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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咬牙道:“你好歹也跟了他那么多年,这些年的恩情,最起码应该给你一个交代。”
杨柳风恬然一笑:“恩客对于妓*女的交代无非就是钱,这些年,王爷可谓一掷千金,怎么能说对风儿没有交代呢?”
刘羽紧紧地盯着她的侧脸半晌,沉沉地道:“我就不信你心里一点也没有怨恨,况且,你怎么能够保证他以后还会来眷顾你?”
终于有些失笑地转过身来:“自然是不会再来。”安然地看着他诧异的眸子接下去道:“以前王爷没有家室,放荡形骸混迹于花街柳巷聊以慰藉也是人之常情,如今迎纳王妃入府,自然要收敛形迹从此一改前非才是正途,岂有冷落正室娇娘而复流连于秦楼楚馆之理。”
恼恨于她事不关己一般的漠然,刘羽冷冷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若失去他的眷宠你会落得如何下场?”
依旧从容地婉娩一笑:“能有什么下场?不过是做好一名官妓罢了,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
“你!”刘羽气结,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了话头。
“姑娘。”蕊儿匆匆走来:“方瑾方公子派人送来一样东西,说是定要当面呈上。”
杨柳风颔首笑道:“方公子既如此说,倒也不可不见。”
蕊儿扬声唤道:“我家姑娘有请。”
刘羽抬眸,已见一个相貌爽利的书童抱着琴囊自葱茏的花木之外转了过来。
“小人彤墨,见过风儿姑娘。”书童欠身施礼。
杨柳风抬手虚扶一下道:“风儿微贱之身,小哥不必多礼。未知令公子是否一切安好。”
彤墨道:“家老爷开罪朝廷贵戚日前已被贬为秦州刺史,因饬令紧急遂于昨夜举家北上,事出仓促,故而家公子未及向姑娘辞行,特嘱小人迟一日上路,将‘素泠’奉与姑娘,还请风儿姑娘万勿推拒。”
“方公子一片盛情风儿心领,只是这‘素泠’却是愧不敢当。”
彤墨上前半步道:“我家公子临行前说:风尘未必污浊,庙堂未必清净,普天之下除了风儿姑娘,无人堪当此琴,若姑娘执意不肯笑纳,瑾定当斩断琴弦为‘素泠’一哭。”
杨柳风微一怔,随即笑道:“方公子谬赞了,既如此,风儿却之不恭。”言罢起身双手接过琴囊。
彤墨待她接过,方才躬身退下半步揖道:“彤墨即刻动身追赶方府的车马,不知风儿姑娘可有什么话要小人回复我家公子。”
小心地将琴囊放在石台之上,杨柳风略一踌躇,俯身探手折下近旁的一朵含苞的粉荷,款款递至彤墨手中道:“烦将此物交与方公子,他自会明白。”
彤墨恭敬地接过,欠身而去。
蕊儿不解地正要相问,却听刘羽轻声吟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杨柳风已坐回石台将琴囊放于膝上,听见他的低吟抬眸会心一笑。
蕊儿终于忍不住拉起他的袖管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啊?姑娘为什么送一朵荷花给人家呀?”
刘羽见杨柳风褪去琴衣全神专注于琴,示意蕊儿噤声离开,转过一道弯才微笑道:“荷花出自淤泥却不沾染丝毫污浊,那位方公子言道‘风尘未必污浊,庙堂未必清净’,她即以此花相赠,是寓意要他洁身自好勿追逐官场的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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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高贵的地方未必高贵,低贱的地方未必低贱。
污浊的地方未必很脏,神圣的地方也可能很卑劣。
第十二章 琴幽幽(下)
素泠。
素简无华,没有任何修饰。
杨柳风略有些失神地轻柔地抚着琴弦。
良久,终于忍不住纤指轻挑,发出“铮”地一声空寂悠扬的弦音。
只片刻,又是“铮”地一响。
微笑着扶正膝头端放的素泠,悠扬的铮铮声越发频仍,终于,散乱无章的音节不由自主地变为流畅曼妙的曲调。
如空山新雨、古寺禅钟,寂寥悠远,空明疏淡。
轻轮缓猱之间,琴音绵绵,安详凝定,颇有超然尘外的玄智通达。
骤然,远处传来一个醇厚优美的箫声。
婉转穿梭于琴音之中,似低吟,若倾诉,无限缠绵缱绻。
空明的琴声被这万丈柔情一带,险些失了曲调,连忙一阵拂推才稳住阵脚。
只这一个瞬间的微滞,箫音已有所觉,分毫不肯松懈地紧逼不舍,忽如梧桐夜雨,又似轻烟笼月,若幽怨,若凝噎,丝丝缕缕幽幽不绝。
琴声并不痴缠相较,只是浅淡疏漠似隐似现,任凭箫音百啭千回柔情用尽,却始终是若即若离不瘟不火。
箫声切切,终于耐不住嘹亮出一串紧促的高音,琴声却似轻劝似低慰并不纠结相应。
紧迫无果,箫声终于颓然而止。
杨柳风停手抬眸已见刘珩沿着小径走来,手中握着一支翡翠长箫。
挪开琴,起身迎道:“风儿造次,未曾焚香净手,有辱王爷雅韵。”
看着她婀娜深礼的倩影,竟怅然失神地半晌无语。
终于,他轻喟一声道:“所谓焚香净手不过为求心绪所至,若心到了,又何必拘泥这些繁文缛节呢?”
抬手将她慢慢扶起,却不由眼前一亮:一身珠白淡金迎春织锦长襦,绾着一个精致繁巧的朝云近香髻,却不饰金银,只斜插一支羊脂玉的并蒂百合簪,薄施粉黛轻点绛唇,少了几分往日的简素淡泊,多了一缕风情无限的优雅贵气。
不觉已是笑意轻扬:“难得你肯在梳妆打扮上多花心思。”
杨柳风笑道:“王爷这样说倒似在责怪风儿平日里妆容不整了。”
凉润的纤手在掌中盈盈一握,刘珩温声道:“妆容不整倒未至于,不过太简素了些。”
她嫣然道:“蕊儿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硬将风儿按在镜子前面足有大半个时辰,梳了这么个烦累人的发髻,风儿想着头发梳得那么隆重,若不施粉黛倒显得突兀古怪,也就由着她摆弄去吧。”
淡淡一笑:“蕊儿做得对,原该是如此。”
杨柳风道:“王爷这话可别让她听见了,不然风儿便要日日不得清闲了。”
刘珩浅笑着轻抚了一下玉颊,却又拧眉道:“只不过簪饰也未免太少了,难道本王给你的那些首饰都不能合意么。“
“王爷的恩赐样样都是个中极品,风儿岂会不合意呢,只是,戴了一样又怕压下另一样的风头去,倒教风儿好生为难。”
眷宠地一笑,牵着她向九曲桥上走去:“本王命人在凌波亭摆了酒菜,今日你我小酌一番,也算是应了端阳的景。”
“风儿记得王爷每年此时都要去看龙舟赛会的。”
“每年都看又有什么意思,今日本王点完龙头就赶回来了,这些天……有点忙,难得偷闲过来陪你。”
“王爷如此相待,风儿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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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亭。
凉风徐来,亭中的桌子上已摆了几样时新的小菜和一坛雄黄酒,酒坛侧畔放着一个陈旧古朴的桢楠木匣。
刘珩走上前去,搁下手中的长箫,轻抚木匣,眸中多了无限温情,缓缓地道:“你虽不爱佩戴簪饰,但本王今日却仍是要送你一支金钗。”
杨柳风趋步上前道:“往常王爷的恩赏总是差下人送过来,今日所赐难道有所不同?”
回眸,目光灼灼地深入她的眸底道:“不错,此钗虽不能算奇珍异宝,却是独一无二倾世难求,所以,无论你喜不喜欢,本王都要亲手替你戴上。”
“王爷厚赐,风儿受之有愧。”深深一福。
刘珩郑重地打开木匣,里面是一支紫金火玉合欢钗,小心拿起金钗认真地插入她的青丝,仔细端详确认戴得合宜,才将她扶起,自己转身坐下。
沉默地看着她执壶倒酒,再双手奉上,他接过一饮而尽,把玩着手中的酒盏,目注杯底的一滴滚动的残酒沉沉地道:“你可知道本王为何要说这支金钗是独一无二倾世难求?”
“风儿愿闻其详。”
深吸一口气,抬眸怅然地望向层层荷叶尽头,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因为这支金钗是父皇送给我娘的定情之物,是我娘生前的心爱之物,也是她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仰首阂眸掩去无限的感伤:不能叫母后,连母妃也不能叫,他是皇族后裔,但却只能同平民百姓一般称他的母亲一声娘。
长长地吐出胸中郁结的气息,启眸,却忽然发现杨柳风静静地跪在身侧。
“起来吧。”刘珩并未伸手扶她,只拿起桌上的酒壶自斟了一杯。
不起身,轻轻地道:“风儿人微身贱,却蒙王爷错爱至此,虽万死而不能回报其一。”
眸光灼灼地望着她:“本王的心意你明白就好,本王要的不是你感恩回报……究竟要什么,你心里清楚。”
杨柳风只是垂首而跪,并不接口。
终于抬手饮尽杯中之酒,放下酒盏侧身扶她起来:“难得一起过节,别总是跪着,陪本王多喝两杯。”
顺服地站起身,提壶斟满两个酒盏,举杯笑道:“风儿还未曾恭喜王爷,又得俊才。”
刘珩微笑举杯与她一饮而尽,道:“江淮盐铁使方季森竟敢连上三道奏折弹劾本王,说本王沉溺酒色宿妓嫖*娼,有伤风化有辱天威,这样的人本王若还能容他,岂非人人都要爬到本王的头顶上去了?”
待她再次斟满酒,举杯别有深意地道:“本王也要恭喜你琴丝不断,‘素泠’常伴。”
杨柳风浅笑着饮尽酒道:“风儿只承王爷的情,其他的一概不知。”
刘珩饮尽杯中酒,笑着将她按坐在身侧的圆杌上:“只管嘴上说得好听,若当真承情,今日就陪本王多喝两杯。”
盈盈坐下,再替各自的杯子斟满酒,笑道:“王爷海量,岂是风儿可比,王爷如此说,难道是要灌醉风儿不成?”
“你的酒量本王还是知道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心不醉,人又岂会醉?”轻叹一声,似是自语地低声道:“一直以来,醉的人都只是本王自己。”仰头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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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精致的妆容,是无心还是有意?是掩饰还是挽回?
面对危机的时候,该以怎样的态度出现?
婚姻或者爱情,也许总有需要这份答案的时候。
第十三章 痛沉沉(上)
杨柳风笑了笑,再次执壶为他添酒:“依风儿拙见,饮而不醉乃是人生一大憾事,如王爷这般常醉人间,才是令人艳羡的美事。”
刘珩眸光深邃地注视着她的笑靥:“既如此,你又怎可抱憾终身?”
举杯凝眸:“王爷所言极是,风儿今日舍命相陪,不醉不归。”言罢一饮而尽。
他不禁忍俊:“要你陪本王喝盅酒罢了,就扯出什么命不命的,若都如你这般,也就不会有人胆敢弹劾本王了。”
她浅笑道:“王爷这一招暗渡陈仓棋意高远,岂是风儿可堪比拟。”
刘珩微笑地凝注着眼前不同于往日的靓丽佳人,慢慢地将酒盏凑近唇畔,缓缓倾尽美酒入口中,才柔声道:“本王就喜欢听你的恭维话,不矫揉,不浮夸,有理有据恰到好处,让听的人心里舒坦。”放下杯盏道:“你且说说本王这棋如何高如何远?”
杨柳风起身拿过酒坛小心地将酒加入壶中,涓滴不漏:“秦州地北苦寒,且左邻北羌右毗契丹,如此强伺挟持,当政者自然时刻如坐针毡,因此素来如为官者的冷宫,何况如今宁远将军与北羌顽寇鏖战永兴关,据说战事也是多有不利,这秦州之地既要防备北羌的袭扰,又要留意契丹的动向,更须兼顾粮草周转,可说是危如累卵,此刻前去赴任秦州刺史何异于飞蛾投火?”
执壶为刘珩斟满酒杯接着道:“王爷这一手明着是杀鸡儆猴打压妍妃一党,只怕吴娘娘心头已是恨得不能了。”
“既有明,必有暗,府中幕僚都说本王此番过于躁急妄动,本王倒要听听你的见解。”
会心微笑道:“王爷哪里是躁急妄动,分明已是先发制人。”缓缓自饮杯中酒,接着道:“王爷肯对方氏父子动手,想必这二人确有可用之处,如今前方战事愈演愈烈,北羌久攻未果却并不撤兵,可见颇有决心,我听说朝廷已连增三次援兵,最近的一次兵部连新科的武举也全部破格提拔派往前线增援,足见得朝中已无可用的武官,若依旧不能打破僵局,非但国库日虚,即便粮草尚能支撑,又派何人领兵前去呢?”
刘珩轻叹一声道:“不错,北羌的君主若尔罕确实野心勃勃智略非凡,自即位十年来屡屡吞并周边的弱小部落,去年连契丹的一支散部也被他收为己用。本王接到的朝廷邸报上称,自今春以来北羌兵力不减反增,兵将骁勇攻势猛烈,若尔罕麾下五员猛将可谓万夫不挡之勇,自去岁冬末至今,我朝军队已连折数员大将,死伤兵士七万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