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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瞳。”他轻轻一唤。
“嘎?”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克制些……恐惧或什么的,如暗藏波涛的江水。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近,有个走在走廊上的人一头撞上包季鸣。“啊!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要不是采瞳先前阻止他用手电筒,这个皮厚骨粗的小伙子就不会撞上他了。季鸣咬着牙,用力推揉被撞疼的右肩。
“唉呀,我的眼镜呢?掉到哪里去了?”
乌漆抹黑的,还戴什么眼镜?多此一举!季鸣也跟着蹲下。“我来帮你找。”“不用了,我摸到了,在这边。”
正当这小子要站起来的时候,两个人又撞成一团。
这一撞,令包季鸣一头朝采瞳的房门栽去。很奇异的,她的门一碰就开,季鸣整个人跌扑到她房里,手电筒的开关也顺势扳开了。
光,就直接照射到采瞳惊惶的眼中。
“啊——啊——”凄厉的叫声再一次回荡在季鸣耳边。
突如其来的尖叫让他吓了一跳,左邻右舍纷纷拿着照明用具探出头来。
“搞什么鬼?妖精打架啊?”
“安静一点!人家已经在睡觉了。”
“拜托,停电就停电,不要装神弄鬼地吓人好不好!”
季鸣缩腿把门踢上,看清楚她也跌坐在地上,手电筒的光源照出她的狂乱,他朝她匍匐前进,手掌扣住她的嘴,防止她继续吵到别人。
“呜呜……”一心想挣脱的她在包季鸣的箝制下仍不停扭动,挣扎磨蹭;黑暗里,除了视觉之外,其他感官能力直逼极限,他闻到她好香、身子好软……
季鸣按下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产生的燥热渴望,在她耳边轻声说:“采瞳,别怕,我是包季鸣。”
“呜……放开我……我不要听坏消息,不、要、听,你们都别说了!”采瞳边挣扎,边伸手往他的嘴的方向塞去,神智陷入纷乱之中。“我叫你们闭嘴!不准说!”“好好好,我放开你,你别叫了行不行?”季鸣松开她的手,他已经受不了采瞳的软香暧昧地撩拨他的神经,让她离他远一点、远一点!
没想到采瞳还是扑了过来。他分不清楚采瞳是想抱住他,还是想戳瞎他的双眼,她的一双手不停地往他的面门乱攻!
“你们都闭嘴,我不要听、一句话都不要听!”采瞳使足全身的力气发飙。“好好好,我什么都不要说。”季鸣为了自己的安全,只好花更多的力气抓住她的双手,这样反复安抚了几十遍之后,伏在他怀里的娇躯才渐渐停止挣扎。
终于!他放心地放松她,移开更多心思压住心头蠢动的欲念,去!都什么时候了,他的生理需求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挑动?
季鸣暗暗觉得自己可耻。他抚着采瞳的秀发,温柔地说:“我是包季鸣,包、季、鸣,你记得吗?”
“你是季鸣?”采瞳的声音很迷茫,仿佛魂魄还未归来。“季鸣……是谁?”“季鸣就是……来救你、陪伴你的人。”
“救我?陪伴我?”这些话像强大的吸灵力,把魂魄摄回她的体内,她哇一声哭出来。“包季鸣,你怎么现在才来?”
冤枉啊!大人,他不知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待多久了。
“不要离开我,季鸣,永远都不要离开我!”采瞳主动将整个人贴上他,只想拥住她惟一的热源。她刚刚仿佛做了一场噩梦,梦见她一个人在冷冰冰又黑暗的地方发抖,没有人来救她,没有!
“采瞳,你先放手……”季鸣浓浊地哼一声。
真要命!他被她压在地板上,黑暗中,细细的抽气声、淡淡的女人香,令夜晚特别敏感的热力集散在他的下腹部,再来更多的肢体接触,他很可能会……
“不放不放!”她偎近他的颈窝,本能地在他光洁热烫的肌肤上印下吻痕。黑暗中,她什么都没有,她依稀记得有个人是她可以信赖,那个人就是季鸣。现在他就在她身边,是她能安心拥有的,她怎么可以放手、再让自己陷入黑暗中?
不放不放不放!她才不要放手,要怎么样留住他都可以,只要他不走!
这一刻,只有包季鸣才能救赎她离开噩梦的深渊!
颈侧传来湿湿的吸吮,采瞳的玲珑曲线直接偎在他身上,磨蹭他每个冲动易感的激情点,满腔滚烫的熔岩在他的体内流窜……
不、他不能……现在的采瞳跟平时的她大相径庭,如果他做了,等于是乘人之危!“采瞳!”一只小手伸进他的毛衣里,他崩溃地喊:“马上离我远远的!”“不!我要跟你在一起。”
采瞳会这么说,代表她不够清醒。“你再靠我这么近,一定会出事……”“我离开你,才会出事。”她软语央求他。“我要怎么做才能留在你身边?告诉我,要我怎么做都可以!”
季鸣最后一丝理智轰然起火。他喜欢采瞳、他爱采瞳,她在身边轻诉着要他别离开时,他根本无法保持圣人的节操坐怀不乱,他只想点起一把火,彻底地焚烧彼此!……
六年后岁月的飞逝看在人的眼中,可能是很快,也可能是很慢;有时一天如一年,有时一年恍若一秒,眨眼就消失。
虽熬岁月如梭,但该改变的事情还是一件不少。
凌采瞳从床上坐起身,披上外衣,无言地看着在她身旁假寐的包季鸣。
这些年来,只有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她轻轻用手指画过他的浓眉,光是看着这张俊逸的面容,就已让她觉得心痛了。
她曾经那么想逃避他,曾经那么严厉地警告自己不许再与他牵扯不休,但事实却证明:她虽然怕被他挖掘出不想为人所知的过往,但是他的体温还是炽热得让她忍不住要靠过去,季鸣身上有她缺乏的热度与生命力,救赎她免于在痛苦中继续沉沦。
但……过去的伤疤还是存在呵……
采瞳下了床,往浴室走去。
自从大学时代那次“擦枪走火”的事件之后,他们之间就起了十分微妙的变化,她渐渐不再逃避他,不再觉得他有什么可怕,包季鸣也如他所言,从未再逼问她不想说的事,他们有志一同地避开地雷话题,又能像刚认识的时候一样自在了。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那一身的贵气,来自他不凡的富商家庭。但是季鸣当完兵之后,没有回家族企业去效力,反而与他的好友言镇依照计划,合伙办了世界经济综观杂志,还把她拉去成为旗下的一员;他们的同居生活,就从那时候开始。
有时候她会非常自责,觉得是自己硬把季鸣从天生的优渥环境中拉出来,进入平民式的生活。他从六十坪大的高级公寓搬进三十坪小的中古公寓、他的宾士轿车变成喜美房车,他从家里提供的高档物质享受走入自食其力的次等生活……采瞳不敢想象季鸣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但是一定和自己巴着他不放有很大的关系。
不!
她会黏着他当然不是因为她“喜欢”季鸣,更不可能是“爱”这种不祥的感情,她只是需要他强烈不息的生命力,只要季鸣愿意分她一点,她就能活得很温暖、很踏实。事实上,采瞳很怕家大业大的包氏财团会来将季鸣要回去,可是那边的人对她的存在、季鸣的不归似乎一点意见也没有,久而久之她才安下了心。
她调好水温,拿起莲蓬头往身上冲,每一寸肌肤都有季鸣的味道,深刻得不是水流能轻易洗去的,她冲掉黏腻的汗水后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被季鸣关掉的灯。他倏地睁开眼,饱览她胸口微露的春光,伸手将她拉回身畔,嘴角带着男性的餍足与渴望。“有我在你身边,你还‘黑怕’?”
“你说错了。”采瞳纠正他有心的错误。“不是‘怕’,是‘恨’。”
“黑暗有什么值得你恨?”他漫不经心地问,似乎解答为何不重要。
季鸣不住地吻着采瞳的唇,就爱看她这副不加雕饰的模样,惟有在夜里、惟有他一个观众,她才会卸下身上叮叮咚咚的装饰品,洗掉脸上的色彩,从一个俗女变回他的女人。逛街购物、把荷包里的钱花在流行衣物上依然是她的最爱,他已经试着不去跟那些女人的玩意儿争宠夺爱,而这也代表他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小游戏,只要采瞳不想说明的,他一律无条件接受。
“采瞳,你要知道,黑暗过去了就是光明……”他伏在她胸前,喃喃地说。“你说得不对。”她困难地在他的挑逗下呻吟出声。“黑暗过去了是毁灭才对……”“是吗?”他邪气地看着她娇慵的模样,闪电似的熄掉大灯,拉掉了她身上的浴袍。“如果你坚持,那我也不反对,不过……既然这样,就让我来‘毁灭’你吧!”说罢,季鸣在她全身肌肤烙下专属于他的爱的记号,对,他是要“毁灭”采瞳,但是“毁灭”她生命中的阴暗;采瞳晕乱地承受他的热情,有他在的地方,黑暗其实不是那么恐怖阴冷;只要他留在她身边,分她一点热度……
不过,这非关爱情!在完全失去理智前,她再一次对自己说。
也许是基于自己是包家逃子、逃孙的愧疚吧,每次包季鸣一收到来自祖屋的电话留言,不管工作多忙,他都会立即驱车回祖屋去见老人家。
小喜美缓缓开入镂花钢铸门,驶上三十公尺长的车道,难得回家一趟的包季鸣受到家里所有下人的热烈欢迎,一一寒暄之后,他才得以脱身,来到庭院。
“爷爷。”他恭恭敬敬地站在老人家面前。
“你可回来啦?”包立万坐在水池边,含笑招呼他。“过来坐,让爷爷看看你。”他看着季鸣器宇轩昂的模样,不禁欣慰不已。这小子离开了家里的庇荫,显然过得比原来的生活还惬意。
“你跟朋友合伙的那个杂志办得怎么样了?”
“不错呀。”其实办得如何,爷爷会不知道吗?丁伯偷偷告诉他,爷爷每一期出刊时都会待在书房里仔细阅读;跟商场上几位老友聊起来时,也对他赞不绝口。
他紧握住那双永远支持他的手,诧异爷爷也会有衰老的一天。
包立万瞧出他心里的感触,问:“你还是没有打算回来帮家里的忙?”
季鸣想了想,坚定地摇摇头。“家里能为‘立万企业’披挂上阵的人太多了,不缺我一个。”
“好吧,你要这样想,我也拿你没辙。”他拿起一小撮饲料往池里抛,鱼儿马上围过来抢食。
鱼是贪婪的小东西,不管它饿或不饿,只要有饲料,它便要凑过来跟同类争夺;这一点人跟鱼很相似,他不能说所有接近“立万企业”的子孙都怀有独占的私心,但如果那个人是才干高的包季鸣,包立万想,自己会很乐意宣布新一代的当家人选是他。
偏偏这个孙子却不如他所愿,季鸣认为值得争的从来不是家业,而是……“对了,凌小姐最近过得好吗?”
坐在他身侧的季鸣僵了一下。
包立万低笑。“英雄难过美人关;你最在乎的,还是这个女人。”
“爷爷,你……”他说不出话来。他早就晓得爷爷不可能不知道采瞳的存在,但是把她搬到台面上来谈,这还是头一遭。
他跟采瞳之间的事,不打算给任何人插手置喙的余地,就算那个人是他的至亲长上也不例外。季鸣警戒地看着爷爷。
“安啦安啦,不过是问一声而已,你干么这么紧张?我又不是拆散鸳鸯的老顽固。”包立万感慨地说。“你呀,以前连什么叫‘执着’都不懂,我一直在等你开窍,设法让你知道能争取到整个包氏财团是多么风光得意的一件事,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装傻,居然把这些全不看在眼里,只有对她……”
“采瞳是特别的。”
“如果她不是特别的,还值得你为她神魂颠倒、倾心不已吗?”包立万为孙子着急的模样轻笑。“你为了她,甘愿住在小房子里,开着小车子,爷爷只要一想到你手长脚长地缩在那种小地方,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爷爷,我不是为她放弃在家里的地位的。”
“你是我亲手养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会不知道吗?是,你们年轻人有志气,喜欢赤手空拳去打天下,这种心情我也有过,所以你现在不管家族企业的事务,一个劲儿去办杂志、当总编辑,爷爷都不怪你。不过,你千万别忘了,你仍然是包家的一份子,这个家需要你的时候,你还是得回来。”
“我知道。”爷爷一番开明的话,讲得让季鸣更内疚。
“至于凌小姐……”
“爷爷,你在查她?”话锋一转回采瞳身上,他马上又警悟过来。
“我是很想,不过你丁伯劝我不要这么做。”包立万沉吟着。老丁是当初被他派去照顾季鸣起居的人,这两年他也退休了,不过还是待在包家养老。
说起这个多年的老兄弟也真不好意思,他一直到退休后才提起季鸣跟凌采瞳的牵扯,知情不报也就算了,他还拿出多年的情分来求他,别去追查凌小姐的过往。
这对爱孙心切的他来说,是个很不容易接受的要求,不过包立万不得不承认,他是很了解孙子,却远不如老丁清楚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