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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最是我不屑于他的地方。我从来都认为,男人的伤痛是不能呈现于外的,就算痛自己也得忍着,一个人承受的伤痛越多,便越成熟,让人可钦。
像修然这样擅于钻营的……我不是第一次见着,也相信不会是最后一次。听说宗族之务,早年便有所耳闻林修然己掌了大半宗务,初次纳采时,母亲便称赞有佳,道他前景甚好。
此次朝觐,华公面对林修然时那谨言慎行,想必华公族长之们位只怕己是名存实亡,确实,否则他必不敢如此公然叫板。如若不然,待他回去,宗亲们的唾液只怕会将他淹没。
外头,林修然笑着回道,“太子,毋要如此笃定,只恐此事未有定数,或许公女再次落水回国也不定!”
虽是笑着,却充满轻佻挑衅。
“大胆!”
“呵呵,太子,何处大胆?”
“堂堂钟鸣鼎食之人,怎可如此坏心咒我阿母落水!”
“哦?”从帷帘缝隙里,我见着不远处林修然扬了扬眉,接着道,“如何算咒?六礼尚未齐全,公女现在也不过未嫁小君,然世事常变,谁也说不定明日之事,也许我说正确了呢?”
“哦,”外头,裌歪了脑袋,皱眉深想,半天憋出一句,“敢问虎贲,何为世事常变?”
我又失笑,裌那脑袋瓜子,此时注定是说不过林修然的。
只听外头林修然道,“世事无常便是日来月往之时,或有闪电,或有雷鸣。”
说到雷鸣之时,他眼中闪过碎光。
见此,我皱了眉头。
果然,外头裌一听雷鸣又似有些不对,站在车沿外的身子僵硬的仿佛随时会掉下去,我赶紧放下手中绣一半的皂袜,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小人,对着旁侧的人冷清一道,“虎贲,请毋拿此事玩闹!”
那日裌怕雷鸣之事,洛邑众人都知,我却不知林修然何时变得如此小人,如此来吓唬一个黄口小儿!
林修然望我一眼,有些酸溜溜的冷嘲热讽道,“公女倒是关心宋太子!”
宋皋不知何时走近,见裌脸色苍白,当下脸色青黑,对林修然冷冷道,“虎贲,此为你我之事,毋要牵扯稚子。”
“哼!副师今日之言倒似豪迈,不知是谁那日不应邀约,如此懦夫,难怪无人愿嫁,最后只能求天子赐婚!”
宋皋刚刚还青黑的脸,现出一阵白来,张了张嘴。
过了许久,方道,“那日之事,皋以为无应要的必要。公女非物什,嫁娶之事当过三采六书又岂是你我私下约定便成的?”
理着裌发的手微顿,我没想到林修然意是找过宋皋要求对决的……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着调啊,如此霸道还不如个古人。
裌的脸仍旧苍白,我己无心思再理两人说何,吩咐稚燃起车中铜炉,将陶鬲置上,又从车旁的篚中取来安神药草,从竹筒中倒水进去,煎煮起来。
自从知道他害怕雷鸣,我便常备了些安神药,还有熏香在身边。
毕竟天气时常多变,谁也说不定何时落雨打雷的。
“公女。”正煎着药,外头皋唤我。
打帘,“嗯?”伸颈。
皋离得我极近,鼻息间都似能感受到他的气息,阳光下,俊逸脸庞,流畅下颚线条,与广阔的田野相映,明明如此近,却又感觉是那么的远,他对我时而冷淡时而热乎的态度让我欲发的认为自己心中揣测只怕己是成真的。
只是,左右细观之,倘若为真,这人也太能装了……如果不是在现代听说过人格性分裂,我定不知他白天与黑夜是两个性子的。
只怕宋候是知道此事的,这只老狐狸却瞒了我,那日他的踌躇,只怕是在思索是否需将此事告知于我……也是,宋皋如若不装,只怕不会仅仅被当成煞星了,而是妖魔附体了……
说起来,我更喜欢他黑夜的性子些,只是这些天,倒似沉睡了般,只出来过一次,而且没多久便沉睡过去。
“公女为何直盯着皋瞧?”
笑笑,“只是觉得副师甚像一人罢啦。”
宋皋没有再问,接着刚刚的话道,“鲁太子昨夜让我转告于你,他有急事需先回鲁。”
阿兄酋?“何事如此紧急?”心中紧揪,可是阿母出事了?仲夏往镐京时,我便担忧她的身子,这会阿兄如此急急忙忙,定是鲁宫出了大事,否则不至于一个招呼都不打便走了的。
宋皋看我一眼,似有些担忧,不过很快消失,“皋亦不知,昨夜亥时,有鲁国卿士前来,两人嘀咕几句,鲁太子见彼时公女睡得正沉,让皋转告一声,便打马奔鲁而去。”
“兄熙可在?”
“路父亦不在,只拜托我送公女归鲁便尾随而去。”
一路忧心忡忡,铅灰色的云层笼在半空,似有雨的样子,这烦闷的天气,倒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单调秋蝉间歇嘶鸣,随着离鲁越来越近,一路上长长的龙队渐渐瘦了下来。好在,林修然倒没有多加为难,只似心有甘看我一眼,入陈境时,与我等拜别,带着自己的车队人马扬长而去。
然而,走时两人四目相接,他那深深一望,让我后背生出些许寒意,快要入冬了罢……如此寒凉。
裌病
尚在陈国边境,宋候便己驱车离去,走时不知同皋说了什么,皋回来时面色微微有些余红,见他那样,我忍不住问,“适才,宋候与你谈何?”
皋正正色,答了句无甚大事,便径自走开,沿着宾馆处的庑廊行去,人烟廖廖的过道旁,几枝秋菊开得稀疏。
他一向神色冷清,我也没往心里去,只是有些奇怪他为何脸红罢了,将未绣完的东西继续直至绣完,最后纫线结口,这皂袜才算完工。
抬头,便从窗棂处,见皋正坐不远处的草垛之上,凝着这里出神,目光涣散,己是魂游天外模样。
想想,与他终还是要长期相处,两人这般模样倒是生份了些。山不就我,我便就山罢,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将袜递与稚让她收妥,见旁侧榻上裌睡得香甜,一时半会不会睡来,这才从席上起身拂拂裙裾行了过去。
“副师。”随着叫唤皋的瞳光重聚,落在我身,见面前之人是我,愣了愣。
“公女。”唤罢起身,“不知公女在此,皋唐突。”
“算不得唐突,是副师先至。”
“嗯。”
找了处离他不远的地方随意坐下,“刚刚,副师在想何心事?”
皋愣了愣,良久方回,“皋只不过在想去年今日,皋在做何。”
“那皋去年此时,在做何?”我笑着问,记得宋候说他不是处理国务,便是教裌射御,想必也不例外。
“去年此时……”皋的眼神忽地迷离,似陷入回忆,眸光支离,丝丝痛悔,“去年此时,也是这般天气,秋雨刚歇,雨后晴空高且远,每年此时,皋便会提罐醴酒,去处地方。”
说着一顿,转头看我,细碎阳光下,黑亮发丝挑出点点光晕,十分炫目,许是在天光的映衬下,脸上线条忽地变得十分柔和,不再一副清冷神情,“公女定知皋曾有妇。”
微愣,这个,皋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自己曾经的妻子,他那温和神情,没由来的让我心中一紧,想必他是爱着娥的罢,轻轻嗯了一声,“曾有耳闻,在蔡里时,乡人及楚狂亦道过。”
宋皋转头,接着说道,“嗯,皋去的地方便是娥长睡之地,只是今年却没法去了。”
“适才,父亲对我道,回宫便遣人往鲁纳采,问名。”
“皋便在想,公女如此娴美沉静,嫁与皋,算起来,是皋赚了,只是心中却感艰涩,楚狂曾责我,娥在我心中终守不三年。皋曾诺娥五十载;却不想,不过一载便天人两隔,心中遗憾我曾诺她篓篙渐绿之时,归蔡探亲,终是食言了……”
说至这里,没再说何,而是望着远方,双眸如夜间的深邃大海,不可测量。
我轻轻回了个哦字,没再说话。对皋口中的妻子娥,生出一丝好奇来,要何种别样温柔的女子才能化了这块闷葫芦,使他至今念念不忘。
两人之间一片寂静。
风从头顶吹过,头上插的珠簪碰撞,发出轻响,远处不知何人吹曲,古朴的音质荡在山林野涧,广袤无垠的山野,渐有霜白之色。
坐了良久,皋忽然出声,“公女回吧,皋想一人独自静静。”回复一脸淡漠。
看一眼从开始便坐于草垛之上纹丝不动的人,我无声点头,起身,环佩轻响一路直向宾馆行去。
待走得远了些,稚随在我身后,这才唤我,语气有些犹豫不决,又似有些为我鸣不平,“君主……”
急行的步子没有因稚的呼唤减慢,登阶上堂,入大院,“嗯?”
“君主勿忧,适才副师……”
停下步子,旋身似笑非笑看她,“谁说我烦忧了?”
“可君主步伐比之平时甚速,如若不是恼怒副师不忘旧妇,又岂会如此?”
低头一笑,我理理衣袖,我并未烦忧,刚刚宋皋所言,如果是别的女子或许会气愤恼怒,但我却不会。
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长情之人,虽然对象不是我。
长情,总比滥情好。
不要说我无情,但我却是真的认为宋皋心中有何人对我来说,这个问题,至少现在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心中要的是何。而我也再清楚不过,于我来说两人婚后,只要相处平静,不要折腾,其它的都不重要。
正思索间,稚又道,“刚刚副师之言,若让太子听道,定会不平。”
“太子?”关阿兄酋何事?
稚点点头,一脸正容,“正是,太子对公女婚事甚是关心,上次君主嫁陈,中途落水,便多有抱怨,在陈时,对陈磊及上卿大夫不假言色,似乎极为气恼,归置媵器鬲人时,上卿大夫又多送上朋贝妆奁,脸色这才好转。”
呃,此事阿兄却并未与我道过,又想起辟嫁给林修然己差不多半年有余,也不知过得如何,便问,“彼时,汝观阿姐辟,过得如何?”
稚皱眉,“小人不知,大约还好,不过说来奇怪……虎贲众妇盈室,却是每日里只歇正室,从未至过东西两室,就算有媵者去请,也从来婉拒。初时稚以为虎贲定是念着君主,可……如若恋着君主,又何需答应华公改娶君主鱼……怪哉!”
我歪头,思索片刻,不得结果,林修然做事向来如此,大约那时他还尚未权势在手不可抵抗,这才假意顺从罢,只是鱼,他却是娶定了的。
望着庭外碧洗天空,不知何时,一排大雁南往,只怕待我归鲁,己是再见不到鱼了。
越过郜及茅,便可直奔长昊了。
本来漫长的回程,却因为裌忽如其来的一场病,更加漫长。
我等只好停驻在一山野采邑,待裌痊愈才继续归程。
站在里宰为我等腾出的小庐门旁,我正吩咐世妇煎药,“稚,你去车内再拿一套衾被来。”药香环绕小庐,心中不免焦急,如此针砭药石,己是十日有余却仍
罔效,裌苍白的脸色一直未有好转,昏迷躺在倒床榻。
最后急得有些发傻不知作何是好,带着期盼将阿母赠我玉牒挂在裌的脖颈上,蟠螭纹触着裌烫人的体温,变得更加莹绿,绦带过长,斜斜挂在颈项。
阿母说佩玉可趋吉辟恶,但愿如此。
皋己骑马去寻里宰所说药叟,至今未归。
“君主,”稚绞了绞手指,“车中己无衾被,彼时您只备了两套,现下己全给了公子……”
“公女需衾被作何?”宋皋正好归来,刚一入门便听稚如此说,疑惑问我。
见宋皋归来,虽面有疲色,却眉色稍霁,我向后看,见有一人恭立在侧,想必是药叟了。
“可是药叟?”没有回答皋的问题,我直视皋身后半百老者。
“公女。”老者行礼。
抬手,“毋需多礼,请看看床上稚身患何疾,己是十日有余仍旧高烧反复,今日竟似忽然生了寒症,直打哆嗦。”
那老者一点头快步上前。
待他看过,耳畔皋问,“何如?是何症?”
“这……”老者踌躇,“这,只怕……还是备好身后事吧……”
轰……我竟是懵了,这话从何说起,前几日还活蹦乱跳的小豆丁,这会竟竟……气极,这是何蒙古大夫!
我的小裌明明可以冶好!情急之下,我忘了自己是一国优雅娴美的公女,撸了袖子便揪起那药叟的衣襟,露出江湖血性,恶狠狠威胁道,“无论如何,你都得给我冶好他,否则!”袖下弩箭连发,小庐被射了个穿孔。
室内静极,众人被我这忽然转变吓呆了,睁大眼睛呆若木鸡看我。
我……这才意识刚刚自己做了何事,连忙放下那药叟,恢复贵女娴静神情,理理喉咙,“刚刚一时情急,多有得罪!”
说罢行礼。
药叟干笑一声,面有惧色。
未等他笑完,我又一正色,“不过,还请药叟务必冶好稚子。”
药叟摸摸额头,连声答诺。
转头,对上皋一双若有所思的眼,我不好意思撇头,有些懊恼,刚刚怎么就没控制好了。
不过转念一想,只怕,又多了一个人被划作家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