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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时节,寒气渐至。馨月自那日之后,身体虚弱,久卧不起。一日,原老夫人前来探望馨月。
馨月挣扎着起身,说道:“惊动夫人,馨月真是过意不去。”
原老夫人说道:“见外了不是?快躺下好生歇着。”
馨月忙命人去倒茶。
“馨月,自从你离开原府,就好久没跟你单独聊聊了。”原老夫人说道。
馨月想起自己在东原山庄时,原老夫人对自己疼爱有加,便说道:“我一直想跟夫人聚聚呢,又怕惊扰夫人休息。”
“唉”,原老夫人叹道,“说到底,都是父辈的不是。当初你和原真从大漠回来,原真就和我提起,想要退了李府的婚事。可他爹和我坚决不同意,一来已有婚约,传出去有损女方声誉不说,二来也影响大局,十几年的谋划隐忍,不能功亏一篑。原真也是有苦难言,一方面不想违背父母之命,另一方面又想报旧日之仇。父辈的怨仇,却要他来背负。”
“如今李府没落,也算物尽其用了。”馨月暗暗讽刺道,对原家这种利用完别人又将其抛却的做法不敢苟同。
相思相望不相亲(33)
“如今李府没落,也算物尽其用了。”馨月暗暗讽刺道,对原家这种利用完别人又将其抛却的做法不敢苟同。
原老夫人听出馨月话间深意,说道:“话不能这么说,那李敬瑭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贪污边关饷银是确凿的事实,皇上断不会容他。再说,攻打连阳时,若不是他从中掣肘,不会有那么多士兵死于战场。他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待其余将领快要全军覆没时才出手相助。”
馨月听后,默不作声,自己本来就对李敬瑭豪无好感。
原老夫人继续说道:“其实冰玉也是个可怜人,都是长辈的意愿,才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原真如今将她幽禁在府里,她是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李冰玉娘家遭遇变故,自己又被软禁,日子想来不会好过,想到这里,馨月说道:“那李姑娘自然是个可怜人,只能靠夫人您多多开解了。”
“我开解也无用,原真那孩子倔强得很,一心认为冰玉她……唉,要说开解,馨月,只能你去开解。”原老夫人叹道。
馨月心下想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果然不虚,原真自己对李冰玉不念夫妻情份,却又不许她对自己有丝毫二心,想来果真是夫为妻纲。馨月复又叹道,这其中自己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局面太过复杂,想想就头疼不止。
“夫人,经历这么多,我已经心灰意懒,也曾劝过原大哥怜惜眼前人。眼下我再无劝解之法。”馨月无力地说道。
“馨月,还记得当日我对你说的话么,叫你别负了原真。知儿莫若母,他认准了的事情,就会义无反顾。如果你一直和他这么别扭下去,恐怕……”原老夫人欲言又止。
馨月越想越乱,无言以对。
“他一直惦记你病情,你又躲着不见他。他这几日旧伤发作,也是难受得紧。”原老夫人劝道。
“他什么时候受的伤?”馨月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仍是放不下。
相思相望不相亲(34)
“他什么时候受的伤?”馨月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仍是放不下。
“战场上刀枪无眼,受伤再所难免。等你身子好些了,就去看望他一下罢。他近日白天都在府里养伤。”原老夫人为了儿子,甘愿当说客。
相隔十几日,馨月再次来到原府。一进房门,馨月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药味。
“原大哥。”馨月开口道。
原真坐起身来,望向馨月,说道:“你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么?”
馨月想起那日,原真欲要斩了化平,李冰玉苦苦哀求,原真又欲将两人同时处置,化平出口大骂自己,众人乱作一团,房间狭小,眼见一团乱象,自己头晕胸闷,昏倒在地,醒后认定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就是原真,就对他说了这番话。
“我过来看看你伤势如何。”馨月不理原真话茬,坐在一旁说道。
“你觉得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对不对?”原真问道。
“安心养伤要紧”,馨月说着将手帕递过去,“天冷还出这么多汗,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回答我。”原真不接,直直地看向馨月。
馨月叹道:“我心里也纠结得很。你若是心中另有所属,我自然难受得紧,可是看着另一个无辜的人受罪,我又不免同情。眼见那日混乱不堪的场面,我就脑中一片空白,只想逃离出去。”
“我托林师傅送的东西,你看到了么?”原真突然转移话题。
馨月点点头。
“你那次离开原府,临走前在我院子里放了许多花。我就把它们一一剪下,收了起来。”原真解释道。
馨月回想往事,心中不免唏嘘感叹。
“那日在河边送你走,我说过,会把你找回来。我一直都相信自己能做到。可我没想到,你会受那么多苦,几次差点送命”,原真哽咽道,“你若是不在了,我就再也没机会去弥补了。”
馨月知道原真为自己安危着想,说道:“我福大命大,几次都有惊无险。其实,你在战场上,又何尝不是生死未卜。”
相思相望不相亲(35)
馨月心下想到,此前的指责和埋怨,只会增添隔膜和伤害。若彼此敞开心扉,就更容易理解对方的立场和感受。
“你还在生我气吗?”原真看着馨月问道。
“我们就像身处在一团乱麻之中,若是相互推诿责怪,情况就只会越来越糟,到最后再也纠缠不清”,馨月如实说道,“逃避总比承受来得容易,我又是个懒人。”
“她若是规规矩矩,我自会让她周全一生,可如今……”原真此刻提起李冰玉,仍是恼怒不已。原真孤傲决绝,断不许别人辜负自己,只是未曾想过自己也负了别人。
说话间,外面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还有没有一点规矩?”原真喝道。
那人说道:“不好了,夫人,夫人她……”
馨月忙问道:“她怎么了?”
“夫人自尽……”那人答道。
馨月腿脚发软,坐在墙角,头痛欲裂。经过一番抢救,李冰玉已经脱离危险。都怪那人没把话说清楚,自己还以为她已经归了西。有人走过来,坐在自己身边,馨月抬头见是原礼。
两人一时间静坐无语。晴雪临刑前,原礼心中应该也是一番纠结罢,殊途同归,如今轮到了自己。
“外面冷,还是进屋去罢。”过了半晌,原礼说道。
“谢谢你!”馨月说道。虽然原礼刚才没有说一句话,但默默坐在自己身边,无疑是最好的安慰。一旦理解,便无需言语。
“走罢。”原礼站起身来。
进了书房,原礼递给馨月一杯热茶,说道:“天冷,喝了暖暖身子。”
“若是喝下去就能把一切都忘了,就好了。”馨月手抚茶杯说道。
“忘不掉就记着罢,反正总得生活下去。”原礼颇有感触地说道。
“还记得那会在西梁吗?冬天一到,咱们一块打雪仗。”馨月开始回忆往昔。
“当然记得,你当时脸上全是雪,就跟冰雕的似的。”原礼答道。
馨月笑笑不语。
相思相望不相亲(36)
原礼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说道:“馨月,你很久没笑过了。”
馨月长叹一口气,说道:“活得太沉重,笑不出来。”
“或许多笑笑,就能轻松起来。”原礼说道。
“但愿罢。”馨月心中还是负累不堪。
“那时你刚进府,我就觉得你是府里最快乐的人,整天无忧无虑。”原礼回顾道。
馨月想想那时的自己,仿佛已经很遥远,毕竟经历太多磨难,“还是那时候快乐,长大了就复杂得多。”
“一开始太美好,就会担心看到结局。其实结局都一样,都会化成一缕青烟,一抔黄土。可是这期间的过程,每个人却大不相同。人活着,就是个过程罢。”原礼深有感触地说道。经历许多,原礼也不是当日那个为了几条小鱼而难过不已的少年了。
眼见那日李冰玉气息微薄,原真神色慌张,手扶李冰玉,亲自喂她汤药,馨月只觉自己多余,就连原真,怕也是心生愧疚了罢。眼下局面混乱,馨月苦思无果。待回到府里,馨月思前想后,给原真写了一封信。
原大哥:
承蒙错爱,馨月感激不尽。深夜静思,多事涌上心头。佛言,以清净、平等、慈悲化解恩怨,是为功德。月功德浅薄,唯有继续修习。
今下多事之秋,化平虽有害我之因,却无害我之果,如今性命垂危,月深感不忍。冰玉与月本无怨怼,如今却两厢心生烦恼,月亦不堪烦忧,心中不静。如月欲以他人之苦,成全一己之乐,月即不应为世上任意一人所爱,何况原兄。
而今父有依托,月心甚安之余,忽生远行之念。天苍水阔,四海之内,自有吾心回归之处。苦乐皆出一念间,所谓幸福,非是占有,而是放下。惟愿此行遂意,得自在解脱。
此生相遇,月已知足。原兄珍重,切切!
当原真看到馨月的信时,馨月早已上路出发。馨月另外给父亲留了信,带上蓝茗和几名护卫出走在外。
“馨月,我们去哪里?”路上,蓝茗问道。
“云游四海。”馨月答道。
蓝茗未能料道,此行有多遥远。
红豆生南国(1)
南域。
紫凝跟随师傅等人远行至南域,只觉眼界大开。北国虽说风俗迥异,但服饰衣冠还和西梁、东岳相差无几,可南域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虽已入冬,但气候仍是温和。
寨子里,一位少女翩翩起舞。附近的民众纷纷聚集在一起,观赏着舞蹈。少女服饰绮丽,舞蹈轻盈明快。
一曲舞毕,众人纷纷报以掌声。最后,少女手持花束,送到了林师傅面前。
按照南域的风俗,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有这样的聚会,大家随意表演歌曲舞蹈,还有少女会把花束送给自己认为最尊贵的客人。
林师傅盛情难却,在众人的叫好声中接过花束,脸色微红。
“师傅,你脸都红了。”紫凝在一旁打趣道。
林师傅低声斥道:“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连师傅都敢取笑。”
紫凝不理会师傅的指责,继续取笑。
南域房屋大都是圆形屋顶,人们聚居在一处,数十个房屋群就形成一个寨子。林师傅等人便租了一处这样的房屋。
夜幕降临,紫凝在房间里休息,盯着圆圆的屋顶和帘布上面奇特的花纹。
此时,林师傅走进来,问道:“今日感觉好些了吗?”
紫凝起身答道:“心口感觉还好,就是有些头晕。”
“你是睡得太多,所以头晕。”林师傅无奈道。
紫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自从来到南域,天气暖和,自己时不时地蒙头大睡。
“吃点东西罢。”林师傅递过来一个食盒,里面是南域的特色美食。
紫凝立即来了兴趣,开始吃东西,专挑肉类。
林师傅还像紫凝小时候那样训斥道:“多吃点青菜,不许挑食。”
紫凝夹了几口青菜,又将筷子不停地伸向肉块。
林师傅见状,便将眼前的清炒芦笋一股脑地放进紫凝碗里。紫凝开始撅起嘴巴,以示不满。
林师傅一直对紫凝照料有加,此次出行,又惦记着紫凝身负寒毒,更是百般呵护,当下见紫凝委屈不已,便心软道:“荤素搭配,身体才好。”
红豆生南国(2)
林师傅一直对紫凝照料有加,此次出行,又惦记着紫凝身负寒毒,更是百般呵护,当下见紫凝委屈不已,便心软道:“荤素搭配,身体才好。”边说边给紫凝夹了一块肉。
紫凝还是不言不语。
林师傅自责道:“都是师傅不好,下次紫凝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紫凝见林师傅为难,便愧疚地说道:“是我不好,总让师傅操心。这次出门,师傅本来就辛苦,我还挑三拣四。”说着开始大口吃菜。
雁南山下,细沙连绵。不同的地方,细沙还呈不同的颜色,是当地一大奇观。
林师傅为了让紫凝方便,便带人将几车的细沙运回住处,专门腾出一个朝阳的房间存放细沙。好在这次出行,原老爷派了更多的人手,加起来将近二十人。
紫凝时常以沙裹身,只觉炎热无比,日子长了,寒毒发作的次数果然在减少。
一日清晨,紫凝梳洗完毕去探望林师傅。只见林师傅卧床不起,虚汗连连。
每次林师傅替自己疗伤之后,体力都有亏损。紫凝当下觉得万分内疚,连忙替林师傅擦汗。
林师傅醒后,见紫凝眼泪汪汪,忙问道:“怎么了,紫凝?”
紫凝哭道:“我是心疼师傅,师傅为了我耗费这么多体力,再这样下去,我不等寒毒发作,就会内疚死了。”
林师傅劝道:“师傅休息一下就能恢复,没什么大不了。”
紫凝说道:“师傅还是别为我疗伤了,有细沙就好。”
林师傅说道:“不用替师傅担心,师傅年轻时候练过一套剑法,运气过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