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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凌先生和凌太太?”
端木秋点点头。“他和我们家是世仇。”
“什么?!”朱茵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可是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他见过凌家夫妇很多次了,每次见到他们,他都会有相同的疑问——凌家夫妇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不像是母亲口中的那种人——可是凌龙兴和父亲的死的确脱不了关系!
是哪里出错了?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他不知不觉地终将他们和凌家人的恩恩怨怨一古脑儿地全说了出来,朱茵听得瞪大了眼睛!
“什么?!”那岂不是惨透了?难怪你哥哥会这么不快乐!爱上仇人的女儿怎么会快乐?!可是……”朱茵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们真的能确定凌家夫妇是你们的仇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
朱茵耸耸肩。“我是专门跑产经新闻的,对于凌家夫妇的事也知道一些。据我所知,他们在企业界的风评很好,虽然我没有访问过他们,不过我觉得他们不像是你所说的那种人耶!其中应该还有什么是你们所不知道的吧?”
“我们所不知道的?”端木秋愣愣地重复她的话。
“是啊!还弄不清楚状况就恨着一个人岂不是很离谱吗?就算要恨,至少也该弄清楚来龙去脉吧?”
※※※
克司勒的葬礼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下举行;除了克司勒家族的成员之外,还有各界的政商名人都出席了那个庄严的葬礼,凌家的人当然也在其中。
葬礼过后,他们和克司勒家的人一起回到现在已经属于约翰。克司勒的家中。
绕月在葬礼的过程中连一滴泪水也没流,可是一回到家就躲进了克司勒的书房不肯出来,任凌家夫妇如何的劝诱都徒劳无功!
“她躲在那里面做什么啊?”凌龙兴焦急地瞪着那扇门。“想哭怎么不哭出来呢?她一个人……”
“伯父伯母。”阿诺轻轻地摇头。“我们到前面去吧?绕月不会有事的。”
“唉……唉……”凌龙兴频频叹息,却无计可施;凌太太朝他使个眼色,他只好跟着阿诺回到客厅。其他的人都已经回房去歇息了!飞扬在葬礼过后就带着殷海翼到外面去,也不知道去做什么,留下他们和绕月在这里不知如何是好。
阿诺带着他们来到客厅,佣人已经泡好一壶咖啡放在桌子上。他的面孔看起来相当疲倦,凌太太温柔地拉着他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来,像个母亲一样轻轻揉着他的一头红发。“这几天你一定很累了。”
阿诺苦笑。“不觉得累,只是有点……无助吧我想。”
“算起来你和我们凌家也真的是有缘的,和飞扬一起念书,又爱上绕月……”
“我听飞扬说绕月答应过你父亲说要照顾你?”凌龙兴忍不住打断她的话。“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我知道,我不会让绕月为子我而——”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凌太太摇摇头,瞪了丈夫一眼。“不管绕月的决定是什么,我们都不会阻止的。你照顾了绕月!这么久,就算绕月回报你也是应该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回报。”阿诺摇摇头。
“你说不要就为要啊?!”凌龙兴哼哼地说:“绕月要是坚持,你想不要都不行!”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凌太太无奈地瞪着他。“你不要理他,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阿诺理解地点点头。“我了解,任何人遇到这种事都会这样的。不过你们放心,我知道绕月爱的不是我,我不会让她为了我而耽误幸福的。”
“你以为我们是怕你耽误了绕月?”凌龙兴嘿嘿冷笑。“我还想哀求你耽误她呢!”
阿诺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凌太太苦涩地叹息。“我们和冷若磊之间的结恐怕是无法解开了!若磊太阴沉,我想他是没办法给绕月带来幸福的。我知道你很爱绕月,既然是这样,你不如和我们一起回台湾吧!说不定回到台湾情势会改变也不一定。”
“你们也希望我跟你们回台湾?”
“要不然你留在这里做什么?”凌龙兴难得正经地说:“留在这里你是没办法安心做你想做的事的。克司勒家族是个世代经商的家族,虽然你的父亲已经过世了,但是我相信他们一定还是希望你可以和他们一起经营事业的。”他艰涩地笑了笑。“叫你们这种人经营事业,简直比要你们的命还难过!飞扬不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了吗?”
阿诺愣愣地注视着他们两人,凌太太轻轻拍拍他的肩:“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们会等到你考虑好的时候再说。”
“不过,千万不要考虑太久啊!”凌龙兴咕哝:“夜长梦多,谁知道冷若磊那家伙什么时候又突然冒出来?”
回台湾去搏那一线希望?还是留在这里独自一人度过漫漫长夜?
或许绕月会坚持和他一起留在美国,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她的心仍然在冷若磊的身上,如果回台湾去,说不定一切还会有转机——
阿诺只考虑了几秒钟。“好!我跟你们回台湾。”
总是在伤害爱我的人!那种感觉止我感得我是世界上最冷酷无情的人!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让绕月明白我对她的感情。也不知道该如何让艾美明白再继续下去她所受的伤只会更深,而我只会更愧疚!绕月的沉默在我的心里变成一个无底深渊——我一直认为她是无法明白我的想法的;现在证明她根本不需要明白在绕月的想法里,既然会造成病苦和矛盾,那么感情也不再有存在的价值。
阿秋的出现只让我短暂出现的勇气再度消逝。我怎么能面对他却无动于衷?他和我一样是受害者,尽管他真切希望我能找到幸福,但是我已经阻止过他一次,怎么能再阻止她第二次?他比我更有资格复仇!
毕竟那是他的家庭、他的父母。
渴望见到饶月——那种渴望几乎要了我的命……渴望却不能现!
第七章
“公平一点!这件事如果不解决,那阿诺和冷若磊之间的立足点就永远是不公平的。”
“谁说我要公平来着?“飞扬蛮横地瞪他。“为什么要公平?他们爱恨,那是他们家的事,与我何干?”
“与绕月也无关吗?”
“都是他们自己说的啊!说要娶绕月、要照顾绕月,可是你自己看!现在又是怎么样?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嘛!如果他不能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那我们又何必多事?”
“我想这大概表示你决心对阿诺偏心喽?”
飞扬顿时泄气广别说成这个样子行不行?我只是觉得,绕月和阿诺在一起或许会幸福一点而已。
“我才听到有人不再替任何人做决定了。”殷海翼淡淡地摆摆手。“大概是我听错了吧!”
“好啦!”飞扬气呼呼地拉住他。“我去就是了嘛!拿帽子扣我做什么?!”
“敲门啊!”殷海翼挑挑眉。
凌飞扬莫可奈何地举手准备敲门——
“凌小姐?”端木秋的声音却从后面传来——“惊喜啊!”
飞扬暗暗诅咒两声,转个身,脸上已经挂上笑脸。“啊!是啊!好大一个惊喜……”
“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端木秋和朱茵站在他们的身后,殷海翼让出空间让他过来。
“我们相找你聊聊。”
端木秋看似无所谓地点点头。“那就请进吧!”
进了房间之后,飞扬如坐针毡,她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让朱茵十分好奇;殷海翼和端木秋看起来反而像是多年好友似的把酒言欢。飞扬忍不住站起来——“你们够了没有?几时作了好朋友?”
端木秋笑了笑。“冤家宜解不宜结。”
“是喔!希望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她翻翻白眼,轻轻地说着。
“好啦!你们来找我聊什么?”
“还会有什么?当然是仇恨!”
※※※
亲爱的绕月:
认识你是我晚年唯一的快乐;对我这样一个顽固的老人来说,如果不是你,也许我永远也不会了解自己究竟足什么地方做错了!我很感激你,所以我希望你能收下我所送给你的,小小礼物。
绕月,在这段相处的时间里,我知道你其实是没有病的。他们口中所谓的“自闭症”并不存在于你的身上;我宁可相信你只是特别羞怯沉默,而事实上,我所看到的你也一直是那个样子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和别人沟通,但我很高兴你一直都能维持着你的纯真,那是很难得的一件事。
只是绕月,这是个“人”的世界,你活在人的世界之中,你和阿诺的沉默或许都无法得到其他人的理解,所以我将阿诺托给你。
你和阿诺是那么的神似,而且互相了解,你们不需要言语就可以顺利沟通,我相信也只有你可以让阿诺重新再站起来,去做他真正他想做的事——
我做错的事却要你替我解决,的确是很不公平的,可是绕月,我相信你会答应我的要求。
谢谢你!
汤姆·克司勒
绕月一直看着这封信,已经好几天了!她就只是静静地、反复地看着那封信,彷佛要将里面的字句背下来似的认真。
“这是个‘人’的世界。”
人的世界——她怔怔地想着这句话。那天看着克司勒平静安详的面孔,她并不觉得特别伤心,却有一种顿悟的感觉。克司勒一直想要告诉她的原来就是这句话!
其他人总是一再地否认着她并不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的事实,他们因为深深爱着她,所以替她掩饰了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这是个人的世界,她的天真和幼稚根本只会为其他人带来麻烦!
“绕月?”阿诺在她的门口轻轻地唤着。“我可不可以进来?”
绕月怔怔地看着门,好久好久才勉强开口:“……可以……”
浑浑噩噩地彷佛大梦初醒——
“怎么了?”阿诺轻轻地握住她的肩。“你这几天看起来很奇怪,也不笑了,为什么?还在为我父亲的死伤心?”
绕月怔怔地注视着他。“人的世界”——怎么到了现在才知道这是个人的世界?
泪水蓦然哗地奔流!
阿诺吓了一大跳急急转到她的面前。“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我说错什么了?啊?还是有谁欺负你了?绕月?”
她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二十多年的日子在眼前一晃而过,感觉却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静默中度过的岁月出奇的短暂,怎么她的一生短得如此的可悲?她不懂得哭、不懂得笑,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命究竟有些什么意义?二十几年的日子只像是一部黑白影片,短暂而匆促——
阿诺吓得面无人色和绕月相处这么久,这是第一次见到她哭!而他甚至不知道她究竟为了什么而哭!
“你别哭啊!别哭别哭!”他手足无措地拼命哄着。“我去找飞扬?还是找伯父伯母?咽?说说话啊!怎么办?”
绕月只是抱着他死命哭着,像要把这一生未曾流过的泪水一次流个痛快似的!
“这是个人的世界。”
脑诲中一直环绕着这么一句话,她也是其中的一分子,可是她却活得如此荒芜!
如此天真可笑!
是的,他们都说她天真、纯洁、活得不食人间烟火,那也是一个以人所替她建筑起来的世界。
她活得像张白纸、像个孩子,可是却也活得浑浑噩噩——清风明月不过是风花雪月的美丽说法吧?!
她其实不过是一个活着、却像不曾活过的木偶……
泪水不断奔流中,她身上的血肉一寸寸地复活——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深沉地体会到自己原来竟是一个“人”!
“别得寸进尺啊!”飞扬阴险地说道:“我们凌家的人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们对不起你们邱家!”
“不承认并不代表那没存在过是不是?”
飞扬跳了起来。“端木秋!你是要逞口舌之能喽?如果让你赢了呢?如果你赢了,我们两家的恩恩怨怨是不是就此一笔勾销?”
端木秋同样阴沉地注视着她。“一笔勾销又如何?能一笔勾销就代表你承认你们凌家对不起我们邱家吗?还是说一笔勾销之后你保证不再插手若磊和绕月之间的事?”
飞扬气得暴跳!“你想得美!投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我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又如何?那就表示若磊会忘记过去的一切吗?他阴沉到连太阳都怕他三分!绕月那个小小的月亮又能奈他何!”
“别吵。”殷海翼无可奈何地挡在两个人的中间。“今天不是来让你们互相残杀的!”
“你自己看看他!”
朱茵同样对端木秋摇摇头。“你刚刚还说要好好谈的,怎么说不到三分钟就非要在口舌上见个高下不可?”
“这件事根本无法谈下去!他们是死也不会认错的!”
飞扬气急败坏地吼起来——“如果我们错了为什么不认错?问题是我们根本没有错!那件事我问过我父亲很多次,当年你父亲的确和我父亲合伙做生意,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