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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神,我接过额上的毛布巾,有些微弱地朝她一笑:“我没事。”把汗轻拭之後,绯雪便端了一碗看著黑乎乎的汤药。
“公子,这是韩御医给您配的药,趁热喝了吧,有定神怡气之功。”
我有些厌恶地蹙了蹙眉,但还是捏著鼻子喝下了,绯雪担心我怕苦,还捧著甘皮站在我面前,想让我去去苦味,我摇摇首,表示不需要。
双腿下地,我想起身松松骨,躺得太久难受。绯雪也没有阻止,很尽心地为我穿戴,然後拿了热巾给我清洗脸……
“绯雪啊,什麽时辰了?池中寒呢?”放下湿毛巾,我问得客气。
把湿毛巾放到盆里,简要利落地回道:“回公子,现在酉时了。王爷午时之後出了府还未回。”
“哦。”又出去了?
“回公子,王爷让属下等公子您 醒了之後就告诉您,身体好些了可以到宾上轩走走。”
我好奇,“宾上轩那是什麽 地方?”为何那男人会特地交待?想了想,这王府是很宽敞豪华,倒底有多少个轩,多少个院,我还真未走全过。
“那是宾客落住的轩院,一个有四个厢,每个厢分别有八间客房。”绯雪垂著首回答。
“为什麽叫我去那里走走?”那个男人又在搞什麽名堂?
“禀公子,那儿从今儿个来了一位名筄漓的公子,其他的属下就不得知了。”
一听,我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滑了下来,“什麽?!你刚才说谁?”
“禀公子,属下说的是一位名唤筄漓的公子。”
“……走!”我人一激动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也不顾自己还难不难受,直奔出门。
出了门才发现,不知往哪个方向走去,回头看了眼跟上来的绯雪,绯雪许是叫我这猴急的模样给逗乐了,竟然轻笑出声,惊得我又是一呆。
这女子原本就冷豔,气质上与池中寒有一两分的相像,这一笑也更美豔动人,叫人看得不禁出神。
一见我看得出神,绯雪马上就不笑了,恢复了那清冷的表情,声音也不带温度:“公子,还是属下领路吧。”说著,就走在了我的身边,身份差距有别,下人是不能走在前头的。
“哦……嗯,好。”
到了那宾上轩,只有一处屋子是灯火通明,屋门守著两丫鬟,天寒地冻的站得笔直,也不打抖,见到我们到来,急急慌慌地下了跪,我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起身,地上凉得紧,跪多了对她们身子骨不好。
也不等她们进去通禀,我就直接入内了。
屋里的灯火随著我们带进去的风儿摇曳了几下,屋里只有二人,床上的是那看著特别柔弱的筄漓,正端著碗似在饮药;而床边坐著的是南条寻那少年,正痴痴地看著床上之人的一举一动。
“……咦?公子,你怎麽来了?”接过床上人喝剩的空碗放回桌面,南条寻这才发现我,一脸的惊讶。
我笑著走过去,“可好些了?”
筄漓见到多,笑得一脸的恬美:“多谢公子,好多了。”
唉,我也有名字的,怎麽都唤我‘公子’呢?
暗自唉了口气之後,我看了一眼还立在床头边的南条寻,说道:“小寻,你先出去一下,我与筄漓公子聊聊天。”
“……可是,可是……”南条寻眼巴巴看著床上的筄漓,有些不愿出去,被筄漓直直地看著,才退了出去。
屋里终剩我二人,我走回桌边倒了杯温茶,又回到床边坐下,“来,刚喝了茶,嘴巴挺苦的吧?小寻是个粗心的娃,想来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筄漓接过杯,也不矫情,谢了之後便微仰首把温茶喝下,我接过杯放床尾边的茶几之上。
“小寻年纪还尚小,且过去生活虽不富裕却也未吃过苦,不记得这些小事也是正常的。”筄漓倒是无所谓地笑笑,还替南条寻开释。
我笑笑,同样的无所谓。
“公子的救命之恩,筄漓此生不忘。”筄漓连谢恩,脸色都是逸著那浅浅的笑容,十分的恬怡。
我也笑了笑,摆摆首,表示没有关系,念头一想,“你的伤……”
“这些都是寻常小伤,平日比这厉害的都多,所以习惯了。”
被这柔柔弱弱的男子,这知轻描淡写地说著在我看来何其痛苦之事,心中惊得都说不出话了,他还是笑得浅浅的,没有难过更不痛苦,这是很治愈的笑脸,似乎只要看著这般笑脸,三生的世苦,都会烟消云散。
“筄漓公子……真是万间稀而珍贵啊。”
筄漓一听,脸色一变,扯开被褥,就想下床,看得我一急,手比脑快,给拦了回去,“筄漓公子,你这是要做什麽?”
筄漓的脸色很白,与先前的从容恬淡有著天壤之别。
“筄漓先是受公子的救命之恩,如今又厚著脸皮要求於公子。”说著就床上意欲瞌头,让我生生给拦了去。
“筄漓公子这是何意啊?”
这些人做事怎麽都神神叨叨,不按谱来的?
第066章:赎身之求
“请、请公子将我从倌楼赎出,以求自由之身!”筄漓坚定地看我,看得我蒙了神智。
“赎、赎你?”我觉得自己听到了天方夜潭
“是的。”
看他重重地点首,我心坎像扎了根刺,想那天方夜潭直接降落在我身上,阵阵的无奈了。
“你……确定要我赎你?”我还是有些不确信,会有人一见面就叫我赎人的麽?
好吧,真的有,就在眼前。
“是的!”他再坚定不过了。
揉揉脑门,这可怎麽办才好?南条寻说这筄漓是那倌楼里的头牌,要赎他那可得要多少银两才够?我现在不但身无分文还朝不知夕事,怎帮得了他?
见我一脸难色,他又道:“银两我已存够了,只是没有名堂的人,老鸨是不肯放人的,所以、所以请公子……”
“我?我假装是你的恩客,拿著银两上倌楼赎你便可?”如果只是这般,那倒是易事。
筄漓听罢摇摇首,“那老鸨是何等市侩之人,寻常人去她定是不会肯放人的,所以我迟迟都未寻得能让我自由之人。”
“那……我是适合之人?”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所著的都是池中寒安排的衣,虽然颜色单一,却都是上等的绫罗绸缎,如果说是适合之人……
“是,公子算是适合之人,只有公子出面,王爷才会愿意出手。”筄漓再开口,把我的思绪如惊了雷一般招了回位。
“……什、什麽?要池中寒出面?”
不为不叫我震惊。
“是的,王爷威名远播,只要是王爷出面,池都城之中,无人会敢有怨言的。”
“可是……”那个男人怎麽可能愿意?“池中寒并不可能听我的话呀,你求错人了。”我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不,上午公子在倌楼的一举一动,筄漓都看在眼里了,素闻王爷冷酷无情,却为了公子而赶去倌楼那种地方,还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嫌地将公子抱回,可见公子在王爷心目中,早有一席之位。敢问就凭如此,筄漓若还是求错人,那天下便不会再有人能了。”
“这……”这一番话,听得我不是飘飘欲仙,反倒是阵阵心惊。
“求公子求公子!筄漓一幅臭皮囊一文不值,只是筄漓心中、心中有了个人,为了寻他而去,必得自由之躯方行。求公子成全!求公子成全……”
筄漓跪在床上,边磕边求,边解释他想要自由之原。
我连忙扶起他,“你……好好,你先别磕了,你身上还带伤,我答应你便是。”
“谢公子,谢公子!”筄漓一激动,又磕了几下方才停止那自虐行为,好好地坐回去。
捂著隐隐发疼的头,我回到了寒轩寝室,见到那如一尊冰山的男人坐在暖榻之上时,我犹豫著迟迟未走过去。
最後,还是扭捏地走了过去,坐在暖塌茶几的另一边,把桌面上不属於我的茶端起就喝,一时也忘了这似乎就是接间的亲吻。
池中寒放下手中的书,瞥著看我,“晚膳前别喝太多茶水。”
“……我渴。”我狡辩,然後一口气把杯的茶都喝完,才满意地放下杯,被池中寒那异样的模样看著,我马上犹如坐於针毡,跳下榻。
“那个,什麽?你用过晚膳了没?”
“还未。”池中寒答得很认真。
“那,我饿了,去……用膳吧。”中午那顿没吃,现在可真饿了。
池中寒也没答,从容地下了榻,一声“摆膳”说得透彻,而後走在我前面,往外屋去。跟在後面,我有些不是滋味,这男人不管做什麽都从容不迫,又风流倜傥……呸!没事我为何为他说好话?
“在那儿嘀咕什麽?不是说饿了吗?”
这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出神得厉害,那男人已走到走廊的前方了。他看我,很自然的目光,没有当初的戏谑,也未有中途害我时的那些冷酷残忍,如今这般坦然而然。
脸一热,我垂下眼,盯自己的脚,“那个,可求你一件事吗?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我问。
“过来。”他说非所问。
抬眼,看到他朝我招手,我也不犹豫,朝他走去,任他搂我的腰,慢慢前行。我没敢抬首看他现在的表情与目光,只闻到他身上那淡淡又独特的香味,还有他总高於我的体温。
“你所求何事?”头顶传来低沈的问话声,我抬首,正好撞上那双连天神见了也能被勾去魂魄的眼,我愣是没办法移开。
“求……嗯,是了,求你帮那筄漓赎身。”
“筄漓?何人?”池中寒的俊眉紧了紧,似乎有点不高兴。
我一紧,赶紧答上:“就是你救回来的那个、那个倌楼的公子啊,他是小寻的朋友,现在也算是我的朋友了。他有心上人,为了去寻那个人,所以他想要自由。不过你放心,他说了,赎身的银两他都准备好了,你只是出个言,就行了。”
说完还咧嘴露个讨好的笑容,果然,池中寒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那点银两,我会放在心上吗?”
“那是那是,您可是堂堂的寒王,要多少金银财宝没有?是我失言了。”现在有求於人,我就是狗嘴一点也是不吃亏的。
池中寒有些鄙视地瞥我一眼,“若不是清楚你们没一腿,我还真会以为你收了多少好处呢。”
“呃……”咬牙,我现在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说。
突然一只手在我脑上揉了揉,“走吧,用膳。”
伸手拉拉被揉下来的发,不知为什麽脸热热的,心也跳得特别厉害,头垂得低低的,使劲瞪著自己脚下的路。
原本以为还得费好大一番心力,没想到池中寒那麽简单就应下了,而且次日就派了人拿著银子前去那倌楼换取那筄漓的卖身契约。据说,那老鸨本来就清楚是池中寒把人接走的,这会儿送银子去了,而且数目还不少,也就乐呵呵地把筄漓原先的卖身契给交了出来。
拿著那别人一生自己的薄纸张,我不清楚自己是紧张还是兴奋,手微微地颤抖著。
留井身世
当筄漓接过那束缚他过著难堪生活好些年的纸张,竟然喜极而泣,“噗通”一声给我们下了跪,磕了又磕,便是把身上的伤势又加重了才肯起来作罢。
就在这个时候,留井竟然哭著跑来找我,一见到我,直接就扑过来抱著我的大腿,小身板哭得一颤一颤的。
弯下腰,“小井怎麽了?”
留井吸著鼻子,“我、我出来找小拖哥,走到一个院子时看到一个漂亮的姐姐被一个胖阿姨打,然、然後我就过去告诉那胖阿姨打人是不对的,可是、可是那胖阿姨连我一起打,我本来要反抗,可是还没动手又一棍下来,打得我好痛……呼呼,那胖阿姨好可怕……”
听著留井吱吱唔唔解释完,我的怒火窜地就上来了,转头怒瞪身边的男人:“你家的人怎麽个个都爱打人啊?”
真是都蛮不讲理的野蛮人!
池中寒有些无辜,却也没话好解释。
帮留井擦乾小脸上的泪痕,毕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就算是第一剑客的儿子,总还是个天真的孩子,被打了总是会疼的。
“小井乖,小拖哥下回帮你打回去,可好?”
“嗯!”小家夥一听我这麽说便重重地点头,也就忍著不哭了。
我刚直起身,却被一股力量给撞了开,身子一摇晃,就往池中寒身上倒去了,惊魂未定,就见才恢复那恬笑暖人心的筄漓,活见鬼一般双手抓著留井的小肩,脸上那表情也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双眼瞪得跟牛眼一般大,双手都跟著发著抖。
“你、你你叫留井?欧阳留井?”
他一问出口,不禁是我,所有人都愣住了,我抬首看池中寒,他那一向爱扮酷的脸上也有些意外。
被问名字,留井虽然被眼前的人吓呆住,还是乖乖地点头。
“你、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