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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关键。
陛下察觉了吗?
从长公主被贬到北疆六镇开始,再到康金龙留守京城,陛下该发现的都发现了吧?
“唉……二王爷那么好的人……就连爹爹都称赞他好,正是他替我们家报仇雪恨了啊……我真不敢相信是他……皇后,你有证据吗?”
这便是关键。
这便是二王爷做人的成功之处。
水家都不相信是他,何况陛下——
水莲苦笑,她就是没有证据,但是,证据,总会出现的,是不是??而且,这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本身就是证据了,对吧?
彼时,她还一点也不知道御驾亲征路上发生的梅林刺杀事件。
“水之,你什么都不用怕,我会派人送你回去!陛下特意留了一支人马在京城保护我们。康金龙,你应该听说过,他是特种部队的首领,如今,全权负责我们的安全!!”
水之稍稍心安。
水莲不经意地站在高台上,从紧闭着的窗户往外看,不远处,隐匿在人群之中的便衣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这还是她上一次去京郊扁大夫故居查看的时候才发现的,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侍卫们处处跟着。
这次来甘露寺,虽然爱莲是个女孩,敌人应该不会对女孩子下手,但是,康金龙也是步步惊心,安排了十分森严的守卫,可见,陛下御驾亲征之前,对他是有过一番交代的。
一想到这一点,水莲心底便有了一丝温暖。
☆、千里护夫15
边境战争,越燃越烈。
但是,就像是一场沧桑巨变的前夕,随军大营里,安静得出奇。
那时候,皇帝正在生病。这一次御驾亲征他就没有痛快过,先是小病小痛,然后发展到头晕眼花,到赏梅结束之后,他的病情更加严重。军医诊治了几回,但是架不住某一晚喝了两碗酒,病情再一次犯了。
头痛症浸入骨髓。
他的脾气变得十分暴躁。以前亲和力超级强悍的皇帝,现在整个人都变了,偶有不顺心便会责罚臣僚侍从。久而久之,身边一应亲信真的倍感伴君如伴虎。
每个人都担心,每个人都不知道陛下大人何时又会大动干戈,甚至于连进去送饭送汤药,都得小心谨慎。
他在这样的心境之下,还是略略看一些公文,但是,一般送到前线的紧急公文十之八九都是不顺心的,诸如某某地方干旱少雨,庄稼歉收;某某地方有一股悍匪,官兵围剿失利;某某小国又在边境陈兵,蠢蠢欲动的抢劫了一些牛羊马匹之类的……
换在寻常,这些都是小事一桩,不足一提。歉收,赈灾就是了;悍匪,剿灭就行了;小部落抢劫,赶跑痛打也就行了……但是,今时今日,他但看每一件奏折,都如雪上加霜,顿觉天下之事,一般般的,没有一件是合心意的。
这一日,二王爷麻着胆子硬着头皮来请安。他亲自端药,低眉顺眼:“皇兄近日感觉可曾好些?”
皇帝淡淡的:“没什么,头痛脑热而已。”
“需不需要回京治疗?如今,和敌人对垒,情况不明,皇兄龙体又不曾痊愈,长期下去,如何是好?”
“没关系,朕御驾亲征就是为了解决这几个跳梁小丑,不然一直牵扯,令人烦忧。”
二王爷还是站在床前,不声不响地。
皇帝皱起眉头:“你可是还有事情?”
“臣弟不敢叨扰皇兄……实在是有迫不得已的事情……就是醇儿……那孽子……他在路上拒捕逃走了……”
皇帝怔怔地,一时尚未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千里护夫16
皇帝怔怔地,一时尚未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醇儿被关押在京城附近,企图逃走,被发现,侍卫们去追赶,但是没有下落……有消息称,当时是黑夜,侍卫们放箭不明确,也不知醇儿是否中箭身亡,迄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多半已经遭遇不测……臣弟也是刚得到消息,不敢对皇兄有所隐瞒……”
皇帝喉头一紧,但觉得一口腥热之气。
他虽然对这个儿子并未有极其深厚的父子之情,反倒因为他的顽劣多有所憎恶,但乍然听到这个噩耗,还是浑身一震。
他是他的儿子,就算是他千不好万不好,也是他的儿子。他从未真心真意想要杀死他。说到底,他无非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而已,醇儿,他懂得什么?
皇帝挣扎着起身,扬起手臂:“叫胥吏进来……”
送信的胥吏进来,跪在地上,声音结结巴巴的:“小臣参见陛下……废醇亲王……他企图逃离,所以……所以被乱箭射死……”
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
当初他盛怒之下,的确是下过处死醇儿的命令,但是,并未规定时间。这种情况之下,当然不会有人敢擅自替陛下做主,三两日就把醇儿给处决了。
但是,谁会知道醇儿居然逃跑?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他干嘛逃跑?
连宽恕他的借口都没了。
事情原本还有转机,三五个月之后,朝上自然会有大臣们为他求情开脱,他也好有个顺水推舟,就算做不成太子,做个富贵闲人,快活一辈子也不错。
岂料。
几个月的时间里,先后死了两个儿子。
一个是自己的头生子,一个是最后出生的小儿子。
皇帝躺在□□,重重地喘着粗气。
二王爷明显地察觉他头上的白发迅速地增多了。
“拿来……拿给朕看……”
一封密函。
“不是这个……”
胥吏一愣,一怔,又回过神来,取出一件信物给他。那是醇亲王的信物,一柄匕首。这是他6岁生日的时候皇帝赏赐于他,削铁如泥,希望他做一个勇武的男子。
☆、千里护夫17
胥吏一愣,一怔,又回过神来,取出一件信物给他。那是醇亲王的信物,一柄匕首。这是他6岁生日的时候皇帝赏赐于他,削铁如泥,希望他做一个勇武的男子。
结果,他用这把匕首逃跑,又被乱箭射死。
皇帝看了半晌,只挥手,让众人退下。
胥吏退下了。
二王爷也跟着退下,无声无息的。他走到门口,却忽然听得皇兄的声音:“是谁要故意置醇儿于死地?”
二王爷心一跳,回转身,跪倒在地。
“皇兄,是臣弟没有保护好醇儿的安全,臣弟罪该万死……醇儿受人怂恿,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都怪臣弟……”
“保护他还有什么意思?唉……去罢,去罢……”
他没有再说什么。
二王爷出去的时候,老太监帮他关上了房门。
里面,传来他重重的咳嗽之声,一口血便喷出来。
送药的老太监惊呼:“陛下……陛下……您……”
他摇手阻止了这忠心老仆的呼叫。
“得马上传御医……陛下,这可不行,您必须静养……”
“传令下去,加速赶回京城。”
“陛下,您已经熬不住了……”
“回去再说。”
老太监连奉劝都不敢了。
“传向无忌和江侍郎二人。”
“是。”
这是皇帝病中第一次秘密召见大臣。二人一看到他的光景,不觉大惊失色。短短几天,这个曾经雄姿英发的皇帝已经颧骨深陷,两鬓斑白。
二人跪倒地上。
太监把密函交到他们的手上。
二人看完,交换了一下眼色。向无忌是几朝臣了,也不转弯抹角,直言不讳道:“陛下,醇亲王忽然被乱箭射死,显然是幕后主使人怕陛下见了他,供出幕后之人来。他们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明知道大战在即,却故意扰乱您的身心……”
江侍郎也道:“废太子唯一可以争取的便是陛下的恕罪。他一个孩子,怎会忽然滋生逃跑的念头?”
皇帝强支撑着坐起来,他的颧骨上一斑红痕,仓皇一如鬼魂。“传令下去,今日就启程,速速赶回京城。”
“陛下,万万不可……”
☆、千里护夫18
“陛下,您现在不宜赶路,必须休养为宜……”江侍郎比向无忌善于言辞,但见皇帝心意坚决,他便换了语气,“陛下也知这是有人阴谋捣乱。显然,对方不但是想除掉醇亲王殿下以绝后患,但是,最大的目标却不是一个废掉的醇亲王而已……”
“那他们还有什么更大的目标?”
问话的不是皇帝,是向无忌。
江侍郎不慌不忙:“他们显然是嗅到了危险,从方山的刺杀未遂到暗害醇儿,这之间一定有极大的联系。加上大战在即,陛下必须养精蓄锐,如今,他们知道陛下身体欠佳,却能推测陛下心情,很显然一闻听这个噩耗就会马上急于赶回京城。双重打击之下,让陛下身心交瘁,病情加重,自损龙体……”
向无忌本就在着急要如何才能劝说这个执拗起来脾气十分可怕的皇帝,但听得江侍郎这一席话,方知道南人诡诈并非是浪得虚名。
江侍郎本是个正人君子了,为人也还算敦厚。但是,向无忌自己可说不出来他这样的话。
皇帝何尝不知这是变相的激将?但也是事实。而且,他心中还比江侍郎更加清楚。
宫廷恶斗,江侍郎等外臣岂能知晓?他无非是猜测那拨顽固人马因着拥护醇亲王不成,用了什么手段要鱼死网破而已,哪里清楚其中诡谲比这更加凶险十倍?
但察陛下神色,又觉他对自己这番心意已经有了了解和洞察,心里舒一口气。
“据说此地也有民间高手郎中,臣等去访来,替陛下看看。事以至此,也不急于一时,陛下还是先休养好精神,容后处理再是。”
皇帝长叹一声,只让他们退下。
事情的真相早就呼之欲出,他只是不敢相信。
甚至不是不敢相信,只是不愿意相信,也不敢接受。
他轻衫裘马,独自出门。
外面风景甚好。风和日丽,天空明媚,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但见一灰色袍子的妇人,盘发,端正,不苟言笑,脸上显出沧桑的落寞。她站在蓝天白云之下,看前面一大堆嬉戏的孩子。
☆、千里护夫19
但见一灰色袍子的妇人,盘发,端正,不苟言笑,脸上显出沧桑的落寞。她站在蓝天白云之下,看前面一大堆嬉戏的孩子。
孩子们多达十来个,六男几女……当然,这之中有些女孩儿后来死掉了。
但是,此刻他们都活泼可爱,奔跑跳跃。年龄相差不大,阶梯似的,其中好些男孩子还是同年,出生只相差着月份而已。
此时,他们在草地上奔跑,放风筝,打弹子,游戏,吃零嘴……对面的中年妇人,是他们的娘。
大家玩累了,四面八方地跑到她身边喊她:“娘……娘……”
一个个的声音,都是怯怯的,仿佛对她颇为忌惮——皇帝本想用敬畏二字——但一转念,认为这是忌惮。
孩子们不懂掩藏心事,敬畏和忌惮是两回事情。
如此多活泼可爱的孩子,作为一个慈母,她本该是多么喜悦亲切啊。可是,此时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任凭孩子们喊她,却只敷衍似的应着。待得孩子们一一请安后跑远,她松一口气,抬起头,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深深的厌恶之情和疲倦之情。
唯有最高的一个孩子,他单独奔过来,手里拿一束鸡蛋大的红花,扫在妇人的脸上,娇嗔而肆无忌惮:“妈妈……妈妈……这花儿可香了……”
他不忌惮她。
这小小孩童不忌惮她。
她伸出手臂拥抱他,憎恶之色完全消失,无比和蔼可亲。拥抱一会儿,才离去。
这是个后母。
皇帝想。
一个凶残恶毒,冷漠无情的后母。传说中的后母都是这样。
皇帝看这人身影熟悉,但奇怪的是,他连她的眼神都看清楚,却看不见她的面容。他走过去,问她:“你为何对这些可爱孩童露出厌憎之情?他们都是你的儿女,你何故如此厚此薄彼?你只善待那个小孩儿,其他的人呢?你凭什么这么对待他们?”
妇人瞪他,语气憎恶。
“他们不是我的儿女,不由我身上生下来,只是先夫的风流孽债而已。若不是先夫千叮铃万嘱咐,我早就一走了之了……”
☆、千里护夫20
皇帝张大嘴巴。
“你看,他们一个也不似我。除去先夫,你说他们跟我有何干系?除了妨碍我一生的青春,浪费我半世的心血,我何必要辛辛苦苦教育他们?”
“孩子无罪……孩子懂得甚么?这些罪孽又不是他们该承担的……”
“哈哈,孩子懂得什么?他们什么都懂。当他们的生母得宠的时候,他们的眼睛可以比一只哈巴狗更加锐利,分得出谁得势谁失势……孩子从小就是魔鬼,长大了更是魔王……”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
妇人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