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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黄维中并没有娶庄萍萍,着实让孟茵感到惊讶。有许多问题,似乎永远得不到答案,只有在忙碌的生活中,逐渐地淡去。
拿到电脑硕士学位后,孟茵就去休斯顿投靠孟茹,并在姐夫的工厂就职。为了退婚的事,在台湾的惠音气极了,还千里迢迢的赶来当面痛责孟茵一顿。
孟茵没有说出真正原因,只表示无法挽回了。
在休斯顿有不少华裔工程师,孟茹也曾奉母命替妹妹穿针引线,无奈孟茵总没有倾心的感觉,事情便不了了之。
人在异乡,感情没有寄托,虽有亲情围绕,却仍忍不住空虚寂寞,好像失落了些什么。
说来也是荒谬,她后来决定回台湾,还是因为何永旭的缘故。
那天,她闲闲地翻阅一份华人报纸,突然,“何永旭”三个字就跃到她的眼前。报上说,他正与工业界合作领导一些尖端科技,经济前景看好,还特别提及他的背景。
何永旭……一个无日不在她心上的名字,如今白纸黑字地出现,竟教她怦然心动,一时难以自持。
他还好吗?是不是又结婚了?还记得她这个人吗?
当时,窗外正下着浙沥沥的小雨,迷蒙中有着说不出的冷意及凄凉。刹那间,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什么?竟离何永旭那么远,毫无意义地活着?
他是唯一曾触动她心弦的人,两人的频率如此接近,她仿佛听见心底的召唤,呐喊着说想要和他站在同一块土地上,吸同样的空气,共观一片天里的黎明黄昏,共饮一源头里的水,这样才能更容易感受到他,好填补一些心中的空洞与痛楚。
回去的冲动来得如此快又强烈,在孟茹、姐夫和爸妈都还来不及反应时,她就提着行李上了飞机,和她当年出国的速度有得比。
孟茵一向不是任性的人,若有任性的举止,多半也是因长期忍耐、压抑的结果。
回国三个多月,她在一所专科学校找到最喜欢的教书工作,除了适应新环境外,她陪着爸妈尽孝道,吃遍想疯了的台湾小吃,逛她以前常去的闹区,感觉到四年来未曾有过的踏实。
目前她唯一尚未做的,大概就是去访故交旧友吧!依照她的脾气,她不会想见何永旭,或与何永旭相关的那些人,能在近距离里听到他的消息,对她而言心愿足矣。
总之,人的阅历愈多,也愈能体会命运的不可违,这次回来,不只母亲变了,连周遭很多的人事也变了。别说社会价值观的相差千里,就连保守的谢家也抵不住潮流,比如孟华的离婚又再婚,孟玲的决心不嫁,上个月还有挺着五个月身孕的梦秋堂妹走入结婚礼堂……比起来,她若要嫁给大她十岁,又离过婚的男人,并不算诅咒了,不是吗?
四年前及四年后,竟有此大的差别待遇,难怪有人说,台湾社会变化太快,离开三个月,就可以算“过时”了。
她真的很高兴再回到台北,虽然这带给她最多快乐的城市,也同时给了她最深最深的遗憾。
☆☆☆
一个星期六上午,孟茵替几个学生补完电脑课奇#書*網收集整理,回到办公室时,那里已空无一人。反正爸妈不在,她也不急着回家,便一个人沿街闲闲地逛着。
这些年来,孟茵觉得自己独立不少,以前她只是放在温室里娇养的小女孩,胆小怕没伴,到哪儿都喜欢腻着朋友。现在的她则有自信许多,个性变得开朗成熟,曾有的棱角和心眼也逐渐被岁月磨平。
很悠哉地吃完饭,在服饰店里为一件裤装和老板讨价还价,再到书店挑几本英文杂志,她有一种掌握生活的快乐。
这大概是一个人独处的好处吧卜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没有人惦记,也不必牵挂什么。况且,她一点都不觉得孤单,只因满街都是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放眼望去净是亲切感。
不知走了多久,她来到闹区。十月底的周末街头,除了钻动的人潮外,还有选战的进行。
孟茵好奇地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标语及到处游走的宣传车,各党各派的人士无不卯尽全力,她才走过几条马路,手里已拿了一堆的宣传单。
突然,她看到挂有何咏安放大照片的车子,心中一愣,反射性地绕进一条小巷子里。
何咏安现在的名气愈来愈大,俨然是新女性主义的代言人,常常上电视向男性父权社会挑战,希望社会能还给妇女及儿童一个安全、可居住的环境。
这位“女神龙”变化不大,说话依旧快又狠,随着她眼角尾纹的出现,竟有几分神似何永旭,令孟茵情不自禁的多注意了她几下。
以目前的情况,何咏安连任成功的机率很大,丝毫不受她弟弟何永洲丑闻的影响,若撇开个人因素不谈,孟茵是挺支持她的。
绕了几个小圈,孟茵又回到大马路,头一抬,赫然又是何咏安的宣传车,真是阴魂不散!正想再退回巷子时,几个穿着浅紫背心的助选人员已经眼尖地走过来。
“孟茵,谢孟茵!”她身后有人大声喊着。
她循声回头,进入眼帘的竟是许久不见的陈玉磷!这位当年颇照顾她的好友胖了一些,仍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瞧她身上穿着的浅紫背心,俨然是何咏安助选团的一员。
“我的老天呀!你真是孟茵,太意外了!”陈玉磷看清楚她之后,更激动地叫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通知我一声?呀!我不是在作梦吧?”
“我才回来几个月,还没适应好,谁都没有联络。”孟茵有几分心虚,便转移话题说:“你什么时候也扯上政治了?”
“有话要说呀!”陈玉磷仍处在兴奋的状态说:“本来我也是参加好玩的,只想尝尝当义工的滋味,现在却做出兴趣来,不想再回去当沉默的大众了……”
这时,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迟疑地靠近,“于妈妈,我们要出发到下一站了。”
他好奇地看了孟茵一眼,却当场愣住,像被人点了穴道般。孟茵则一眼就认出他是世轩,那俊秀的样子,活脱脱是一个年轻的何永旭,连那怔忡的表情也如出一辙。
四年来,这小男孩已脱去了童年的稚气,高过孟茵一个头,唇上有初生的髭影,额头上冒两颗青春痘,算算,他已经十五岁,有着小大人的架式了。
他很快地把眼睛移开,视线中全然没有以前的愤恨、无礼,有的也只是青少年惯有的腼腆和尴尬。他没做出任何认识孟茵的表示,只是急急地将话重复一遍后,就立刻走开。
陈玉磷一时之间没注意到孟茵和世轩的不自然,只进退两难地说:“哎呀!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聊,实在不想就这样放你走耶……”
“你现在忙,我可以留下电话,改日再聊嘛!”孟茵拿出纸笔说。
“碰到你,我连发传单的心情都没有了。”陈玉磷想想又说:“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干脆去喝杯咖啡、聊个痛快!你没有事吧?”
“我没事……”
孟茵尚未说完,陈玉磷就跑回宣传车,脱下紫色背心,又指指孟茵,交代一些话。不远处的世轩,将目光偷偷望过来,孟茵给他一个微笑、他也快速地牵动嘴角。
世轩终于对她没有敌意了!想想他从前明显的排斥,曾使去何家成为孟茵最痛苦的义务。
如今一切都过去了,何永旭早已有了新的家庭,无论他的再婚妻子是不是吕淑仪,孟茵对世轩或其他何家人,都不再构成威胁了。想到此,她觉得有些释然,也有些怅惘。
“好了!”陈玉磷一把挽住她的手臂,高兴地说:“我们走吧!我非要把你这四年来的情况,好好拷问一番不可!”
她们看见路旁的第一家咖啡厅就走进去,里面的气氛很不错,软软的椅垫和隐密的空间,很适合朋友谈心。
孟茵一坐下,便看到一个吉普赛女郎打扮的女孩,正在柜台替人算命。她摸摸自己的手纹,想到四年前林圣光说的“冰雪聪明又缠绵多情、看她今日的情况,爱人或被爱两方面都是失败,大概只能算无情了。
陈玉磷叫了咖啡和点心之后,就仔细打量头发修短,露出一张细致瓜子脸的孟茵,忍不住说:“你有些不一样了,好似更漂亮,整个女人的韵味都出来了,想必你有一个很幸福美满的婚姻罗!”
孟茵巧遇故友的措手不及感已过,打算实话实说,“我还没有结婚。”
“什么?”陈玉磷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叫道:“怎么会呢?当年我可是亲眼看你带着蓝色钻戒上飞机的呀!”
“我和黄维中早就解除婚约了。”孟茵说。
“解除婚约?为什么?”陈玉磷仍不敢相信地问。
“个性不合嘛!”这是孟茵统一对外的理由。
“就这样而已?”陈玉磷摇头说:“当时你也的确太冲动了点,我想,你妈八成气坏了,她怎么放得过你呢?”
“她早就对我死心了。”孟茵搅着咖啡说。
“啧!乖巧听话的孟茵竟会反抗老妈的安排。”陈玉磷再一次叹息说:“这些年在美国,你都没有一个看上眼的男人吗?”
“缘分未到嘛!”孟茵一语带过。
“一定是你那些苛刻的条件在作祟!”陈玉磷又说:“以前一个何永旭的条件那么好,你都放弃了,想再找超过他的,大概很难了。”
听到何水旭的名字,且是由熟人的口中说出的,孟茵忍不住心一惊,咖啡烫着了喉咙,却仍得忍痛吞入,一路烧灼到胃部。
“他,应该结婚了吧?”她听见自己问。
“没有。”陈玉磷的回答也令孟茵有霎时的空白,但还来不及消化,她又继续说:“不过也快了!他现在有个女朋友叫丁华心,是何咏安的特别助理,很能干的一个女人,在纽约拿了政治学博士,无论各方面,都和何永旭很速配。如果传闻没错,等这次选举完,他们就要结婚了。”
孟茵从来没有这种眼前一片黑的经验,身边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她很努力地把持自己,并回到现实;揪住心肠说:“哦!听起来很不错。”
“当然不错啦!”陈玉磷像是故意要刺激她说:“人家可一点都不嫌弃何永旭年纪大或离过婚,还爱得要死,到处宣扬哩!不过,你也该看看何永旭,愈老愈有魅力,比以前更迷人呢!”
孟茵喃喃地说:“我一直以为他会和他的前妻复合。”
“吕淑仪是很想啦!不过何永旭没那个意思。他跟我老公说过,人会散必有理由,勉强复合仍有裂痕,就像古人说的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之类的话,他不打算再制造一次错误。”陈玉磷喝一口咖啡说:“所以,吕淑仪终于死了心,两年前就另外嫁人了。”
“哦!”孟茵只能轻轻应一声。何永旭仍是同样的个性,不轻易容忍别人的软弱或犯过的错误。所以,他那年陪吕淑仪去欧洲,或许就是用来惩罚幼稚的她所提出的“情人”之议,让她追悔无门,硬是成为他过去历史的一部分。
“对了!陈玉磷突然想到说:“刚才跑来和我说话的男孩就是何永旭的儿子,你认出来了没有?”
“认出来了,和他爸爸一模一样。”孟茵淡淡地说。
“是呀!这小帅哥有一大堆女朋友,而且全跑来当义工,整日吱吱喳喳的,连我家玮芝也拿他当偶像崇拜……”
孟茵听够了何永旭的事,便打断陈玉磷的话说:“玮杰和玮芝都好吧?他们一定长很大了罗?”
问题一转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陈玉磷便立刻忘掉何家的种种,口沫横飞的谈起那两个悉心栽培的宝贝,整整有半个小时之久,才满足她母性的成就感。
在连老公的事也报告完之后。陈玉磷才又想起要问的事,“你这次回来,是要长住,还是暂时的?”
“我是回来定居的。”孟茵说:“我大姐和小弟人都在国外,总要有人留在台湾陪我爸妈吧!况且,我很想念台湾,目前我已经找到一份在专科教书的工作了。”
“太棒了!我又多一个朋友可以聊天了!”陈玉磷说:“有好一阵子,我还以为要永远失去你的消息呢!”
“我有写信呀!但两年前我离开俄亥俄州后,就再也没有你们的讯息了。”孟茵说。两年前?陈玉磷想一想说:“我记起来了,那段时间很乱,因为我子宫长瘤,住院开刀。”
“长瘤?我真的不知道,你还好吗?”孟茵忙问。
“是良性的,没有关系。”陈玉磷又说:“接着便是亚梅和盈秋先后结婚……”
“哇!她们终于结婚了!”孟茵心情大好地说:“这是我回国来之后,听见最教人兴奋的一件事。”
“早就是旧闻了!”陈玉磷笑笑:“亚梅去年生了一个女儿,然后和她老公搬去台中,夫唱妇随;而盈秋嫁了一个生意人,老婆过世,有两个女儿,今年初全家移民到澳州去了。”
“人生果真是沧海桑田,变化迅速。”孟茵很感慨的说。
“反而是你,当年轰轰动动的订婚出国,现在又回到原点。”陈玉磷亦感触良多,“对了,你家是不是搬了,我和亚梅曾循旧