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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肯教我?”
辛羑道:“我教你弹琴,你心智受了琴音损伤,也只有琴音才能修补。”
我对弹琴没兴趣,但对杀人有兴趣,我说:“那你教我。”
辛羑道:“公主先等身上的病养好。”
我观察辛羑的表情,确认他是说认真,我笑了起来。
我身上搭着薄被,蹭过去挨辛羑近了一些,他的气息便幽幽的钻进我鼻子里,我不自禁的用我的袖子挨着辛羑的,并且似乎感觉到他袖中的胳膊,我有些奇异的兴奋和心跳。
我听辛羑吹着曲子,神魂皆定,然而离他太近,我的兴奋和心跳却不能停止。
同时脖子发热,过了半个时辰,我开始痴然开口:“辛太医,我有点发烧。”
辛羑将笛子放在唇上轻轻吹,这时候停了一下,并未转头看我,只笑说:“是吗。”
我补充说:“头也有点晕。”
辛羑道:“累了?”
辛羑收了笛子放入袖中,转过头来。
我对上辛羑的笑,又一次神魂颠倒,我不知想到了哪里,似乎是江南姑娘唱的什么调子,我突然说:“辛太医,我肯定是“怜”上你了。”
第16章 皇兄给我生个儿子
我想大概从这时候就已经显出我在谈情说爱方面的天赋异禀,因为我在没有谈过情说过爱也没有见别人谈过情说过爱也没念过几本书的情况下,竟然毫无障碍的在混沌如同稀泥的脑袋里找出了一个“怜”字来跟辛羑表达我的心意。
事实证明,你怜我来我怜你,这个字是无比准确的! 一针见血!
以我的智力跟学养,能想出这个字,实在是福至心灵上有天佑。
辛羑笑的抑制不住,不过他再抑制不住为人还是很有风度,我不懂他笑什么,只是眼巴巴期许的瞧着他:“辛太医,你笑什么?”
辛羑却答非所问道:“公主有出过宫吗?”
我摇头说:“没有,你笑什么?。”
辛羑道:“我只是想起了一首南方的民歌。”
我问:“什么民歌?”
辛羑道:“西洲曲。”
我说 :“没听过。”
我唯一一次给辛羑表白心意,不过这时候太小,只知道说,不知道表白之后是应该要求答复的,这样的表白才具有表白的意义,不然就是白说,而那时候我只是跟辛羑陈述了一下我“怜”上他这个事实,并没有想着要他给说什么。
而辛羑也没说什么,三两句就把我的话通过西洲曲引到了南方姑娘采莲身上,又从南方姑娘采莲说到哪里的莲花最美最盛,又从哪里的莲花最美最盛说到了游船灯会。
我便津津有味的听他说起了热闹的游船灯会,我盯着他的脸盯着他说话的嘴,看她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笑,当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在“看”。
我痴痴迷迷间竟然抓住了辛羑的衣袖,又顺藤摸瓜的抓住了他的手。
但我因为只看着他的脸,并未意识到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动作,只是本能的想离他近一点。
辛羑的手十分的冰凉,我摸他手的时候他停了说话,我自然没有自觉,仍痴迷迷的看着他脸,辛羑停了一下便又接上,我对着他侧脸,看到他眼睫抬了一下又微笑的垂下。
我和辛羑一个微笑说话一个痴迷看,绿衣掀开帘子进来,手里捧着汤药,看我们这样,便没动,在一旁腼腆的低低笑。
我看到绿衣,想起她的哑疾,刚好辛羑也停了看来人,我便问辛羑:
“你看绿衣的哑病可以治好吗?”
我实在受不了哑巴,我不止受不了哑巴,瞎子聋子瘸子我都受不了,因为他们是不正常的东西,一切不正常的东西都容易让我厌烦,但是我又不能把绿衣撵走,因为谢慕留着她有用。
所以我只能想办法让她正常。
辛羑听我说,便认真叫过绿衣,绿衣将漆盘放在案上,辛羑问我:“怎么哑巴的?”
我说:“不知道,谢慕说是吓的。你问她自己。”
辛羑便问绿衣:“一点也不能出声吗?”
这个我知道,我说:“那不是,她还能嗯嗯啊啊叫。”
辛羑问:“怎么吓着的?”
绿衣摇头,小步出去拿了纸和笔来,写了几个字递给辛羑,她字写得极工整秀美。
绿衣写她不记得。
谢慕在隔了道屏风的竹榻上看书,我知道他没有看书,而是做着看书的姿势在听我们说话,只是没有插言,这时候他起身合了卷过来,低声吩咐绿衣道:“你下去。”
绿衣对着谢慕福身,退步出去,谢慕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是个要说什么又收回去,又换了另一句开口的样子:“她是江州刺史叶青的女儿,小名南柯,三年前叶青因为谋反被诛杀,她被充入官伎,至于怎么哑的不很清楚,大概也是三年前,我知道的大概是这样。”
辛羑道:“她似乎没有记忆?”
谢慕笑:“辛太医,这个得问青妩。”
辛羑道:“本也与我无关,只是好奇一句,如此便罢了。”
辛羑说他不能治绿衣的病,因为绿衣是吓傻的,舌头还在,身体也没缺什么部件,不影响发声,所以他也不能用药,我有些不肯放弃,问他,既然这样,那干脆再吓她一下,能不能把她又吓到正常,辛羑便笑,说:“公主或许能试一试。”
说完绿衣的事,辛羑向我告辞,我不舍得他离去,还抓着他衣袖:“你明日还来看我?”
谢慕在一旁沉默,辛羑不动声色的将他的袖子抽了回去,看了一眼谢慕,对我笑道:
“公主要在下来,在下自然不能有违。”
我手上滑溜溜,他已经离开了身,我将被衾拉到脖子上,靠着枕头躺了下去,对他说:“好。”
辛羑对谢慕一颔首,衣幅飘动间已经迈步,我已经收回了头,思量晚膳想吃什么,谢慕仍对着辛羑离去的方向,没什么表情,我拽谢慕的手:“我想吃汤包。”
谢慕道:“不下榻来吗?今日天气不冷,老窝在那身上都长疮了。”
我其实也觉得无聊,我想到辛羑,心里突然有些惆怅,感觉我过的日子实在没有意义,整日吃饭,睡觉,再没有别的事情好做,谢慕也跟我一样,几乎足不出户,因为他行动总有人在后头跟着,我突然不知道这种日子要到什么时候。
我有时候也会怀疑,我要一辈子都和谢慕这样呆在赵免的宫里,一面无所事事,一面提心吊胆,提心吊胆又安然无恙的活下去,直到死。
谢慕坐下道:“想什么?”
我听到谢慕的话,突然激动蹭上去抱了谢慕手臂,问道:“咱们会一直在这里吗?”
谢慕道:“我年纪大了,是不能总留在宫里的。”
我觉得谢慕的话有了别的意思:“那我呢?”
谢慕迟疑,我头一回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发现它很严重:“我不能跟你走吗?”
谢慕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说道:“我听说昨日又有人给陛下奏疏,说我年纪渐长,呆在宫里于礼不合,要陛下决断。”
谢慕是男人,呆在宫里不合适,他是不能不出去的,谢慕他也一直在等着那一天。
而我似乎没有理由。
我心情全然又沉了下去。
谢慕抚摸我头发,他笑的有些僵硬:“我不会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这时候并没有觉出谢慕笑容中的无奈又坚决,甚至有些说不清的狠厉,我只因为他的保证而稍有安定,并没有揣摩出谢慕真实的意思。
他不会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他的意思是说,我的活人他带不走,尸体总是可以的。
我那时想着我会和谢慕一起离开,这么过一辈子,我不能想象没有他的日子要怎么过,我的头脑中,我和谢慕是不能分开的,我给自己做了打算,等我们离开,要让谢慕给我生个孩子,随便找谁生都行,只要长得过关,谢慕生的孩子应该也会是十分好看的,然后我有了谢慕又有了孩子,就人生圆满,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圆满的事。
我捧着谢慕的脸,说:“生个儿子!”
谢慕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也没听懂我的意思,问道:“生什么儿子?”
他好看的眉头抬高了些,我难得见谢慕这样茫然不解的表情,十分朦胧可爱,我抱上去和他脸贴脸,我嘴巴碰了一下谢慕的,兴致勃勃说:“你出了宫,就可以有女人给你生儿子,然后家里就不会那么冷清,热热闹闹的,还可以多生几个,大家打过来打过去,滚成一团。”
以前在昪京的时候,我和谢慕小的时候,也经常和兄弟姐妹们打过来打过去,到处乱滚。
第17章 皇兄看女人
谢慕知道我对生儿子的执着,他埋头在我肩上笑,声音却有些哽咽:
“好,你说怎样便怎样。”
我说:“你喜欢什么女人?”
谢慕笑:“能生儿子就成,温婉贤淑,待人好,心地善良,长得不吓人。”
我说:“不行,你长得这么好看,那要给你生儿子她也要好看,不然你就吃亏。”
谢慕道:“你只爱好看,好看有什么用,一无是处,年纪大了不都一样,吹了灯也不都一样,怎么比得过人知心会意,彼此衷情,不管是老是死都能相依相伴,这才是最难得,你看这凡世有几人能有这样的情意。”
我以为长得好看的人必然要风流多情,谁叫他长得好看呢,如果有一张谢慕这样的脸,不去到处勾搭女人,实在是浪费,只勾搭一个女人,实在是委屈,如果像谢慕这样好看,又有钱有地位,比如谢慕当年做太子,他若不养上百八十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轮番伺候,那实在就是天下奇冤,白亏了老天给他这个机会。
毕竟你不要,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想要呢,你却白白浪费。
遗憾的是谢慕他堂堂一国太子,对女人的追求却如此的浅薄。
我觉得他这说的应该是大街上卖烧饼的黑脸短腿汉子的心里话,一个男人,什么身份对应什么女人,谢慕应该对应一个或者多个或者许多个风华绝代的美人。
我说:“你完全可以找一个能生儿子,温婉贤淑,待人好,心地善良的美人呀!”
谢慕道:“再美也不如看着顺眼。”
听谢慕的意思,原来这世上还有人美的不顺眼。
我问道:“青妩怎么样?她顺不顺你眼?”
谢慕道:“还行。”
青妩那般勾人的美人谢慕他说还行,我有些情不自禁的怀疑谢慕的眼神。
我问:“绿衣呢?她也是美人,她顺不顺你眼?”
谢慕道:“一般。”
绿衣那么好看,谢慕他说一般,我伸长了脖子问道他脸上:“那谁好看?”
谢慕笑,在我脸颊上轻拍了两下:“你最好看行不行?怎么这么多话。”
我说:“你其实是夸你自己对不对?”
谢慕佯怒道:“还瞎说。”
绿衣脚步声又响起,她动作轻柔,声音细碎像落雪,很好辨认,我听到她来,连忙招手叫她:“我看你长得好看,你愿不愿意给谢慕生儿子?”
绿衣困惑不解,我指着谢慕:“就是谢慕,你愿不愿意给谢慕生儿子?”
绿衣求助的看向谢慕,谢慕无奈发笑,转开话题问道:“手里拿的什么?”
绿衣将银盖子揭开,手上捧的是一碟热腾腾的汤包,我刚说要吃,还没吩咐下去她就已经送了过来,味道很香,谢慕问道:“哪里来的?”
翠女在外边听着问话,跟了进来,笑道:“是毓清宫刘夫人叫她的身边奴婢送来的,说给公主尝尝,刘夫人自己下的厨房,公主试试她手艺。”
我问:“是上次她宫里死了人的那个刘夫人?”
翠女好笑道:“公主别这么说,给人听见可不好。”
赵免似乎有个皇后,只不过早些年便死了,这个刘夫人在皇后没死的时候便比较得赵免的宠爱,生了一个皇子,两个公主,只是似乎她家族出身贫贱,所以在宫里虽然得宠,风头也盛,地位却微妙。
赵免除了皇后和刘夫人,似乎便没有其他的妃嫔,子女也只有皇后所生的赵纶,十九岁,已经册封了太子,还有刘夫人所生二皇子赵轸,十四岁,此外便是那两位公主,安平安康,都还年幼,我都没有见过,只是听谢慕说起。
我连刘夫人见也没见过,不过她倒是有几次命人送吃的来,外加探病,我尝了尝绿衣递上来的汤包,鲜香不腻,似乎有青笋和冬菇的味道,我喂给谢慕吃:
“你尝一个,没想到刘夫人还会做汤包。”
谢慕咬了一口,道:“少吃些,晚上还要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