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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出她的异样,第五鹤撑起身子,转过她的肩膀,焦急道:“怎么了,娘子?”
一声闷哼乍响。
卷四 花凋 093
这一次,第五鹤也听见了!
黑眸眯起,他暗自运气,护住一旁的小女人,拖过一床大红锦被,飞快地包裹住半…裸的她。
一个浑身透着冰冷的身影,从暗处缓缓踱出来。
“就凭你,也敢叫她‘娘子’?”
来人脸上净是寒意,声音夹杂着隐隐怒火。
俊秀的面,笼着薄冰一般,如火的眸,死盯着床上的一双缠绵的男女。
他的目光愈发暗沉,径直走向床铺。
朵澜怔怔地看着他,迎着那复杂多变,隐忍伤痛的目光。
掐着第五鹤的手,隐隐用了几分力气,似乎唯有那样,才能压下心头的悸动!
是他,是他!
第五鹤略扬起下颌,不愧是皇子,这样紧迫的情势下,他竟没有丝毫的慌乱,眼神中只有凛冽。
“原来是你。”
一抬手,抓过红色的袍子,罩在自己身上,并未束紧*,任由那蜜色的结实胸膛裸…露着,他冲朵澜露出个安抚的微笑,下床站直,与来人平视起来。
“你不在道观里炼丹修道,跑到我这来做什么,难不成不嗔道长也动了凡心,要到这红尘里翻滚一番不成?!”
不怒自威,第五鹤周身同样散发着危险。
两个人,谁也不退缩,互相怒视着,不退却分毫。
不嗔冷笑,目光含着浓郁的寒气。
“小王爷,当日小叶子为了救你,差点被那妖人害死。不管你之前如何对她有恩,这份情,她早就报答完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还是安心做你的王爷吧。”
依旧风雅脱尘的男子,说话间,负手立着,长身如玉。
明亮的烛火,似乎也感知了男人间可怕的暗涌,兀自跳了几下,摇摇欲灭。
“呵,桥归桥,路归路?”
故意重复着不嗔的话,第五鹤嘴角一勾,笑得狂妄。
“你是瞎了还是聋了,竟看不到我们今日成亲么?如今,我才是她堂堂正正的男人!”
月色如水,红烛烈烈。
一瞬间的安静,似乎在酝酿等待着可怕的风暴。
果然,电光石火间,第五鹤和不嗔动起手来!
第五鹤幼年起,便拜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疯丐”蒋游龙为师,疯子师父倾其一身武艺,毫无保留,又将一生研习的各种武功路数传授于爱徒,加之第五鹤武功天赋极高,故而他虽身在皇城,然而武功却不在话下,若是实打实地在武林大会上比试,定要摘取前十不可。
而不嗔,因为身为西域教主之子,可怕的遗传令他在出生之时,体内便有不凡的真气,竟比寻常人二十年修为还要高出一截,如今他已彻底认祖归宗,这似邪非邪的功力,与自身原本的武艺融会贯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竟使他到达了可怕的高度。
这是真正的,高手对决。
眨眼之间,原本隔着几步远的两个人,已经拆过十余招。
快得根本叫人看不清,而且,是在两人都没有佩剑的情况下。
“你们!”
坐在床上的朵澜万分着急,可是……
第五鹤下床之前,快速地出手,点了她的穴道——此刻,她再焦急,也动弹不得。
也许,他是怕她令自己分心;也许,他是怕她偏袒不嗔。
他,还是不自信呐——遇上这样的女人,怕是任何男人,也自信不起来。
浓重的杀气,从他和他的身上,同时传来。
一句“小心”还来不及喊出,只见两人的掌风所到之处,红烛俱灭!
霎时,触眼所及都是喜*色的房间,陷入可怕的静谧的黑暗。
因为怕有人来打搅,黎倩早就将山庄的人都一一叮嘱过,今晚谁也不许接近婚房,巡夜的家丁更是包括在内。
谁知,这样一来,即使是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响彻别院,也没有人听见。
突然,不嗔的眸色一深,退开一步,手抚上自己腰间。
像是有一条金色的蛇飞舞出来,原来,是一条布满倒刺的金鞭!
不嗔用鞭?
朵澜惊讶,她怎么不知道——他先前并未常用武器,顶多是一柄普通的精钢长剑。
像是一条吐着毒芯子的蛇,那鞭,飞快地舞动起来。
气势如鸿,幻影凌波。
男人用鞭,似乎有些蹊跷少见,然而,不嗔甩动鞭尾,配上那森然的面孔,就彷佛是从地狱里攀爬出的魔——招招致命!
从道堕入魔,也不过是一息之念罢了。
深夜,悄悄起了雾。
金光如点点碎屑,在那样迫人的攻击之下,饶是第五鹤武功高强,在黑暗中,也只能勉强躲开,不住后退。
“还不认输么?”
不嗔唇边勾勒出淡淡的弧度,却没有半分笑意。
鞭子一扫,墙壁上原本挂着一柄长剑,那是之前吕书辞求高人为第五鹤打造的一柄佩剑。
扬起那剑身,直直投入第五鹤的怀中。
“接着,你手无寸铁,免得你输了,说我胜之不武!”
第五鹤接过剑,朵澜眼前跟着一花,铿锵之声已在耳边响起,声声刺耳。
银光和金光交错,那是第五鹤的剑,和不嗔的金鞭缠在一处,胶着不分。
“你带不走她的!”
“呵,你错了,我今夜一定带得走!”
两个人步步紧逼,手中兵器相抵,互不相让。
脸色,是同样的凝重和阴沉;嗓音,是相似的沙哑和决绝。
心里好痛,叶朵澜流下两行清泪——
她真的不要再看下去了!
原来,看见自己关心的人在互相残杀,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
视线渐渐模糊,她好像就在这一刻死去,永不超生,永堕黑暗!
身下忽然有“轧轧”的声音响起,低低的,像是机杼声响。
睁开眼,泪眼婆娑的朵澜以为自己听错了,侧耳细听。
很快,那声音,再次响起来,而且更清晰了,像是索道滑动的声音。
她害怕,想下床,可是被定住了穴道。
原本四平八稳的床,像是风中的一叶扁舟,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忽然,床板一动,登时露出个不大不小,刚好容一人通过的四四方方的黑洞来!
一个人跃出来,只伸出上半身,看见惊愕的朵澜,苦笑一声。
她失声尖叫起来!
“我就说,这办法实在是笨得可以,可惜寒烟执拗,只好如此了,朵朵,香川来得晚了!”
话音刚落,他伸手去搂向朵澜。
听见她的声音,纠缠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同时回头!
“汲香川!”
“什么人?!”
顾不得一争高下,眼看着汲香川要把无法动弹的朵澜抱住,第五鹤和不嗔连忙飞身而至。
“轧轧”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是在密道底下的寒烟,*纵起机杼,准备让香川和朵澜下来。
此刻,形势陡然紧张起来。
第五鹤和不嗔飞快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一致。
先不管怎样,决不能叫汲家的两个男人带走叶朵澜!
眨眼间,他们同时向在密道入口边缘的汲香川发动攻击。
香川武功还要高于二人,然而,一手抱住朵澜,牵制了大半身体,加上双拳难敌四手,一时间落了下风。
“香川!我要落下铁闸了,你小心,带朵朵下来!”
寒烟的声音,从下面清晰地传上来。
话音刚落,只见香川虚晃一招,逮住第五鹤和不嗔配合间的一个漏洞,闪身再次跃入密道!
眼看着那黑色的铁门再次紧闭,顾不得其他,第五鹤和不嗔也跟着,跃入黑暗之中。
身子像是不是自己的,轻飘飘,飞快地下落。
眼前是全然的黑,伸手不见五指,连模糊的轮廓都看不见。
若不是耳边传来香川有力的心跳,还有第五鹤和不嗔焦急的呼喊,朵澜几乎以为,她已经死了,这是通往地狱。
“怕么?”
轻柔的声音响起,那是香川好听的声音。
摇摇头,忽然意识到他根本看不见,朵澜低声补了一句,“不怕。”
其实,她不怕死。
很快,脚下触到实物,原来,这幽长的通道,也是有尽头的。
耳边也传来落脚的声音,看来那两个男人,也无大碍。
松了一口气,眼前却忽然亮起来,忽然而至的光亮,令她微微眨了眨眼,看清周遭。
周围都是粗糙的石壁,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点起火把的人,是寒烟。
只见他用火把照亮眼前,见朵澜安然无恙,这才看向另外两个不速之客。
“怎么,还要在这里动手么?现在是二对二,若是不想死在这里,你们大可以试一试。”
寒烟高举火把,凝目冷冷望着第五鹤和不嗔。
他们二人只是忧心朵澜,双双欲上前。
“澜儿……”
“小叶子……”
朵澜叹了一声,这究竟是什么冤孽!
“我没事。”
被拥在香川怀里,她没办法走向他们,只得用语言先安抚他们。
果然,两个人都似乎松了口气儿,不复之前的焦躁。
“当下,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第五鹤拧着眉,率先出声。
不嗔看看朵澜,也跟着点点头,算是达成了共识。
寒烟哼了一声,转身在前面带路。
诚如汲香川所说,这其实本是个省时省力的妙招儿,然而他们进来的时候,在这密道的其中一个分岔口走错了路,耽搁了一盏茶的功夫。
就这短短的时间里,哪知道就发生了那么多事。
看时间,这密道应该是早在山庄修建之时就已建造了,只是年头久远,恐怕连吕家人都不知道,却被这几天在这里不断勘察地形的香川和寒烟发现了。
因他二人自小便不断探索弃命山庄的构造,想来,各大山庄的建筑,都有些许雷同吧。
五个人一路无声,默默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只见前方不远处,有隐隐的光亮。
“那是哪儿啊?”
一直未出声的朵澜,忽然开口。
顿了一下,抱着她的香川淡淡开口:“是广宋山的后山脚下。”
心里揪起来,她就这么离奇古怪地消失了,不知道娘亲和爹爹会有多着急。
而且,连同第五鹤也跟着“消失”,若是老皇帝怪罪下来,不知道会不会给山庄带来麻烦。
她好怕,她不怕死,可是,担忧双亲。
“怎么,朵朵,你不想离开?”
看出她的不舍和犹豫,香川脸上没有怒气,反而在唇边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无妨,哪日有空,我便陪你再来。”
说完,疼惜地擦了擦她泛起湿意的眼窝儿。
再来,那又是何年何月呢,他不知,一别就是永诀这道理么?
又是一阵沉默,彻底的沉默。
男人们都不再开口,只是比之前更加急迫地奔向那光明所在。
大口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漫长的密道里,无尽的污浊和黑暗,险些令她窒息晕眩。
她身上还裹着大红的锦被,有些可笑,在无边的黑夜中格外刺眼,可是暖和,她还是拥紧了那厚实的棉被,缩在香川怀里。
周围的气氛,在大家鱼贯而出后,再次陡然变化。
很明显,四个人泾渭分明——香川和寒烟,不嗔和第五鹤。
态势重新有些剑拔弩张。
朵澜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已经深深嵌进了掌心。
若是这一场争斗真的不能免除,那她甘愿选择去死,也不愿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有事。
“呵,出来了就要打么?也好,我好久没舒展筋骨了。”
寒烟丢掉手中半灭的火把,声音突显凌厉之色。
香川退后一步,抱进怀中女子,他感受到了她的颤抖。
“也好,小道士,我们先联手,然后再解决我们的恩怨。”
第五鹤志在必得地露出笑容,冲不嗔一扭头。
只见不嗔不反对,亦不附和,只是也随之露出个古怪的笑容来。
朵澜正对上他的笑,眼前的不嗔,好陌生,可是,直觉里,她觉得事情不简单。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尚未来得及验证自己的猜想,白色的衣角忽然动起来!
是不嗔,他不仅没有同第五鹤一起联手对付香川和寒烟,反而双足一点,身子轻摆,迅速地向后退了一丈开外!
“你……”
她的话,被怒吼而来的北风,吞咽掉了。
头顶有呼呼的风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