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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凭什么?”
刘羽轻蔑地一笑:“就凭你不配。”
刘珩的眸中忽然精光盛灼,冷笑道:“信不信本王现在就从你的尸身上踏过去恩幸她?”
“信,不过这样的你就永远只能做一个畜生。”
“不要逼本王杀你。”
“想杀我的话最好趁现在,你,或者刘卓,都不要等到没有机会了才后悔。”
寒彻骨的冷笑,刘珩的眸光张狂不羁:“好啊,那就等到你认为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本王再告诉你:想杀你,根本就不需要机会。”
人已无踪,夜风里还残留着冷笑的余音。
幽暗中,刘羽的唇角几不可察地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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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里,杨柳风没有再为服药之事挣扎反抗,宁王也没有再出现。
只是咳嗽始终不好,神情也越发倦怠,常常独自沉思,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任凭蕊儿如何骗哄逗引始终是沉默寡言。
也只有在刘羽偶尔过来的时候,才会淡淡地陪他说上几句话。
蕊儿忧心无措,只能日日巴盼着刘羽能早些收工,好拉他去陪杨柳风说话。
转眼间,玉露生凉,丹桂飘香,这一天已是中秋。
难得的,自上午起各院的姑娘就已起身梳洗,未及晌午,郁怀乡的前厅后园已是到处莺声燕语,丝竹袅袅。
刘羽沉默地坐在柴房门口劈柴。
眼前,昔年宫中的温馨庆典历历浮现,母后慈爱宠溺的笑容,父皇柔和赞赏的目光,以及一席的融融暖意……
停手,阂眸,缓缓地仰头收回眸中涌动的微热,耳畔的靡靡之音只能令他更觉孤单,只是,这样的孤独他已经学会渐渐习惯:再也不是那个会躲在柴房里悄悄落泪的少年,不过短短的半年,他所经历的成长、磨砺却远远胜过了以往的二十年。
启眸,静静地凝视手中的柴刀:每一次磨刀的时候,他听着锋刃在磨砺上呻吟,直觉中却仿佛看到了自己。
“再高贵的木材,若是折断了,也不过是一堆废物而已。”她的话回荡耳畔。
明澈地一笑:刀又何尝不是如此?
而人心就像是一把在砺上锉磨的刀,忍着蚀骨的痛,一丝一毫地雕琢自己,成就自己。
可能,在忽然的某日,破空而出,成为坚忍耀眼所向披靡的锋锐;也可能,就此消弭在那无情的摧磨中,折裂或陨落。
再平庸的凡铁,只要用心磨练,也能成就为有用的利刃;再旷世的神兵,如果不加琢磨,亦会变为废败的锈铁。只看,谁能迎受那磨砺上层层的痛。
心已如刀,只待那惊心出鞘的一刻。
微笑着挥刀继续手中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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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痛苦是成长的必经之路,不经历痛苦就不会成长。
人的日子每天都是二十四小时的过,但是有时候一天内的成长却可以胜过以往的几年。
第二十二章 空悠悠(下)
一个俏丽的身影自眼角的余光中闪过,不必抬眸也知道是蕊儿。
似是愣怔了一刻,蕊儿的声音终于迟疑地在耳畔响起:“你……还没去吃饭?”银铃般的声线却已带着涩哑。
手中不停,抬眸,看见她微红的杏眼:“我劈完这些柴就去吃。”
“哦。”垂首轻轻地绞着帕子,半晌,忽然幽幽地问道:“你……你的家人在哪里啊?”
专注于手中的动作,刘羽只是淡淡地道:“我娘死了。”
盯着他的侧影踌躇了一下,终于仍是问道:“那你爹呢?”
幽冷一笑:“我没爹。”——他没有骗她,他的确没有父亲,有的,只是君臣。
沉默了半晌,蕊儿才低低地道:“原来,都是可怜人。”
浅笑,却不接她的话,只是问道:“怎么不去陪她?”
长叹一声:“可怎么个陪法?往年这个时候,王府的赏赐早就踏破门槛了,妈妈带着上下的丫鬟、杂役热热闹闹地侯在噙风阁,王爷是一路走进来一路赏进来,何等的风光荣宠?今日可好,那院子里的萧条冷清衬着这园子里的喧闹欢喜教人怎么能不触景生情?我就有千言万语,没开口自己已经先要落泪,哪里还劝得了她去?”
刘羽停下手,举眸轻笑:“昔日的风光荣宠未必是她所求,今日的萧条冷清也未必是她所怨。”
蕊儿惊愕得杏眼圆睁,半晌,才费力地道:“你,你怎么跟姑娘刚才说的话一字不差?!”
略有些意外地低喃道:“一字不差么?”
用力地点头,旋即眸中又满是迷茫地道:“以前,王爷也常常会和风儿不约而同地说出一样的话,我总是以为,这个世上能够解风儿的只有王爷,能够懂王爷的也只有风儿,可是,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好象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谁也不肯逾越,便硬生生地被分在两旁。”神色忧伤地轻喟道:“直到你来了,王爷好象越来越想要穿到墙的那头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都只会把事情变得很糟,最后惟有回归原位。”
思忖片刻,刘羽忽然通达一笑,垂首继续劈着柴禾沉声道:“人与人之间本有缘法不同,有些人可以成为朋友,有些人却要成为夙敌,有的人纵然灵犀相通却只能做知己,有的人即便天壤之遥却注定要成夫妻。”话音落处低垂的眸中已满是自信的微笑。
蕊儿却并未经意,只是痴痴地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难道真的就是天注定的?月老红绳无系即便咫尺亦如天涯般不可僭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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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亭,银蟾光满,独对一池残荷。
凉天佳月,丝竹乱耳,但是,今夜又有谁愿意在这颓败凋零之中饮乐寻欢?
静静地倚栏凭风,天上冰轮,亭中孤影。
一声低叹:“咳嗽刚刚好些,就这么迎风站着,难道那药还是没吃够么?”不待她回身,一件素色织锦的长褙已疼惜地掩上纤柔的肩头。
杨柳风回眸浅笑:“你怎么来了。”
银华下,刘羽的笑意深沉:“今日饮宴颇多,厨上的柴水用量激增,因而刚才收工。”
“辛苦你了。”微寒的水眸中漾起一丝如昔的暖意。
凝注片刻,忽然语声沉沉地道:“在想他?”
杨柳风背转身去淡淡地道:“风好月圆,良辰美景,岂暇他顾?”
低笑,轻声道:“你猜,他会不会想你?”
摇首道:“猜与不猜由己,想与不想在人。”
刘羽上前一步,凑近道:“你信不信他今晚会来?”
倏然回身,却迎上他满是狡黠的笑,方觉失态,不由掩唇一笑:“阿羽在这园子也学会了调皮捉弄人。”
刘羽敛容一揖,正色道:“风儿于我有半师之恩,羽岂敢有所不恭?只是今夜,羽愿意赌上一赌,未知风儿是否有此雅兴?”
“不知阿羽今次以何为赌注?”清冷的眸中已似有了笑意。
星眸闪动:“就赌替对方办一件事情。”
杨柳风失笑:“那万一办不成呢?”
“自然是要指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既是如此,不知阿羽赌哪一边?”
刘羽浅笑:“自然是赌他会来。”
“好,那风儿就赌他不来,只是既为赌局便须划时为限,未知阿羽以何时为限?”
“既赌今夜,自然以子时为限。”
杨柳风轻叹一声,抬首望月:“刚才打过二更,此刻只怕已近亥正时分,阿羽如此赌法岂非……”
话音忽然为远处飘来的一缕幽切缠绵的箫声所打断,讶然回身,刘羽已是笑意深邃地道:“看来今次又让羽侥幸得胜。”
错愕只在回眸的瞬间,随即恬然一笑道:“风儿有何事可为阿羽稍事犬马?”
刘羽柔声道:“风儿去了自会明了羽所求何事。”轻轻替她整了整肩头披着的长褙:“箫声急切,风儿还是勿令其久等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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噙风阁的院外,蕊儿盘桓如热锅蚂蚁,兀自碎碎地念叨着什么。
及至看见杨柳风自月色中走来,方才如释重负地迎上前去,口中已是不自觉地低声抱怨起来:“这个死阿羽,让他去找个人竟然磨蹭了那么大半天……”
杨柳风微一愣怔,旋即轻笑出声。
“什么事情令风儿如此开颜,说出来让本王也高兴高兴。”箫声已歇,执箫的人静静地站在院门口。
月色清明,仿佛尽数聚拢在那个翩翩儒雅的身影之上。
多日不见,眉宇间少了几分阴郁,神色中却多了一点憔悴。
沉寂中遥遥凝望。
此时无声。
“姑娘。”蕊儿已是着急地轻推着她弱声细唤。
终于,盈盈上前,款款施礼:“风儿见过王爷。”
再多的恼,再多的怒,亦禁不起这柔柔的一声软语。
轻叹一声,眸中已尽是怜爱,伸手缓缓地扶起,凝视着羽睫低垂的素淡佳人,万语千言竟诉说无从。
蕊儿已自笑着道:“站在外头怪累的,姑娘还是请王爷移驾进院子坐吧。”
垂眸未语,刘珩已轻柔地替她穿起披在肩头的长褙,宠溺地结好衣带,低声道:“别着凉了。”拢过纤腰缓缓向院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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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无论之前的矛盾有多深,只要还相爱,总有一方要先放低姿态,而另一方也请快快地顺杆下,这才是长久的相处之道。
不愿意迁就TA,说明你还没有足够地爱TA。
第二十三章 聚依依(上)
桌上,各色糕点缤纷,桌畔,相对无言静默。
蕊儿侍在一旁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一时间进退维谷。
凝滞中刘珩抬眸轻递了一个眼色,蕊儿不安地瞥了一眼螓首微垂的杨柳风,终于还是欠身一礼,悄悄退下。
羽睫轻掩,看不出那双春水中的情绪,幽幽一叹,刘珩终于打破沉默:“中秋佳月,风儿不陪本王喝上一杯么?”——匆匆赶来只为与她共度这团圆佳节,相见的那一刻,险些情不自禁地拥她入怀。
这些日子,所有的怨、所有的累、所有相思与厌倦,终是被那柔柔的一礼消散无痕,唇角苦涩地微扬:心计筹谋本王自认不输于任何人,智勇角逐本王亦有必胜之心,但是对于你,无论如何挣扎,本王却始终只有一败涂地。
抬眸轻瞥一眼桌上的双杯,杨柳风淡淡地道:“王爷所言极是,不过须得王爷所赐的碧玉蕉叶盏方才不负此良辰佳期。”言罢,不待回应,已站起身来,幽然一笑姗姗进屋去取。
深邃的双眸瞟了一眼桌上的脂玉杯,微一眯,已是犀利地射向窈窕身影消失的楼门。
凝碧蕉叶盈盈桌上,杨柳风提壶斟酒,柔婉笑道:“如此团圆佳节,王爷拨冗前来,风儿已是荣宠,这第一杯,就容风儿先敬王爷。”
伸出的素手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接着便婉婉端起右侧的那只玉盏,恭谨地双手奉上。
只是,这白驹过隙的一刹那,早就尽落深幽的眸底。
只是,这一刻,恍若回到了从前那些春花秋月温存相伴的时光。
声色不动,含笑举杯:“无论是第一杯还是最后一杯,本王都会满饮。”言罢蕉叶盏已向唇畔移去。
纤弱的娇躯一颤,忽然按住他手低声道:“王爷……”
微一停顿,刘珩浅笑着道:“风儿难道不知?无论你端给本王什么酒,本王都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含笑地凝睇她掠过慌乱的眸,柔荑再不能阻挡举杯的手,就那样缓缓饮尽。
甘醴入喉,不过是普通的桂花甜酿,星眸中难掩诧异。
无声一笑,杨柳风收回按在他手上的柔荑,悠然执起桌上的另一只蕉叶盏,静静地道:“不过是桂花酒罢了,风儿还会端给王爷什么酒呢?”
素手安稳,檀唇和润,幽碧从容靠近粉红……
“其实她从来就没有恨过你,她恨的,只有她自己。”
瞳孔骤缩!碧盏已贴上朱唇,未及抬腕,袍袖疾挥,一股劲风打落蕉叶。
铮然,价值连城的蕉叶摔得粉碎,羸弱的人儿被余势带倒在地。
毫不理会,只专注着袍袖上溅落的两滴残酒:醇浓的液体迅速渗入月白色的锦缎,片刻,只留下两个诡异的浅灰色渍迹——她竟然把那一杯毒酒留给了她自己!她竟敢要当着他的面杀死她自己!
痛?还是怒?
深负着双手沉沉走到她身前,语声寒凉地道:“日前已有消息传来,八月初四,北羌顽寇强攻永兴关,军民上下拼死力守,我军伤五万有余,亡三万五千余人,宁远将军鲁奕铮身中数箭当场身亡,北羌所部伤亡近二十万,永兴关仍在,长子鲁瑞安暂代元帅之职。”
跌坐在地的人儿浑身一震,缓缓扬起脸来,目注于他静静地等着下文。
俯视着袍前憔悴的容颜,他一字一字沉声道:“刘璇前不久刚刚痛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