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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苏西堕落-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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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私家侦探。”

“卑鄙。”

“我也用私家侦探盯他。”

“苏西,怨怨相报何时了。”

“我想多了解这一个大哥。”

“你看,金钱万恶。”

苏西笑,“可不是。”

郭氏侦探社有人在家门口等她。

“苏小姐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一定有重要消息。

“请到舍下。”

把那位郭先生请进书房,轻轻关上门。

苏西接过一只大信封。

打开,是一叠照片,拍得玲珑清晰。

苏西一看,震惊,呆住,掩着嘴。

真没想到!

照片里两个男人,一个是苏进,另一个是…………一张非常英俊熟悉的面孔,苏西认识他,她定期见这个人,他是苏西的心理医生司徒伟文。

苏西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天下竟会有这样怪异的事。

她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手足无措。

只听得郭侦探说:“他俩每星期一及五定期见面,来往超过一年。”

苏西吞下一口涎沫。

“两人感情很好。”

苏西用右手不住抚摸左手臂,像是想把汗毛安抚下去的样子。

“你没料到会发现这样的秘密吧。”

苏西颔首。

“潘朵拉的盒子一打开,所有邪魔古怪都飞逸出来,叫人永无宁日。”他说的是希腊神话故事。

过片刻,苏西试探着问:“这……算是堕落吗?”

小郭有一丝讶异,却十分平和地答:“成年人有权选择密友。”

小郭说得对。

“这两个人,一个是我大哥,另一个是我的医生。”

小郭意外,“不是你的男友?”

苏西吁出一口气,“不不,谢谢天,幸亏不是。”

小郭如释重负,“那,我比较容易说话了。”

什么,难道还有下文?

“事情有点复杂,你看。”

小郭再掏出一只信封。

案中有案,这侦探查案好手段。

信壳里仍然是照片,一位资深记者说过,一张照片胜过千言万语,果然。

苏西一看,耸然动容:“啊。”她低呼出来。

可不是值得惊叫,这次,照片中一人是司徒医生,另一人是美貌少女,两人态度热昵,司徒的手正在抚摸少女的长发。

苏西说:“这女孩是司徒医务所的接待员殷小姐。”

“呵,你全认识,这三角关系对你不陌生。”

“如此复杂!”

“苏小姐,我正担心你也是其中一个主角。”

苏西忍不住,“啐。”

“既然是个旁观者,再好没有,”小郭停一停,“他们的关系日趋紧张,苏进已经起了疑心,在星期一与五以外的日子里,都出现在医务所附近。”

“嗯。”

“苏进是一个浮躁骄做的人…………”

“你怎么知道?”

小郭微笑,“我藉故向他问路,得到非常不礼貌的待遇,从此得到的结论。”

“是,”苏西点头,“他母亲宠坏他,他为人自私、自大。”

小郭这才明白到,兄妹同父异母。

他说下去:“我预料纸包不住火,苏进不会妥善地处理这件事。”

苏西十分担心,“都是成年人,不会闹事吧。”

小郭想一想,“我们走着瞧。”

他站起来告辞。

苏西趁母亲尚未回家,匆匆收起照片。

一向厌恶苏进的她忽然起了怜悯之心。

这人原来愚昧至此,他自己住在玻璃屋里,却向别人扔石头。

这是报复的好机会。

只要把两份照片送到大宅,苏西一看,必定面如死灰,如果想更彻底地叫他们丢脸,更可叫苏太太也收一份。

以彼之道,还诸彼身,不算过分。

但是,苏西却不打算那样做。

她所失去的已经无法挽回,报复只有使她变得像苏进一般阴险,她一向看不起他,如果变得同他一样,苏西无法向自己的良知交待。

那才是真正的堕落。

苏西决定把这个秘密放在心中,不去揭发,说也奇怪,心内重压忽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也许这便是宽恕,可是,更可能是自爱。

那家人一直踩低她,那不要紧,她可不能轻贱自己。

苏西决定维持缄默。

她忽然听到门外有声音。

啊,是母亲忘记带锁匙?

她走到大门前。

这时,听到有人在门外说话。”

抱怨地:“你从来不请我进屋喝杯咖啡。”

母亲的声音:“这是我女儿的家。”

“也是你的家。”

母亲沉默一会儿,“希望你多多包涵。”

“我都包涵了五年了。”

苏西吓一跳,没想到门外的先生如此好耐心,顿时恻然。

她是忽然下的决心,迅雷般拉开大门。

门外两个中年人呆住了。

苏西满面笑容,“妈妈,请朋友进来喝杯咖啡呀。”

那位先生虽然已经白了半边头,可是精神奕奕,修饰整齐,使苏西觉得宽慰。

更宽心的是苏西的母亲,泪盈于睫,转过头去,“进来吧。”

苏西顺手抄起外套手袋,“失陪,我约了人看电影。”

黄女士同女儿介绍:“这位是郑计祥。”

苏西笑说:“郑先生,你们多谈谈。”

她避出门去。

母亲也是人,也需要异性的慰藉。

为着女儿,已经回避那么久,现在苏西已经成年,她知道该怎么做。

在苏西眼中,母亲最高贵最圣洁,她从来不会当着男友对女儿说:“叫陈叔叔”“叫林伯怕”……男友是男友,同女儿不相干。

最讨厌是一种把男人带到家来还要命女儿出来叫爸爸的母亲。

苏西无事可做,独自看了一套文艺片,散场后,忽然心血来潮。

她到医院去找朱启东。

在接待处说出这个名字,就得到礼貌待遇,由此可知,他相当受到尊重。

不过又问了好几回,他们才告诉她,他在医生休息室。

“小朱连续两日一夜当更,也许在休息室小睡。”

苏西犹疑一刻才推门进去。

朱启东躺在长沙发上,一条腿搭地上,累极人睡。

嘴巴微微张着,有轻微鼻鼾,脖子上诊症听筒尚未除下,胡髭早已长出来。

苏西有点意外,真未想到做西医如此吃苦。

她不忍吵醒他,正想退出,朱启东转一个身。

他问:“谁。”

苏西轻轻答:“我。”

朱启东睁开双目,微笑说:“你怎么来了?”

苏西有歉意,“打扰了你。”

“不,我也快下班了。”

他并没有起身,却示意她过去,伸手握住她的手,“苏西,你是我的爱婀她。”

隔一会儿,苏西才想起爱婀她是人体内通往心脏最大的血管,藉以维持生命。

苏西也笑。

片刻,她说:“待你下班后我再来。”

他点点头,送苏西到门口。

那么辛苦忙碌,怪不得没有女友。

感情多半靠时间孵出来,不痛下功夫,就没有收获。

看看时间,觉得也差不多了,便回转家去。

果然,母亲的朋友郑先生已经告辞。

母亲一脸笑容,正在读报。

苏西斟杯茶坐在她面前,自言自语道:“有机会的话,好结婚了。”

黄女士轻轻回答:“他亦有一子一女,要是结婚的话,这些人会统统被逼成为亲戚,非常荒唐,不如维持现状,清清爽爽。”

说得十分合理。

黄女士何需一纸婚书保障什么。

早上,母亲推醒她。

“小西,今早你有医生约会,如果不想去,我帮你推掉。”

苏西睁大眼睛,她正约了司徒伟文医生。

“不不不,有要紧事,我这就起来。”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苏西,这事与你无关,佯装不知是最聪明的做法。

不知者无罪,知得大多,随时有杀身之祸。

这个时候退出漩涡,也还来得及。

可是苏西年轻,苏西心中有气,苏西看这个大哥的脸色,实在有段日子,积怨颇深,她也想看看他失意的样子。

苏西准时赴约。

世界多么小,苏西感喟,就在这间医务所里,她的大哥与一男一女攘成三角关系。

那个秀丽的接待员殷小姐如常出来替苏西登记,神情有点恍惚,比往日沉默。

司徒医生看到苏西,一怔,“看护没通知你今日约会取消?”

苏西摇头,“没有。”

“真对不起,苏小姐,今日我有事。”

“没问题,我改天再来。”

他吩咐助手:“加添一节时间给苏小姐,不另收费。”

苏西从未见过年轻温文的他神情如此紧张。

苏西到卫生间去了一趟,不过三五分钟,出来的时候,发觉候诊室空无一人。

她听到司徒医生的房间传出争吵之声。

接着,是家具碰撞,瓷器摔碎,有人叫道:“你于的好事!”另一人说:“我已经说清楚,我俩再也没有瓜葛。”

苏西深深悲哀,关系到了这种地步,还不快快结束,还待何时?

她已经推开医务所大门,预备离去,忽然之间,听到一声女子尖叫。

那女子刺耳欲聋的尖叫声持续良久,一声接一声,跟着,有人推开了门,跌撞地冲出来,此人正是司徒伟文医生。

他一脸恐惧,瞪大双眼,像是不置信事情会溃烂到这种地步。

他的双手抱在胸前,开头,苏西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然后,刹那间,苏西看到鲜血自他小腹涌出。

司徒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苏西不知什么地方来的勇气,她立刻拨紧急电话通知派出所。

苏西接着走进司徒医生的房间去,看到她大哥苏进呆若木鸡般站着不动。

苏西四肢这时像风中落叶般颤抖,不知如何是好。

司徒在地上呻吟:“此事……不名誉……影响大……快走。”

一言提醒苏西,她顿足道:“还不快走!”

苏进抬头,看见妹妹,也不及细想。何以她会在这里出现,听见走字,便拔足飞奔。

这时,警察与救护车也赶到了。

司徒尚有知觉,一口咬定,是他自己错手的意外。

“我与女友争吵,一时气愤,自杀盟志。”

警察狐疑地看着苏西,“你是谁。”

苏西立刻答:“我是司徒医生的病人。”

“你看到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我自卫生间出来,已经如此。”声音与双手都簌簌地抖。

司徒被护理人员抬出去,门外已聚集好奇人群,警察留下苏西的地址与电话号码。

再一次回到太阳底下,苏西的胃部痉挛,忽然之间,伏在电灯住上,呕吐起来。

路人纷纷走避,有一两个还掩着脸。

你看,尚未遭灾劫,世人已经唾弃,做人能不小心。

苏西回到家,平躺着,绞紧的胃才慢慢松开来,不过,一颗心仍然跳到喉头上,全身的不随意肌全部异常活动。

她不住呻吟。

电话响了。

“苏小姐,”是郭侦探,“真凑巧,你也在现场。”

苏西只得说一个是字。

“我已拍下苏进落荒而逃的照片,相信你必定有用,而我的工作也可以告一段落了。”

“是,谢谢你。”

小郭忽然叹口气,“苏小姐,恕我多嘴。”

“郭先生,你是我尊重的人,请直说不妨。”

“苏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说得有理。”

小郭轻轻放下电话。

苏西捧着头深深叹口气。

傍晚,有人按铃,门外昏暗,苏西一时没把访客认出来。

“谁?”

“我姓殷。”

“啊,殷小姐,请进来。”

她仍然穿着上午那套衣服,样子憔悴。

苏西忙问:“司徒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

苏西松口气,放下一块大石;

“他叫我来向你道谢。”

“不要客气。”

“待他康复,我们决定移民他乡,从头开始。”

“那也是好主意。”

她悄悄落下泪来,同那样一个人在一起,想必会终身担惊受怕:他可会故技重施,他可管得住自己?

苏西忽然间:“殷小姐,你芳名叫什么?”

“我叫殷红。”

啊,叫那样的名字,感情路上,必不好走,古老人从来不会替孩子取个别致或与众不同的名字,就是怕引邪恶神灵的注意。

她似乎仍然有一丝不放心。

苏西一再向她保证:“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殷红静静离去。

第二天,报纸一角,有段小小新闻,事不关己的人根本不会注意。

大都会一日之内不知有多少不寻常的惨事发生,此类意外微不足道。

苏西的心始终忐忑,原来保守秘密是那样辛苦的重担,始料未及。

母亲决定与郑先生结伴乘轮船游东南亚,到达合里,上岸玩一个星期。然后转飞机返来。

苏西真正为他们高兴。

她也想郑先生知道她对他绝对没有反感,看到他,会娇悄地称赞:“中年人穿深色西装最好看”之类,使他高兴。

家里只剩苏西一人。

送船回来,还没掏出锁匙,大门边忽然闪出黑影。

苏西吓一跳,本能地退后两步,瞪着那个人。

这是谁?

脸容枯槁,瘦削得仙风道骨,伸出来的手不住颤抖。

电光石火之间,苏西喊出来:“苏进!”

平素的嚣张、跋扈、骄傲、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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