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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星辰-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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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不能让她这样撒野,他可以一下就制伏她,但不知为什么,他无法下手,只能闪躲着,任她粉拳落下,最后她使劲一推,他还整个人跌入沙发里,模样颇为狼狈。

倩容冲到草原上,找寻可以离开的飞机,但一望无际的蓝天,除了几丝白云及一只旋绕的孤鹰外,什么都没有。

“你别想逃,也逃不掉的!”他随后愤怒地抓住她说。

“我不会逃,我只想飞到萨城,去和我父亲、哥哥一起坐牢!”她设法要挣脱。

“你的牢房就在这里,我要亲眼看你受惩罚!”他大吼着。

“不要!不要!我不要和你在一起,我要我父亲和哥哥!”她想踢他。

这句话莫名其妙地激怒了智威,他使了力,反扣住她的手,狠狠地说:“听着!你若乖乖听话,你父亲、哥哥会好过一些,也会很快就会出来;你若一直像现在般疯狂,我会撒手不管的,你明白吗?”

能有什么选择呢?她颓然地放弃挣扎,说:“你要怎么惩罚我呢?”

“我说过,你有你的牢房。”他冷冷地说。

太阳即将西下,接着是很美的夕照,她却处在这种不由自主,又无法摆脱的情况下。

智威牵过一匹棕色的马,身手矫健地坐上去。

“我们要走一段山路,我骑马,而你是犯人,只有走路的份了。”

“你不必对我解释什么,我跟着就是了。”她忍着屈辱,走了两步又说:“我是犯人,你不是该用个手铐或绳子绑我,才更像一回事呢?”

“不必了,反正你逃不掉,而且这段山路就够你受的!”他咬着牙说,不想再受她影响。

山里有苍翠树林,有清清流水,有鸟语花香,但倩容都无心欣赏,她苦撑着一点仅余的自尊,很努力地要赶上那匹褐马。

刚开始还容易,接着她就上气不接下气了。她想着那些苦行的圣者,把这段历程当作一种磨练;但她毕竟只是个弹琴、读书的文弱女子,体力有限,又加上穿的是长裙和皮鞋,于是她愈走愈困窘。

跨过一条小溪,她跌了一跤,手脚有几处擦伤破皮,但她仍很快爬起,人站得直直的。

智威停下马,回头看她,来不及说什么,她已越过他,径自往前走。

她的长发湿湿地黏在额上,脸是过度运动后的桃红,一身白裙已沾着尘土。

智威由她蹒跚的步履,知道她体力透支了,只是她为何不求他休息呢?

他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女孩子,两年前受惑于她的美,他已应付不来;而今日她已在他控制之下,他还是有无法掌握之感。他的马只有愈走愈慢。

踩过一块大石头,她又踉跄一下,幸好扶住树干,才没摔得四脚朝天。

“我们休息一下。”他不假思索地说。

“不必,我不累。”她立刻回答。

“你不累,我的马累!”他没好气地说。

她就坐在原地,头转另一个方向,看也不看他一眼。他突然有些气自己的心软,想想她如何诬赖他强暴,如何害他在监狱受罪,又如何在这两年中害他愤恨难消,这些都是他要索讨回来的。

他非要制伏她,让她悔不当初不可。想到此,他跨上马背,等也不等地说:“我的马休息够了!”

倩容才歇息一会儿的双腿,再举步时却有如千斤重,凝血的伤口又麻辣辣地疼,但她不能停,不能再受羞辱。凭着一股强烈的意志力,她忍着呼吸时胸口的痛,把身体走到完全麻木,连泪也流不出为止。

剩下的山路,智威只回过一次头,看见她勉强前进的柔弱模样,那么教人不忍,他有把马让给她骑的冲动,可是如此一来,他不又成了彻头彻尾的大笨蛋吗?

他想到那些童话传奇故事常有的一段——一回头就变成永不得超生的石头人,所以他不再看她。

让她受罚,报了仇,他也有能力回到自我了。

紫色星辰已到手中,毒箭也一寸寸插进她的心,这正是他千方百计所要的,不是吗?

※※※

当倩容看到那栋小木屋时,着实被它的破败吓了一大跳,她的第一个疑问是:这能住人吗?

彷佛几十年没有人迹了,小屋四处都是洞,木板没一块完好如初的,屋顶斜斜地倾着,还有烧焦的痕迹。在荒野蔓草间,他开了那扇斑痕点点的门。

“进去吧!这就是你的牢房。”

里头空荡荡的,除了一张腐朽的矮床,什么都没有。地板有裂痕,盖着枯黄的杂草,墙上及屋顶有些新木,是他钉着防止屋子塌陷的。

既使是如此简陋荒凉,她还是很高兴不必再走路了。

“比起你送我去的监狱,这里算是希尔顿饭店了。可惜的是,附近找不到比这更糟的地方。”他由墙角丢出几颗马铃薯说:“我在狱中吃的是烂掉的豆子和地薯,至少这些还是新鲜的,这是你今明两天的食物。”

他等着她抗议,可她顿了一下,只问:“你要囚禁我多久呢?”

“当年我是做了四天的牢犯,但我还损失三十万美金,外加两年的追踪找寻。”

他冷冷地说:“所以是四天,或四天以上,随我高兴。”

“我父亲和哥哥呢?”她又问。

“随我高兴。”他仍是那句话。

她不再言语,静静坐在床缘,瞪着墙壁。

他继续等,等她吵着要些东西,像衣物、碗盘、毛巾……还有蜡烛,照明设备她总要吧?!

但她都不开口,彷佛认命,又彷佛在赌气。

好!她既然不知死活,他也不必啰唆。

走出门外,他用力地锁地门,故意说:“这不是防你逃跑的,四处都是山野,谅你也不敢乱跑,这把锁是防野兽的。”

停了一会儿,里面仍没有动静。

智威慢吞吞地骑上马,在林子边又逗留了一下,等待她的恳求声。

但除了风声鸟鸣,什么都没有。这样纤秀的一个女孩,竟那么沉得住气,难怪他会失误过一次;但经过这一晚,月黑风高、恐怖凄凉,就算她脾气再倔再硬,也不得不求饶了。

如此一想,他双脚一蹬,这才往林荫深处骑去。

※※※

倩容不知坐了多久,等她能够移动发麻的脚时,四周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藉着洞隙透进的光,她在屋内走了几遍,发现一个坑,直落落的,她才意会是给她当厕所用的;但除此之外,没有灯、没有火柴、没有棉被……他就是要存心吓她、冻她、饿她的。

踩到那堆马钤薯,她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只好又回到床上发愣。

这是她该得的,她安心受刑,或许比抄经文,更能稍减那占据她心灵已久的罪恶感吧!

想到智威,他和她最后一次看到时又不同了。他仍然英俊挺拔,只是多了些沉毅和冷峻,增加他难以抵挡的成熟魅力;然而,他曾有的潇洒不羁及幽默风趣,似乎完全消失,是她害他的,还是他不愿意让她看见呢?

多少日子来,她重复地想像他的怨怒,甚至他的报复,之所以对前程下不了决心,等他找来也是一部分理由。

她还有点怕他忘了,好奇怪的心态,不是吗?

外头一阵飒飒乱响,房子脆弱地摇晃着,那些声音猛然听来,忽地像鬼兽,忽地像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说要坚强勇敢,但总避免不了人类亘古以来对黑暗的恐惧及猜疑。倩容开始胡思乱想,幻冥之中,彷佛有形体在呼吸扑动,她所知的妖魔鬼魅一一出现,由古墓、长棺、洞穴……

那些枯瘦变形的爪正伸向她。

浑身的冷汗,快速的心跳,倩容躲在床角不敢动。这是她的罪,她必须忍受荒原上的孤立与恐怖。

持续的骚动令她凄惶,过度的寂静也令她疑惧,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否捱过这漫漫长夜。

突然,几声猫头鹰叫,响彻森林。这是她熟悉的,外面的一切不过是动物和植物,她不断告诉自己,让上帝又慢慢地回到她心中。

她祷告几句,就下床摸索着收集干草,然后凭感觉编成十字架。这件事让她的情绪完全平静,也不再哭泣。

拿着毛毛扎扎的草十字架,她跪在床边祷告:“我天上的父呀!荣耀归及你,圣子和圣灵。请原谅我们的罪恶,请原谅我们的无知,带领我们走出这森黑的幽谷,给予我们心灵的平静;因为赦免的权柄属于你,在天国,在人世,现在及永远。阿门。”这是她仅能做的。

旅行、疲惫及意外打击,令倩容逐渐有了睡意,但不久就被冻醒。山区降温极快,尤其是半夜至清晨间的沁冷,像针般插进毛细孔,凝结血液,再麻痹心脏。

她一会抱紧自己,一会又起来跳动,几乎一夜无眠。

她期待着曙光,但新的一天会有不同吗?不!不会的!因为她所犯的罪,因为智威,她不敢指望有任何奇迹出现。

※※※

一早智威就起床了,事实上,他是整夜辗转反侧,满脑子想的都是倩容。

她是一个没吃过苦的娇娇女,独自被关在荒郊野外,会不会怕得一直哭呢?还有那寒夜……天杀的!他至少该给她留一床被,这样他就不会在这儿良心不安了!

他一边诅咒她,一边诅咒自己,刮胡子时,镜中的他是一脸怒容、担忧、憔悴,兼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

不像长久困惑他的悲哀酸楚,但又有些类似,只是加入她的淡紫,彷佛有了颜色,活络起来,不再冰冰冷冷。

这又黑又饿又冷的一夜,一定够她受了吧?他想像着她发抖哭泣,求他原谅的情景。她是该臣服他的,没有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敢欺负到他头上来。

是她惹到一头睡狼,再引牠清醒,能怪谁呢!

虽是咒骂,他仍然在马背上驮了棉被、食物、衣服、烛火等生活必需品,他总不能让她吓死或病死吧!

他不走昨天的路径,那是绕远路,足足走了一小时又二十分钟,还跨过一个山的,其实由农庄到小木屋很近,走捷径只要十分钟就到了。

太阳已升到半空,把草叶上的露水照得晶莹剔透,远处低矮洼地泛着薄雾,一只小鹿静静立着。

风景很美,智威却视而不见。

小屋仍如昨日般的颓立着,他站了一会儿,并没有哭声传来。

开锁时,他期待看到披头散发,双眼红肿的倩容向他冲过来,语无伦次地哭诉自己的委屈惨状,而他也准备好一套台词,想乘机教训她一顿;如果她能乖乖表现悔意,或许今日就有棉被盖,不必再受冻一夜了。

然而,他走进木屋时,看到的倩容却一如昨日,美丽的脸孔、整齐的衣裙,坐在床缘,就像坐在希尔顿饭店的大厅等一个约会般优雅自在。

天呀!她的心是肉做的吗?

智威忍不住地生气说:“看来,你住得颇舒服,颇自得其乐的!”

“我是个犯罪的人,能抱怨什么呢?”倩容淡淡地说,隐藏她的害怕和难受。

“那么说,我还让你住得太好了?”他在屋内重新绕一圈,不敢置信地看着这污浊简陋的环境,直到踩着那堆马铃薯才停下来,他数一数后大吼:“你竟然没有吃?”

“我……我不饿。”她小声回答。

“不饿才怪!”他嗓门更大,“你是嫌这食物太差、太难吃了吗?”我告诉过你,这不是高级餐馆,没有奶油蟹脚或腓力牛排,有个煮熟的马铃薯就不错了!你少拿绝食来对付我,我不吃这一套。你如果不吃完这些,就没有新的食物,你听明白了没有?”

“我……明白。”她低低的说,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她还敢一副委屈状?智威烦躁地把马铃薯递给她说:“你吃,现在就吃!”

她很快的拿过去,慢慢剥着皮,一脸的淑女样。

“马钤薯煮软了,就是老美的主食之一,有人还爱吃得不得了。”他又加一句,“至少比我的牢饭好多了。”

“我知道,我在学校常常吃。”她细细地咬一口说。

照她的口吻,彷佛他在劝她、求她吃似的!

智威忿忿然的转身,忙了一早上,该说的话没有说出口,不该说的却说了一堆,现在他们居然在讨论菜单!

她一点都没有崩溃,仍一副神闲气定的模样,可见她的心有多硬,连他的弓都无处下手。

她既忍得住,不哀不求,他就不必为她发愁,看看她到底有多少能耐。

回过头,见她的马铃薯才吃一半,他命令地说:“你一定要给我吃完,早餐、中餐、晚餐都不能缺。”

她点点头。

“如果你一餐不吃,我就打电话到萨城监狱,让你父亲和哥哥也饿一顿,清楚了吗?”

他不放心,临时想起又威胁道。

她眉头微皱,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但仍然点头。

智威锁上门,心情比早上出发前更坏。她什么都没有要,害他辛苦搬了这么多东西来,不是白痴是什么?

他牵着马走了两步,突然想到她苍白的脸色和灰紫的指甲。她是冷的,但不愿意说,可她能再撑一夜吗?

东西反正拿来了,就“赏”她一些,又有何妨?他这么告诉自己。

他卸下棉被,随手拿了一瓶水,放到小木屋里。

她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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