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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来任性,向来恣意妄为,只要是他想要的,他都会不择手段地得到,但是必须在不伤害人的情况之下……这是他和大哥所做的约定,故他才会到城南去买男娼带回府,毕竟这样银货两讫的交易,牵扯不上任何的感情,只是纯然的肉欲,也没有任何负担。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不好,他甚至以为他会这样到老。
但是来到这里之后,八成是见到宇文逆天和仕祳老师之间的相处,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空虚……这种感觉十分难受,然可悲的是,他竟然逃不开,而这时出现在眼前的人,竟是安之凤。
唉,这是他第三次想要杀了大哥!
没事竟将他送到这书院来,无端端地改变了他纵欲至老的一生志愿,还让他过得如此痛苦,真是可恶!
他未曾想过要有人陪在身旁,然而他现下却觉得倘若有个人可以陪在他身边的话,倒也不是一件坏事……真是该死!
“那可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宇文逆天起身将他拉回床榻上,猝不及防地突地吻上他的唇,仅只是轻轻一触,带点玩笑似的亲吻,却让宇文迅羽吓得连忙将他推开,戒备地瞪视着他。
“你在做什么?”他暴喝了一声,却在自己的唇间尝到一股酒味,不禁疑惑地挑起眉。
“开个玩笑罢了,犯得着这么认真吗?”宇文逆天轻笑着,慢慢接近他,毫不在意他的防备,突地倒在床榻上。“唉,爱一个人很苦,并不是你一心想要掠取便可以得到,任凭你有再大的雄心壮志,亦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尽管叛天、逆天又如何?这天底下的事是由命由天不由己!”
“小叔……”宇文迅羽疑惑地睇着他。
连日来,小叔的身上总是弥漫着一股酒气,今儿个更是最泛滥的一天,而他方才所说的一番话,仿佛透着一丝揪心的悲戚气味。
想要把诘问清楚,却见他早已昏睡,一肚子的疑问只能吞入腹中,倒头躺在床榻上,丝毫不觉门外有一双瞪大的惊诧眸子正睇视着里头,必须用双手捂住嘴才能止住几欲出口的狂吼。
天啊,这是什么样的关系?
想不到宇文先生竟对她如此放肆,甚至还吻了她……
他是不是在做梦啊?
对,一定是在做梦,天底下不可能有这种事,他一定是在做梦;安之凤安慰着自己,慢慢地往小径走去,却觉得这刺骨的冷意直闯心间,冻得他直打哆嗦、战栗不已。
是梦吗?倘若是梦,他又怎么会冷?
呜,好冷哦,他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天是灰暗的,风是寒冷的,这雾茫茫的上间小道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苍茫,但任凭狂风呼啸个不停,安之凤仍坚持在这条由小舍通往讲堂的小道上等着。
他等、很努力地等,一会儿搓手、一会儿搓脸,一会儿站着、一会儿蹲着,十分难受地引颈期盼着心中等待着的身影快生来到他面前;他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了,倘若他再不来的话,他就快要冻死在路边了,说不准尸体烂到发臭了,也不会有人发现世上少了一个安之凤……
唉,就苦了那些正苦苦等待他的红粉知己们……不、不、不,不是说好了不再想她们了吗?从今而后,他的心底只有一个宇文迅羽,一个难求的英台,他可以为了她放弃那些红粉知己,只求得到她一人。
唉,想起她,便又想起了昨儿个夜里所发生的事。
他真是大惊小怪,竟然被那么一丁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给震住了心魂,也忘了要冲进去,将她带出宇文先生的魔掌,遂现下他特地在这里等着,想要把诘问清楚。
呜,一想到自个儿昨夜的懦弱,他便逃不过良心的谴责。
他是恁地爱她,他居然让她一个弱女子待在宇文先生的房里……即使他手无缚鸡之力,但就算是用抢的,他也得将她强拉出来才是。
但他的表现却连自个儿都忍不住要唾弃自个儿……
现下,他想要搞清楚她和宇文先生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要知道所有关于她的事情,而且想要将她占为己有。不管她是否已成了残花败柳,都改变不了他想得到她的渴望。
倘若她是受了宇文先生的胁迫,说不定他还可以从旁帮助她,只要她不嫌弃他的话,他可以顷尽一切帮助她。不过,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宇文先生老是要阻挠他,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
他若是硬要欺负她的话,他是绝对不允的;遇见她,仿若是命运注定一般,否则他岂会在见到她第一眼时便执意要她?
不管了,不管她到底是允还是不允,横竖他是要定她了。
她是他的英台,而他则是她的山伯,注定了此世的情缘,接续着着七世的宿命……
“谁?”
低哑的嗓音惊回了安之凤的心神,他倏地站起身,却发觉双腿早就冻僵了,又麻又刺,令他不由得踉跄了一下,整个人止不住地往后倒,眼看着昂扬的身躯即要落在身后坚硬的石堆上——
嗯?怎么没事?
安之凤疑惑地睁开眼,却发觉自己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有一双结实的臂膀正将他拥着,他不解地抬眼,登时发觉自个儿苦苦等待的伊人正在他面前,而她的胸……
唉呀,男女授受不亲!
安之凤赶忙站起,咬牙忍着麻痛的滋味,在两人之间拉出一点距离。
“迅羽,真是对不住,我……”唉呀,他真的是太糟糕了,居然还要靠一个女孩子家把他护住,他真是惭愧。
早知道当年爹要他学点武技时,他就不该嫌累嫌麻烦地推拒,要不现下的情况也不会这么难堪了。
“说什么对不住?”宇文迅羽略微不悦地喃道。
他老是喜欢跟在他的身后跑,怎么今儿个两个人真的照面了,他反倒羞涩起来了?
“呃……我……”
呜,他的舌头不是这么笨的,为什么只要他一站在她的面前,他总是会不自觉地结巴起来?
说呀、快说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倘若不趁着四下无人时同她诉情,怕是再也找不到这般好的机会了。
他努力地翻动了舌头,然而话一上舌尖却总是不自觉地又吞下……倘若他手上有刀的话,他一定会立即自我了断,给自己一个痛快,以免在自己心怡的人面前丢人现眼。
“你有什么事吗?”他愈是接近他,他愈是无法了解。
倘若他对他有意,是否该更大方一点?倘若他对他无意,他又何必天天跟在他的身后跑?如今小叔亦不在身侧,倘若他不把握这个时机,即使他真对他有意,也只能说两人无缘。
他不是非要他不可……至少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毕竟唯有如此,他才能够将藏在心底古怪的情愫遗忘。
“我……不知宇文先生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话好不容易的说出口,然而却不是他最想得知的事。
他偷偷地捏了把发麻的大腿,以惩戒自己的无能。
“叔侄关系,这不是早说过了吗?”他更是不解了。
“可……可是为什么他会……他会……”糟了、糟了,舌头又打结了,再用力地掐一下自个儿的大腿,是不是话就能够说得清楚一点?好吧!安之凤思付了会儿,倏地咬牙,用力地往大腿再掐一下,话果然脱口而出。“他为什么会亲你?这不是叔侄间会做的事吧?”
或许是掐得太大力了,痛得他龇牙咧嘴,声调不觉拉高,仿若是猛狮暴喝一般,连自个儿都吓了一跳……完了,他的语气这么差,她会不会又误会他了?
天啊,他怎么老是恁地笨拙?他快要被自己气到吐血了。
宇文迅羽突地挑眉,又突地眯紧了寒鸳诡美的眸——原来他的目标是小叔而不是他……他和小叔全都误解了……
“你是在嫉妒吗?”宇文迅羽闷声问着,突觉心底那般痛楚正在蔓延。
可恶,原来他跟在他的身后,只不过是为了要问清楚这件事吗?他真是太愚蠢了,居然会以为他和小叔之间会有什么暧昧关系,他真是蠢到让他想要对他好好地疼惜一番!
“我……我确实是妒忌!”就是为了你呀……
有哪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自个儿心怡的人让其他的男人拥在怀里?
宇文迅羽长腿猛地一跨,一把将他扯近,火热的唇突地贴上他的,趁着安之凤惊愕时,湿热的舌带着霸气,带着难抑的情欲窜进他的口中,挑逗着他的舌,轻舔过他的齿,如狂风暴雨般凌虐着他。
可恶,他心底的人竟然不是他?
他说不出这到底是什么样折磨人的心情,然而他却想起了自个儿昨晚曾经心动……
心动?他对他心动?对一个不甚亲近的人心动?那他岂不是太对不起那些与他温存的男娼?
他不可能对他心动的,但是……他竟是如此地挑逗着他,令他迫切地想要得到他……
这念头一涌上,他猛地将安之凤推开,倏地闪身消失在白茫茫的迷雾之中。
安之凤傻愣地盯着他消失不见的背影,仍是傻傻地转不过脑筋,只是一直呆站着,直到狂风再次冻僵他的腿,刺麻的感觉震回了他的心神,他却开始傻笑了起来。
“好……好一个热情的姑娘家……”她是如此地热情,却又羞赧地转身便走。
但她这样亲吻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英台啊英台,你是恁地教我恋恋不舍啊,我的英台……
第六章
“迅羽……”
到晌午用膳的时间,安之凤再次像拉不开的胶直跟在宇文迅羽的身后跑,不管自个儿的肚子正大闹饥荒,哭诉着已多餐未食的悲哀,硬是跟在他的身后飞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仍不见前头月牙白的身影停下来。
乖乖,一个女孩子家的脚程竟是恁地快速?
啊,对了,那日她还自树上飞下来哩,她八成是江湖儿女?也就是如此,她才会恁地热情而豪爽,今儿个早上也才会吻得他天旋地转、七荤八素……
唉呀,真是一吻定情啊,他真的是放不开她了。
这样一位豪放的姑娘家,真是令他心魂俱醉,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他一定要把她带回家,不管她和宇文先生到底是怎样的关系,反正他是要定她了。
不过,他的英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一直不愿意理他,亏他这样拉下脸,自讲堂一路喊到后出,她还是没听到。
她是不是真没听到?他需不需要再大声一点?
还是她生性羞涩,即使听到了,也不愿意响应他?
真是的,她不都已经主动吻了他吗?等到现下才感到羞涩,又有什么意思?
不过,这样一来,才显出一位姑娘家的矜持,是不?
“安兄,你在叫什么啊,都到用膳的时间了。”
两位损友气喘吁吁地跑到他的身旁,双双搭上他的肩。
“我在找我的英台!”安之凤没好气地道。
真是的,这两个人该来的时候不来,现下他都已经找不到她的身影,他们倒是出现了。
“英台?”古伯堂有点不解地问道:“你还不累啊?他打一开始就不理你了,你又何必跟在他的身后追?”
这根本是废话,是不?
有哪一个男人会接受另一个男人的追求?不知道同他暗示了多少次,告诉他宇文迅羽根本是如假包换的男儿身,为何他还是执迷不悟?
“才不是这样子,她今儿个早上吻了我,这说明她对我亦有意,现下躲我,不过是因为她不好意思罢了。”安之凤微挑起眉,一双粲亮的眸子满是骄傲。
怎么?现下他们总算愿意相信宇文迅羽果真是女儿身了,是不?
“他吻你?”祝继群难以置信地吼着。
天啊,宇文迅羽到底是何居心?他居然吻了安之凤,这岂不是……唉呀,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放心,倘若我真可追上她的话,我自然不会忘了我一开始答应你们的好事。”就是那两个已许久不见的婢女。
“那不是重点,而是他……”
古伯堂真不知道该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敲醒他长藓的脑袋,居然连一个男人都看不清楚,硬是以为他是他命中的祝英台……真是令人无言以对!
“你说的对,最重要的是,我和她之间得更进一步认识。”安之凤自以为是地点了点头,那傻愣地沉醉在爱河中的模样,更是令两位损友频频摇头。“现下趁着宇文先生不在附近,我一定要同她把话说清楚。”
姑娘家矜持是很可爱,但他现下却不能再等待了,毕竟事况不同,他的应变方式自然也得改变。
目前最重要的事,便是先找到她。
“你……”不管了,反正他是不用自个儿的双眼去证实,他是不会相信的。“你继续去找他吧,我同继群先去食堂了。”
古伯堂颓丧地叹了声气,拉着祝继群离开,两人仍频频转头睇着他,仿似有千言万语哽在胸口说不出似的;安之凤不解地挑了挑眉,却不以为意,毕竟还是先找到他的英台重要。
安之凤直往后出走去,望着满山林的枯黄与萧瑟,冷风无情地吹过他仿似染上风寒的身躯,不禁又拢了拢自个儿身上的狐裘,踩着跟舱的脚步寻找自个儿命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