的脸,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说:
“半个月以后没什么事情就不要来见我,我有事情自会找人去通知你。”
王宇不解,以为是皇太女怕自己身份暴漏,连连表示自己一定会多加小心,不让殿下的心水付诸东流云云。瑶华却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皱着眉头道:
“你长的也太丑了,以后每日上朝都要见到你,难道下来朝还要见到你?!”
王宇一愣,悲痛欲绝地摸上自己的这张脸,想着世人果然庸俗只会以貌取人,连皇太女也不例外。
当下,老泪纵横。。。。。。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盼兮端着燕窝粥走进书房,看见瑶华正凝神写字,最后一笔将将收场,笔走游龙间,充满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但字体棱角处又规整内敛。
“我现在看不见,你帮我瞅瞅,这几个字写的如何?”
盼兮点点头,将燕窝粥放下,接过瑶华递过来的生宣纸,只见其上的着墨端庄雄伟,气势开张,长波大撇,提顿起伏,一波三折,意韵十足。
盼兮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将纸放下,缓缓开口道:“盼兮不识字,只会绣绣香囊,但是看的出殿下现在的心情似乎很平和,不若傍晚间烦躁了。”
瑶华笑着道:“世上若论起心细,无人出你左右!不识字便可猜测出我的内心,若识字了岂不成为了京城第一才子!”
盼兮温柔地依偎在瑶华怀里,将头靠在面前的胸口上,喃喃道:“盼兮要那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头做什么,盼兮只想就这样陪在殿下身边,其他的浮名还是让给左相家的大公子吧!”
说到左相家的大公子,瑶华有一瞬间的沉默。三代以前,士族的权利甚至可以左右皇位的继承人,百十年后,士族渐渐衰落,皇帝一心想打压豪门世家,首当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